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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1735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 - 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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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万达商场的一角,小小的游乐场里摆开了一方清浅水池,池水浮动着许多金鱼,红红白白,纷乱如云。我掏出二十块钱,换了一根塑料钓竿,和十五分钟垂钓的时光。我蹲在池边,塑料鱼竿握在手中轻若无物,鱼线垂下去颤悠悠的,钓钩上挂着一小团软面饵,那些金鱼似乎全无戒心,频频凑近触碰着饵团。我屏息静气地等待着,忽然手中一沉,便赶紧提竿——一条红白相间的鱼儿破水而出,水珠溅落于池面,绽开一圈圈小涟漪。接着一条金色的,一条纯红的,也接连被我钓了上来。十五分钟刚过,我便得了三条鱼,鱼尾在桶里划着水,溅起些微凉意,如小小的胜利音符。
我欣喜地提着灌了水的塑料袋,鱼儿在里面晃荡着游动。回到家,我忙忙地将它们倒进了鱼缸。鱼缸里早铺好了洁净的细沙,还有几块小石子,一株水草懒懒地沉在缸底,舒展的叶片如泡开的茶叶般。我每天按时给它们换水,投喂食料,看它们摆尾穿梭,红白相间的那条最是活泼,金鳞那条则宛如穿着华贵袍子,慢悠悠地巡视着自己的水域。
大约过了一个多月,一个早上,我照例端着鱼食走到鱼缸前。忽然间心里咯噔一下:那条红白相间的小鱼居然肚皮朝上浮在了水面上,一动不动。再仔细看,另外两条也各自漂在角落,如同被水悄悄凝固在那里了。我蹲在鱼缸前看了很久,却再也等不到那活泼的摆尾,等不到金色身影巡游的威严了。
终于,我伸手捞起那些小小的尸体,它们湿冷而僵硬,像水中浸透了的落叶。我将它们捏在手里,走到外面,埋进花盆里,轻轻盖上泥土。鱼缸里只剩下水草还在飘摇,空落落的缸子映出我模糊的脸,仿佛盛满了一缸寂寥。
后来每次路过万达,看见那个小池子依旧热闹,鱼影还是欢快地穿梭着。我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终于转过身去,再也没去碰过那根塑料钓竿——彩色的鱼影虽还浮漾于童年的水面,而我终究学会松开手,任它们沉入记忆的微光深处:那里荡漾着几尾游弋的彩影,最终却只留下半缸寂然澄澈的水,无声映照着一个孩子初次面对生命消逝时,那笨拙又沉重的茫然。
缸水澄澈如初,却再难映出那抹活色生香的红;盆泥之下,游弋已止息于黑暗——世界渐渐教会我们,多少欢悦曾如彩鳞跃出水面,最后皆在指缝间化为一片冰凉。这冰冷不是遗忘,而是生命初次在我们心上刻下的刻度:它量出拥有之轻与消逝之重之间,那道无法跨越的幽暗深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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