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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 《萤塚》 作者:糯米酒糟 【2025年6月8日更新至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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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小筑] 【首发】 《萤塚》 作者:糯米酒糟 【2025年6月8日更新至1章】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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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6]常住居民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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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6-8 23:45:17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神也会死吗?

  夏草繁星,萤火伴身的夜晚,我曾这样问我的爷爷。他的回答是什么我已经无法记起,只记得他眼眸里悠长又悠长的悲伤。

  我再没有见过那样的神情。

  九岁那年我离开爷爷和满山的荆棘花同父母去了冲绳,后来再见到爷爷,他已变成相框里一张黑白的笑脸。十三岁时母亲带着弟弟离开,此后除了账户上不时多出来的一笔钱再没有他们的音讯。后来父亲去世,葬礼草草举办,几个老友,几束白菊,酒杯一碰我就已经无处容身。

  回去,回到故土去,不然何处安放漂泊的灵魂?

  八月某日,父亲去世的半个月后,我们回到了呱呱坠地时的那片乡野。

  爷爷有三个孩子,健次郎叔叔是成年后唯一留守故地的。父亲的骨灰被妥善安置,等待吉时下葬。

  “这种事就放心交给我们吧,晴子还是孩子呢。”我永远记得理子阿姨从我手中接过骨灰时的模样,那眼中的泪光,唇边的浅笑。

  健次郎叔叔也笑着点头:“叔叔可是可靠的大人呢。”

  一瞬间,如同浮沉的孤帆找到了停靠的港湾,我的心从此平静了。

  叔叔一家一直居住在老宅。爷爷生前的屋子被很好地保留,除了墙角枯死的常青藤,一切似乎都还是多年前的模样,我很自然地住了进来。

  夜晚,夜风吹过廊下蔓草,仿佛和着幼年时常听的歌谣,是什么呢?记忆模糊不清。

  我从橱柜上取下爷爷常用的琵琶,凭着记忆胡乱拨弄几下,震颤的琴弦果然没能如愿发出悦耳琴音。我按住琴弦,心里不禁苦闷。

  是什么呢?回忆快要破土而出,却始终差着一丝。

  我坐在廊下苦想,啊,是了,玉和山中有一个小神龛,我常和爷爷一起参拜,兴许到了那里能想起来。

  隔日午后,我很顺利地走到玉和山山麓,一湾浅浅的溪流环绕山脚,这是山中流下的泉水,清甜非常,村中人常挑泉水家去烧饭煮茶。

  此水甘冽,故名澧泉。

  山中泉水最甘甜处,就是我此行的终点。

  沿着泉水往上,鼻边萦绕着荆棘花的清香,这种香味很像五六月间广玉兰的味道,只是更重更持久。正是荆棘花独领风骚的时节,路边白色花苞喷放,是距离腐烂一线之差的纵情盛开。

  传说荆棘花是天神眼泪所化,不知道是那位多情的神,在此处留下了如此多泪水。

  我边走边折,花茎流出的汁液沾了满手,靠近山里的神社时怀里已经有了一大捧花。近了,近了,就在神社不远处。

  我加快脚步,终于在泉水尽头看见了那处神龛。

  岩石搭成的神龛已经完全倒塌,苔痕满布的石像面目模糊。我将满怀荆棘花放在神龛前,然后闭眼祷告。我不知道此处供奉的哪方神祇,所以并不祈求任何神恩,只是同幼年时一样,单纯地祈祷。

  此处树荫和地,此处泉水清冽,此处花开盛极。无名神灵栖息此地。

  我仍记得爷爷带我来此祷告,天黑也不曾归家,等到萤火虫都飞出来,泉水托着荆棘花掉落的花瓣,倒映着点点萤火的时候,他就会轻轻哼起那首歌:

  来吧,来吧,萤火虫,此处泉水清澈;

  来吧,来吧,萤火虫,夏日已然降临;

  “那个,请问是晴子**吗?”

  呼唤声将我从回忆里扯出,一位身着巫女服的陌生少女站在我身后不远处,她异常美丽,神情十分关切。

  “很抱歉打扰到你,但是马上就要下雨了,不介意的话请到神社避雨吧。”

  就像是为了验证她的话,天边立马响起了雷声。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豆大的雨滴已经砸下来,将地面点点染湿。

  “唐突了,跟我来吧,请注意脚下。”少女言语急切,立马拉着我跑起来。就在这时,我跟着她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哗啦“,串联的丝线猛然崩裂,珠帘唰地飞落,全世界的雨珠都在这一瞬间坠落。

  雨来得又猛又急,我们只能在乱跳的水珠中疾跑,等躲到神社屋檐下的时候,我身上的衣服已经紧紧贴在皮肤上。过快的奔跑令人气喘,我抬眼看她,她也正好抬头,不知道是谁先,又或者是一起,我们止不住地笑出声来。我和她的手还紧紧握在一起。

  那时,身穿巫女服的少女告诉我她的名字——萤。

  萤是神社的巫女,据她所说,她本是被遗弃在山里的婴儿,十分幸运地被神官发现,就一直长在神社里。

  “那么,萤怎么会认识我呢?”收拾妥帖后,我们闲聊起来。

  “因为我很早就见过晴子啦,那时候晴子还很小,只有这么高,”萤欢快地站起来在胸前比划了两下,“你小时候经常和爷爷一起来这边吧,虽然晴子不认识我,但是我一直在偷偷看着你哦。”

  “诶?是这样吗?我真的一直一直没有见过你。”

  也是,这样一位美丽的女孩,如果见过一定会很难忘掉吧。在已经陌生的故乡见到一位陌生的故人,我心底涌出一股微妙的亲切感。

  “很奇妙吧,也许命运要你现在认识我呢。”萤轻笑起来,如水的眼眸里沁出笑意。

  “哎呀,差点忘记了,我去给你拿点心来,就在这里等我哦。”她脸上露出微微的惊慌,笑意却并没有收敛,连行走时也仿佛踮着脚,绯红的裙摆旋成了欢快的弧度。

  雨声随着木门推拉清晰又模糊。

  我斜靠在小几旁,手指缓慢地敲打着桌面,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明月高悬在天空中,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诶?怎么会这样?原来我在母亲的背上啊。

  什么声音那么动听?原来是母亲在唱歌呀:

  盂兰盆节到了,

  有什么高兴呀,

  没有新衣服,

  也没有腰带,

  ……

  “妈妈,我们要到哪里去呀?”

  奇怪,为什么我会发出男孩子的声音?

  眼前明明暗暗,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好困啊……

  真想快点走出去

  离开这个地方

  那边能看到

  父母的家呀……

  “治……治?快起来,我们到了。”

  母亲蹲下,轻轻地把我放下,她粗糙的头巾划过我的面颊,痒痒的。

  我根本站不住,软软地靠在母亲身上,眼睛像粘住一样睁不开。

  她把我抱到不远处的小土坡上坐下,使劲揉了揉我脸。

  山间的风正呼呼地吹,我清醒了许多,赶紧抓住了母亲的手:“妈,别揉了,我疼。”

  母亲没有再揉我的脸,而是轻轻地捧起了它。

  那天晚上,母亲盯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妈妈,我们到这来干什么呀?”我不安地扭了扭。今天妈妈背着我走了很久,比从前的每一次都久,我从来没有到过这么远的地方。

  妈妈对着我笑了一下:“到这里来有事情啊。”她胡乱地揉了揉我的头,然后站起来,“治,你就在这里等妈妈,妈妈一会儿来接你。”

  妈妈笑得一点儿也不好看。

  等等,妈妈要留我一个人在这儿?

  我急忙站起来拉住妈妈的衣角:“妈,我和你一块去,一个人害怕,我们两个人就不怕了。”

  母亲却没有转身:“治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吧,要乖乖地在这里等妈妈哦。”

  她快步离开,好像不能在这里多呆一秒。

  我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不能再让母亲担心。我不明白母亲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坐下来等母亲。

  风还在呼呼地吹,月亮挂在光秃秃的树梢上,把森林照的很静很静,没有鸟的叫声,也没有虫子叫。

  我不能听鸟鸣取乐,身边也没有小草可以用来把玩以捱过等待母亲的时间。

  说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绿色的小草越来越少,绿绿的土地变成黄黄的,我问二哥那些黄黄的东西是什么,二哥说是小草的尸体。奇怪,尸体是什么?

  每年快到冬天的时候,大地也会变成黄黄的,一定是绿色的小草太累了,才让黄色的小草来代替它吧。

  哎呀,绿色的小草要快点回来啊,母亲已经难过好久了,等我再长大一点就能够帮到母亲了吧。

  眼睛渐渐地睁不开了……

  我是被渴醒的,醒来的时候嘴里又干又涩,母亲说这是因为我总喜欢张嘴睡觉。母亲还没有回来,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已经很久了吧,因为月亮已经不在天空中了。

  树林里黑黢黢的,风声也仿佛变成了野兽的咆哮。干枯的灌木和树枝被风撕扯着互相拍打,没有人,没有小鸟,也没有虫子,我好像被世界抛弃了,只能蜷缩着,紧紧地抱着双膝。

  “妈妈……”

  孱弱的呼唤发出的瞬间就被风吞没,有什么东西好像要从黑暗里冲出来,我只能紧紧闭上眼睛。

  “妈妈……”

  我忍不住哭出来,却只能呜咽着不敢发出声音,害怕惊扰黑暗里的怪物。

  “妈妈……”

  为什么妈妈还没有回来,难道妈妈不要我了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我的心里就好像有一只大虫滚来滚去,“呜呜……”我控制不住地哭出声来,一想到黑暗里的东西又马上捂住嘴,而眼泪落到捂住嘴的手上。

  渐渐地,我身体里水好像流完了,再也哭不出一点泪水,对水的渴望开始占据上风,等待变得更加难熬,我开始撕嘴上的死皮,一下,一下,用力地撕扯,短暂的疼痛后更深的惊虑袭来,血腥味弥漫在唇齿间。

  睡一觉吧,睡醒了妈妈就回来了,天亮了妈妈就回来了。

  幽暗密林沉寂无声

  蹁跹闪烁之萤火

  散落在泉水之源

  牵引风之身影倒映水面

  又是谁在唱歌?这声音有时很远,有时又很近,但确实不是母亲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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