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长大》作者：蔷薇未开【已完结】

蔷薇未开

一
    今天大概是快过年了，匆匆赶到家中时，看见的就是父母聚在桌前吃着午饭，几盘小菜，两碗白饭就是今天中午的伙食了，母亲看见我时仿佛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局促不安的放下筷子，笑得有些尴尬，“囡囡，你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下，我再去做些菜去。”那瞬间，我觉得我的眼眶中有着湿意，我伸手阻止了母亲的行为，自顾自的坐了下来，母亲犹豫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父亲只得叹口气坐下，我的语气故作轻松，“好久没吃妈你做的咸菜了，都想这味道了，妈，爸，老实说，你们是不是知道了我今天回来，那么了解我的口味，”母亲脸上渐渐露出笑容，父亲也悄悄松了口气，我看着这个场景口中嚼着食不知味的小菜，鼻子突然酸了，还记得那是我刚上大学的时候，我从来不知道父母在家的伙食，只知道每次我回家总是会提前通知，所以看见的都是有鱼有肉，我总以为我不在家时，父母也是这样。唯一一次是我想给父母一个惊喜偷偷地在晚上回到家，看见的是父母在吃着面条面前是几盘小咸菜，我当时是怎么说的了，哦，好像是抱怨为什么没什么好吃的，还向母亲发牢骚，现在想想，母亲的表情很复杂，父亲只是笑着说，我在外面嘴吃叼了，还解释说是因为中午是去饭店吃的所以晚上没什么菜，让我将就点。那时的我还是天真啊，竟然信以为真，其实不是天真吧，只是从没好好了解过他们。现在想想他们在我不在家的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大概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今天尝着这顿饭，我只觉得心中有股化不开的疼痛，那是对父母的心疼吧，还是对自己不孝的惭愧，我分不清，大概也不想分清。


二
    这几天一直在家陪着父母，母亲脸上的笑都快溢出来了，让人看着心酸。今天妈刚进门就说了，“囡囡，今天你黄阿姨问我有啥大喜事了，我说我家囡囡回来了，你黄阿姨还要来看你呢，”黄阿姨？我有些疑惑，在外那么多年，对家里的情况早有些记不清了，母亲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就是那个小时候天天给你买糖的黄阿姨，再好好想想，”哦，我记起来了，是母亲的初中同学，黄阿姨，据说儿子在国外定居，自己一个人在国内，老伴前几年过世我还去了，“妈，我想起来了，对了，黄阿姨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看我啊，”我在厨房帮忙时打趣地问，不过母亲倒是把这件事看做大事，表情有些严肃，“嗯，你不在家这几年，你黄阿姨每天下午都来家里陪我聊聊天，喝喝茶，我估摸着她今天也会来的，”说罢冲我瞥了眼，“你这毛孩子，记得不要在你黄阿姨面前提你黄叔叔，免得你阿姨难过。”我听话的点点头，我哪敢提啊，我还记得前几年黄叔叔去世时黄阿姨那模样，下午大约是2点钟时，门铃响了起来，（这老一辈啊都有睡午觉的习惯了，可是还睡不长，哎）我去开门，门口是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人，眉目依稀间还有年轻时的样子，我大概有些许印象，先开了口，“黄阿姨来了啊，进来坐啊，我妈还在卧室呢，我去喊她，”黄阿姨摆摆手，“不用了，你妈一般这个时候还在睡午觉呢，你黄阿姨我啊，听说囡囡你回来了，专门来早点看看你的，”我把黄阿姨迎了进来，黄阿姨坐在沙发上，“黄阿姨，您喝点什么啊，”黄阿姨呵呵笑，“碧螺春吧，喝习惯了，”我打开柜子看见的是满满一柜子的茶叶，还记得几年前我还在家时那时候是咖啡，“囡囡，怎么还没好吗？”听见黄阿姨的声音我才回过神来，马上泡上茶，“哦，好了，来了来了，”把茶端了出去，黄阿姨接过茶，又噗嗤笑了出来，“囡囡好长时间不在家了，我和你妈泡茶都用的那套瓷具，”说着指了指茶几底下的那套瓷具，我脸红了红，不过，“那套瓷具什么时候买的啊，我不记得家里有这套啊，”黄阿姨喝了口茶，拍打着我的手背，叹声说，“囡囡，对你爸妈好点，这套瓷具是你大概大学那几年，有一次我和你妈去上海看你，买的，”我更加惊讶了，大学四年我妈从没来看过我啊，“你妈没跟你说，她说你大学压力大，就不见你了，只是太想你不过，远远看了你一眼，当天下午就回去了。”我那瞬间眼泪就快滴了下来，母亲来看我却从不让我知道，这就是母亲对孩子的爱么。我分明从黄阿姨眼中看见深深的羡慕，“其实，囡囡，我还挺羡慕你妈的，想看你至少可以偷偷去看你，可我家那孩子在什么美国，想找都找不到啊，”我不知该怎么接口，只好任由黄阿姨絮絮叨叨的说着她的儿子从小到大的事，直到最后，“我家阿伟已经几年没回来了，平时也不知道打个电话，老黄又走了，就我一个人，幸亏还有你妈啊，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坚持下去，”我听着黄阿姨提起了黄叔叔，有些坐立不安，黄阿姨似乎看出来了，笑容中多了几分慈爱，“是不是担心提到你黄叔叔，我会难过？其实都过去几年了，我早就释怀了，况且你黄叔叔也想让我好好的，还不是你妈不放心么，不过，也终究是为我好，现在啊，你黄阿姨也只希望阿伟能回来看看我了。”“呦，黄姐，你来了啊，”母亲大概是睡醒了，正走过来，脚步也有蹒跚的迹象了，“怎个今天来那么早，”黄阿姨笑道，“还不是囡囡回来了，我早点来看看，”我看见母亲过来了，也轻轻的走开了，回头看见的是两位年过半百的老人相谈甚欢的样子，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我知道他们无论在谈什么，大概都和孩子分不开关系。



三
    这几日在家的日子过的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早上一睁开眼，看了看手机，才6点，不过这年纪大了以后还真是睡不住，也就收拾收拾起床了，客厅沙发上，是父亲看报纸的身影，“爸，早，”爸爸把头抬了起来，“早，呦，咱家的小公主怎么那么早就起床了，”我白了父亲一眼，“还小公主呢，你家小公主都三十多了，”父亲乐的呵呵笑，鼻梁上架着的老花镜都一颤一颤的，我恍然记起父母对我的记忆似乎都停留在那些年我呆在家的时候，那时候我是怎样的了，天天赖床，不想起，冲他们撒娇，呵呵，转眼间都那么多年过去了，我又看了看父亲，察觉到不对劲，“诶？爸，你什么时候戴老花镜的？”您老不才60多岁么，我暗暗吐槽，父亲只是揉揉太阳穴，“就这两年，你知道年轻时教书看书太多了，老了就要戴老花镜喽，”明明是那般调侃的语气，却让人硬生生觉得有时光飞逝的感觉，我似乎穿越了十几年的光阴，来到那小时候的日子，那时也是这样父亲在看报纸，母亲在做饭，我在茶几上写作业，遇到不会的题目就开始放开嗓子喊父亲过来帮忙做，那时的我总感觉父亲是那么的具有安全感，好像总不会老，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光阴在父亲的身上刻下痕迹了，仍旧记得那时候大学暑假回来，明明已经成年，可是还像个孩子一样，看别人都去打工，自己也想着逞强，让父亲一天一天的帮自己找短工，找到了也不知说声谢谢，干到一半不想干了，竟然打电话让母亲过来顶替自己帮自己干。呵呵，只是，这些年过去了，爸妈老了，我也不是青春年少了。大概母亲过来时我就是保持洗着手看着父亲发呆的样子，母亲拍了拍我的后背，“囡囡，犯什么傻呢，”我才回到现实世界中来，突然觉得似乎这些年回家时，我回忆以前的次数越发的多了，到底是我不再年轻还是因为父母老了。这也永远不会有答案。



四
   今天是回家的第四天了，很早一个电话就让我醒来再也了无睡意，是高中挚友阿玲，听说我回来了，通知我同学聚会的时间和地址，就是今天中午，市中心大酒店，阿玲，这个名字退出我生命已经好久了，其实明明是挚友啊，却只有高中短短三年，是从什么时候不联系的呢，明明大学时关系还很好啊，似乎是从阿玲结婚开始，关系慢慢变淡，直到最近两年基本上没联系，不过，今天大概是个例外，大概他们也没想过我会回来，毕竟好几年的聚会我都没参加过了，不过竟然要参加那还是要好好打扮一下的，三十多的年纪，正是女人最有韵味的年纪，我看了看带来的衣服，大概只有那件深色旗袍最显气质，其实不怪我虚荣，现代社会的哪次同学聚会不是互相攀比？我也不能免俗，不能让人家看不起，所以大人的世界就是累啊，前几年不愿意参加同学聚会的原因就是每次都会有人问我什么时候结婚，大约是被问烦了，就只好推脱，只是这次也不太在乎这个问题了，一个人就一个人好了，总比两个人貌合神离好吧。换上那件旗袍，用随身携带的化妆品细细描绘出淡淡的装扮，在镜子里转了一圈，自己倒是很满意的，不过，母亲和父亲看到倒是统一皱了眉头，“这是什么打扮，还化妆，囡囡，你好歹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在父母这辈人的眼中，大概三十多就是大龄年龄了，母亲也不知就为了我还没结婚这件事唠叨过多少回了，可我依旧我行我素，时间一长，他们也乐得轻松。我笑脸盈盈的挽上父母的胳膊，“爸妈，这是我们这个年纪的装扮哦，对了，爸妈，今天中午有同学聚会，我就不回来吃了，不要等我了，”说罢，拿起沙发上的包包，我就这样出门了。看到酒店高耸入云，突然就近乡情怯了，不想进去了，只是，这大概是不可能的，身后有人好像在叫我的名字，“阿依，”是阿玲，除了她这世上再没人这样叫我，身后的女人一副妇人打扮，黑色的保守长裙，面上已经有了这个年纪的痕迹，我看着我们身边的几步之遥，似乎看见了时光的断点，“阿玲，”我的声音有些哽咽，“其实你没怎么变，”她的眼中也有着明显的泪花，“你也是，”说完就奔过来抱住我，跨过了时间的鸿沟，你依旧是你，我依旧是我。



五
    坐在儿时的书桌前，我兴致突然来了，模仿起小时候的样子，双手托腮，看着窗外的那棵梧桐树，其实什么也没想，只是纯粹的发呆，有时会写着写着作业，，羡慕看着下面玩闹的孩子哀叹一声，有时也会看着那颗大树幻想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只是如今做来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了，只是从那丝丝细节处还是能体会那时的欢乐的，前两天翻出来我小学时的日记本，看着小时候的种种事件，就有忍俊不禁的冲动，什么那天下雨了，我很不开心，然后怎么怎么样，这叫日记么？我不得不暗暗闷笑，其实，是不是日记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只是儿时的事情的一个记载不用管那么多，只待到我老时可以细细体会小时的欢快就可以了，不用管什么形式，不用管什么内容，这只是一份记忆，一份幸福，我捧着这本日记坐在书桌前，借着泛黄的灯光，看着我小时候的事，不是很有意境的一件事么，累的时候还可以看看下面戏耍的顽童，感叹一下时光飞逝，看看眼前强壮的老梧桐树，诉说一下心中的苦闷，这是多幸福的事啊，其实就是这样的吧，或许长大就是一件慢慢失去快乐的事，失去了很多所以才开始在年纪大了的时候开始回忆年轻时的种种事情，在那时你的眼中，那都是幸福的。大概我们都是这样。
    小时候总觉得父母怎么可能老去呢，只是在时光的魔法下，我看见父亲的背佝偻了，还记得小时候父亲总是会骑着自行车带我走，我总是坐在自行车后座看着父亲的背影，觉得世上没什么能比父亲的后背带给我的安全感要多了，总是觉得父亲会一直这样挺着背，只是时光无情，这几天我开玩笑对父亲说，“爸，你还能骑自行车带的动我不？”父亲只是怔了怔，摇摇头就慌神了，然后是长久的沉默，我不知道我是否戳中了父亲的痛点，就是时光把他的年纪把他的精力都夺走了。母亲的头发中开始夹杂着白色发丝，我还记得母亲年轻时是挺爱美的，总是会去染发，黄色红色都染过，只是这些年母亲只是单纯的黑色了，所以那白色才更加触目惊心，我小时候总觉得母亲染发好时髦啊，但现在想想那大概就是母亲仗着年纪还算轻的肆无忌惮吧，如今，年纪大了，反而没那种心思了，母亲曾经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囡囡，我一直唠叨你找男友就是担心我和你爸万一活不长，你好有个依靠，你的性子我们还不了解啊，受了委屈最好有个人陪你，你说万一我们不在了，你咋办呢，”那刻母亲的眼中明明是有着深切的担忧的，而我却只是想哭，不会的，母亲，你不会的。大概是人真的上了年纪，就不会想掩盖岁月的痕迹了，我问过母亲，母亲，我带你去染黑发吧，母亲只是摇摇头，“不用了，白发染黑又怎么样呢，年龄还是那么大，没啥区别的，不用染了。”时光就这样把小伙子变成老爷爷，把爱美的小姑娘变成老奶奶，阿玲，我年轻的挚友，那些年的她是那么的具有青春活力，红润的脸颊，明亮的眸子，有着青春的气息，只是在岁月的渲染下染上了时间的模样，开始有浅浅的皱纹，开始有淡淡的斑纹，开始和我的距离渐行渐远。这就是时间么，时光是那么可怕，在不知不觉间主宰了我们的岁月，我就在时光中慢慢长大了，然后，等待苍老。


                                                                                                                                                 2013.1.28随笔


4275个字

一醉。许风流

长大其实也心酸，明白了很多事，天真不再，但也学会了体谅。父母永远是把最好的给儿女，楼主有这样的父母很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