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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7/31出版】《Our World之终之章(完)》作者:第八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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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10]以坛为家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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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翁勋章 出勤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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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26 12:25:2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本帖最后由 熊先生 于 2012-10-12 21:14 编辑



链接:《Our World之终之章(出书版)》作者:第八个【完结+番外】



绿叶森林系列706
作者:第八个
书名:Our World之终之章(完)
绘者:六芒星
出版社:鲜欢
出版日期:2012/7/31

封底文案:
  季阳的灵异体质,总是让他被莫名的大哥大姐缠上;
  渚身为同居人兼家管,最大的任务就是收拾烂摊子。

  永生的力量,带来的只是无尽的痛苦与灾祸,
  伤重命危的季阳被渚带走,
  即使他们只想觅得一处安稳度日的天堂,
  无奈兰迪家族继承人却紧追不放,
  一心只想杀死渚得到永生以重返昔日荣光,
  身心俱疲的渚终於爆发,甚至不惜两败俱伤……
  一切即将落幕,季阳与渚该怎麽跨越过往的纠葛,
  才能将极度渴求的小小幸福握在手中?

封底文字:
  季阳的眼眸注视著渚,并且晃了晃那已染上血色的手指说:「我并不比你乾净多少,所以,不需要你一个人去承担,我们一起背负这一切。」
  渚看著季阳。季阳从渚的眼眸中,可以轻而易举地捕捉到那带著温度的笑意,他什麽都没有说,在下一刻抱紧了渚……
  只有风吹过落叶的沙沙声环绕在他们的周围。
  这样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渚率先放开季阳,「他们来了。」
  季阳握紧了彼此交握的双手,跟随著渚的脚步一起去面对那未知的结局。


试阅:

第一章

  在一片黑暗中,季阳循著前方那盏忽明忽暗的灯火前行,季阳不清楚自己为什麽会在这里,以及为什麽非要跟著那盏灯火前行,季阳什麽也没有想,彷佛他本来就应该是这样一般。
  季阳不知在这片黑暗中前行了多久,而他一直追逐的那盏灯火周围更是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灯火,只是那些光源却仍是无法照亮季阳周围的黑暗,不过仅仅只是这些灯火就已经给了季阳足够的希望。
  而这些灯火也没有辜负了季阳的期待,随著眼睛所及之处的灯火越来越多,季阳终於来到这一片黑暗的尽头,那些灯火的聚集之处──一棵枝叶繁茂的古树之下,季阳怔怔地看著悬挂於古树枝头的一盏盏灯笼。
  那些光亮便是由它们所发出,季阳也被那些造型各异的灯笼所吸引,他还知道眼前的这些灯笼有一个名称,他更是曾将这样的灯笼作为礼物送给一个人──灵鹊灯,季阳在心中幽幽地叹息……
  「好看吗?」
  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终於有个人的声音在季阳耳边响起。
  季阳的目光不由望向了那个毫无声息就出现在身边的人,季阳看著这个有著飘逸长发的人,他不想去探究这人出现的原因,也极力忽略掉心里那点不舒服,淡淡地点头回应说:「是很好看。」
  身边的影子又向前移动了稍许,那漆黑的长发总是会最先吸引到季阳的目光。
  「可是你却不应该来到这里。」清冷的语气中透出淡淡的不耐,「这里是我的地方。」
  「你的……地方?」季阳迟疑地开口询问,四周除了这一棵古树外尽是黑暗,这样的地方有谁会想要呢?
  「不错。」那道影子边说边靠近那棵古树,彷佛就要和那棵古树合为一体,「这里是我与渚共有的地方。」
  季阳本能地想要张口反驳,却不清楚自己究竟能够反驳什麽。
  像是还嫌季阳的沮丧不够多一样,那道声音也反问著季阳,「那麽你呢?你与渚共同拥有的地方又在哪里呢?」
  看到季阳哑口无言的样子,那声音中不免有了几分幸灾乐祸,「原来你也不知道啊,难道你也不曾去寻找过吗?」
  根本不等季阳回答,那道声音在下一刻马上转为浓浓的厌恶,「可是这里是我的地方,你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快点离开!不要阴魂不散地缠著我!离开这里!离开!」
  季阳没有想到那道身影的态度会瞬间发生巨大变化,他还来不及说些什麽,那些古树上的灯火骤然明亮起来,像是一团团火焰向他袭来,季阳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上面炙热的温度。
  当那一团团的火焰覆盖在季阳的身上时,他最後的印象便只有那眼前一片白色的光芒,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兰迪庄园的外表似乎因为阴沉的天气而蒙上了一层阴晦,更让头一次来到兰迪庄园的人感觉到几分颓废与衰败,季凡如今就身处其中,这庄园内的压抑气氛使他强忍住扯开领口透气的举动。
  季凡此刻来到这里很是费了一番波折,他也不希望会因自己这个举动而让庄园内的其他人对他产生不好的印象。
  强忍著不耐,季凡由内心希望这次的一切能够尽早结束。
  季凡在穿过了庄园内一道又一道的监控系统後,终於来到了最近传闻中一直在休养的兰迪家族族长的卧房门前,而在那里早已有了一位管家模样的人等候多时了。
  「季先生。」管家先向季凡礼貌地招呼一声,随後便不再多言地推开身後那扇木门。
  季凡定了定神,随即踏入那个房间中,而那扇木门也在他身後缓缓关合。
  季凡在进入这个房间後的第一个感觉便是想要掩住鼻子,以阻挡房间里那根本无法被花香遮盖住的腐朽气味,这种气味让季凡联想到只有腐尸身上才会有的味道,看著厚重床幔後那道模糊的身影,季凡如今不想多做探究,他只要一个答案便好。
  「兰迪阁下,十分冒昧地在您休养期间前来打扰您,但是我想这个问题只能由您来解答。」
  季凡竭力忽略掉这难闻的气味,神情镇定地向那道彷如雕像的身影询问:「请问兰迪先生,我的弟弟季阳在不久之前是否曾经出现在兰迪庄园中?那麽他最後又去了哪里?」
  雕像般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从床幔後传出沙哑的声音,尽管这声音不像以前那般悦耳动听,但曾与安斯艾尔.兰迪有过几面之缘的季凡,仍旧从这声音中判断出此刻床幔後的人的确是安斯艾尔.兰迪无疑,并非他人假冒。
  「季阳确实曾经出现在这里,只不过後来他走了。」床幔後暗哑的声音说到这里时,声音中带出了点点虚弱,似乎也明白季凡对於这个答案不会满意,所以又在後面补充说:「他是被渚带走的,渚带走了他……」
  季凡本想再问什麽,但感觉到床幔後的人似乎再无交谈的欲望,不由皱眉,他这次可以说是费尽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并不是仅凭这三两句话就可以打发走的。
  「兰迪阁下,请问季阳被渚带走时是个什麽状况呢?我想,这点您应该能够详细告诉我,不是吗?『据闻』您当时也是身在现场的。」
  季凡这类似於威胁的话语引来了安斯艾尔低沉的笑声,似是不屑也似是无法辩解,不待季凡再开口说出什麽「不礼貌」的话语,安斯艾尔简明扼要地给了季凡答案。
  「渚要来杀我,而季阳恰好出现,虽说谈不上救了我,但的确是给了我恰好的时机,让我足以反击,只不过在反击的时候我误伤到季阳。」
  季凡的神经在听到「误伤」两字时有一瞬的紧绷,只是他仍旧镇定心神地问:「那麽请问兰迪阁下,您所说的『误伤』到底该作何解释,我的弟弟──季阳,他究竟伤到了什麽程度?」
  季凡的质问换来的是安斯艾尔良久的沉默,就在季凡更要进一步质问时,安斯艾尔终於回答说:「季阳的伤势在我看来的确是致命的,但──有渚在,或许结果没有那麽糟糕也不一定。」
  「没有那麽糟糕也不一定?」
  季凡慢慢地重复著安斯艾尔的话语,几乎可以感觉到他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磨出来的,随後更是眼神不善地盯著床幔,咬牙切齿地说:「那麽,阁下,我真的想知道如阁下所说那『致命伤』三个字是不是词如其意,如果这还不算严重的话,那麽我真的不清楚什麽才是糟糕了。
  「而且从阁下这可以说是轻描淡写的语气中,我真是听不出丝毫的担忧,尤其是有鉴於阁下以往对於季阳的关心与表现。那我可以请阁下再详细描述一次季阳的致命伤在何处吗?」
  「胸口。」床幔後的声音越发暗哑,似乎因为说了太多的话而耗费过多精力般,让人感到那声音中的後继无力,「我伤到了他的胸口,穿胸而过。」
  安斯艾尔也不想季凡再追问下去地接著说:「渚像发了疯似的要毁掉一切,不过後来他仍是带著季阳离开了,我也应该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不过也很凄惨就是了。」
  季凡获得了对方最终的答案,虽然安斯艾尔可能是致季阳於死的凶手,但此刻却不是他意气用事的时候,而有鉴於此刻季家与兰迪家族的微妙立场,他也不应该在兰迪庄园再逗留下去,便强忍著把安斯艾尔一枪毙命的怒火匆匆离开。
  当兰迪庄园的意外访客来去匆匆的离开後,管家这才踏入庄园主人的卧房,他的脚步万分轻盈,生怕再大一点的动静就会打扰到庄园主人的休息。
  管家来到床幔不远处後便停下了,语气间也不由多了几分小心,「阁下,您还好吧?」
  没有回应,管家在心中默默计算著时间,终於在最後超过他所能承受的极限时,管家伸出了手探向床幔处,打算撩开那一层阻隔,只是管家的动作却在下一刻静止。
  「我没事。」
  短短三个字就使管家收回了那只手,就在管家正要沉默地退出时,那道声音又使他的脚步在下一刻停下。
  「我父亲的诅咒似乎应验了,我如今的境况比之他当初更是不如,想必父亲如果看到了应更高兴才对,你是不是也这样认为呢?」
  管家停顿了几秒後才回答:「阁下,我既然奉您为主人,您的选择即是我的选择,请您不必有任何的顾虑。」
  当卧室的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伴随著低咳的沙哑笑声在卧室中响起,那笑声中的讽意与不甘,犹如怨毒的诅咒一般刺人骨髓。
              
        
  
  离开兰迪庄园的季凡在纳布斯所剩下的时间已然不多了,哪怕仅仅只有那万分之一的希望,季凡也要在这仅剩的时间里找到季阳与渚,更何况在听到安斯艾尔.兰迪的描述後,季凡更是觉得要加快速度,他怎麽也不敢联想季阳的伤势在如今又会是一种什麽情况。
  没有线索,没有头绪,并且无法拿著这两人的影像去明目张胆地寻找,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在纳布斯这里找到人,这对季凡来说,难度不亚於让季旬与季父对著干,也正是因为时间、人力有限,所以季凡必须马上决定出成效最大的寻找方式。
  渚带著人究竟会去哪儿?季凡望著外面的阴沉天气,不断地从脑海闪现出一个个地点随後又剔除掉,结果依旧是无解。
  最後,曾出现在季凡脑中的第一个、但马上被他否决掉的地点,又一次浮现出来,季凡敢保证在他还没有来到纳布斯时,那个地点就会被人查个底朝天,可是……如今,只有一试!
  季凡在不得已下选定了这个地点後,当下也毫不迟疑地顺著那个方向而去。
              
        
  
  在宁静的别墅周围的林荫大道上,这里一如季阳与渚当初来此地时的风景一样,这个时节道路两旁已经铺满了厚厚的落叶。
  季凡驱车来到了这座几乎已快被人遗忘的别墅前,在这里他得到了那位纳布斯传奇人物阿纳斯.邦.蒙纳罗的老管家的迎接。
  这里在阿纳斯.邦.蒙纳罗去世後,被归属到季阳的名下,那位得以继续留守在这里的老管家在与季凡碰面後没有过多的寒暄。
  他边将季凡迎入别墅内,边条理清晰地快速说:「前些时候的确有一些人突然来这里找季阳先生与渚先生,我无法阻止,因为他们拿著搜查令。至於搜查的理由,在如今的局势下,随便总能找到一个。」
  老管家的说词无不讽刺幽默,只是季凡却没有丝毫觉得可笑的地方,老管家也颇为理解,当下也将当时的情况讲了出来,「那些人将别墅内外仔细搜查了一遍,一无所获後才离开。」
  他们边说边来到之前季阳曾经住过的房间,季凡透过窗户看著窗外层层叠叠的枝杈,目光不由望向了那远处淡淡的雾气。
  「别墅周围他们也逐一搜查过了吗?」
  「他们自然也不会放过那里。」老管家神情淡然地回答:「周围的林地他们更是仔细地搜索,如果不是那片湖面的范围太大,并且搜查起来会耗费太多的精力与时间,恐怕他们要连那湖水都重新过滤一遍。」
  季凡没有接口,甚至在听到老管家这样说後,一种想法就直接浮现在脑中,他用一种迫不及待的语气说:「有船吗?」
  「啊?」老管家没有反应过来。
  「我是说现在有船可以去那座湖吗?」季凡又再次重复了一遍,「去湖那里!」
  「有。」老管家不再追问原由,他跟随著季凡的脚步迅速离开了别墅。
              
        
  
  季凡与老管家一同登上上次搜查时还未移走的船只,尽管只是游湖所用的木船,但对於这时的季凡来说已经足够了。
  寒冷的季节在湖面上行船,即使季凡已临时戴上了老管家为他准备好的厚帽子、围巾与手套,但在上船往湖中心而去时,仍是抵挡不住那穿透厚重大衣的寒意。而湖面上的雾气更是阻挡了季凡的视线,在这安静的湖上只有船桨划开水面的声音。
  季凡仔细倾听著湖中的动静,但一无所获,越是接近湖中心,季凡心中的失望就越加大一层,他也愈加的不甘心。
  他不甘心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回去,就像他来之前莫名其妙地对这里抱有极大的希望,冥冥之中彷佛有一种指引在告诉他,在这里他会找到他所想要的……
  「季阳──!季阳──!」
  季凡向著安静的湖面大声喊著,最後乾脆放开了手中的木浆,从木船中站起来向著湖中大喊,他的声音顿时飘荡在湖面上。
  老管家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麽,但终究还是没有出声,而季凡则坚持一遍又一遍地叫著,直到嗓子中灌进的凉气呛得他直咳嗽,这才停止了呼喊,也直到这时老管家才忍不住开口劝说。
  「季先生,这样恐怕是没有用的,不如我们再往里面看看吧。」
  季凡压下一阵咳嗽,听到老管家的话後,才无可奈何地打消了继续呼喊的念头。
  木船继续往里深入一阵後,貌似终要无功而返,可季凡仍旧不甘心,在又一次经过湖中心时,季凡的不甘化为充满怨气的呐喊──
  「渚!你这个混蛋!你究竟把小阳带到了哪里,这一切都是你害的!小阳是我们季家的人,你想要拉著小阳和你一起陪葬?你想都不要想!渚!小阳为你做了那麽多,难道你连最後的安息之地都不愿意给他吗?」
  季凡一口气喊了这麽多话,终归是没有了继续的力气,而湖面上依旧安静。
  好吧,也许是他想错了,也许是他以为那准确到该死的预感终究是他在巨大压力下的臆想,季凡看著只有雾气飘荡的湖面,又想到生死不知的弟弟,他只觉得满心的郁闷无处发泄,可是现在这种情绪却对他要做的事毫无帮助。
  而就在季凡准备放弃返回的时候,忽然听到老管家惊讶的声音。
  「嘿!看那里!那是什麽!」
  季凡的视线循著老管家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湖面上荡起了层层的波痕,而且那波痕的范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扩大,但现在并没有太大的寒风吹过,这样的异常,不由给了季凡一丝紧张与一线希望。
  「我们过去。」
  没有考虑到危险,季凡如今只想赶快去看个究竟,老管家没有异议,尽管这些波痕看来诡异,但木船仍是快速地驶向那波痕中心。
  那些波痕越发剧烈的层层扩散并不影响木船的行进,直到木船快要接近其中心时,波痕的扩散才渐渐减弱直至消失,木船也随之停了下来。
  经过快速的划桨已经出了一头大汗的季凡,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汗水,从船上探身向湖水下方望去,岂知一片黑幽幽的根本看不出有什麽,季凡的目光不由再向远处望去,可是视线所到之处根本看不出有什麽异常,直到他的目光转向老管家那边的方向时,这才发觉到就在稍远些的地方似乎有什麽将要浮出水面。
  「快去那里看看。」季凡神情急切地说。
  木船很快就划了过去,越是接近,季凡心中的紧张就越发加剧,终於木船已到达那个地方,季凡再次探身看著湖水下方,湖水深处已不是刚才的深黑,而是诡异地清澈起来。
  在那一刻,季凡的眼睛湿润了,渚与季阳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渚将季阳搂在怀里,看上去两人就像长眠於湖中一般。
  而季凡的心情则是大起大落,他哆哆嗦嗦地摘下手套,伸出手去接触那冰冷刺骨的湖水,「再往前划,还差一点就搆到了。」
  季凡的话在老管家听来有些不切实际,即使在湖面上看起来再接近,但实际上那距离总是会有差异的,只是老管家仍旧没有异议地听从。
  看著湖中触手可及的两人,季凡此时恨不得立刻跳下湖中将人捞上来,於是,在季凡与老管家适时地调整距离靠近之後,终於到了恰当的位置。
  本以为两人的位置会有些深度的,可是季凡在伸手试探後,觉得自己似乎不用跳水也能搆到那两人,只是会费劲很多,希望自己不会从船上栽下去。
  季凡从船上大幅度探出身要去碰触那湖水中的人,可是就在季凡一双手刚碰触到水中的渚时,他整个人却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一般,差点从木船滑落到湖水中。
  老管家倒是少见的沉稳,也幸亏他及时扶稳好季凡,因此就算木船摇晃得厉害,也终究没让季凡掉落水中。
  只是在一刹那扶好季凡的老管家,也在低头看到湖水中人影的同时受到不小的惊吓,而造成两人如此失态的原因,只是因为在找到人的兴奋感稍稍退去後,於近距离仔细再看水中那两人的样貌,竟发现原本以为沉眠於湖水中的渚,眼睛正慢慢睁开,只是那双眼怎麽看也不像是活人才会有的。
  季凡虽然之前也遭遇过一些超出常理的事情,但他终究是一个普通人,亲眼看到渚睁开双目的滋味并不好受,且他也无法确定如今的渚是不是还活著……
  季凡咬咬牙,不顾手还在冷得刺骨的湖水中,努力拽住了湖水中渚的一片衣角,不管渚是否能够听到,季凡没有停顿地将话一口气爆出来。
  「渚,你要是还活著,就把小阳带上来,就是小阳真的不行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著他喂鱼!渚!你听到没有!没有保护好小阳已经是你的不对,可是你不能让小阳连死了都这麽凄惨吧!
  「渚!混蛋!你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小阳,结果呢!你就是这麽保护的!而你甚至让小阳连死了都不能有个安身的地方!这就是你的承诺?渚!你究竟还有没有良心,小阳是欠了你的还是怎麽著,你就……」
  「季先生!」
  伴随著季凡未说完的话语和老管家的惊呼,季凡整个人栽入了湖中,就在老管家为这一变故措手不及时,季凡的脑袋又突然从湖水中冒了出来,说话都带著颤音,「快!快点把人拖上去!」
  老管家虽一时无法反应季凡的话语,可他身体已经反射性地动作起来,帮著季凡费劲地拖拽起另外两人上了木船,尽管这让木船随时都有翻船的危险。
  以不雅姿态爬上船的季凡,此刻上下牙关都在不停地打颤,但对於刚刚身体不听使唤就莫名其妙掉入湖中的异常状况,季凡却没大惊小怪。
  或许找到人的喜悦足以让他对任何异象的发生都淡定以对,只是他仍旧是恨恨不已地说:「混蛋!小心眼、记仇的家伙!我不就是说了他两句不爱听的话吗?竟然还把我拖下水中冻了这麽一回!」
  季凡的抱怨老管家就当没有听到,将三人费力拖上木船。
  季凡看著另外两个一动不动的人,哆哆嗦嗦地挨近了季阳,顾不得现在他的身体颤抖不已,嗓音已经变得有些嘶哑,他双手摸上季阳的脸颊低低地叫著:「小阳!小阳!」
  在几声呼唤後,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
  「季先生,我们该马上离开这里了。」
  老管家适时的插话使季凡停止了这种无谓的举动,木船开始缓缓向别墅划去。


第二章

  昔日繁华的兰加首都吉兰,在经历了这些日子以来的骚乱後,街上的行人大多行色匆匆,许多营业场所不是被毁就是关闭,吉兰市内只有一些提供日常用品的商店仍在照常营业。
  而象徵著兰加权力核心的总统府与议会大厦,随时可见军人的身影在来回穿梭,毕竟就在昨天,这里还遭到两场袭击,而且是来自军方的另一势力。
  除了吉兰这里之外,兰加的其他地方类似这样的冲突也愈加蔓延开来,尽管已有不少人在不断呼吁国内的敌对势力停止内乱,但兰加国内的局势却愈加恶化,这也就致使许多人纷纷离开兰加。
  不过,在外国的局势也不见乐观,兰加政局上的不稳导致了其他国家的局势也在动盪加剧,抗议示威的场景不断出现,虽然现在情势还没有兰加这样危险,可是如果不加以制止的话,迟早也会步上兰加的後尘。
  阿洛尔.蒙特看著窗外不断有军人搜查接近议会大厦的路人,或是对行人进行驱赶,他的目光又转了回来。
  看著办公室外的办公人员都神色紧张且行色匆匆,阿洛尔.蒙特在接了通电话得知接下来的会议延迟後,他也无心在这个压抑的地方再待下去,乾脆离开了办公室,在司机与保镖的陪同下驱车回家。
  尽管那偌大的家中如今就剩下他一人,但也要比看著那麽多神情紧张的人要好得多,不过这种想法只在阿洛尔.蒙特的脑中维持到前一刻为止。
  冰凉的枪口指著阿洛尔.蒙特的太阳穴处,他看著车内前方已经被拖拽出去的司机,他相信那些随行的保镖也被制伏了。没有任何反抗的阿洛尔.蒙特随著那枪口缓缓出了车外。
  就在他被带上一辆黑色商务车的前一刻,阿洛尔.蒙特听到了几声虽不清晰但却真实的枪响,这些人没有对保镖和司机留下活口,他便知自己此去是凶多吉少,他一言不发地任由这些人处置,在上车时感到脑後一痛,便昏了过去。
              
        
  
  当阿洛尔.蒙特再次清醒时,他是感到庆幸的,虽然他之前有很大的把握那些人不会马上要了他的性命,但没什麽比如今的清醒来得真实可靠。而在开始的庆幸过後,阿洛尔.蒙特开始意识到自身的麻烦。
  他首先观察四周,在他的头顶上,只有忽明忽暗好像下一刻就快要灭掉的灯光,除了光秃秃的墙壁,和他身下坐的这把椅子外,在这不大的房间里什麽都没有。
  而至於他本人,最初身上所穿的那件外套已经不见,自然他一直随身携带的定位手机也不翼而飞,更不用多说他全身上下一切有可能会暴露行踪的物品,这时都已经不在身边了。
  阿洛尔.蒙特的手被反绑在椅子後,他试著动了动,很紧,也乾脆放弃了这种徒劳的举动。
  在这个房间中,时间彷若静止了下来,阿洛尔.蒙特即使曾接受过这种类似於绑架劫持後的应对训练,但现下受制的时间也比他之前所预料的还要漫长,他的精神也开始吃不消了,饥渴、寒冷的感觉纷纷袭来,逐渐削弱他的精神。
  就在阿洛尔.蒙特再也无法忍受这死一般的寂静、准备开口时,那扇唯一通往外界的房门打开了。
  这时的阿洛尔.蒙特已经无暇再去观察来的是什麽人了,那走路带出些许响动的军靴声,让阿洛尔.蒙特得到了救赎,对於他来说,在这时哪怕是听到一点点响动也总比莫名其妙地死亡要好,而军靴?他不愿想到会与那个人有关。
  可是当他抬头向那进门的身影望去,却仍是在看到那人的一刹那吃了一惊,即使他之前已经预想到了种种可能,但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个人将他带到这里。
  「季旬。」
  阿洛尔.蒙特有些佩服自己现在竟然还有这份冷静来面对眼前的人,但对方的回应却是将枪口指在阿洛尔.蒙特的额头上。
  季旬的出现彷佛刺激般让阿洛尔.蒙特的神经亢奋起来,「你要杀我?」
  季旬的回答是枪口狠狠地顶了顶他的额头,让阿洛尔.蒙特的脖子不得不向後仰起。
  「季旬,你疯了!你知不知道杀了我意味著什麽!」
  阿洛尔.蒙特眼神中的狠绝完全显现出来,这表明了他在某种程度上的孤注一掷,「季旬!还是说你之前的失败让你无法接受,所以才会这样报复我?我之前真是太高估你了!」
  无论是阿洛尔.蒙特的激将还是威胁,季旬此刻的表情依旧是一派无动於衷,他拿枪的手也没有丝毫颤抖。
  而阿洛尔.蒙特的一番话也没有让他的处境好到哪去,他迎上季旬那冰冷的眼神,对於自己如今的处境已经绝望,也正是因为他太过明白季旬的为人性情,所以才知道季旬不会轻易放过他。
  到了这时,阿洛尔.蒙特反而平静了下来,「季旬,你就是杀了我也无济於事,即便蒙特家族消失,所有的一切也不会停止,且恰恰相反的是,一切只会变得更加糟糕。季旬,单凭一个季家是改变不了最後的结局的,最终的结局早已注定,你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不劳你费心。」季旬神情冷酷地回答,同时手指也扣动了扳机。
              
        
  
  在房间中一声枪响过後,季旬冷静地从那个房间中走出,经过一个个房间,他来到了那间暂时被充作会议室的房间。他看著父亲周围围绕著几名军官,季旬默默地走进了会议室内,等待他们讨论结束。
  当那几名军官陆续离开後,季父仍旧是低头专注於摊开在会议桌上的地图,大概过了有十几分钟後,季父彷佛才发现了季旬的存在,抬头看向季旬问:「怎麽样?」
  「人还活著。」季旬注意到季父对於他的答案不是太过满意地皱了皱眉,而他的回答却也不紧不慢。
  「阿洛尔.蒙特知道的并不多,蒙特家族也不过是一些人推出来当作傀儡的,哪怕已经骑虎难下,也唯有继续下去,说不定我们将他绑来,对於蒙特家族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从当前的境况中脱身。」
  「那些人,他全都不知道?」季父似乎对於季旬的话无动於衷,「无论是老蒙特还是他,都不可能乖乖地一直待在那个靶子的位置上,他们可是那种哪怕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的人。」
  「所以他才会认为最终的结局无法改变,因为在这个世界中,几乎所有的顶尖势力都或多或少地参与到其中,除非这个世界突然毁灭,否则不可能有谁能改变这个局势。」季旬十分冷静客观地阐述著这种观点。
  「不能改变?」季父喃喃自语著,他的目光也逐渐凌厉起来,「那就试试看!」
  季旬沉默以对,从他如今的表情中无法推测出他的想法。
  
  「嘶,痛。」
  阿洛尔.蒙特一直在轻揉著自己的额头,虽然他现在还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但肯定是红肿一片,阿洛尔.蒙特觉得额头痛得厉害。
  季旬那用枪托猛敲的一下当真没有留情,不过好在临走时将他放开,让他有了一定的行动自由。
  阿洛尔.蒙特心有馀悸地看著地上的弹痕,刚刚他可真是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不过……拉了拉依旧紧锁的房门,他现在的处境也依旧没有好到哪儿去就是了。
  
  「季凡快要回来了。」依旧在低头看著地图的季父突然说。
  「小阳呢?」季旬紧接著问。
  这一次季父直起腰来,轻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放下手来後直视季旬说:「季凡说得很含糊,」看到季旬眉毛一挑,季父故作不见地说:「季阳的情况不是很好,另外,据季凡说,渚也会跟著回来。」
  季旬听到这个名字後,心中的怒气在季父面前再也无法掩饰,「他还敢回来!小阳要不是因为他……」
  「好了。」季父打断了季旬的话语,只是下令说:「你不要再想其他的了,只要做好接应季凡的工作即可,记住,一定要把他们平安无事地接回来。」

  一辆辆看似不显眼的轿车风驰电掣地驶过洒满落叶的安静道路,车辆所过之处卷起了大片的落叶飞扬落下,这些车辆接连在一栋别墅前停下,从车中纷纷下来许多身著黑色西装的人,他们行动迅速并谨慎地接近了这栋别墅。
  别墅似乎是由於主人不甚注重打理的原因,给人一种死寂般的感觉,但这些闯入的人,仍旧是小心谨慎地接近,当他们在完全准备好後,直接动作粗暴地闯进了别墅中。
  随後他们才发现之前的举动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因为此时在大厅正中央的沙发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闭眼坐在其中,而他的嘴角处则有一丝暗红色的血迹,立刻就有个人上前来确认老人是否死亡。
  在确认死亡无误後,他立刻向这次行动的指挥者进行了报告,同时也确认这个老人是之前阿纳斯.邦.蒙纳罗先生的老管家无疑,而且在看到散落在老人手边的几颗药粒後,也证实死亡原因确为自杀。
  在得到了这样的结果後,这次行动的指挥者虽然感到有些郁闷,但也无疑是大大松了口气,虽然这位老人的自杀原因还有待进一步的调查,但至少不用碰见那位据说杀人不眨眼的人也算是幸运的,他可不想将命丢在这个地方。
              
        
    
  当兰迪庄园中的安斯艾尔接到这个消息後,他的蓝眸中只馀下了愤怒,他的身体很痛,浑身无处不像是在火中燃烧一般,他拼了命地想要活下去,却不曾想到有人竟还会如此不顾及自己的性命而阻碍自己的计画,这对他来说,莫过於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在光线阴暗的卧室中,安斯艾尔蜷缩在床上,在他得知那位曾经追随在阿纳斯.邦.蒙纳罗身边的老管家死亡後,他就一直保持著这样的姿态,他不想去探究那位老管家自杀的原因,他只知道自己又一次地失去了渚与季阳的行踪。
  至於季阳……安斯艾尔的脑海中拒绝回想那一幕,渚不会让季阳这样轻易死去的,安斯艾尔这样坚信著,同时也是一种自我安慰,也只有这样,他才能逃避自己亲手杀害季阳的事实。
  在自己危在旦夕的性命与季阳之间,安斯艾尔很轻易地就做出了选择,理智与感情已然完全分成了两半,一边在鄙视著自己的惧死与怯懦,一边在拼了命地想要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
  安斯艾尔凄惨地笑了出来,他真是不清楚从什麽时候起,自己竟然沦落到这种可悲的地步了。
  是的,可悲可怜,如今的安斯艾尔.兰迪再也不是那个兰迪家族的贵公子,他不过是为了生存而苟延残喘至今的一个怪物而已,他已经抛弃之前所看重的一切,既然如此,那就不能半途而废,安斯艾尔收起他的软弱,他要活下去,他一定要活下去!
              
        
  
  季凡忍著晕船的难受,推开了那扇密闭著的舱门,在黑暗的空间中,他首先就被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给吓到了,等他缓下心神後,这才用随身携带的小手电筒大致照亮这个狭小的空间。
  这是一间用於储放杂物的舱室,在这舱室的一角辟出了一小块地方,渚就抱著季阳坐在那里,在他身下还铺著厚厚的毯子。
  季凡蹲下身问:「怎麽样?」
  渚没有回答,季凡也不奢望渚能说出什麽,他自己动手轻轻地试探了一下季阳脸颊上的温度,仍旧是那麽冰冷,这让季凡根本无法判断季阳的情况到底怎样,而对於渚「霸占」著季阳,季凡即便颇有微词,但还不想招惹这人。
  「再半天就到达兰加了,从港口离开後,会有车来接我们,不过这段路程才是要小心的,既然你这次没有选择在我面前突兀地消失,那麽就请你在这段路程中不要发生任何突发状况。」
  渚依旧是没有应声,季凡也不以为意,对他来说,这段旅程带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弟弟,外加上一个不知是痴是傻的渚,已足以让他耗尽了所有的心力,现在只要渚在路上一切听从自己的安排就够了。
  季凡离开了那个几乎密闭的舱室,来到甲板上的他,也不由觉得呼吸畅快了许多。说真的,如今他居然觉得不用再见到渚那副死气沉沉的表情竟会是一种解脱。
  渚这一路上犹如一个木偶般,对外界所发生的一切,丝毫不予以关注。
  而那位在纳布斯一直帮助他们的老管家,季凡对於他的死亡在离去时已经有所预料,那位老人似乎已能够预见到之後结局的残酷而选择一种更为解脱的方法。
  为了能够离开纳布斯,这一路上已经不知损失了多少人手,季凡如今唯一所希望的是,能够将季阳送回到父亲身边。
  季凡在甲板上望著看似平静的海面,海浪的声音在这时入耳,恍然间,季凡彷若听到了夹杂其中的枪声。
  这是幻听,季凡很确信这一点,海风在此时也透进了他单薄的衣衫内,身上的寒冷使他恍然惊觉身在何处。虽然往日并不信那些离奇诡异的事情,但如今经历得多了,竟对这无来由的幻听有了不好的预感。
              
        
  
  而远在海面的另一端,或许真是应和著季凡的幻听一般,在这时的首都吉兰,不时可以听到密集的枪声,在吉兰居住的市民们,晚上已不敢出现在街头,因为前些时候在新闻里所报导过的那些死於流弹的市民的凄惨模样,至今还让他们记忆犹新。
  诸如此类在吉兰市中心交火的情形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星期,在季元帅公然亮相、开始反对目前当权的临时内阁後,随即便有季元帅掌握的部队在突然间占领了东部区域,并且还在不断地向临时内阁所控制的西部区域逼近中。
  两股势力也开始小规模交火、摩擦不断,若不是双方仍有所克制,恐怕吉兰早已成为了交战现场。
  季凡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带著渚与季阳返回吉兰,一辆普通的越野车在季凡他们刚刚到达港口後,便把人秘密接走,两名穿著便衣的军人一人开车,一人则坐在副驾驶座上警惕著周围的情况,季凡三人则被安置在宽敞的後座中。
  他们是在临近傍晚时进入吉兰,前方的司机极其熟练地在大街小巷中穿梭,避开会有交火的地方,可纵使如此,在车内的季凡仍旧听到零星的枪声,这让他不由握紧上车後司机交给他的手`枪。即便他枪法不行,但万一有什麽突发情况出现,他好歹也能自保。
  至於渚……季凡用馀光看了渚一眼,渚现在恐怕除了怀中的季阳,对什麽都已经不在乎了。
  季凡自也是没有兴趣招惹他,可是一旦想到渚与季阳如今的状态,不禁就有了担忧,更有一种不知名的恐惧在心中蔓延。
  现在这样看上去呆呆傻傻、只是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渚,似乎比之以前更让季凡觉得危险,他完全无法估计渚何时会爆发出来。


第三章

  就在季凡一路的胡思乱想中,越野车在一栋分区警局楼前停下,自从吉兰开始有交火後,员警巡警的办公大楼便随著人员的流失也被空置起来,而这里也逐渐被双方的势力所占领。
  在这时的大街上,已经看不到任何人影,当季凡下车後,看到的也只有这辆越野车孤零零地停留於此,街上的情景也容不得他再多想,马上就与其他人一起进入到了那栋大楼内。
  大楼内的警戒十分严密,季凡看到一些士兵荷枪实弹地不断从他面前经过,本来一路到达这里後还十分平静的季凡,在见到这些士兵後也不由开始紧张起来。
  这栋大楼仅有六层,季凡一路不停地来到了第四层,他抽空看了一眼渚,渚依旧是那副除了季阳什麽都不在乎的模样,当电梯停止、电梯门缓缓打开,季凡第一眼就看到了季旬。
  季旬仍旧是那身军装,他的神情在看到季凡後有所缓和,只是在下一眼看到季凡身後的人时,神情不由冷峻起来。
  季凡自然也清楚季旬神色变幻的原由,只是这时也不好多说什麽。
  季凡先从电梯中出来,看著季旬说:「我们都回来了,父亲在吗?」
  季旬这时的目光已经完全投注在渚怀抱中的季阳身上,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回答:「父亲已经在等待你们了,跟我来吧。」
  季旬想要仔细看一看渚怀抱中的季阳,但此刻显然不是时候,而且渚几乎将季阳的整个身体全都护了个严严实实,使得季旬根本没有办法看清季阳现在的状态怎样。
  在将他们带到最里面的房间後,季旬也随後跟了进去,同时也对想要跟进去的季凡使了一个眼色,随即将季凡挡在门外。
  季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盯著那房门的样子似乎希望自己能够把房间内的情景看透。
              
        
  
  房间中的布置很简洁,只有几把简单的办公椅摆放在其中,而季父正面对他们坐在其中一把办公椅内。
  看到他们进来後,季父也从中起身,只是他的目光却是牢牢地盯著渚怀中的季阳,就连季旬都没有在意。
  「让我看看季阳。」
  季父向渚走近了几步,声音中有著些许颤抖,而渚却犹如守护幼崽的野兽一般,整个人在季父将要走近时,散发出攻击的气息,就连望向季父的眼神也是凶狠异常,自然也制止了季父的脚步。
  然而季父并不退缩,他看向渚,再次重复说:「让我看看季阳。」
  渚依旧不给予任何的反应,这时就连季旬也已经发现不对,他快步来到渚的身边,想要伸手探查季阳的情况,可渚的动作却比他更为快捷,马上便躲开了去,如此一来,就连季父也察觉到某种令他心惊的事实。
  渚躲过了季旬的动作,但却无法躲过季父,季父已经碰触到渚怀中的季阳,正准备将季阳从渚的怀抱中抢出的时候,他的动作在一瞬间戛然而止,而动作慢了一步的季旬在看到季阳的情形後,也同样呆在了那里。
  季阳的面色除了略有苍白外,倒没有什麽不妥,甚至从季阳胸口处的些许起伏也能证明季阳仍然活著的事实。只是当季阳的身躯不再遮挡住渚的胸口时,渚的胸口便显露在季父与季旬的面前,而即使是已经经历过很多大风大浪的季父,也有了一瞬的愣神。
  因为在渚的胸口处,赫然有季阳的半截胳膊陷在其中,因季父之前的举动还曾稍微带动季阳的身体,使得季阳的胳膊也从渚的胸口处微微拔出,发出那种从肉体中搅动的声音。
  季父与季旬的愣神仅仅只是一瞬,也就是在这一瞬,足够让渚重新将季阳夺了回来,并埋回在他的胸口处,不让季阳的面容露出丝毫。
  「这是怎麽回事?!」季父的语气中既有震惊也有骇然。
  「别碰他。」渚不愿也不屑解释。
  倒是季旬看出了些许的端倪,「季阳就是这样才能活下来的,对不对?」
  渚没有反驳,那麽就表示季旬的猜测是真的。
  季旬在这时也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麽了,他停顿了一下才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那麽他还活著吗?」接著季旬又补充说:「我是说真正活著。」
  「是。」
  在渚这个「是」字吐出口後,季父、季旬那本已提起的心终於放了下来。
              
        
  
  季凡愕然地看著父亲与兄长先後从房间里出来,至於渚,季凡现在也不敢贸然开口询问,倒是季父没有立即走开,反而叮嘱季凡说:「看好他们。」
  「啊,明白。」
  季凡停顿了片刻後马上回答,直到季父与季旬的身影从他的视线中消失,季凡才又转过身去面对那扇已被关闭的房门。
  在准备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季凡这才惊觉自己的手心全是汗水。房门被他缓缓打开,房里的灯不知什麽时候被关闭了,季凡第一眼望去,便看见了那双血眸……
  
  这时已经步出这栋大楼的季父在周围护卫严密的情况下,进入了早已准备出发的车中,季旬刚在後排坐稳,便听到身旁的季父开口说:「看住渚。」
  看来季父对於渚这个不确定因素很是担心,单单只叮咛季凡并不足以令他放心,这才有了对季旬的叮嘱。
  「父亲,渚若想要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季旬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回答。
  「我不怕他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我怕的是渚会做出一些无法控制的事情来。」在车辆的行驶中,季父的目光直视前方,声音中平添了几分冷酷。
  「他现在能做出什麽事?他的眼中只有季阳一人,哪怕别人都死光了也与他无关。」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为了季阳可以做出任何的事情,他自己与他人的性命都已入不了他的眼中了。」季父缓缓地说。
  季旬若有所思,紧接著便也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那把季凡和其他人留在那里……」
  季父没有回答,车辆没有季父的命令是不会停止的,季旬不清楚父亲究竟想要确认什麽,难道父亲就如此有把握吗?
              
        
  
  「渚!你想干什麽!」
  季凡这时看向渚的目光满含惊恐,他刚刚只是稍微将房门打开,在望见那双血红色的眼眸後,下意识地要把房门重新关上时,视线中就仅剩下那一双近在咫尺的血红眼眸,随後他就被一股大力给拖拽到房间内,背部重重地撞到了墙壁上。
  季凡被撞得头晕眼花,只是脑海中却有一个声音不断在提醒他,绝不能让这样的渚踏出房间一步。
  凭藉著逼到极限的本能,季凡不顾脑中的晕眩,坚持著没有倒下。
  等到季凡听到脚步声从身边经过、并向房门处走去时,季凡一下拽住了渚的肩膀并出声阻止,也是试图提醒房间外可能经过的人。
  「让开!」
  渚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在这没有光线的房间中,站在渚身後的季凡似乎可以想像出渚这时的神情会是如何的狰狞,可越是如此,季凡越是不肯放这样危险的渚离开,他无法想像把这样的渚放开後,自己和其他人会面临什麽样的境况。
  只是渚却不是如今的他可以阻止的了。
  季凡在那一瞬只觉得身体再次飞了出去,撞到了什麽他也根本毫无印象了,整个人倒在地上,全身疼痛到只能看著渚走出这个房间。
  老天!外面那些人会是这个人的对手吗?更何况渚现在还抱著季阳,外面的人也根本不敢下狠手来对付他,难道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这里的人死在渚的手上吗?
  想到这里的季凡,再也抵挡不住那浑身的疼痛,眼前终於成了一片黑暗。
  或许值得季凡庆幸的是,至少在渚离开这个房间後的几分钟内,并没有人来到渚的眼前晃盪。
  对於如今的渚来说,仅凭他自己的力量已经不行了,他想要用他人的生命来延续怀中这个人的一线生机。渚循著那生命才有的鲜活气息寻觅著,终於找到了最近的一个目标……
  
  「停车!」季旬突然说,他这时也无暇顾及季父的眼光,突然命令停车,而车辆也随著他话音的落下而停止,季旬立刻打开车门下去。
  「季旬。」
  季父的声音同时传入季旬的耳中,也让季旬的头脑瞬间冷却下来,父子两人的视线在这一刻相交,季旬感觉到自己的心思在父亲面前完全无所遁形。
  季父的眼神平静而幽深,似是警告又似是叮嘱地对季旬说:「你应该做什麽、怎麽做,你比我要清楚,对不对?」
  「是。」季旬几乎是咬著牙回答:「明白。」
              
        
  
  阿洛尔.蒙特觉得这是一场噩梦,可是他的理智却告诉他梦境不会如此的真实,如果可以,他现在真想用尖叫来发泄心中的无限恐怖,可是他却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会死!
  现在阿洛尔.蒙特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因为要杀死他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怪物!一个嗜血的怪物!
  他那刚被那无形的气流所割伤的胳膊,如果再不止血,恐怕他就会失血过多而死了,当然,如今他还有精力来抱怨这些,是因为他险险躲过被切割下一条胳膊的命运,可是他现在的状况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该死的!阿洛尔.蒙特不雅地咒骂著,如果他能跑出这个房间就好了,他怎麽也想不到处於软禁状态的自己竟然也会祸从天降。
  渚就这麽突然出现在面前,对他痛下杀手,阿洛尔.蒙特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招惹到这个杀神,他只知道如果再拖延下去,自己真的会没命的。
  可是从一开始呼救无果後,他就明白如今就是扯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搭救他,或许还有一些人想要盼著他早点死才对。
  好吧,现在也不是他考虑什麽阴谋论的时候,阿洛尔.蒙特觉得自己有些头晕眼花,不大的房间也委实无法提供他更多躲藏的地方,看著渚把他逼到房间的角落,然後再一步步地逼近,他惊觉死亡从来没有离他这样近过。
  阿洛尔.蒙特在一瞬间想到了许多,或许这会是他最後的记忆,闭目等死的阿洛尔.蒙特忽然觉得那受伤的胳膊剧痛无比,等他睁开眼时,自己早已被迅速拉离刚才等死的位置,受伤的胳膊正被来救他的人用力的边扯著边跑。
  眼看著那通往生机的房门越来越近,阿洛尔.蒙特暂时无视这点痛苦,刚刚脱离了死亡阴影的脑袋正在飞速运转著,即便只是背影,他也知道刚刚搭救自己的那人是谁,只是现在不是发问的时候。
  跟著那个身影冲出了房间,阿洛尔.蒙特的背部彷佛仍感受到从後方传来的危险,他跟著那个身影转进了楼梯口,暂时安全了的他终於再也忍不住叫著:「季旬!快放开我!」
  
  渚看著猎物从眼前消失,也暂时停止了对阿洛尔.蒙特追逐的念头,他的选择还有很多。
  而渚的理智也因为季旬对那猎物的袒护而稍微回笼,想到了自己今後的处境……不过,不著急,他的猎物还有很多……
  
  「放、放开!」
  本来就被季旬一直拽著受伤胳膊不放的阿洛尔.蒙特,终於被带著来到了大楼外,到了这时,他终於再也忍受不了胳膊上的疼痛,向季旬提出了抗议。
  「你要是想死我就放开你!」
  对於阿洛尔.蒙特,季旬说话也无需客气了,跑到楼外早已准备好的车旁,直接把人丢了进去,季旬也在上车後立刻开车离开这个危险地带。
  阿洛尔.蒙特在车上惊魂未定地向著季旬大声吼著:「这该死的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们是故意把我扔在那里做他的食物吗!」
  不满与愤怒向著季旬喷发出来,不过季旬却无暇顾及这些,只听他不耐烦地喊著:「闭嘴!你能捡回一条命就该知足了,别找碴!有本事你从车里跳下去!」
  季旬的一顿吼倒让阿洛尔.蒙特安静下来,因为接下来季旬说了一句更让他震惊的话,「季凡还在里面呢!你认为你的价值比他大吗!」
  听著季旬这句火气比之刚刚已经小了不少的话语,阿洛尔.蒙特呆滞在那里,这时他仅用自己可以听见的声音在说:「都疯了!真是疯了……」
              
        
  
  「我真是疯了!」
  季凡几乎是灰头土脸地从那栋楼里把一些士兵撤了出来,而出来後的第一句话就是把自己都骂了进去,可是一想到要面对那栋楼里面的杀神,季凡觉得自己还是疯了比较好。
  楼里的全部人员都已陆陆续续撤出,如今季凡成为这些人暂时的指挥者,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季凡真的是觉得压力很大,可是对於渚……他不知道是渚手下留情还是其他原因,才得以保存了他们这些人的性命,但如今他也无法确定他们接下来还会不会这麽幸运了。
  「附近所有人都撤走,撤退的方向沿著大路一直往总统府那里。」
  季凡沉声说,他现在明显就是在祸水东引,至於……会不会伤到季阳,有渚护著,可能性极小。
  尽管季凡对於刚才的突发情况有著怀疑,但现在的情势显然不是他探究的时候,唯有希望自己这边的人能够不和渚对上、造成无谓的损失便好,至於其他的……管他去死!
              
        
  
  季父所乘坐的车辆在季旬离开後便改变了路线,同时遵照著季父的命令,一路往总统府而去。
  坐在车中,季父的目光只注视著双膝上的薄型电脑,一道道指令也随著季父手指的按动,被这台加密电脑发送了出去。
  此刻的他正在做著一个极为冒险的决策,即使只是临时起意,但季父却有七成的把握会让一切的发展遵照自己的意愿,尽管……他利用了他的儿子们……
              
        
  
  「哦!该死的!你干什麽!」
  季旬猛的一煞车,即使有安全带的缓冲,却也仍旧惹来阿洛尔.蒙特的抱怨,等他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後,才发现车子停下的地方并不能令他感到安全。
  这是一条僻静的小巷,好吧,不能怪阿洛尔.蒙特疑神疑鬼,谁让这里是凶案发生的众多经典场所之一。
  季旬没有工夫去考虑阿洛尔.蒙特会想些什麽,他语气不耐地说:「下车!」
  「下车?」阿洛尔.蒙特在一瞬间出现了呆滞的神情,彷佛听到了什麽不可思议的事情,当然,这种呆滞也只是持续了一两秒钟,随後他便如炸了毛的猫一样冲著季旬喊:「你让我在这里下车!你是想让我死吗!」
  上一刻才脱离危险的阿洛尔.蒙特,对於季旬给予他的保护显得理所应当,甚至还在不断地得寸进尺中。
  而对付这种变脸如翻书的政客,季旬是不会和他客气,「立刻!下车!想活命的话!」
  阿洛尔.蒙特瞪大了眼睛,正要反驳时,却被季旬的下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如果你不介意我把你带过去作为人质,挡在临时内阁所招募的那帮军人面前的话,你大可以跟过来。」
  「你要去那里!」阿洛尔.蒙特从季旬的这句话中很轻易就判断出季旬接下来会做什麽,在生死之间,阿洛尔.蒙特没有多加犹豫地便做出了选择,「我跟著你。」
  季旬该说的话已经说了,若是阿洛尔.蒙特还是不改变主意的话,那麽接下来这人的生死就与他无关了。
  只是季旬没有想到阿洛尔.蒙特在做出决定後,好像也没有身为人质的自觉,他褪去了往日那只属於蒙特家族的层层束缚,显露出本性中属於纨裤子弟的少爷脾气,彷佛需要求助的人是季旬一样。
  季旬本想再反击几句,但时间不对,暂时默许了这人的张狂,一言不发地开车,强忍住再把这人轰下车去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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