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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诡行天下》作者:耳雅·肆·五 坟 鬼 村(9~17)

已有 2081 次阅读2011-2-28 22:25 |个人分类:好书|

09 心意相通

展昭和公孙跟着包拯进了宫,路上,包拯告诉两人,刚才灰影说,赵普进宫本来想和八王爷一起劝劝赵祯的,却发现赵祯似乎有些不对劲。

    过了片刻就说恶心头晕,最后晕倒了。

    赵普急急找来了太医,太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赵祯就是面色灰白呼吸微弱,所以赵普让灰影赶紧将公孙找来。

    赵祯的症状看来是中 毒了,可他身居宫中,谁能给他下毒?联想到上次庞太师在饮宴那会儿也是遭人暗算,于是包拯就把展昭带来,查一下是谁下的毒。

    公孙进宫后赶到了赵祯的寝宫,就见庞妃坐在一旁服侍赵祯,赵祯倒是醒过来了,虚弱地靠在床上。

    公孙过去给他行了个礼,就伸手替他诊脉。

    赵祯脉象平和,不像是中 毒或者出了什么事。

    公孙微微一愣,看了赵祯一眼,就见赵祯也看他一眼,眼神中似乎有些什么。

    公孙心中一动,凑过去,告了一声得罪,假意去翻赵祯的眼皮,却感觉入手有什么滑溜溜的东西覆盖在赵祯脸上。

    公孙了然,脸色灰白是赵祯往面上抹了一层薄薄的香灰,他是在装病。

    公孙很是不解,赵祯一国之君,为何要装病呢?

    随后,公孙又想到……赵普和八王进宫有段时间了,为什么现在才叫自己?如果赵祯真的病得那么厉害,以赵普的性子,估计就让灰影把自己扛来了,还等着包大人换衣服?

    公孙疑惑地又看了一眼赵祯身旁的庞妃。

    庞妃倒是完全不怀疑赵祯的病是装出来的,只是一脸担心地坐在他身边,焦急地看自己,像是问——有没有得救啊?

    公孙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候,赵普走了进来,公孙正不知所措呢,赵普就知道他已经大概知道情况了,就咳嗽一声,对庞妃说,“我听到香香在哭。”

    “呃……”庞妃知道香香可能饿了,心就悬起来,但赵祯又这样。

    “去吧。”赵祯拍了拍她,“有公孙先生在,朕没事的。”

    庞妃又看了看赵祯。

    “去吧,一会儿把香香抱来,朕一天没见她了。”

    “嗯。”庞妃点了点头,告了退,就急匆匆跑去看香香了。

    公孙看了看赵普,赵普看赵祯。

    “可以了。”赵祯从床上下来。

    “我跟包相说过了,现在影卫和展昭已经开始找了。”赵普告诉赵祯。

    赵祯笑着点头,问,“你们觉得,这方法怎么样?”

    赵普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希望能有进展。”

    公孙看了看两人,见赵普往外走,他也跟赵祯告辞跟了出去。

    “唉!”公孙抓住赵普,“这是干什么?”

    赵普叹了口气,“起先我和八哥也被他吓了一跳,以为他被人下毒了,没想到是他想的法子……不是,确切地说是有人教他的法子,说能找到暗中害太师的人。”

    “什么人?什么法子?”公孙弄了个糊涂。

    “啧,还能有谁?那位落歆夫人呗。”赵普摇摇头,“法子八哥告诉包相了,一会儿估计就见分晓。”

    公孙皱了皱眉头,“这样啊……“

    赵普叹了口气,“估计以后会越来越麻烦吧,赵祯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公孙脸上显出了好烦的表情,知道这次肯定又会有大麻烦,早知道就不回开封来了,在逍遥岛整天遛小四子多好玩儿,反正有包拯展昭白玉堂在,天铁定塌不了。

    不过现在最郁闷的是展昭和那群影卫。

    展昭万万没想到,赵祯搞那么麻烦的事情竟然是装病让他们找凶手,真是搞不懂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

    展昭叹气,包拯给他的名单是几个管事的太监,还有几个丫鬟。展昭蹲在下人居住的管事房附近的屋顶上,耐着性子看着下面,其他的几个角上,有几个同样无聊的影卫。

    单手托着下巴,展昭感觉夜风吹着凉丝丝的,皇城的屋顶也高,看四外风景还不错。展昭忽然想到如果白玉堂在这儿估计就没那么闷了,早知道带他一起来。

    想到白玉堂,展昭就感觉嘴里突然又多出了一份辣味来,脸也下意识地发烫,一想到今天晚上回去还要一张床睡,估计更加尴尬……还是在这里蹲着吹冷风吧,顺便可以想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展护卫觉得压力很大很焦躁。

    而就在这时候,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从下面跑了过去。

    展昭微微一愣,这不是工部侍郎陈大人么?干嘛偷偷上这儿来?再说了,这里一般人也进不来啊!不过再仔细一看,展昭有些想乐,这陈大人怎么好好的一身侍卫打扮?哪儿有一把白胡子的侍卫,也太缺心眼了!

    不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于是展昭看了看那几个影卫。

    灰影等人也是彼此对视了一眼,觉得蹊跷。

    一跃下了屋顶,展昭施展轻功悄无声息地跟在了陈大人的身后。就见他溜进了一间小院,敲了敲西侧一扇房门。

    不一会儿,有人来开门了,是皇上身边的一个太监,展昭记得他好像姓刘,刘公公。

    闪到门边贴着门听。

    屋里,陈大人抓着刘公公的胳膊,“你……你给皇上下药了?”

    “啧,怎么可能?!”刘公公跺脚,“陈大人你来干什么?”

    “我……我听说皇上也中 毒了,怀疑你失手了!”陈大人说着,摆手,“唉,先不说这些了,上次给你的药呢?”

    刘公公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个小药瓶。

    陈大人伸手接了,“包拯正带着人一间间屋子搜呢,你给我小心说话知道么?!”

    “呃……好!”刘公公点头,陈大人刚想走,门就被踢开了,展昭往门边一靠,叹气,“陈大人,人赃并获啥意思知道么?”

    陈大人和刘公公都是一惊,随后看到了展昭身后进来的影卫们,还有门口守着的那些禁军,两人就知道大难临头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抖若筛糠。

    展昭让人将他俩抓了,送到皇上跟前去,自己也打了个哈欠,跟着往回走,别说……虽然胡闹了点,还挺有效,运气好吧。

    众人回了宫,赵祯抹了脸上的香灰,坐在书房审问两人。

    原来陈大人有千金想要送进宫给赵祯看看,不过赵祯一心在庞妃身上,无从下手,就想要解决了庞家人。

    他起先让庞太师出丑,最近听说赵祯对庞妃渐渐冷淡了,以为有了效果。而之所以让刘公公留着药,是想要找机会毒死庞妃的。听说赵祯中 毒了,以为刘公公失手,就急急进来帮他销赃。

    庞太师听了,气得鼻子都歪了,“我说老陈啊,咱两同朝为官二十年了,你也太下得去手了吧!前两天要杀煜儿的人是不是你啊?”

    陈大人愣了愣,“我杀庞煜干什么?”

    “不是你?”庞太师皱眉,那是谁?

    赵祯也听到了,“怎么有人要杀庞煜么?”

    庞太师点了点头,“是啊皇上,煜儿这阵子在开封府呢。”

    “哦。”赵祯点点头,问刘公公,“你知不知道什么?”

    刘公公抖若筛糠,“奴婢……奴婢不知道。”

    赵祯点头,对一旁一个侍卫说,“给我打。”

    侍卫上来左右开弓先赏了他两个耳光,刘公公哪儿经得起打啊,满嘴血,老老实实地交代,“是……是奴婢。”

    “啊?”陈公公也是一愣,“你?!”

    庞吉更急了,“我说刘公公啊,我家煜儿哪儿得罪你了?”

    “庞煜曾经当众羞辱过我,我……我就想趁此时机除掉他,雇凶去杀他,万一事发,还能推到陈大人身上。”

    “你……你这阉货,竟然敢陷害老臣。”陈大人也急眼了。

    赵祯摆了摆手,对包拯说,“包卿,人都交给你了。”

    包拯似乎还在出神,半晌,点了点头,“哦,好!”

    赵祯笑着对庞吉说,“太师,既然危险已经解除,你和安乐侯就可以回府了。”说完,拍了拍椅子的手把站起来,问赵普,“朕这法子如何?”

    赵普干笑了两声,“甚好……”

    “哼哼。”赵祯满意一笑。

    这时候,外头庞妃急急抱着香香跑来了,往里一看,就见赵祯脸色已然回复,就是一愣。

    “唉!”庞吉吓了一跳,后宫不得干政,后妃更不得跑到书房来,这是规矩,这闺女傻了不成,赶紧对她摆手。

    展昭看了看庞妃,见她满脸担心,又是满脸不解。

    赵祯微微皱眉,也没笑,也没怒,只是对庞妃说,“朕没事了,你回去吧,今晚早些睡,不用等朕。”

    庞妃愣了愣,点点头,抱着香香就走了,显得有些失落。

    展昭看了看一旁的公孙,公孙的手背在身后,正对着赵普竖中指呢,赵普扶额。

    庞吉有些心疼,就也道了个告辞,去安慰几句,包拯带着人回府审问。

    展昭也想跟着包拯走了,却听赵祯幽幽地叹了口气,“唉,庞妃和她比起来,某些地方还是智慧不足啊。”

    赵普望了望天,就看到公孙另一只手也对他竖起了中指,正想说两句,就听展昭说,“关心则乱而已,被人傻傻爱着不好么?”

    赵普和公孙张大了嘴,一旁几个太监惊得差点将手上的被子盆子都丢了,心说展昭太有种了,这算公然顶撞,不是……算是在奚落赵祯?

    赵祯也愣了半晌,看展昭,问,“展护卫,觉得庞妃好?”

    “嗯。”展昭笑眯眯点头。

    “没有缺点?”赵祯又问。

    “有!”展昭接着笑眯眯点头。

    “说来听听。”赵祯似乎很感兴趣。

    “哦,和她比起来,某些地方智慧不足么。”展昭说完,对赵祯拱了拱手,“告辞了,皇上~”说完,转身溜溜达达走了。

    赵普还呆在原地呢,就见公孙也对皇上拱了拱手,“告辞了,皇上。”

    赵祯张张嘴,见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回头看赵普。

    赵普左右看了看,也对他一拱手“告辞了,皇……”

    话还没说完,就见赵祯摆手,“你快走吧,他开封府都不是好得罪的,小心回去跪搓板。”

    赵普摸了摸脖子,只好跟着走了,回去的路上公孙不理他了,赵普只觉得无辜,被侄子拖下水了。

    等人都走了,赵祯回到书桌后边坐下,屏风后面,陈班班绕了进来,低声说,“皇上,都办妥了。”

    赵祯点头,“接下来,还是要小心行事。”

    “是。”陈班班说完,想要告退,可一想,又似乎有些话想说,“那个,皇上……”

    “嗯?”赵祯看他。

    “庞妃会不会误会?”陈班班有些担心。

    赵祯轻轻一摆手,“她跟随朕多年,别人不懂的,她懂。”

    话刚说完,就窗户外,庞妃贴身的丫鬟喜儿探头进来,怀里抱着喂饱了正呼呼睡觉的小香香。

    赵祯一喜,赶紧过去将香香抱了进来,狠狠亲一口,见小家伙怀里藏着张纸。微微一挑嘴角,赵祯坐回到书桌后边,拆开……只见纸上只写了一句话,“小心些,不用顾忌我。”

    赵祯哑然一笑,摇摇头将那纸烧了,边问身旁陈班班,“知道最聪明的女人什么样子么?”

    陈班班傻傻摇头,心说皇上拿他开玩笑呢?他当太监都六十年了,谁知道女人啥样?

    “哪怕是最聪明的人,都看不出她聪明!”赵祯捏了捏小香香红扑扑胖乎乎的腮帮子,又突然说了一句,“展昭这人真有趣,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

    陈班班点点头,忍不住伸手过去,捏了捏小香香胖乎乎的小手。香香在襁褓里动了两下,小手抓住赵祯的一袖子,张开小嘴呀呀两声,逗得赵祯直乐。

    而后宫此时可是一团糟,太后气得跺脚,说肯定是那狐狸精给赵祯出的主意,八王爷被她拉着不让走,磨得耳朵茧子都出来了。

    庞妃宫里,庞吉急得滴溜溜乱转,嘴里连连说,“这下糟了,怎么办啊?”

    而庞妃则是坐在一大桌子美食前,继续补她的身子,多吃点,奶水足香香才能长得胖么。

    “乖女儿,你别难过啊,该吃吃该喝喝!”庞吉对着正吃得香的庞妃道,“男人一阵子热度过去了就好了,你千万别想不开啊!”

    庞妃嚼着一大盘子腰果点头,“嗯,我知道的,爹你吃不吃,吃了宵夜再走吧?”

    庞吉直跺脚——完了完了,闺女伤心过度化悲愤为食欲了!

    ……

    开封府里,白玉堂洗完澡,累得趴在床上。

    床里,小四子搂着大虎小虎正打滚呢。

    这世上可能也就小四子能指使白玉堂了,他刚刚帮着剪子和石头洗了澡,天知道那两只爪狸游泳那么厉害却那么讨厌洗澡,满院子乱窜还挖地跑,幸亏他轻功好都抓住了。

    总算洗完后,看着两只爪狸依偎在床边亲亲秘密彼此舔毛,白玉堂感觉比练一天功还累。

    趴在床上喘气,就看到小四子抱着小虎凑过来问,“白白。”

    “嗯?”白玉堂看他。

    “皇皇真的移情别恋,不要胖姨姨了么?”小四子捏着小虎的尾巴,嘀咕。

    “你觉得呢?”白玉堂没看到赵祯,也不好下结论。

    小四子似乎有些伤心,低声问,“那,会不会有一天,九九也不要爹爹了,或者你不要喵喵了,也移情别恋。”

    白玉堂失笑,“怎么可能。”

    “你是说,九九不会不要爹爹,你也不会不喜欢喵喵,是不是啊?”小四子问。

    白玉堂想了想,“赵普和你爹彼此肯定不会变心,我也肯定不会,那猫也不是那种人。”

    小四子眨眨眼,“可是他们说男人都是花心的,大家都是男人呢!”

    白玉堂笑着摇头,“有花心的自然就有死心塌地的。”

    “喏!”小四子突然蹦了起来,“你刚刚承认死心塌地喜欢喵喵是不是?”

    白玉堂一愣,才想起来让小四子套词了。

    “喵喵也喜欢你的,是吧!”小四子笑嘻嘻磨白玉堂。

    白玉堂哭笑不得地捏了捏他的鼻子,“你跟谁学的那么皮?赵普么?”

    “嘿嘿。”小四子双手托着下巴,靠在白玉堂肚皮上,“白白,你们什么时候说明白呀?成亲之类的呢?”

    白玉堂捏了捏他鼻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小四子眨眨眼,仰脸,“豆腐热的好吃!”

    白玉堂也拿他没辙,将他塞进被子里,“睡觉。”

    小四子从被子里钻出个脑袋来,“皇皇肯定也不会不要胖姨姨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白玉堂问。

    “因为皇皇是九九的侄子,就是小四子的兄弟,小四子也不会变心的!只喜欢小良子。”

    屋子里两人说的热闹,再看院门外面。

    很不巧回来早了点的展昭躲在院墙后搓脸,还是很烫啊,什么时候能凉下来?这样进去好尴尬啊!屋里两人也真是的,还不睡觉说这种事。

    转脸,就看到小良子站在另一面墙后面,也在搓脸。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起叹气。

    开封府前院,庞吉懒洋洋回来,就看到包拯正凑出来,问,“什么时候走啊?”

    庞吉撇了撇嘴,“我住你这儿是你的荣幸!”

    “呵。”包拯干笑两声,“太师不如明儿个就走?”

    “唉,老包,你这就不近人情了啊!”庞吉犹豫了一会儿,“老夫再住一个月!大不了给你伙食费。”

    包拯一笑,“你这老狐狸,好好想想究竟得罪了谁吧,这回的可不是小卒子!”

    庞吉自然也知道,长长叹了口气,转身回屋。

    包拯则是沉了脸色走回书房,陈大人下药对付庞太师,太冒险、太牵强!刘公公雇凶杀庞煜,更牵强!这个破案的法子,不合理!这个破案的时机,有问题!

    总之,原本他以为只是出于嫉妒或者后宫夺权,不过看起来……似乎没那么简单。

    回到书房,就看到藏书阁里亮着灯。包拯走了过去,隔着院门往里一看,只见屋里地上铺了一地的卷宗,包延、包福还有庞煜正在书堆里翻卷宗呢。

    “哈啊……”庞煜打了个哈欠,“好困啊。”

    “没找到不准睡!”包延专心找。

    “我干嘛要帮你开封府做事啊?我又不是开封府的人。”庞煜抱怨。

    包延挑挑眉,“因为只有你很闲!”

    “切。”庞煜不满,“五 坟村这种地名那么偏,查到什么时候啊,问问你爹不就行了么,他老人家那么博学。”

    “不行,问他会被他看扁!我一定要凭自己的力量查明白!”

    “那问公孙呢?”庞煜提醒,“他也很博学!”

    “不行!”包延继续摇头,“他是才子我也是才子,今晚找不到再去问他!”

    包拯满意地点点头,捋了捋胡须——知道使唤人、有原则有坚持、不喜欢求人,孺子可教也!

    不过这五 坟村……好像在哪儿听过啊!

   

10 五 坟村

展昭和箫良站在院子里吹了会儿凉风,可算是凉透了,才磨磨蹭蹭回到了屋里。

    悄悄推门进去,桌上还亮着微弱的烛火。

    箫良喜滋滋的,自从到了逍遥岛定居后,他们就分房睡了,小四子和他一间屋,赵普和公孙一间屋。

    箫良有时候会半夜练功到很晚,小四子每天都留着灯等他,经常就趴在石头身上睡着了什么的。

    两人蹑手蹑脚进了屋子。

    就见白玉堂和小四子已经在大床上睡下了,小四子搂着小虎枕着大虎,靠在白玉堂胳膊旁边,身上盖着他的小被子。

    展昭左右看了看,凑过去目测一下床铺留下的宽度,琢磨着自己能不能挤进去。这时候,一旁箫良望了望小床,伸手……将小四子抱走了。

    “唉!”展昭刚想叫,赶紧捂住嘴,眼睁睁看着箫良将睡迷糊了的小四子抱去小床,自己也钻进去盖上被子,睡了。

    展昭原本觉得他和白玉堂当中夹个小四子会好一些,可如今小四子让箫良收回去了,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躺进去,奇怪的是——白玉堂并没有醒。

    白玉堂内力奇高,别说是一个人爬上床,就是一只蚊子飞过他也肯定知道,因此展昭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躺下后,先仔细看了看他的神色。

    出人意料的,白玉堂似乎睡得很熟,展昭抬起头看了看地上干干净净毛也蓬松了的石头剪子,莫不是给两个小家伙洗澡累趴下了?

    疑惑间,展昭借着微弱的烛火光芒,看到了白玉堂的脸,凑过去仔细看看,展护卫暗自啧啧两声,真好看!跟他比起来,江湖上那些什么才俊什么美男,统统靠边站!

    反正也没什么睡意,展昭索性托着下巴仔细看起白玉堂的脸来,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展昭将视线缓缓向下移动了下,看到了白玉堂的手。

    又一次暗地里“啧啧”两声,展昭感慨——不愧是贵公子的手,手指算是清瘦的,指骨清晰微显,手指头很长,展昭将自己的手伸过去,放在他旁边。

    手刚刚落下,突然,白玉堂动了动,手往前自然地一伸,正好放在了展昭的手上。

    ……展昭抬头看,白玉堂还闭着眼睛呢,睡着?

    打死他也不相信那人还睡着。

    又过了一会儿,手还是那样叠着。看了看手,展昭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应该困了。就往被子里钻了钻,索性盖被蒙头大睡。

    烛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反正后来,两人的手分开了没分开……没人看见,两人也睡熟了,反正谁都不记得把手抽回来。

    ……

    次日清晨,箫良一大早起来练功,就发现对面床上展昭和白玉堂都不见了,被子叠得很整齐,估计已经起了。

    将迷迷糊糊的小四子也弄醒,他俩说好了,箫良早起的话,小四子也跟着早起,出去活动活动手脚,不然对身体该不好了。

    两人从屋里出来,就见院子里的水井旁边,白玉堂和展昭正洗脸呢,两人动作幅度都差不多,心情似乎也上佳。水井边一棵老槐树,树上不知道哪儿来两只黄莺做了个窝,一大清早叽叽喳喳叫得欢。

    小四子伸了个懒腰,今天天气不错,适合出去玩。两人也到井边洗漱,小四子问展昭,“喵喵今天要出去办事么?”

    “嗯……”展昭想了想,“我白天倒是没什么事,晚上要去赏琴大会。”说着,点了点小四子和箫良,“你俩晚上也要去的。”

    “那白白白天也没事么?”小四子开始琢磨,约两人出去玩。

    白玉堂洗了脸,摇头,“上午空,下午要去吊丧。”

    “啊!”小四子睁大眼睛,箫良也问,“谁过世了么?”

    “嗯,也不是很熟。”白玉堂说得无奈。

    展昭有些替他担心,下午他一个人去铁掌门,不知道会不会惹出什么事端来,总觉得这丧失给他发帖子有些古怪。

    这边众人正聊天,就看到不远处藏书阁的门一开,庞煜和包延还有迷迷糊糊的包福三人走了出来。

    每人都顶着俩黑眼圈,一看就熬了一宿了。

    三人扑到水井边,用清凉的井水泼脸,好好清醒清醒。

    庞煜洗了脸边招呼跑过来送早饭的小丫头,“小玉啊,给我泡杯浓茶呗,要很浓很浓那种,你们开封府有白茶没有啊?我爱喝那个。”

    小丫头见他那样子,捂着嘴就乐跑了。

    包延虽然看着困,但还是心事重重,洗了把脸,见庞煜在一旁半死不活的,就拍拍他,“唉,你不是出了名的喜欢花天酒地么?怎么熬一宿就不行了?”

    “熬一宿花天酒地和熬一宿看书是两码事好不好!少爷我出生到现在还没熬夜看过书呢!”庞煜揉着酸痛的脖子,“嘶……什么鬼地方,找了一宿都没找到。”

    小包福洗脸的时候已经靠着井边睡着了。

    展昭觉得好笑,问包延,“二公子,你们找什么找一宿?”

    包延将怀中那张血书拿出来给展昭看,“我们找五 坟村呢,觉得可能是个地名。”

    箫良看到后忍不住皱眉,“五 坟村?那么不吉利的名字也有么?”

    “嗯……”展昭摸了摸下巴,“这种估计不是真实的地名,而是别名了。”

    “别名?”包延不解。

    展昭将信递给白玉堂看。

    白玉堂看了看,也点头,“的确,比如说一个地方原本叫吴家村,村里大多是姓吴的人家。可吴家村太多了,不说地点很多人分不出来哪个是哪个。于是就经常用一些该村的特点来取个别名。比如说有的吴家村西边有一座山,那么就叫西山吴家村。也有些村以狩猎为生,转卖狍子,就叫吴家狍子村。

    “哦!”包延是书呆子,庞煜是纨绔子,两人何曾听说过这些江湖上的事情,都觉长见识了。

    “那五 坟村,是不是说这村上有无座坟?”包延问。

    “唉,哪个村没五个坟啊?”庞煜摆手,“每个村都要死人的,有五座坟太正常了!”

    “可是前面说了,冤鬼!”展昭想了想,“可能这五 坟村,涉及到什么冤案,于是就叫五 坟村了。”

    “连这种村子都有啊?”包延听着新鲜。

    展昭点头,“比如说江湖上以前有个地方叫豪杰岭,那里地势险要,山上还有天然形成的石林,类似于梅花桩,是高手比武的好地方,因此经常有人去那里比武……可比武的人多了,死的人也同样多了。石林下面经常能看到累累白骨,于是豪杰岭在江湖上,又被称为白骨岭或者骷髅岭。”

    “好吓人哦。”小四子忍不住说。

    箫良拉着他去桌边吃早点,小玉将浓茶也泡来了,庞煜咕嘟咕嘟两口下肚,总算缓过来了些。

    展昭他们也都去桌边坐下,边吃边聊。

    小四子见公孙和赵普没来,就问小玉,“姐姐,爹爹和九九呢?”

    “王爷和公孙先生一早进宫去了,王爷好像是太后规定他每天都要去劝说皇上至少一个时辰。先生就去给庞妃和太后诊脉了,庞妃刚生了孩子,要小心调理,不然会留下病根。太后说是最近有些上火,满嘴燎泡。”

    庞煜摇头,一会儿得给他爹也要一副药,他爹这两天舌头上都长泡了。

    展昭和白玉堂点了点头,对视一眼——这两人还真忙,看来小四子和箫良要给他俩带了。

    “那要什么地方才能查到呢?”包延托着下巴叹气,包福啃着馒头“咱们还是去问问老爷吧,少爷。”

    “唉,你要是不好意思问,我给你去问。”庞煜往嘴里塞了个包子,就跑去前厅了,不过没片刻后又垂头丧气跑了回来,“没辙,我爹干脆说没听过!包大人说耳熟,不过想不起来什么。”

    包延更为难了。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像是江湖名字,书上可能的确没记载。”

    “去问问欧阳吧。”白玉堂开口,“他地理通。”

    “欧阳?”包延听到眼前一亮,“什么人啊?”

    “哦,火麒麟欧阳少征么!”庞煜笑嘻嘻说,“他可能是知道,有名的地理通。”

    “不过欧阳对边关一带可能要比开封附近熟悉得多,咱们先问问,他如果也不知道的话,再去趟太学院,问问陈老先生?”展昭提议。

    “陈老爷子?”包延依然不认识。

    “陈玉,陈夫子,太学院的夫子。”展昭道,“整个大宋的洲城府县、村寨民居,都在他脑袋里藏着呢,是个老学究。”

    “那我们吃了饭就动身!”包延开始猛塞包子,庞煜叹气——还不能睡觉么?

    吃了早饭,展昭和白玉堂带庞煜、包延,一起去打听五 坟村的事情,小四子和箫良没人带,就也跟上。

    众人先去找欧阳,果然,欧阳少征一晃脑袋,“没听说过!”另外还同时感慨了一把——包大人家儿子怎么那么白呢!

    几人最后只好去了太学院,找到老学究陈夫子。

    那陈夫子和包延侃了几句,觉得投脾气,不愧是包拯的儿子,果然也是刚正不阿的书呆子!

    “五 坟村啊?”陈夫子捋了捋胡须,“嗯……”

    展昭和白玉堂在一旁耐着性子等着,就见陈夫子仰着脸微微闭着二目,手轻轻托着胡须就那么固定不动了。

    等了良久,他还没动,小四子小声问箫良,“小良子,这个爷爷是不是睡着了?”

    箫良哭笑不得地捂住他嘴巴。

    “嗯。”

    等了半天,老头又嗯了一声,换个角度,继续冥想。

    这回庞煜也熬不住了,“老爷子,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嗯……”老头继续哼哼。

    展昭在一旁扶额头,白玉堂无奈。

    庞煜有些毛躁了,“我说老头……”

    话没说完,就见陈夫子突然站了起来。

    众人张大了嘴——哎呀,动了!

    就见陈夫子颤颤巍巍从走到一面墙前面。墙上是跟药铺的构造差不多,一个个小抽屉,上面只有数目字。

    老头纵向数了数,横向又数了数,最后找到了一个格子,打开,抽出一把钥匙。

    展昭等人屏息看着他的动作,只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庞煜凑过去问展昭,“唉,老头儿多大年纪了?”

    展昭想了想,“九十多了吧。”

    众人都是一惊——难怪那么慢了!

    “拿着这个。”老头带着两人走到走廊,伸手一直后头长长的、折了好几个来回的回廊,回廊两边都有锁住的木门。找到号码一样的,打开……那屋里是近十年,所有村庄的别名。”

    展昭等人惊得张大了嘴——这都能记得住?

    “那边都按开头第一个字归类了,你们上‘五’那格子里找找。”老头说着,颤颤巍巍再回去坐下,拿起笔开始写东西,桌上一大堆卷宗资料,看得众人直吐舌头——真不愧是老学究。

    拿着钥匙,在太学院的卷宗房里兜兜转转,总算是找到了匹配的一间小屋,打开……

    众人原本以为会有一股霉味扑鼻,或者是老鼠成群,可没有!

    卷宗一排排码放整洁,小四子和箫良每日要做的一个工作就是帮着公孙整理书籍,晒晒书,看到此情此景,两人都忍不住感慨,“好干净哦!”

    包延进去,找到“五”那个格子,将里头的书籍小心翼翼拿出来,“平日一定是经常晒的,书页干净完整,没有蛀洞。”

    众人每人都拿了几卷,小心翼翼地翻找起来,连向来毛躁的庞煜也不敢造次了,一页页翻着。

    静静找了一会儿,展昭突然感觉白玉堂轻轻碰了碰他肩膀。

    他抬起头,就见白玉堂将手上的一卷卷宗递过去,指着其中一页给他看。

    展昭一看,只见那一夜上面记载了一段话:

    在开封西南郊外,有一片山林,山中分布着很多很多的小村落,有些村落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

    其中大部分的村都在山阳面,唯独一座山,竟然坐落在山阴面,因此这一座小村寨,就叫山阴村。几年前,山村突然荒废了,一夜之间,村中之人集体迁走。

    因为山阴村地处偏僻,往来的人很少,所以当时好些人都没注意,以至于无从考证究竟是哪一年,那村庄才荒废的,以及,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有一天,一个猎户途径此村庄,留宿过夜。夜间就看到一个白衣女子飘到他眼前,说带他去个地方。男子迷迷糊糊跟着那美人到了山阴村的乱葬岗,就见乱葬岗上,白骨累累之中,有五座黑色的墓碑并排排列着,上面的名字依次是——大姑、二姐、三姐、四娘、五妹。

    最邪乎的是,那五尊墓碑除了名字之外,还有个血红的大字——冤!

    那白衣女子到了“五妹”那尊墓碑后面,突然悬到了半空,呜呜咽咽哭起来。

    此时,天空一个惊雷,电闪雷鸣之中,猎户就看到坟墓后边漂着另外四个女子的魂魄,都是白衣黑发,飘飘摇摇说不出的邪魅。

    猎户大惊失色,连滚带爬跑离了山阴村。从此之后,山阴村长长传出有人看到女鬼出没,还说就是五个姐妹。每当夜深人静之时,都会有阴森的哭泣之声从村子里传出来,回响在山谷之中难以离去。

    甚至有些在山上行走的路人,不慎听到了那哀怨至极的哭声,受到蛊惑,摔下山崖粉身碎骨。

    后来,渐渐就有人将这山阴村,叫做——五 坟村。

   

11五芒风水

展昭看完卷宗上的说明,也是皱起了眉头,就在开封附近么?那个五妹……竟然真的早就死了!

    包延正好放下一卷卷宗,想拿另外一卷,见展昭和白玉堂似乎是有发现,就跑了过来。

    展昭将卷宗递给他看,包延和包福看到一半,就听到包福“妈呀”一嗓子,惊得一旁的庞煜和小四子差点把手里的书扔了,都回头看他。

    “少爷,五妹!真的有五妹啊!她真的死了很久了啊!”包福年岁还小,吓得脸都白了。

    包延也觉得邪乎,“这五个姑娘的坟是哪儿来的,村里人为什么突然迁走了,书上都没有记载啊!”

    “可是我们知道了山阴村,说不定能查到线索!”展昭又翻了翻白玉堂手里那卷子卷宗,就见上头写了个“遗”字。

    “遗?”

    “是还有遗漏的意思么?”白玉堂猜测。

    随后,众人将卷宗都摆回远处,拿着那一卷写着“遗”字的卷宗跑去找陈夫子。

    夫子那在手里看了看,点头,“是的,凡是有个‘遗’字的,都是遗漏卷宗。”

    “为何会遗漏?”众人不解。

    “这些卷宗,大多都是地方上抄好了送上来的,地方上的卷宗有的记载不详细,年代久远的,就是一部分遗失了。就是近几年的,那么是意外缺失,比方说失火烧掉一部分,或者有一部分不可考。”

    展昭等点头,有问陈夫子,对开封府近郊的山阴村了解多少。

    陈夫子愣了愣,摸着胡须又开始冥想。

    展昭等人面面相觑,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等着老爷子冥想完,再给他们一把钥匙。

    可等了好久,只等来要头儿一声轻轻的叹息,“我刚才就觉得五 坟村有些耳熟,原来就是当年那个山阴村啊。

    “夫子,你听说过山阴村的事情?”包延眼睛亮了亮,心说好博学哦!

    “山阴村,乃是开封出了名的鬼 村。”老头摇了摇头,跟面露惊色的众人讲解,“因为很久没人提起了,差点忘了,那里地气极阴寒,又传言有女鬼阴魂不散,常常出来作怪,所以人迹罕至,一片死寂。”

    “为什么会有这种传说?”展昭等都好奇。

    “是这样的,话说大概也就是三四年前的事情吧。当时皇上刚刚大婚一年,无子嗣,民间就传言,可能要纳妃了。”陈夫子一讲故事就捋着胡须摇头晃脑起来,“纳妃这种事,可谓是劳民伤财的,所以一般都是宫中几个大臣送女儿或者推荐,让皇上按人品样貌挑一两个,也就罢了,很少到民间去找。“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赵祯、包括先皇对情爱方面都是比较理智的,并不荒淫。

    “可那时候,民间出现了很多骗子,假扮成宫内的公公,拿着圣旨奉命到民间选妃,到处行骗。他们将那些美丽年轻却出生贫寒,梦乡进宫封后封妃的女子骗了。这些女子结局大多凄惨,有的被骗财骗色,想不通了投河自尽,还有些更加不幸,被骗入风尘,从此万劫不复。”

    “嗯!”展昭点头,“这事情听说过,后来似乎各地严抓了那帮人贩拐骗,处决不少人,并且从此之后严令禁止民间选妃,一旦民间有人选妃,必定是假冒的,打死勿论!”

    “嗯,据说那山阴村是个著名的美人村,里头有一群女子就是在那时候被骗了。”陈夫子继续晃脑袋,“山阴村地之所以阴,一是因为被阳照不到光,另外,是因为村中有五口井,指对着五个方位,连接起来,正是一颗五芒之星!”

    “五芒星?”众人都微微皱眉,包延点头,“五芒星乃是招魂、招鬼的邪意图符,地上如果有这样五口井,下边水系一连接,就是是五芒风水,乃是风水中的大凶之地!”

    “不愧是包公子啊,果然对些稀奇古怪的学问很有见地!”陈夫子夸奖了包延一句,点头正色道,“传闻当年有五位女子,知道被骗后伤心欲绝并且心怀怨恨,同时分别跳入了那五口水井之中,口念亡命之咒言,自 杀身亡。”

    “念咒言?”白玉堂有些不解,“他们诅咒谁?”

    “咒村子!”陈夫子叹了口气,“年轻女子,未必个个梦乡入宫,她们说不定更喜欢风流俊俏的大侠、满腹经纶的才子、或者是村口放牛的情郎。但是村中长辈、父辈、族人,都不是那样想的!”

    展昭和白玉堂了然点头,“是被迫的么?”

    “然后被骗了,回到村中还会受人歧视!”包延皱眉,“何其无辜。”

    小四子听着也看了看箫良,“好可怜喏。”

    陈夫子点头,“满腹怨恨而死,自然冤魂不散,村子后来据说发生变故,不久就人走屋空。至于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没人知道!”

    “糟糕糟糕!”包延突然跺脚,“五芒风水还是自 杀的,这魂灵恐怕一辈子都要被缚在凶地,休想逃脱了!”

    陈夫子点了点头,“除此之外,还有比如说七星勺地、六芒风水、四棱框月、三足鼎立,等几种风水,也一样是不吉利的地兆,不过总的来说,凶险能超过五芒风水的,还真是没有!”

    说到这里,陈夫子总算是将他那耷拉的眼皮子撩起来了,看了看展昭等人,问,“几位都是阳气极胜之人,为何问这凶险的地方?是要去查案?”

    众人都看包延,包延摸了摸头,说,“我好像,让其中一个女鬼盯上了。”

    老头儿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连连摇头,“不可能的!”

    众人都不解,询问,“何以如此肯定?”

    老头指了指包延,“你乃是包拯之后,阎王爷都不敢跟着包拯,你身上有他血脉,神鬼难近,不是你怕鬼,是鬼怕你才对!”

    包延愣了愣,一旁小四子戳戳箫良,小声说,“小良子,小包子那么厉害呐?那咱们回去剪他一撮头发辟邪吧?”

    箫良哭笑不得地看他,小四子就是怕鬼。

    陈夫子说完,又多嘴补充了一句,“不过照我看,什么神鬼之说大多是骗术,老夫活了九十八岁,一个活鬼都没见过!可想尽法子骗人,必然有所图。”

    众人都点了点头,暗叹,九十八岁……小一百了!不过话说回来,无论那五妹是真是假,她并没有伤害包延。费尽心机一封血书交给包大人,只是想要申冤,有时间的话,的确应该去五 坟村走一趟。

    出了太学院,众人往回走。

    包延就动起了心思,想要去五 坟村看看,不过这几日太忙,今晚还要跟随爹爹去赏琴,什么时候去呢?

    庞煜瞧见他那样子,赶紧摆手,“我说文曲星之后啊,你要去你自己去,别拉我一起啊!”

    包延皱眉,心说自然带你去,万一遇见大鬼小鬼还能拿你抵挡一阵!

    又走了一阵,刚好路过了一家叫小绍兴的茶楼。

    庞煜伸手一指,“去歇会儿喝杯茶吧?这里的绍兴粽子和糕点都很好吃。他的话一出,小四子和箫良自然是答应,跟着一起往楼上跑。

    展昭拍了拍一旁还皱着眉的包延,“歇会儿再想吧,老想容易钻牛角尖。”

    “嗯!”包延点头,“展大哥说的是!”就索性不想了让脑袋休息会儿,上去吃庞煜的大户。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摇头——和包拯真像啊。

    两人也想往里走,却看到身后包福站在原地,抱着胳膊左右张望。

    白玉堂回头看他,“包福?”

    “唉,白公子。”包福赶上两步。

    “怎么了?”展昭不解。

    “没……我,我就觉得好像有人在看我们!”

    俄顷,众人上了茶楼,庞煜熟门熟路点了几壶好茶,又叫了好几样点心。

    这茶楼极精致,茶壶都是手掌壶,一人一壶,配一个杯子,好茶也多。

    庞煜给展昭要了一壶龙井,给白玉堂要的是普洱,给小四子和箫良还有包福三个小孩儿点的是花茶,给包延要了一壶铁观音,自己点的是惯喝的安吉白茶。

    展昭和白玉堂意外,庞煜还挺细心的,大家的口味都知道。

    众人坐下继续聊五 坟村的事情,商量着什么时候去一趟,包福依旧东张西望,好觉得全身起鸡皮疙瘩痒得慌,抓耳挠腮的。

    小四子凑过去看他,“小福子,你怎么了,长虱子了啊?”

    包福哭笑不得,“小四子,你不觉得好像有人在看我们么?”

    展昭和白玉堂微微皱眉——他俩之前听包大人说过,包福不算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儿,是他一个朋友的孩子。那朋友早年过世了,活着的时候一直都是做天师驱鬼的,拿这小孩儿穷折腾。三岁之前,包福没见过任何人,也没出过门,以至于他小小年纪特别敏感,总看到或感觉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不管是不是真有人在看,但肯定不是在附近,因为如果在附近,他俩肯定能察觉!

    “阿嚏!”

    正这时,展昭和小四子同时打了个喷嚏,揉鼻子。

    箫良凑过去问,“瑾儿,是不是着凉了,昨晚没睡好吧?”

    小四子摇头,鼻子突然痒痒了。

    白玉堂也看了看展昭,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像是在问——你昨晚睡得好不好啊?

    展昭摸摸耳朵,一笑——还行,就是手麻,不晓得为什么。

    不一会儿,伙计上来,给众人送上茶盏来,都是精致的竹台加一壶一盏。

    伙计显然和庞煜很熟,“小侯爷,这几天白茶刚刚新到的。”

    “是么?”庞煜高兴,“给我六十斤别忘了。”

    “好嘞!”伙计高兴点头,展昭等纷纷自己动手斟茶,觉得茶水这样喝,还挺有趣味的。

    小四子捧着一杯菊花茶喝了一口,咂咂嘴觉得是甜的,就好奇地看其他人的茶。

    庞煜拿着杯子刚要往嘴里送……小四子余光一瞥,就见那淡绿色的茶水表层,似乎扶着一层银色的、亮亮的东西。

    “啊!”小四子突然大叫了一声,惊得不止众人,连周边喝茶的客人也都张大了嘴回头看。

    庞煜拿着杯子,就看到小四子抱住自己的胳膊,凑过来仔细看。他跟随公孙行医多年,最基本的常识都懂的,大多数下在水里的毒 药都很清,会浮在水面上,颜色大致是透明的,但是侧面看,被日光一反会有银光。

    白玉堂见小四子看着茶杯,他正坐在背光面,所以也看到庞煜的茶杯里,似乎颜色不对劲。伸手将杯子拿过来,把那茶水往地上一泼,“刺啦”一声。

    “呵……”庞煜倒抽了口凉气。

    旁边的伙计也张大了嘴,看着地上正在翻泡冒黄烟的茶水。

    “哗啦”一声,茶楼上其他喝茶的客人沉默片刻后,都惊得站了起来,纷纷逃走看大夫去了,这还了得,茶水里有毒啊!

    庞煜惊出一身汗来,摸着胸口就听到通通直跳。

    展昭对一旁目瞪口呆的伙计招招手,“怎么回事?”

    “我……我什么都没干,展大人,您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的!”伙计急的满头汗,“不可能的啊,今儿个好些人点白茶了,都没事!”

    “其他茶都没事!”这时候,箫良已经拿着公孙给他的银针将周围几乎所有的茶盏都试了一遍,回来对展昭和白玉堂摇头。

    展昭了然,看来,下毒的人只想杀庞煜。

    “除了你还有谁碰过茶盏?”白玉堂问。

    “我没有啊……”伙计急的快哭了,白玉堂一皱眉,“你端着茶过来的时候,有没有人碰到过你?”

    伙计愣了愣,一拍手,“有!有个很瘦的黑衣服的,我上楼的时候,他正好下楼,撞了我一下茶杯险些掉了,他功夫不错帮我接住的……”

    他的话说完,展昭到了窗口,可此时大街上满是人,穿黑衣服的也不在少数,没法找了。

    “啧!”展昭一拍栏杆,差点着道!

    白玉堂放了那伙计,让掌柜的和他一起去趟开封府报案,边看展昭。

    展昭见庞煜还张大了嘴,就道,“没事了,躲过一劫,多亏小四子机警。”

    庞煜可算回过神来了,看看左右,扑过去一把搂住小四子不停蹭,“小四子菩萨,您真是贵人……”

    话没说完,小四子让箫良抢回去了,就见箫良很在意地护着小四子,小声说,“不要乱抱瑾儿!抱可以,蹭不行!”

    庞煜干笑,呦,小样还知道吃醋。

    包延看了看茶壶茶杯,“不是说,想暗害庞家的陈大人和刘公公都抓起来了么?!”

    “唉,看来我今年流年不利犯太岁,过几天真该去拜拜。”庞煜自言自语。

    展昭盯着他左看右看,想不明白,谁会费尽心机杀庞煜呢?究竟为了什么?

    正说着,身边白玉堂突然凑过来低声问他,“你和小四子刚刚都打喷嚏了,是不是?”

    展昭一愣,猛地想起来,刚刚那一瞬鼻子突然很痒,因为闻到了怪味道!

    之前公孙说了,之所以展昭和小四子闻到一些味道容易打喷嚏,是因为鼻子对某些味道有点儿敏感,这是天生的。会让他和小四子同时打喷嚏的味道——辣死猫鸭脖子!

    想到这里,展昭和白玉堂同时一脸佩服地看庞煜——真行啊!太师之子,堂堂安乐侯、皇上的小叔子,竟然因为一盘鸭脖子招来了杀生之祸!当然,如果只是因为鸭脖子的话。

    将还在犯懵的庞煜拖回开封府,展昭和白玉堂又将他丢给太师,给了他文房四宝,让他将与鸭脖子有关的所有事情,都写下来。

   

12 枯井老尸

 

正午的时候,天突然热了起来,众人捧着一堆卷宗,正在院子里找阴山村的线索。

    最逗的是庞煜,他叼着杆笔,盘腿坐在一张石凳子旁边,凳子上一卷纸,上头写满了“鸭脖子”

    小四子在他旁边凑着看,“小小胖字好难看哦。”

    “唉!”庞煜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字,“小四子,不好笑话大人!”

    “字难看是正常的,怎么说也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玩世不恭。”门口,薛益灵走了进来,不忘记奚落庞煜两句。

    小四子眨眨眼,瞄了庞煜一眼,像是怕他生气。

    庞煜皮厚来了句,“多谢夸奖。”

    薛益灵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包延正捧着卷宗出神呢,见薛益灵似乎与庞煜有过节,就问小四子,“他俩不和么?”

    小四子看了看薛益灵,又看了看庞煜,也不解。

    薛益灵今天穿得挺漂亮的,小四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歪着脑袋看着她,像是在琢磨什么。

    “怎么了小四子?”薛益灵笑眯眯凑过来问他,“姐姐好不好看?”

    小四子脸皱了起来,犹豫半天,“嗯……”

    “哪里不好看?”薛益灵本想逗逗他,她也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国色天香,就一叉腰,虎了吧唧问小四子。

    小四子又瞄了他一眼,“没有胸。”

    “噗……”一旁喝茶的包延一口茶水喷出来,庞煜哈哈大笑,笑得直捶凳子。

    薛益灵哭笑不得,这小娃还挺色。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总觉得公孙和赵普这种带孩子的方法迟早要出事。

    外边,薛益行也走了进来,见薛益灵和小四子逗,就板起脸,“没规矩!怎么对小王爷如此无礼?”

    薛益灵扁了扁嘴,蹲下来问小四子,“小四子,你下午出去玩么?我要去逛庙会,要不要一起去?”

    小四子眨了眨眼,“不行哦,要等爹爹回来。”

    “等我回来干嘛?”

    说话间,就见外头公孙提着个小药箱子溜溜达达地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劲打哈欠的赵普。

    赵普进了院子,先和展昭白玉堂打了个招呼。

    “怎么样?”展昭问他。

    “别提了,这每日一个时辰比每日打一仗还费劲!”赵普叹气,坐到了桌边休息。

    “爹爹九九!”小四子过去拉住两人的衣服袖子。

    “小四子,你下午要是没事,就进宫去陪陪庞妃和香香吧。”赵普将小四子抱起来,“香香可是你侄女儿。”

    “嗯!”小四子点了点头,自己已经是叔叔了啊!不过要他去看小孩子么?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为什么要小四子进宫去陪着呢?有什么意图?

    薛益行显然是仰慕赵普已久,赶紧上来拜会,赵普也跟他客气了两句。

    转眼,到了正午开饭时间。薛益行带着妹妹离去,留下众人收拾东西,准备午饭

    公孙看到庞煜满纸写了鸭脖子,失笑,“安乐侯,想吃鸭脖子想成这样,快让人给你买点儿去。”

    “不是啊。”庞煜哭丧了脸。

    展昭就将刚刚的惊险一幕说了,赵普听得吃惊,“那岂不是因为一盘鸭脖子招来的杀身之祸?”

    众人都一脸佩服地看庞煜,庞煜更加郁闷了。

    公孙对小四子说,“小四子,你进宫之后,也要注意胖姨姨的饮食,知道么?爹给你的东西都在吧?”

    “在的!”小四子点头,原来公孙是要他去检查庞妃的饮食。

    展昭皱眉,问赵普,“有人要对庞妃下手?”

    赵普一笑,“皇上只说,让小四子去陪庞妃和香香,特别要注意吃的东西,别让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展昭一愣,白玉堂点了点头,“如果是公孙陪在身边,别人一定会提防,可若跟着的是小四子,应该不会有什么防备。”

    赵普和公孙点头,他们也是这样想的。

    “对了,公孙先生。”包延问公孙,“你对五芒风水有研究么?”

    公孙愣了愣,“五芒风水乃是风水中的大凶之地,二公子为什么问起这个?”

    于是,众人就你一言我一语,将之前他们调查的关于五妹和五 坟村的事情说了一遍。

    赵普听得直皱眉头,“怎么尽是些阴气森森的玩意儿,又不是七月节。”

    展昭和白玉堂听他似乎话中有话,就问,“什么阴气森森?”

    “哦。”赵普摇头,“赵祯今早神神叨叨的,说什么宫里可能闹鬼。”

    “哈?”众人面面相觑,“闹鬼?”

    公孙一耸肩,“据说是看到先皇了什么的,还说有鬼魂困在宫中,让我们下午去处理。”

    “展兄下午没事的话,一起去吧?”赵普问展昭。

    展昭欣然点头答应。

    吃过了饭,白福就来找白玉堂了,吊丧的事宜他都准备好了,来和白玉堂一起赶往铁掌门。

    出门的时候,小包福正好去买零嘴,他特别喜欢白玉堂和展昭,见白福拿着挺多东西一起出门,就过来帮着拿。

    展昭送白玉堂到门口,拍拍他肩膀,“你小心点儿。”

    白玉堂也有些想笑,“大白天的能怎么样,放心吧。”说完就走了。

    展昭站在门口看着,总也有些担心,不过转念一想,白玉堂也是老江湖了,放眼江湖几个人能动得了他?自己也是……关心则乱吧。摇摇头,展昭就回开封府去了。

    白玉堂一路走着,白福和包福在后头跟,一大一小聊天挺投缘的。

    走了一段,包福突然愣了愣,回头看看左右。

    “怎么啦?”白福问他。

    “呃……”包福似乎有些犹豫。

    白玉堂回头见两人不走了,就走回去问,“怎么了?”

    “白公子,今早那种感觉又来了!”包福焦急地说,“有人看咱们呢。”

    白福让他逗乐了,“我说小包福,你别疑神疑鬼的。”

    “嗯?”白福不明白。

    “这里都是江湖人,眼光是比较厉害的!”白福告诉他,“不过要是有人跟踪我们,五爷一定会发现的!”

    白玉堂见包福的样子,就从两人手里接过了东西,低声说,“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俩回开封吧。”

    “五爷?”白福吃惊。

    白玉堂轻轻一摆手,对包福说,“你走到街的尽头,感觉一下还有没有人在看你,若是没有,就回头看我一眼,若是还有,就别回头,赶紧回开封去别出来了。”说着,嘱咐白福“你陪着他一起,别出什么差错!”

    “嗯!“白福点头,拉着包福就往回走。

    包福没走出几步,就感觉身上那种凉丝丝起鸡皮疙瘩的感觉没了。他一下子站住了,回头看白玉堂——那人看的是白玉堂!

    白玉堂心中了然,点了点头,对他俩轻轻一摆手,示意他们回去好了。

    包福有些担心,白福拉了他一把,“没事儿,咱们回去将这事情告诉展大人,咱俩留在那儿也就给五爷拖拖个后腿的功夫。“

    包福无奈,只好跟着白福回去了。

    ……

    下午,展昭跟着赵普和公孙带着小四子去了趟皇宫,将小四子、箫良和剪子石头留下给庞妃、香香作伴。

    随后,三人假意出宫,跟着赵普拐进了一条巷子,七拐八拐,来到了已经荒废多时的后宫西院。

    “皇宫里还有这种地方啊?”展昭和公孙没来过这里,觉得皇宫就应该是富丽堂皇的,没想到还有这种荒村一样的地方。

    “为什么来这里?”展昭不解。

    “嗯……”赵普带着两人兜兜转转来到了一座荒废的宅子前,就见上头写着“月和宫”

    “啊!”公孙恍然大悟,“是当年月和夫人的住所么?”

    赵普笑了,看公孙,“你还真行啊,这种宫闱秘史都知道?小心叫人灭了口”

    公孙略带得意地一笑,“我好久之前就想问你了,真的有这位月和夫人么?”

    赵普点了点头,“我当年还小,知道皇兄经常来这里听月和夫人弹琴。祯倒是应该不知道的,他出生前月和夫人就死了,我也是很小很小那会儿过一面。”

    “怎么样,漂亮么?”公孙好奇问。

    赵普撇撇嘴,“没我娘当年漂亮。”

    公孙让他气乐了,“我是说比起真宗其他几个老婆。”

    “说起来我那帮子皇嫂……”赵普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个年代不好,生出来的女人都彪悍得骇人。北边有个萧太后,这边有个刘后、还有个杨淑妃,一个个都是心机深沉凶悍泼辣。估计我皇兄受不了了,见个温柔点的琴姬就让人勾搭走了。”

    公孙觉得好笑,被赵普这么一说,还真是。

    展昭在一旁看着两人,有些茫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你俩说什么呢?好像很有趣。”

    赵普从怀中拿出今早陈班班给他的钥匙,将院子大门打开,引着两人进入,公孙就跟展昭说了当年“先皇与月和夫人的风流韵事。”

    “月和夫人是民间一个戏班子的琴师,常年跟随戏班坐画舫游历演出。后来被当时的一位大臣看中,送入宫中给真宗抚琴。月和夫人不止美貌,且聪慧过人,柔情似水。于是真宗被她迷得晕乎乎,将她藏于后宫之中,日日欢歌。后来月和夫人早产生下一体弱女婴,如月公主,娇俏可爱。这小公主从小身子极差,月和夫人小心翼翼将她照顾长大,可惜在三岁那年淹死在了荷花池里。后来月和夫人受到太大刺激,终日郁郁寡欢,不久之后也跳井自尽。真宗伤心过度,怕睹物思人,于是下令将整个西院锁住,废弃,再不准人进入。直到后来李妃进宫,也就是当今真正那位太后,真宗才渐渐恢复……只可惜这位贤德妃子也没什么好下场,流落民间折腾了二十年,被赵祯认回来那会儿眼都瞎了。所以说后宫斗争激烈呢。野史上说,月和夫人包括小公主月如,都是被人害死的。

    展昭吃惊,“真的?”

    “你想一想。”赵普在一旁插嘴,“我那几个皇嫂哪个是省油的灯。”

    展昭仰天想了想,也是,宫廷险恶,这月和夫人只是个琴姬,没有身份背景。当时她住在后院就跟金屋藏娇了似的,却连个身份都没有。真宗当年可是出了名的软弱无用,不然也不会有檀渊之盟什么的,明明打赢了还给人赔钱……

    “那我们上这里来干什么?”展昭看看左右,目光落到院子正中央的一口水井上面。

    赵普一耸肩,指指那水井,“当年月和夫人跳的水井。”

    “又是一个跳井的啊。”展昭摇头,之前研究五 坟村,已经有五个跳井了,这回又一个。

    “赵祯今早跟我说,他最近晚上常常做梦,说是先皇找他,告诉他月和夫人的魂魄还困在水井里出不来,他很想念她,让他将白骨取出来,和先皇合葬。”

    展昭吃惊,“当年人死了,白骨都没有取出来埋葬么?”

    赵普无奈地笑了笑,“当年的太后坚决不让月和入皇室墓园,还是那句话,我皇兄其他都还行,就是胆子太小太懦弱。”

    展昭和公孙对视了一眼,摇头,红颜薄命啊,就这样曝尸枯井之中,一藏十几年。

    “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要小心低调处理。”赵普耸耸肩,对屋顶上紫影招招手。

    紫影往水井里瞄了一眼,躲到赭影身后,小声问,“真的闹鬼啊?”

    展昭扒着井口往下看,就见下头空洞洞的,很深。拿起一颗石头往下一丢……不多久,就听到“吧嗒”一声。

    “咦?”展昭纳闷,盯着水井里望,“没有水了么!”

    “嗯,很早之前应该就枯竭了!”赵普让几个影卫将绳子都准备好,放到井底,点起了火把。

    赭影让紫影拉着绳子,自己下去,展昭扒拉了他一下,“我先下。”

    众影卫看赵普,赵普点头——他叫展昭来就是这个意思,展昭轻功是最好的,这座井的高度,他不用绳子就能上来。

    赭影点头,和展昭一人举了一个火把,一先一后下去。

    紫影将篮子放到井边,对拽着绳子在井边的两人说,一会儿他们到底了,就拉拉绳子,他们将篮子丢下去,把白骨捡进去后拉上来就行了。

    紫影还扒着展昭说,“一会儿要是真遇到小鬼诈尸,你要把赭影也带上来啊!”

    展昭笑着看赭影——紫影还挺心疼你。

    赭影嘿嘿一乐。

    赵普在上边拉着绳子,公孙举着火把给两人照亮。

    展昭和赭影顺着绳子一点点往下,进入了黑暗的枯井……出乎两人的预料,水井并不是很深,很快就到了底部。

    大概是荒废了太久,又或者是接近地下水道,井下阴森森的湿气很重,地面更是寒气逼人。

    展昭蹲下用火把看了一眼,这时候,赭影也落了地,“展大人?”

    展昭抬头看他,问,“赵普确定尸体在这里?”

    赭影愣了愣,他站在原地转了个圈,井底就那么大,没尸体啊!

    两人面面相觑——莫不是当年让人搬走了?

    正在纳闷,展昭就感觉脖颈一凉,一阵阴风灌进来。赭影一个激灵,和展昭一起转脸看向一旁的水井壁。这会儿,若是换成紫影或者小四子铁定大叫有鬼了,不过这两人可不会!有风就表示——这里和外界是通的。

    展昭伸手,和赭影一人一边,在井壁上摸索了起来。

    最后,展昭摸到了几块砖头是松动的,用力一推,哗啦一声……

    上头,公孙和赵普就见两人半天没拽绳子,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心说有那么深么?

    听到了响声,赵普赶紧问,“喂,怎么啦?”

    片刻后,就见展昭“噌”地窜了上来,扒着井壁道,“下面没尸体,然后我们找到了个洞可以通道外面去,不过洞很长很长,走还是不走?”

    赵普眉头紧紧皱起,“没尸体?!”

    展昭点头。

    赵普拿了个火把,让几个影卫在这儿等着,就要往井里跳,公孙一把拽住,倒不是让他别跳,而是来了句,“我也去!”

    赵普将他搂了,和展昭一起跳下了井。

    ……

    铁掌门今天非常热闹,白玉堂将白福包的几个白纸包,递给了门口一张长桌上的三个铁掌门家人。

    铁掌门的伙计让他在来客名单上签上名字,白玉堂提起笔龙凤舞“白玉堂”三个字,惊了几个家人一跳,一个亲自引他去灵堂,另一个赶紧起身去里头通知陆铁心,看来是有吩咐的。

    等白玉堂在灵堂给罗青山上了香,就看到陆铁心急急跑出来,请他内堂说话。

    白玉堂知道老头有事相求,不过看他现在的架势,估计是真有麻烦事,就跟着他往里走。

    在穿过灵堂侧门的时候,就看到侧门后面有一圈屏风,屏风里一个白衣女子正在抚琴,灵堂里那淡淡哀思之乐可能就是出自她手。

    白玉堂余光扫过,那女子也是抬头。

    走出侧门,白玉堂心中疑惑——那不是落歆阁的落歆夫人么?今晚就要去参加皇上给她办的赏琴大会了,现在竟然还在灵堂里弹奏哀曲?这女子还真古怪。

    ……

    展昭和赵普公孙到了井底,就见赭影已经将墙壁上那整个洞都推开了,后面是一条长长的通道。

    众人沿着通道往里走,这里应该是人工开凿的,洞口比较窄,要弯腰才能通过,特别是赵普这样的高个子,憋屈坏了。可走了一阵子之后,洞口渐渐宽大,很快就变成了拱形的高大通道。

    地上还有水渠和跑动的老鼠。

    “是皇宫的地下水渠。”赵普皱眉,“竟然是通的,还只隔了一面墙!这若是有刺客进来怎么办?”

    众人举着火把继续往前走,在黑暗中走路,很容易让人忘记时间。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众人就看到前方出现了阡陌纵横的岔道。

    “像是出皇宫了。”公孙说。

    展昭纵身一跃,贴着顶部的墙,往上听。

    公孙小声跟赵普说,展昭的轻功真的好像猫啊,上蹿下跳一点都不费劲,这种功夫怎么练出来的?

    赵普笑了笑,摇头,“他老师是江湖神人,据说从三十多岁开始找,直到八十岁才找到展昭一个适合练燕子飞的天才。”

    公孙挑了挑眉——嚯!

    这时候……展昭下来了,点头“咱们是出皇宫了,上面有叫卖声。”

    众人又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竖井,往上一看,有一圈亮光。

    展昭顺着竖井往上爬,出了洞口……就见是另外一口井。这井在一个小巷子里,四周都是院墙,很隐蔽。

    身后其他人也上来,穿出巷子一看,就看见了开封府热闹的大街。

    众人站在人潮汹涌的街道上发呆,这水井竟然可以通道宫中,换句话说,如果有人知道这条地道就可以躲过禁宫内外的层层守卫直接进入内宫!另外,月和夫人如果当年是跳井死的,那尸体在哪里?是被人从这里带出去了?还是压根就没死……

    正在疑惑,展昭突然一捂鼻子,“阿嚏!”

    众人下意识地看他,顺带看到了不远处,迎风招展的招牌——辣死猫鸭脖。

   

13 鎏鹤翎


白玉堂随着陆铁心老爷子进入了内宅,就看到屋里还坐着个十二三岁的女娃,看到有生人进来,还是个男子,就低了个头,站在一旁,显得很拘谨。

    “乖,不用怕,叫白大侠。”

    小姑娘小心翼翼看了白玉堂一眼,低声叫,“白大侠。”

    白玉堂点了点头,想到,这可能就是罗青山托付给陆铁心的孤女。

    陆铁心告诉白玉堂,她叫罗鸢。

    丫头奉上茶来之后,陆铁心就小心翼翼关上了门,坐到桌边盯着白玉堂看,像是很谨慎。

    白玉堂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觉得这老前辈也不会是在和自己闹着玩儿吧?

    “咳咳。“老头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对,咳嗽了两声之后,正色道,“唉,白少侠,我一把年纪了,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也不至于厚着脸皮来求江湖后辈,你可无论如何给我帮帮忙。”

    白玉堂听得莫名其妙,点头,“老爷子有什么话尽管说,我能帮的自然帮。”

    “呃……说不出口。”老头直巴拉嘴。

    白玉堂心说你该不会是让我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有什么好说不出口的?

    “那个……”老头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我兄弟罗青山死了,是因为接了趟鬼镖,这事儿白少侠听说过吧?”

    白玉堂点了点头,心说你都请我来吊丧了,我好歹也得打听打听死的是谁不是么?

    “你可知,他接的那趟鬼镖,是什么东西?”陆铁心压低了声音,问。

    白玉堂见他的样子都瘆得慌,心说他上哪儿知道去?就摇了摇头。

    老头对罗鸢招了招手,“丫头,把你爹给你的东西,拿出来给白少侠看看。”

    丫头就走了过来,从腰间解下一个腰包,这腰包还真不算小,不过很薄,小姑娘围在腰间用外衣一遮,真看不出来。

    罗鸢将那包轻轻打开,从里面掏出一样东西来,递到了白玉堂的面前。

    东西一拿出来,就有金光灿灿,夺人二目。只见那是一块扁扁的令牌,令牌镂空,鎏金打造,半边是一只翱翔于云端的仙鹤,云朵流动到尾部,却变成了一截精致的孔雀翎!整块金牌古朴典雅,一看就不是普通器物,正当中还有一个清晰的阴刻戳印,写的是“皇天景命,有德者昌”。

    白玉堂暗暗皱眉,这四个字,乃是唐初李世民自刻的授命玄玺上的字迹。

    春秋时候,楚人卞和得和氏璧一块,辗转数年,终秦一统六国之时,到了秦王嬴政手里。嬴政遂命李斯篆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咸阳玉工孙寿将这八字雕刻于和氏璧之上,做成传国玉玺,象征皇权。随后天下纷争,传国玉玺一直都是皇权争夺的一个重要标志。

    唐太宗李世民登基之时,传国玉玺被萧后带入漠北突厥。因为没有了传国玉玺,李世民便令人雕刻了授命玄玺,以代替传国玉玺。直到贞观四年,传国玉玺才得以返唐。而从此之后,授命玄玺也就不再使用了,因此有授命玄玺这个印记的宝器,也就特别珍贵。

    这块鎏金金璧在史书上有记载,名字叫鎏鹤翎,是当年李世民赐予大唐第一舞姬的,意为她的舞姿如同鎏鹤入云,龙雀尾翎一般炫目多姿。

    白玉堂也算精通古玩,知道这是无价之宝,却也是不祥之物。

    鎏鹤翎并不是一件单纯的古玩,而是一件神鬼器物!据说那舞姬后来是用这金璧尾部翎处的利口,割喉自尽的,因此金色孔雀翎变成了暗红色,虽然也闪闪发光,但是那血迹始终擦拭不去。

    这乃是价值万金或者说万万金的珍品,后来流失民间,被许多巨富山匪收藏。可凡持有者,最短一年,最长三年,必定曝晒街头,死无葬身之地!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传说,不可考,白玉堂原本以为连这鎏鹤翎都是假的,没想到还真有此物。

    接过来颠来倒去看了看,还真不像是假的。

    “白少侠经多见广,应该识得此物吧?”陆铁心小心问。

    白玉堂淡淡一点头,“鎏鹤翎。”

    “哦!”陆铁心似乎松了口气,“少侠果然知道。”

    白玉堂将东西放到桌上,不解问陆铁心,“这与我有何干?”

    “呃……我是听江湖传闻,说白兄有个好友,叫蝎九天的。”老头又试探着问。

    “呵。”白玉堂忍不住干笑了一声,“的确认识。”

    “我听说他曾经追来追去想要拜你为师,对你的话言听计从,有这事么?”陆铁心接着问。

    白玉堂摇了摇头,“他的确想拜我为师,不过只是随便说了一句,并没有江湖传言那样夸张。”

    说到这蝎九天,其实是个著名的山匪。

    此人身高九尺开外,十分的雄伟强壮,因为善使蝎尾鞭而得名。此人年近四十,功夫了得力大无穷。聚集了手下大概百余人,潜藏于深山之中,打家劫舍。不过他不劫穷人,只劫为富不仁之辈和贪官污吏。因为他居无定所,跟游牧一样今天这个山头住一个月,明天那个山头住半年,所以朝廷官府都拿他没辙。

    大概七八年前,那时候白玉堂入江湖没多久,偶尔路过一处树林,正赶上蝎九天被十大江湖杀手追杀,走投无路之时救了他。蝎九天是粗人,起先觉得白玉堂就一小毛孩子还是个小白脸有什么本事?没想到他轻轻松松将十大杀手都解决了,还抢了他一坛子鼎好的梨花白就走了,瞧都没瞧他一眼。

    那蝎九天别看是个名人可是个贱骨头,这辈子光抢别人了,第一次给人打劫,对白玉堂服气得一塌糊涂,跪来跪去就磕头要拜师,惊得白玉堂见着他就跑了。

    不过那之蝎九天的为人,白玉堂觉得还过得去,一起喝了几杯酒。白玉堂还去他的山寨参观了一下,之后蝎九天拜师没拜成,白玉堂给他在墙上留了句话——莫伤好人。就走了个踪迹不见。

    据说蝎九天后来找人将那块墙皮抠下来用金子裱了,说以后做传家宝用的。

    白玉堂与那陆铁心是有所保留,蝎九天,的确是自己让他干什么,他就会干什么的。

    “认识就好啊!”陆铁心道,“那个……杀罗青山的,就是蝎九天!”

    白玉堂脸色一寒,“有证据么?”

    陆铁心一愣,“有人亲眼看见。”

    白玉堂略微一摇头,“谁?”

    陆铁心指了指罗鸢。

    白玉堂看罗鸢。

    罗鸢点了点头,“爹爹说了,那个要他命的人,叫蝎九天。”

    “你爹临死前说的?”白玉堂皱眉。

    “不是,死了之后。”罗鸢小声说,“死后的晚上,爹爹托梦说的。”

    白玉堂深吸了一口气忍住要发脾气的冲动,转脸看陆铁心,心说她是小孩子,你又不小,这种说法也相信?!

    “白少侠,听我说完。”陆铁心看出白玉堂有些恼了,赶紧接着说,“我自然不会相信这些,但是,蝎九天不久之前的确放出话来说,谁有鎏鹤翎,他就杀谁!所以才说,鎏鹤翎是鬼镖啊!”

    白玉堂听到这里,蹙眉,良久才问,“他为什么要杀有鎏鹤翎的人?”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陆铁心摇头,“我原本以为,鎏鹤翎让他杀了罗青山后盗走了,可没想到,前阵子丫头告诉我,还在她身上。”陆铁心赶紧将鎏鹤翎藏回去又还给罗鸢,“这,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消息传出去,别人我还不怕,可这蝎九天功夫不是一般人能敌得过的,我铁掌门家大业大,几百口人呢!”

    白玉堂轻轻一摆手,示意他知道陆铁心的意思了,“现在有没有人知道这鎏鹤翎在你手里?”

    “目前还没有,我很小心!可是,很多人都知道这闺女在我这儿呢,这万一……”陆铁心哭丧着脸。

    白玉堂始终搞不懂,蝎九天是从来不滥杀无辜的,为什么一定要杀有鎏鹤翎的人?

    “老爷子想我怎么帮你?”白玉堂开门见山问。

    陆铁心嘿嘿笑了两声,笑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随后将那丫头往白玉堂身边推了推。

    白玉堂不解。

    “那个……白少侠能不能把这闺女带去开封府?连同那鎏鹤翎一起?”

    白玉堂皱眉,心说你真行啊,这是你好友的女儿,为了自保就这样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送给陌生人带走?

    罗鸢红着眼圈站在一旁,可想而知是什么心情,没人要的小孩子呗。

    白玉堂看了看陆铁心,问,“如果我不带她走,你准备怎样做?”

    “呃……”陆铁心看了看罗鸢,叹了口气,很慈祥地伸手去摸罗鸢的头,说,“宝贝儿唉,我与你父虽然也是好友,但是这杀生害命的买卖我一把老骨头真是扛不住了!不如这样,你将鎏鹤翎丢了,怎么样?”

    罗鸢紧紧抱住鎏鹤翎摇头,“不丢。”

    “哎呀,这东西又不能吃,你留着干嘛!”陆铁心看来已经劝过她很多回了。

    “能给我爹报仇。”罗鸢丫头还挺犟。

    “这……”陆铁心摊手,看白玉堂。

    白玉堂终于明白,为何罗青山家的镖师下人都舍家而去,原来是怕被连累。这鎏鹤翎原本就是不祥之物,而蝎九天要的又是有鎏鹤翎的人的命,只要没有,就安全了。

    白玉堂拿着刀站起来,陆铁心看着他,就见他微微一拱手,转身走了,他也叹气。

    白玉堂走到门口,见那丫头还傻站在桌边,就道,“走吧。”

    姑娘一愣,见白玉堂还等她呢,回头看看陆铁心,陆铁心一阵惊喜,赶紧推她,“去呗去呗,白少侠肯带你走那是你福气啊。”

    罗鸢看着眼前笑脸盈盈,满口仁义道德的爹爹身前好友,只觉得心中憋闷。这种眼色她不知道看了多少回了,蹲下去,伸手拿了凳子底下的小包袱,罗鸢跟在白玉堂身后走出了门。

    白玉堂见她包袱随时放在手边,估计是走到哪儿被人赶到哪儿,难怪一直住在书房里,无奈摇了摇头。

    走到灵堂附近,听到哀怨琴声,罗鸢看了看白玉堂,“我想,再给爹爹上个香。”

    白玉堂点了点头,在侧门等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问他,“陆铁心最喜欢的是什么?”

    “哦,鸟儿。”罗鸢回答,“他花园里养了几百只名贵鸟儿,据说一只就值好几千两呢。”

    白玉堂了然地一点头,“我在大门口等你,拜完了就出来,去开封府跟包大人说说你爹是怎么死的,如果真是蝎九天做的,派人去抓他。”

    “嗯!”姑娘点头,进去灵堂参拜了。白玉堂侧耳听了听声音……这会儿,琴声还正好停了,他就顺着鸟叫,找到了后院。

    ……

    等罗鸢给她爹磕完了头出大门,果然就看到白玉堂背着手站在那儿等着,只是手里不知道何时拿了个白色的大布包。

    她走上去,白玉堂就带着她会开封,刚上了大街,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白玉堂将白布包给她,“打开看看。”

    罗鸢傻呵呵接了白布包,突然感觉里头有东西在动,惊得她一松手。

    随即,布包落地散开,哗啦一声……里头七彩缤纷数百只鸟儿扑扇着翅膀就飞了出来,直冲云霄。

    路人都驻足观看,好些人都拍手说好看。

    “啊!”罗鸢长大了嘴巴,那不是陆铁心最爱的鸟么?看了半天,直到那些鸟儿高高飞到了天上,都飞没影了,罗鸢突然捂着嘴巴闷闷笑了起来。

    小跑着追上前方已经走出不少路的白玉堂,跟他一起回开封府了。

    铁掌门里,陆铁心正在为摆脱了罗鸢这个要命丫头而开心,他吩咐管家,叫人到江湖上去散步传言,就说罗鸢让白玉堂领走了,鎏鹤翎也带走了。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侄儿陆福嚷嚷着跑进来,“大伯,大伯啊,不好了!”

    陆铁心一愣,“怎么了?”

    随后,他被陆福带到了后院一看,就觉得心突突直跳,耳朵嗡嗡直响,喘气都费劲。只见院子里几百个鸟笼子都叫人给劈了,鸟儿一只没剩,就剩下几根鸟毛。

    “这是……”陆铁心猛然想到了什么,捶胸顿足欲哭无泪,难怪江湖人都说不要得罪白玉堂,果然。

    据说这之后,陆家总招夜猫,陆铁心买一只鸟,没多久就让夜猫叼了去,搬家也没用。

    ……

    展昭和赵普他们查来查去,最后还是查到了鸭脖子铺子。

    展昭心说自己什么时候得罪鸭子了,为什么这鸭脖子铺总在眼前转悠。

    公孙也纳闷,“是巧合呢,还是有意为之?”

    赵普摇了摇头,对赭影说,“你回去将洞口恢复成原来样子,记住,别让人发现破绽!多派些人在附近蹲守,十二个时辰不能缺人,看有没有从哪里出入。”

    “是!”赭影领命去了。

    展昭在鸭脖子铺前边转了转,又打了两个喷嚏,捏着鼻子摆着手说这活他是干不了了,公孙无奈。

    赵普也觉得还是不要打草惊蛇,这事情非同小可,先回去跟包相他们商量商量,再作打算。

   

 

14 琴会

开封府内,包延正无聊,趴在桌子上看关于五芒风水的记载,这书是藏书阁找来的,他爹的书多而杂,有些还是残卷,看起来特别费劲。

    庞煜这几天晚上做梦都是鸭脖子,都做了病了,没事总摸自己脖子,觉得怎么又细又长的,别变成鸭脖子。

    没多会儿,包福和白福跑了进来,白福找展昭,可包延说跟着赵普进宫去了,白福就急了,蹲到门口去等白玉堂。

    开封府门口的衙役都乐,问他,“白福,你怎么蹲衙门门口啊?小心让包大人看见了拍你板子。”

    白福可也着急,上次白玉堂就让人抓走一回,虽说那次原因比较特殊,不过他家少爷这人面冷心软,有些事情也不上心,总是叫人盯上了还不知道呢?

    院子里,包延问小包福出什么事了,包福就将事情说了。

    庞煜听着将信将疑的,“真的假的?你感觉那么灵?”

    包延点了点头,道,“他是有些疑神疑鬼的,不过有时候正经挺灵的,还是要加倍小心。”

    ……

    眼看着快傍晚了,展昭刚回到开封府门前,就看到另一边的大街上,白玉堂回来了,身后还带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清清秀秀挺好看的,小跑着跟在后面。

    赵普看着直乐,问展昭,“白玉堂已经受欢迎到这种程度了么?出去溜一圈都有女人跟回来?”

    话刚说完就让公孙狠狠掐了一下,“说什么呢你,人家是小孩子!”

    赵普撇嘴,可怜兮兮揉着胳膊看公孙,“亲亲,你怎么为了别的男人掐我啊?人家不依。”

    赵普那嘴欠的毛病又犯了,大马路上,人高马大一脸霸气还来了一句“人家不依”,说的周围人等都一阵阵恶寒。

    白福见白玉堂回来了,也松口气,知道当着白玉堂的面说不得,等一会儿抽个空,将这事情偷偷告诉展昭!

    展昭也看见罗鸢了,就问怎么回事,白玉堂边往里走,边将陆铁心叫他去的目的说了。

    展昭听了之后冷笑连连,“他陆铁心在江湖上可是出了名的仁义道德,怎么原来是个伪君子啊!”说着,凑过去拍拍罗鸢的脑袋,“没事,一会儿包大人回来,我带你去将事情说一遍,如果你爹真是枉死的,那必然给你讨个公道。还有,那些抢了你家财的家丁下人,我们也会追讨。”

    罗鸢倒是摇头,“不是的,是我让叔叔伯伯们拿了东西走的,我没银子给他们了,他们还要养家,我不拖累他们。”

    众人都一愣,赵普摸摸下巴——嗯,罗青山能教出这样的闺女,可见本人铁定一定也是铮铮铁骨的仗义汉子,只可惜,交友不慎,没把闺女托付给对的人。

    包福见是个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美滋滋带着人去先住下,热心帮忙收拾东西。

    公孙则是乐呵呵跟罗鸢借鎏鹤翎看。罗鸢还觉得有趣,别人都避这东西唯恐不及,这书生怎么还那么爱看呢?自然拿出来给他。

    公孙捧着鎏鹤翎对着光看了又看,啧啧称奇,“是真的,哎呀呀,这可是至宝!”

    “为什么尾部会有红色?”展昭纳闷,“真的是血迹?”

    “不可能不可能。”公孙摆手,“金银玉器,哪儿有让血碰了就变色的!这是其他缘由!”

    “什么缘由?”众人都不解。

    公孙笑了笑,“嗯,我觉得可能是鎏金里掺杂了些别的东西,比如说铁、或者铜之类,会生锈、泛红的东西,从而形成了这样形状!你们不觉得那一尾红色的孔雀翎很漂亮么?”

    “那那种不祥的诅咒呢?”赵普问。

    “没事,不怕!”公孙笑眯眯说,“咱们偷偷把这东西放到包大人的枕头下面,让他枕着睡一晚,再邪也能消除!”

    众人都一脸佩服地看公孙,刚刚到府门口的包拯一个喷嚏打出来,揉着鼻子进门。

    晚饭众人是不吃的,因为一会儿要进宫,皇上请客吃饭,还有听那落歆夫人弹琴。

    白玉堂倒是不想去,展昭知道他也不稀罕吃国宴什么的,包拯听说白玉堂不去,就悄悄拉了他,跟他耳语几句。

    白玉堂听了有些纳闷,不解,“我去?”

    “嗯!”包拯点头,“皇上千叮万嘱说让你务必帮忙。

    白玉堂无奈,怎么最近找自己帮忙的人那么多,他看起来很好说话不成?

    展昭见白玉堂不去,有些闷闷,就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再一想,觉得自己难分难舍的干嘛,不就一会儿么!

    包延也不想去,他这会儿对赵祯有些意见,觉得那不是个好皇帝!不过包拯狠狠瞪了他一眼,最后只好老实跟着去了。

    很快……到了掌灯时候,所有人都换了衣服赶往皇宫。

    展昭出门前突然想起白玉堂还没吃饭呢,就过去问他,“那你晚上吃什么?”

    白玉堂愣了愣,忍着笑说,“猫儿,放心吧,厨房有大娘,外头也有酒楼,我会努力不让自己饿死,等着你回来的!”

    展昭听完,一脚踹过去,白玉堂躲开,就看到那猫愤愤的走了,笑着在原地摇头。

    ……

    今日赵祯宴请的人实在太多了,几乎是满朝的文武大臣都去了。展昭就认识近处的几桌,八王、包拯、太师、王丞相、赵普一家等。

    稍微远处是外地赶来的官员,很多展昭都不认识,不过那些人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带着花枝招展的闺女,环肥燕瘦什么款式的都有。

    展昭忽然想起,白玉堂那天看了一张古代帝王嫔妃图,说出了一句经典的话,“别以为有三宫六院就肯定是享福,有时候太受罪了,光记名字就得好几天。”

    他这句话,逗得包拯笑了三天。

    展昭坐在包拯身边,听着身边包拯和庞吉和以往一样打嘴仗,包延和庞煜叽叽咕咕说案情,觉得有一种自己喝多了的感觉,甩甩头,就看到身旁是公孙。

    “赵普呢?”展昭问。

    “公孙努努嘴。”展昭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就见远处,赵普正和一个外族打扮的男子聊得火热。立马想起来,这个可能就是他的异族兄弟特穆里。而特穆里旁边一个黑黑胖胖的丫头,引起了展昭的注意,这丫头看着太可爱了,虎了吧唧的。

    公孙也看到他笑呢,就小声说,“那就是特穆燕,据赵普说,这丫头是他看着长大的,勇猛无敌,三岁就揭瓦、五岁能拆房,六岁能伏虎、七岁打豺狼,一顿能吃一锅饭,力拔山兮气盖世。”

    展昭张大了嘴。

    “她带兵打败过辽国数十万军兵,赵普说她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将才还是福星,跟混世魔王陈咬金转世投胎上了女儿身似的。”公孙继续说,“赵普那天带去见皇上,皇上看了她忒喜欢,收了做义妹了。”

    展昭吃惊非小,这么厉害?!

    众臣坐着互相寒暄,现在本无战事风调雨顺,因此也无烦心之事,众人其乐融融。

    可大家都挺高兴的,唯独太后板着一张脸。她坐在赵祯右手边,赵祯的左手边,坐着庞妃、小四子和箫良。

    庞妃抱着香香,箫良托着个碗,里头是一碗水果泥,小四子拿着小银勺,一点点喂给香香吃。

    这时候,就听外头传来了阵阵琴声……宛转悠扬,十分悦耳。

    众臣听着听着,都陶醉琴声之中,连小香香都乐得笑呵呵的。

    公孙是行家,一听这琴声就点头,“嗯,好琴!”

    展昭也点头,“好像是比别的听着更好些,关键好在哪儿呢?是因为手法好么?”

    公孙轻轻一摇头,“手法当然很重要,不过琴更重要,主要是看音准不准。这估计是一张古琴,而且还是很古的那种传世之琴!”

    展昭轻轻点头,原来如此。

    包延听琴声、弹奏的手法,判断出是落歆夫人在弹奏,相比起那天,她的心平静了很多,所以落指也利索,琴声曼妙。

    众臣欣赏沉醉,太后可是一张脸色不善,太师也挺着急的。

    原本落歆夫人是要在院子里弹奏的,但是太后坚决不肯,说不是来弹琴的么,哪儿有乐师坐在天子眼前的?不像话!

    于是最后只得作罢。

    一曲终了,群臣有几个有眼力见儿又听着了谣言的,都鼓掌。

    赵祯听完也满意地点头,问群臣,“诸位爱卿,今日既然是赏琴大会,那么咱们只谈风月不论政事,众卿觉得此曲弹得如何?”

    宫廷首席乐师是个姓沈的老头儿,沈乐师站起来说,“音色极准,手法曼妙!可谓弹得好,琴也好!”

    赵祯笑着点头,“这是张古琴,朕那日叫人整理院子的时候找到的,好好一张琴,被放在一个乌木匣子里沉在荷花池地上,可有人知道它的来历?”

    赵祯话刚刚说完,就听到“哐哐”几声,有好几个老臣的杯子没拿稳,都落在茶几上了,赶紧起来道赎罪,用袖子擦。

    赵祯看了看身旁太后。

    太后进宫比较晚,而且很长一段时间都流落民间,因此对宫中之事早就淡忘了,听赵祯这样一说,也好奇,问,“荷花池中有琴?”

    “嗯!”赵祯点头,“那日先皇托梦给我,说西院太脏太旧,需要打扫一下,特别是荷花池里。于是后来就找到了这张琴。”

    “皇上。”这时候,老臣翁国公蔡奇道,“那地方之前是冷宫,已经荒废多年了,当年住着个弹琴很好的琴姬,可能就是她留下的。”

    “哦?”赵祯笑了笑,问蔡奇,“翁国公知道详情么?”

    “呵呵。”翁国公笑了笑,“老臣也不是很清楚了,就是听人说过。”

    “唉。”

    赵祯还想问,一旁太后劝他,“皇上,这种宫闱之事,不问也罢。”太后知道先皇生性风流,估计是藏了莺莺燕燕在里边,留下了琴让赵祯发现了。

    赵祯点了点头,此时,另一首曲子又起来了。

    展昭不太喜欢这种叮叮当当的东西,觉得没劲,包拯低声跟他说,“白玉堂也进来了,在后头办事呢,你闷的话就找他去吧,这里今日看来要变成怀旧大会了。”

    展昭心中一动,笑嘻嘻往后一忒,包拯就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经就没影了,包拯摇了摇头,跑得比兔子还快!

    包延也觉得没劲,问包拯,“爹,我也能去么?”

    在包拯漆黑的脸上,白眼的效果特别好,只见他眼白一翻,张嘴呲出一口白牙“你给我坐着不准动!”

    包延托着脸生闷气,心说难怪那些犯人那么怕他爹,这晚上看效果和捉鬼的天师钟馗一样一样的!正发呆呢,他却突然看到远处一个白影……

    “啊!”

    包延这一惊是真没忍住,声儿也大了点,惊的一旁正啃一个螃蟹的庞煜差点把螃蟹壳吞嘴里,太师胡子都落在汤里了。

    不过这些还不算什么,就听到“哇!”一声,香香被吓哭了。

    众臣都呼啦一下转过脸看包延。

    包延张着嘴,一旁包拯也急眼了,心说你真是我儿子啊?怎么这么缺心眼呢,这惊圣驾了!

    想罢,赶紧站起来,拉着包延也起来,给皇上赔罪,说包延不懂规矩,惊了圣驾。

    香香被吓了一下,庞妃哄了哄,她就又盯着小四子圆滚滚的脸乐了起来,张嘴要吃的。

    赵祯正想心思呢,也让包延吓了一跳,转脸一看,愣了良久,问包拯,“包卿,你说他是谁?”

    众臣也都是目瞪口呆状。

    包拯尴尬,“哦……这是犬子包延。”

    “噗……”不少大臣都笑喷了,还有很多忍着笑仔细打量,满脸不可思议的。

    “哎呦!”太后可算见了些笑颜,对包延招手,“包卿你怎么藏着掖着都不让见人的?我刚才还以为是公孙先生的弟弟,来,过来给哀家看看。”

    众臣也都一起点头啊点头,都觉得不可思议,并且严重认为——包延他娘绝对是个白花花的大美人!

    包拯推了一旁还发呆的包延一把,示意,“太后叫你呢!”

    包延赶紧过去,给太后行了个礼,心里还怦怦跳呢。

    赵祯见他魂不守舍的,就叫他到身边坐,让群臣继续闲聊。

    赵祯随意问了包延几个问题,发现包延回答条起来理清晰、见闻广博,关键是那股子牛脾气和包拯非常相似,便也很是欣赏。

    包延总算心情平复了,刚想走,赵祯忽然用极低的声音问他,“看到什么了?吓成这样。”

    包延一愣,刚想摇头,就听赵祯低声说,“朕也看到了,已经走了。”

    包延就感觉后脖颈子直冒冷风——没错,他刚刚抬头的一瞬间,就看到在远处的假山上,蹲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五妹!

    包延突然灵机一动,抬头问赵祯,“皇上知道五坟村么?”

    赵祯一愣,轻轻摇了摇头。

    “那山阴县呢?”

    赵祯笑了笑,轻轻一拍包延的肩膀,示意陈班班拿些好吃的给他,带他回去包拯身边做。还嘱咐包拯有空进宫来陪太后坐坐,太后只要是包家人,她都喜欢!

    包延回去了,坐下还发呆呢,再抬头,那五妹已经不见了,他现在满心都是打鼓声,大内守卫森严,怎么可能有人进来还没人发现?莫非真是鬼啊……

    公孙凑过去问身边赵普,“唉!”

    赵普喝着酒,不动声色地跟他说,“皇上既然装没看到,那咱们也没看到呗,的确也就一闪过去了。”

    公孙皱眉,心说这“女鬼”怎么进的宫?

    ……

    而此时,守着月和宫里头水井的紫影熊抱住赭影,“刚才女鬼从井里爬上来了,是吧?是吧!”

    赭影哭笑不得,怎么都没法把紫影拽下来,“那不是女鬼!”

    “明明就是!”

    “女鬼还爬什么井啊,直飘过来了!”

    “是哦……”紫影刚刚松开一点,就见身边白影飘飘。

    “啊!”紫影一张嘴,赭影一把捂住他嘴,不过他还是“呜呜呜”了半天,才看清楚,身边站着的,是被他也吓了一跳的白玉堂。

    白玉堂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心说自己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刚刚包拯告诉他,赵祯拜托他在宫里转转,最近宫里有“鬼魂”出没,万一碰上,就跟着她走走,看她有什么需要。

    白玉堂一下子就明白了,也就是说赵祯让他跟着女鬼看看她从哪儿来呗?

    正想问,一旁展昭也“呼”地落下,示意众人——低头!

    立刻趴在了屋顶之上,没多久,就看到那女鬼急急忙忙跑了回来,跳进了枯井里!

    白玉堂刚想跟,被展昭拉了一把,回头,一个蟹黄包塞进嘴里。

    白玉堂愣了愣,展昭笑眯眯看他。

    两厢对视了一会儿,展昭又塞了一个给他,白玉堂继续张嘴……

    赭影和紫影在一旁看着,想提醒他们——鬼要跑掉了!

    吃了蟹黄包,展昭对着远处一指,“鸭脖铺子附近!”说着,就要飞。

    白玉堂拉了他一把,“唉,你不会……”

    话没问完,就见展昭捏着鼻子问,“会什么?”

    白玉堂不说话了,捏着鼻子应该就不会打喷嚏了吧?而且晚上没人炒辣子,估计能好些!就和展昭一起,追那女鬼去了。

    紫影和赭影对视了一眼,紫影继续熊抱,“我也要吃小笼包!”

    赭影望天,“那你留下,我给你去御膳房拿。”

    “我嫑!”紫影看看左右,他才不一个人留在这里,一会儿又爬出个女鬼来怎么办?

    ……

    展昭和白玉堂一路快速感到了水井旁边,刚一落在屋顶上,展昭就一个喷嚏。

    白玉堂看他,展昭赶紧捏住鼻子。

    过了一会儿,只看到水井里头有动静。

    两人赶紧趴在房顶上躲避,不一会儿,就看到一个白衣女子爬了上来,快速往前跑。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悄悄跟上。

   
15 鬼魅

那白衣女鬼动作迅捷,可见轻功不错,只见她穿房越巷,最终从辣死猫鸭脖子店的外墙翻了进去。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女鬼去吃鸭脖子么?

    两人跟着上了院墙,就见那鬼魂“飘”进了一间屋里,点了灯。

    会点灯就表示怕黑,怕黑那估计就不是鬼了吧。展昭和白玉堂默契地上了屋顶,熟门熟路地拾起一块瓦片,一起往里看。

    只见梳妆台前,那女鬼正对着一面镜子洗漱呢,脸上的白灰被抹掉,看底子,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长得也算娇俏。

    展昭皱眉看了看白玉堂,白玉堂知道他的意思——这么小的姑娘,能与谁有仇怨?还装神弄鬼的。

    这时候,外屋传来了脚步之声

    两人都一矮身,匍匐在了房顶上。

    往院子里望,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过来,穿过院子,到了门口轻轻一敲,往里头问,“五姑娘,回来了?”

    “嗯~”姑娘答应的声音轻声轻气,还往上走音,看来天生就是这种戏调调。

    那男子推门进去。

    里头的五姑娘就对他叫了一声,“忠伯,还没睡啊?”

    “没睡,你上哪儿去了?”忠伯在她身边坐下,“这几天别总往外跑,出了事我不好交代。”

    “放心吧,我就去瞧瞧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他?谁啊?

    “唉,这样自作主张,小心挨骂”那个忠伯小声对五妹说,“对了,最近暂时别用那枯井了!小心暴露行踪。”

    “哦。”五妹点点头。

    随后,忠伯嘱咐了一句“早点睡”,就走了。五妹就脱了外衣,进屏风后面洗澡去了。

    展昭和白玉堂皱皱眉,将屋顶的瓦片盖回去——可说了,总不好两个大男人看一个小姑娘洗澡。

    于是,两人离开了五妹的屋子,去跟着那忠伯。

    这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岁数大概能有个四十多了吧,只不过面色红润还没胡子,走路的样子古里古怪的。

    白玉堂对展昭眨了眨眼,展昭知道他的意思——瞧着像是宫里的公公!

    忠伯回到了前头,走入了一间书房一样的房里,拿出算盘和纸笔,似乎是开始算账。

    后头院子里,有几个伙计在说话,似乎是准备明天的辣鸭脖子需要的东西。

    展昭和白玉堂看了一圈,最后从鸭脖子店的院墙翻了出来。

    “除了那女鬼,其他似乎都正常!”白玉堂看展昭。

    “是啊。”展昭也点头。

    一想到既然找到了鸭脖子店这个地方,那以后偷听的机会也多得是,于是两人先回去皇宫,禀报包大人。

    进宫后,两人还是分头走,展昭去了前殿继续跟包拯他们一起听琴,白玉堂则是去后院找赭影紫影,将情况跟两人说一下。

    因为西院锁着,因此连接西院那最后一条长长的回廊也空置了,积了好多的灰尘,两边树木干枯,晚上就更有几分阴气森森。

    白玉堂找到了赭影他们,说了一下跟踪的结果。

    一听躲进鸭脖子店了,紫影就说,“我听说啊,吊死鬼的脖子都老长了,跟鸭脖子似的。”

    白玉堂也不听两人在那儿胡诌了,回头,琢磨着,是马上回开封府,还是等等展昭一起走。可他刚出了西院的大门,就看到长长的回廊尽头,影绰绰似乎有个人在走动,还有火光传来,估计是举着火把或者灯笼的。

    忍不住皱眉,白玉堂躲到了一块太湖石后头,盯着回廊的方向看。

    不一会儿,就看到果真有人提着个灯笼,慢慢腾腾走了过来……他行动非常小心,还不时地左右张望。一手提着灯笼,另一手还拿着一快叠好的大绸子。

    白玉堂微微皱眉——这不是卫公公么?那日在琴阁也看到了,不知道他是陪着赵祯去的,还是自己去的。

    跟着鬼鬼祟祟的卫公公一路走进了西院,接近月和宫的地方,白玉堂就见他拿出了钥匙来,轻轻打开门。

    紫影和赭影还在附近监视呢,也看到了此人,对视一眼,就发现白玉堂正跟在后面,对两人轻轻一摆手,示意——别惊动他!

    紫影和赭影自然也躲起来,在暗中观看。

    进了门后,卫公公绕过了月和宫花园中央的枯井,走到了房门前。他选了一扇门,推门进去,将灯笼放在了桌上,开始找东西。

    白玉堂对紫影他们轻轻做了个手势,示意——跟赵普说一声!

    赭影留下紫影给白玉堂帮忙,就转身快速回御花园,告诉赵普这消息去了。

    白玉堂在暗中偷偷看着卫公公的行动,只见他进去之后,踩着凳子爬上桌子,又将凳子搬上来放到了桌子上,小心翼翼踩上去,伸手去摸索房梁上方。不多会儿,就摸着了一个小箱子。

    抱着箱子小心翼翼下来,放到了桌上。他又从一旁的花盘里,将一棵早已枯萎死去的桂树拔了出来,又从底部拿出来了一个小包袱。

    随后他又搜集了一番,总之从各个角落找出来了各种的箱子、盒子、包袱……最后都放在了桌上,摊开那一大块绸子,将东西都塞进去,快手快脚打了个包袱,背在身上就出了房间。

    从他的动作来看,应该很重。

    白玉堂就见他走到了井边,那样子像是要钻进井里离宫,估计是要逃走了。

    此时,赭影回来了,对他一点头,白玉堂正跟在那卫公公身后呢,伸手在他肩膀上“怕”一拍。

    “嗷!”

    这黑灯瞎火的,老头儿拿着个灯笼,本就做贼心虚,让一白衣人这一把拍得他差点没把苦胆吐出来,惊骇地盯着身后的白玉堂。

    他这一惊,手一松……

    包袱落到了地上,就听到清脆的响声,包袱散开,里头有金银珠宝各色宝器落出来。这粗略一看,白玉堂暗叹——这太监平日肯定捞了不少好处。原来都藏在这和月宫了,聪明的法子!而且他竟然还知道井里的密道,身份想当可疑。

    赭影将瘫软在地的卫公公抓了,交给青影赤影带回开封府候审,按照赵普和包拯的命令,秘密地藏起来!

    ……

    展昭回到了御花园继续听琴,托着下巴觉得好闷,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正在烦闷,就听公孙小声在他耳边说,“你刚刚错过精彩一幕了。”

    “什么?”展昭倒是打起了些精神头,看公孙。

    公孙对着皇上所在的位置努努嘴。展昭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过去,就见落歆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了,正坐在赵祯身边抚琴……难怪琴声比刚才清晰了不少。

    而再看,一旁的太后,那一张脸可谓精彩!

    展昭心说——赵祯怎么让落歆夫人坐得比庞妃还近啊?就低声问正在给小四子喂吃的的公孙,“什么情况?”

    公孙失笑,“你刚刚错过好戏了,落歆夫人勇斗太后,你看太后气得,脸都黑了!”

    “怎么斗的?”展昭吃惊。

    “总之就是对答如流,很体面又很聪明一人,很有贵气和大家风范,一点不丢人。”公孙啧啧两声,“太后这次有些失策也有些失态了,那落歆夫人厉害!”

    展昭出神地点了点头,又看另一边庞妃的处境,觉得有些清冷。

    庞太师也不跟包拯斗嘴了,心疼闺女得一塌糊涂,庞煜倒是和包延该吃吃该喝喝,没怎么不满。

    包延见他没心没肺,有些看不下去了,小声嘟囔了一句,“我要是日后生了闺女,才不入侯门呢,一入侯门深似海啊!“

    “那也不一定。”庞煜无所谓地回了一句,“我姐那样就挺好的,关键要看相公是不是真的疼她。”

    包延心说你瞎了不成,皇上都快搂着别的女人了,你姐抱着闺女坐在一旁看,你还说好。

    展昭也不明白了,问庞煜,“安乐侯,你不担心么?”

    庞煜不解看众人,“担心什么?”

    包拯捋了捋胡须,似乎若有所思,笑着摇了摇头,调侃一旁老庞,“唉,家里多几个娘,看起这些就是透彻啊。”

    庞吉红了一张脸,尴尬地瞪包拯,“死黑子,你这张嘴那么多吃的还堵不住啊!”

    展昭没听明白,什么多几个娘?

    庞煜小声道,“你们瞧瞧那些想要进宫的姑娘,这会儿什么眼神?”

    展昭和包延面面相觑,都看过去……就见不止是那些想进宫的千金小姐,就连她们的父辈长辈们,也都有些不满地看着那落歆夫人,对庞妃倒是有几分同情之色。

    想到之前众人都针对庞妃的境遇,展昭忽然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包延摇了摇头——唉,爱也苦不爱也苦,有闺女,还是不让入侯门!

    展昭越待越没劲,还没有好么?能不能找个机会开溜啊,回去和白玉堂喝酒比这可有意思多了。

    没多久,落歆夫人一曲终了,起身跟赵祯和太后行礼。她与赵祯耳语了几句,赵祯点头,叫来了一个随从,让他带着落歆夫人下去。

    展昭没觉得有什么,众臣可是脸色都不善了。

    公孙小声提醒展昭,“带着落歆夫人下去的侍卫是皇上的贴身侍卫,是个女的,她平日都保护庞妃的。

    展昭皱眉,赵祯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

    宫中的酒宴,表面是热闹祥和,私底下可是暗潮汹涌。落歆夫人一走,各位臣子就开始带着自家闺女跟太后套近乎。

    各显神通讨各展所长,太后现在也有些心不在焉,什么女人都好,赵祯偏偏中意一个琴姬!

    见展昭在原地浑身不自在,包拯就说,“你先回去吧。“

    展昭为难,他走了包大人一会儿回去的安全怎么办?

    “我陪着呢,你先回吧。”赵普也打发展昭,展昭暗道了一声终于解脱了,想着白玉堂估计刚走,就站起来,追他去了。

    晚上,开封府的街头是夜凉如水,白玉堂独自往回走,走一阵回头望宫门的方向看看,想着展昭不知道出来了没有,一起走还能去吃个夜宵什么的。

    走了一会儿,就听到身后隐约有脚步声传来,这脚步声挺急促,微微皱眉,白玉堂拐进了一个巷子。

    不久,巷子口就跑进了身后跟踪的人来,白玉堂靠在墙边等着,就想看看是什么人,一看倒是一愣——这不是在宫里弹琴的落歆夫人么,跟踪自己做什么。

    落歆夫一拐弯正好看到白玉堂,惊了一跳,退后一步,良久才回过神来。

    等了她一会儿,也没见她说话,白玉堂看她,像是问——有话就说。

    落歆夫人依然是站在原地。

    白玉堂见她不说也不想跟她耗着,就转身走了,但落歆夫人追了出来,“等等!”

    展昭一路从宫里跑出来,就想赶紧回开封府找白玉堂,却看到那人正从一个小巷子里出来。他一笑冲过去,一拍他肩膀,“喂,喝酒去么?我没吃饱”

    话刚说完,就看到巷子里跑出来的落歆夫人。

    落歆夫人看到突然出现的展昭也是一愣,似乎倒了嘴边的话也吞回去了,低着头转身走了。不远处,有一顶小轿子在等着,她上了轿子,又回头看了白玉堂一眼,似乎有话想说,但最后还是摆摆手……轿子抬走了。

    展昭纳闷了,问白玉堂,“她找你干嘛?”

    白玉堂摇头,“不知道,刚才跟着我,到了巷子里又什么都没说,然后你就来了。”

    “哦……”展昭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的样子。

    “真的没说什么。”白玉堂颇有些紧张地跟他解释,“我不认识她。”

    展昭笑了起来,眯着眼睛看他,“那么紧张干什么?”

    白玉堂张了张嘴,继续往前走,“回去吃夜宵吧。”

    “五爷会不会做饭啊?”展昭心情大好地走在一旁,又动手拍了他一下,“笑一个么,闷葫芦。”

    白玉堂无奈,“你这猫,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展昭偏又伸手拍了他一下。

    白玉堂不甘愿,也拍了展昭一下,于是,两位大侠就这样拉拉扯扯、动手动脚地回了开封府。

    刚进开封府,展昭就拉着白玉堂说让他去厨房做饭,白玉堂被他拉到厨房,就看到厨房里一个小小的人影冲了出来。

    展昭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提溜住了,却见是罗鸢。只见她怀里藏了个包袱,红着脸站在那里。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问她,“这么晚还不睡啊?”

    罗鸢抱着包袱,脸更红了,展昭看了一眼包袱没有包好的地方,就见里头藏的是馒头,便问,“没有吃饱么?馒头冷了,吃热的吧。”

    罗鸢低着头不说话。

    白玉堂和展昭愣了一下后,立刻就明白了。

    展昭无奈地笑,蹲下去看她,“傻丫头,我们不会赶你走的。”

    “可是……”罗鸢小声说,“最开始大家都是这样说,一旦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就不会了。”

    白玉堂和展昭心中明了,所以这小丫头多收集些吃的,以后一旦没人要了,起码能挨几天不会饿死,估计也是有经验了。

    “不会的!”展昭认真说,“这里是开封府,不怕那些牛鬼蛇神!”

    罗鸢似乎有些犹豫。

    “几个馒头能挨几天?”白玉堂拿了她的包袱,见她还盯着看,就伸手扔给了她一样东西。

    罗鸢拿着傻看,就见是个钱袋,不解地看白玉堂。

    白玉堂道,“把这个藏好,上哪儿都不会饿死了。”

    罗鸢打开钱袋看了看,就见里头好多银子,摇头,“我不能要。”

    白玉堂耸耸肩,“等你有钱了还我就行,江湖救急么,我与你爹是朋友。”

    展昭瞟了他一眼,心说骗小孩了吧,你都不认识罗青山。

    罗鸢想了想,仔细问了白玉堂的姓名、住处,那样子极认真,说以后一定要还钱的。

    展昭在一旁摇头。

    最后,罗鸢红着脸谢过了白玉堂就跑了。

    白玉堂无所谓地进厨房,找别的东西吃。

    展昭跟进去,拍拍他肩膀,“唉,白公子,你银子真多。”

    白玉堂失笑,“反正不是我挣的。”

    “败家子。”展昭下定义。

    “是啊是啊。”白玉堂点头也不跟他争,拿着两个罐子分辨里头是是盐还是糖。

    展昭在一旁看着他,暗自摇头,这人真是……随随便便就给人施加这样的恩惠,难怪有风流天下的流言了,罗鸢以后找相公肯定每个都拿出来跟他比,作孽作孽!这耗子一生不知道耽误多少闺女。很想跟他说,对人没意思就别对人那样好,不过转念一想,还是算了……白玉堂之所以为白玉堂,风流天下也是种宿命吧。

    “猫。”

    展昭正在感慨白玉堂那一条桃花命,却听那人突然问,“煮面是先放面还是先放菜?”

    展昭看了看锅子,“先放水!笨!”

 

16 星光

展大人的先放水后方面导致白少爷将水倒入锅子后,直接把面和菜都扔了下去。

    “水要烧开啊!”展昭急了,赶紧拿起筷子去撩面。

    “干嘛?”白玉堂抓住他胳膊。

    “不能放下去!”

    “你说的先放水后方面。”白玉堂一脸展昭是半桶水的神色。

    “水要先烧开了,再把面放下去,懂不懂啊你!”展昭将面从冷水里撩起来,哪儿还像面,都散了,留下的黏糊糊粘在一起变成了面疙瘩,水里也是一层粉汤。

    展昭一脸佩服地看白玉堂。

    “那就不叫煮面了,叫烫面。”白玉堂还有理了。

    展昭让他气乐了,“我说白大侠,您还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白玉堂盯着他看了良久,“阳春水是什么水?”

    展昭深吸一口气,“阳春三月的水!”

    白玉堂镇定地伸手,进缸里沾了沾,“沾给你看。”

    展昭气恼,“你长那么大,没洗衣做饭过?”

    白玉堂不解,“我干嘛要抢白福的事情做?”

    “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五谷是哪五谷?”白玉堂反问展昭。

    “呃……这个么……”展昭摸着下巴,自己也蒙住了,他倒是会做饭,不过没种过地。

    白玉堂又微微一扬好看的眉,样子像是说——看吧,你也是不懂的!半斤八两咱们。

    展昭深吸一口气,正要再更他争两句,就听外头有人说,“你俩不生火,吵到明早也吃不上面。”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愣,转脸望向厨房门口,就见厨房大娘双手叉腰站在那里,瞪着两人。

    白玉堂立刻眼带怀疑地看展昭,那样子像是说——你果然也不会!

    “我会的!”展昭欲哭无泪,“我是让你气糊涂了!”

    “都出去等。”厨房大娘摇着头进来,将两人撵出厨房,“君子远包厨,你俩干大事的人,上厨房来干嘛,饿了不会叫人啊?”

    “对的。”白玉堂认真点头,跟厨房大娘打商量,“吃炒面吧!”

    “行啦,你俩要吃什么大娘不给你们做的?”大娘乐呵呵围上围裙,快手快脚开始炒面。

    白玉堂站在门口看着。

    展昭轻轻戳戳他,“怎么?偷师啊?”

    白玉堂笑了笑,“我什么都能学会。”

    “那可不一定啊。”展昭笑着摇头,“有件事你怎么学都不会!”

    白玉堂不解地看他,“什么?”

    “生孩子!”

    白玉堂盯着展昭看了半天,“那以后全靠你了……”

    话刚说完,展昭的飞腿也到了,白玉堂赶紧躲闪。于是,厨房大娘在里头做饭,两人在外头先练开了。

    打了没一会儿,展昭上了屋顶一屁股坐下,对白玉堂摆手,“不打了,打不动了,饿死了。”

    白玉堂也就不打了,收了手坐下……

    两人就这样并排坐在厨房的屋顶上,看着头顶的天空。

    展昭觉得夜风凉丝丝的还挺舒服,双手撑着身后的屋顶,仰着脸看满天星斗。

    白玉堂索性躺下,枕着胳膊也看星星。

    “开封府的星星和陷空岛的有很大不同。”白玉堂自言自语,“猫儿,去过泰山没有?”

    “嗯!”展昭也躺下,“手可摘心辰么,真想再去一次。”

    “有空一起去啊?”白玉堂转过脸,看他。

    展昭也转过脸,“好啊。”

    两人都转过脸,才发现原来离得很近……彼此凝视,可以看到对方眼睛里倒映着的星光。

    “面好啦!”

    厨房大娘的大嗓门适时地打断了这一段对视。

    “咳……”

    两人猛地坐了起来,白玉堂轻轻摸了摸额头,展昭摸了摸脑袋。

    “在哪儿呢?”厨房大娘端着两碗炒面到处找,就见白玉堂和展昭落了下来,从她手里接了两碗面。

    大娘擦着手回去了,边自言自语嘀咕,“唉,这年轻就是好啊!大冷天的搁房顶吹凉风,脸还红润润的。”

    展昭和白玉堂更加尴尬,两人捧着炒面对视了一眼,坐在石桌边吃起了面来。

    展昭吃了几口,看看一旁的白玉堂,莫名觉得他吃面的样子很好玩儿,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白玉堂看他。

    “嗯?”展昭摇摇头。

    白玉堂突然拍拍他,“猫儿。”

    “干嘛?”

    “煎个蛋呗。”白玉堂笑着用胳膊肘轻轻碰碰他,“要单面煎的。”

    “自己不会,要求还挺高。”展昭嘴上埋怨,还是站起来进去给他煎蛋,打开柜子看看,没鸡蛋,就想到还养着好几只老母鸡呢,便跑出去。

    白玉堂见展昭跑到了一旁的鸡舍,没多久,只听到里头鸡飞狗跳的。

    白玉堂站起来,只见到展昭从鸡舍里冲了出来,身后还有几只扑扇着翅膀直叫唤的老母鸡。

    “……这几只母鸡怎么那么凶啊。”展昭拍了拍身上的鸡毛。

    白玉堂走到他身后,“头上还有呢。”

    展昭伸手去摸了半天,白玉堂伸手将那根鸡毛拿了下来,白色的,还挺好看。

    “摸到两个。”展昭笑嘻嘻拿着两个鸡蛋显摆给他看。

    白玉堂跟着他进厨房,看他煎蛋……

    “你行不行啊?”

    “我记得以前做饭给你吃过!”

    “有么?”

    展昭一脸鄙视地看着白玉堂,“吃了就忘啊?”

    白玉堂抱着胳膊耸耸肩,“口说无凭,改明儿再做一顿!我好好鉴定鉴定”

    展昭斜了他一眼。

    院子门口……

    早就回来了的赵普和公孙斜靠在院门边,打了个哈欠。

    公孙问赵普,“你猜他俩要到什么时候才发现我们在这儿看?”

    赵普摇摇头,“这叫什么来着?哦!眼里只有你了,其他啥都看不见。”

    后头,小四子害怕赵普和公孙进去打扰,揪住两人的衣裳,往外拽。

    赵普肚子饿,也想吃公孙煮的面,只不过厨房被展昭和白玉堂霸占了,介于两人性格别扭非常,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亲密一下,进去打扰可能会遭雷劈,于是只好饿着肚子睡觉去了。

    ……

    吃饱了炒面的展昭和白玉堂睡意全无,两人回到了院子,在院中间坐着。

    这时节,红梅刚好凋谢,夜风一吹,红梅花瓣就一片片地往下落。

    展昭和白玉堂泡了茶,坐在院子里赏花。

    展昭还去包大人书房拿来了一张古琴来,让白玉堂抚个琴来听。

    这若换做别人,白玉堂自然不会理会,可展昭很自然地拿来,白玉堂就很自然地接了,抚了一曲展昭没听过的,却很适合这样夜晚的曲子。

    包拯等人都回来了,刚刚躺下,就听到了这悠扬淡然的琴声,细细一品,暗自点头。这琴声可不比刚刚琴姬的差,相比琴姬曲子里的一股媚惑气息,这曲更加清新淡雅,伴着入睡正合适。

    包延趁着睡前再研究一些五芒风水,正因那生涩的描述而头痛,听到这淡淡琴声,倒也心静了下来。

    包福去推开窗,让那琴声与凉风还有落梅的花瓣一起吹进来。

    “嗯~”包福点了点头,“真好听!”

    “这琴抚得好。”包延也赞赏“好琴能让人完全忽略琴技,只随性而至,关键是抚琴之人十分心静惬意,这份淡然通过琴声传递了出来。这样的琴,必然是抚给心爱之人听的,不然不会有淡淡的喜悦在里面。”

    收起书,他伸了个懒腰躺下,“睡了吧!”

    包福也爬上了小床,托着下巴靠在窗框上听着。

    同样动作的,还有公孙房里的小四子和箫良。

    庞煜也去推开窗户,“爹,谁在抚琴啊?公孙先生?”

    “应该不是。”庞太师捋了捋胡须,细细品了品,摇头笑了两声,“唉,年轻就是好啊。”

    “啊?”庞煜不解。

    庞吉拍拍他肩膀,“这开封府除了包黑子烦人,其他几个年轻人倒是都可圈可点,你也要跟他们似的,知不知道?”

    庞煜摸摸后脑勺,“咱可没人家那样一身正气,也不是大侠没一身功夫和满腹学识,现在学是不是晚了点。”

    “谁让你学那个了!”庞吉一摆手,“做人,精彩就可以了!不一定要出类拔萃才能精彩的。”说完,嘿嘿笑着洗漱休息了。

    在白玉堂淡淡的琴声下,整个开封府渐渐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带着好梦,睡去。

    ……

    也不知道是那晚琴声的作用,或者是春暖花开的缘故,第二天一大早,众人起床都精神奕奕。

    赵普将包拯识玉大会的很多事务都揽去了,让包拯好好准备秋试的事情,毕竟,为国选拔人才才是最重要的。

    公孙好久没坐诊了,上开封的济世堂免费坐诊一天,小四子和箫良依旧进宫负责庞妃和香香的饮食。

    庞太师也继续处理他的公事了,开封府里,倒是展昭和白玉堂很闲。

    一看两人得空了,包延就凑过来了,说想去一趟山阴村,展昭和白玉堂自然点头答应玉与他同去。

    包福还小而且极怕鬼,包延怕他去了吓出病来,就让他留下照顾罗鸢,自个儿和展昭白玉堂一起准备出门。

    当到门口,就让庞煜截住了,安乐侯这两天闲得快长蘑菇了,想鸭脖子也快想疯了,,又不准他逛街,不如就跟着三人上一趟山阴村。

    于是,四人骑马上路。

    早早出了城门,按照开封几个熟悉地形的老人给画的图纸,众人去寻找那座传说中已经荒废了的山阴村。

    展昭骑着枣多多,白玉堂骑的是白云帆,庞煜一批胖乎乎的黄骠马,最逗的是包延,因为从小包夫人不让他骑马,他只能借了个小毛驴来骑着。

    三匹高头大马中间夹了一匹小毛驴,包延别提多郁闷了,庞煜笑得在马上直颤。

    要去山阴村,就必须翻开封郊外的一大片小山丘,在官道的两侧,还遍布着不少小山村的。

    晌午的时候,众人接近了山阳面最后的一个村庄——薛家堡。这之后就是高山,翻过山后,便到了山阴面。如果传说不加,山阴面,就那一座小村!

    这薛家堡与其说是村庄,还不如说是个小型的门派。

    虽然不像江湖门派那样具规模,但是这个村庄上却几乎都是练武的,村中健壮那女按照不同类型组成戏班子,村上总共三个戏班子,每年都出去各个州城府县转一圈,以此为生。平薛家堡里就剩下老弱。

    展昭他们想先打听一下山阴村的情况,于是就在官道附近,一家薛家堡开设的小茶馆坐下喝茶。

    “呦,几位爷怎么上这荒山野林来了?是不是买香料啊?”伙计看起来三十出头,人似乎很油滑,跑过来给众人倒茶。

    展昭笑了笑,“是啊,听说这一带产香料,想买些。”

    “您可来对地方了!”伙计自来熟地给几人介绍,“要什么香料啊。”

    来之前,包延已经仔细研读了这一带的地理志,的确,这附近因为山多林密,所以盛产香料,而山阴村,最有名的就是麝香!便回答那伙计,“想买麝香。”

    “呃……”伙计愣了愣,随即脸上变颜变色的,笑着道,“那个,这里不产麝香啊。”

    “怎么会?!”庞煜撇着嘴看他,“唉,大爷有的是钱,就是想要好麝香。”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庞煜那腔调倒是挺像个走南闯北的商人的,包延一看就是书呆子,容易引人怀疑。

    “嘿嘿。”伙计有赔笑了两声,“我们薛家堡产的是黄檀,对边刘家村是青叶,那边沈村产香叶,嗯,再远点的陈家村倒是有些麝香,要不然你们去那儿去看看?”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两人皆心中了然——这伙计是要引他们离开这里,远离山阴村的方向。

    “可是。”包延道,“我听一个朋友说有个山阴村的麝香特别好。”

    包延话一出口,附近正在喝茶的好些客人手里的杯子都拿不稳了,“哐啷”一声落地,都尴尬地捡起杯子,付了钱匆匆离去。

    伙计也结结巴巴地摇头,“没啊,这儿附近哪有山阴村。”

    庞煜见他不老实,一拍桌子,“真没有?!”

    “没啊……”伙计汗都下来了。

    “好小子!”庞煜火大了,骂骂咧咧,“那小子胡说八道,还以为他开封府的人都不骗人呢,咱们回去找他算账去!”

    展昭多激灵,自然知道他的计谋,就跟着点头,“可不是!”

    “开……开封府?”伙计脸色刷白,问庞煜,“跟……跟开封府有什么关系?”

    “哦,我有朋友是开封府当差的。”展昭道,“我们问他开封哪里麝香最好,他说可以上山阴村买,他曾经听他爹说过。”

    “骗人可不行,老子费了那么大力气跑进来,还摔死了匹马呢。”说着,庞煜一指包延骑的那匹毛驴,“看到没,半途换的毛驴!我非上包大人那儿告他一桩不可!”

    “呃……”伙计一听要上包大人那儿告状,赶紧道,“这个……他可能记错了吧。”

    他话刚说完,白玉堂突然问他,“伙计,该不会是你骗人吧?”

    伙计一愣,倒抽了口凉气站在原地。

    庞煜也看他,“是啊,该不会是有山阴村,你有意不告诉我们,那损失可算你头上啊!”

    “这……”伙计无奈了,抓耳挠腮半天,最后叹了口气,道,“几位,倒是有个山阴村,不过现在不叫山阴村。”

    “那叫什么?”包延问他。

    “叫……五坟村。”伙计神神秘秘说完,猛地摆手,“不能去!千万不能去啊!我不让你们去是为你们好啊!那不是活人该去的地方。”

    “为何”展昭等人佯装不解。

    伙计咽了口唾沫,看看左右,压低了声音说“因为啊,那是个鬼 村!”

 

17 鬼 村遇鬼

 

“什么鬼 村?”包延佯装不解,诓那伙计的继续说。

    “就是闹鬼的村子啊!”伙计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多少年前吧,那时候的山阴村很热闹的!产麝香,女娃儿呢,都特别漂亮,那村子富有极了!我们附近村的,都以能娶到山阴村的姑娘为荣。”

    众人都皱眉听着。

    “可是突然有一天啊,就是那一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全村的狗啊,都跟疯了似的乱叫!”伙计边说边回忆那时候的情景,“我还记得那天夜里,狂风暴雨,那个雷响的啊,老吓人了。等到第二天我们起来一看啊,你猜怎么着?”

    庞煜皱眉,“你当你是说书的啊?爽快点说,卖什么关子!”

    “啧。”伙计一皱眉,“那村一晚上就空了,所有的人都不见了,一夜之间消失不见。然后后山的乱葬岗上,莫名其妙地多出了好多的坟头。”

    众人面面相觑——那一晚估计有变故,不然狗不会那样疯叫。

    “然后呢?”包延追问。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村子一夜之间都没了,小村就开始闹鬼,还都是穿着白衣服飘来飘去的女鬼门。”伙计淡淡摇了摇头,“对了……还有件怪事,三天后啊,乱葬岗子上,多出了五座并排的黑色坟墓!”

    众人心中了然,就是那传说中的——五坟!

    “几位客官啊!”伙计急得连连摆手,“去不得,那地方去不得啊!一旦被鬼缠上了那可就逃不脱了。”

    众人都点了点头,这事情就不用那伙计操心了。

    “对了,那五座坟墓是谁的?”展昭问。

    “哦,这个不知道啊,什么三姐、五妹,山阴村根本没有那样的姑娘……”

    “胡说什么呢!”

    伙计正说得热闹,突然,从茶馆里头走出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只见他狠狠一跺拐杖,瞪着伙计,“还不去干活,在这里胡说八道!”

    “呃,是!”伙计显然很怕那老头,赶紧就跑去后头了。

    众人打量了一下那老头,只见他的岁数少说也在八十岁上下了吧,人都老透了,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不过脾气还挺大。

    老头样貌精瘦刁钻,他有些凶恶地看了看众人,拄着拐杖进去了……估计是看出这几人并非单纯为了买麝香而来。

    “哎呀,这老头真吓人。”庞煜做了个鬼脸,“那么大年纪还那么大火气。”

    “可是他一定知道些什么。”白玉堂看了看走到茶馆里头,小声训斥那伙计的老头。

    众人又坐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顺着管道过山,赶往山阴村。

    翻过了一个小土坡,众人就到了山的背阳面。往下一望,就看到山阴面和山阳面果然大有不同,阳面绿树成荫,阴面就灌木横生,而且昏暗暗的光线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在不远处的一处山坳里头,有一个废弃了的村落。

    村落静悄悄的,被落叶几乎覆盖去了一大半,一看就是废弃已久的。

    “哎呀,光看一眼就阴森。”庞煜摸了摸后脑勺。

    展昭和白玉堂率先走下了山坡,包延牵着小毛驴跟上,庞煜硬着头皮跟上。

    越是靠近村庄,就越能感觉到那一份死气。

    长年堆积起来的枯枝落叶,腐烂后有一种霉味,让人闻着心慌慌的,总觉得很不自在。

    走到村口,依稀还可以分辨出树叶底下的黄泥路,村落很有规划,中间大道主路,四周阡陌纵横,小巷与小巷只见都连通着。

    踩着落叶,顺着大路往里走,两边的房舍还大致维持着原貌,有的新,有的旧,没什么特别的,除了……

    “奇怪啊?”庞煜不解地问众人,“为什么每家房门口都挂着一块牌子呢”

    包延也觉得奇怪,过去拿下一个牌子来看了看,就见那牌子上,画着一只鸟儿,当然了,只是简单的几笔而已,更像是一个符号!形状只张开翅膀飞行的鸟,一面是花青色的,一面是朱砂色的。

    “有的是青面朝上,有的是朱砂的朝上。”展昭也走过去拿了几块牌子仔细看,“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都摇头,白玉堂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拿起那块牌子仔细看,边问展昭,“猫儿,你看画这鸟画的笔法,眼熟么?!”

    “笔法……”展昭拿着牌子又仔细看了看,“真有点儿,我在哪儿见过……啊!”

    白玉堂点了点头,之前罗鸢身上带着的那块鎏鹤翎上就有一只仙鹤。虽然体态不同,但是笔法非常相似,线条都是两头尖中间粗,包括鸟喙和尾部的表现手法也非常相似,都是盛唐遗风!

    “和鎏鹤翎有关系?”包延更想不明白了,“这一座荒村而已,怎么就和那古董宝贝扯上关系了呢?

    随后,众人怀着满腹的疑惑,开门进了几座小屋看究竟。

    屋中陈设保存完好,不过有几家还是桌翻椅倒的,显然是有人慌忙逃走的时候撞倒的。当年果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哦!”庞煜突然拿着几块牌子看了起来,“我发现了个规律噶!”

    众人都看着他,等他说他发现了什么规律。

    “红色鸟儿朝外的牌子,屋里都有小姑娘的闺房啊!”

    众人一愣,按照庞煜说的,又看了几家,竟然发现真是这么回事!年轻女孩儿的闺房大多独立一间,房中大多有珠串帐幔,布置得很是精致。

    “这牌子!会不会就跟回避铃的功效差不多呢?”庞煜笑嘻嘻问,“家里如果有没出门子的年轻姑娘,肯定怕那些毛毛躁躁的男人进来撞见,所以姑娘戴个铃铛,一听到叮铃铃响,就表示小姐要出来了,男人赶紧回避!”

    其他三人都佩服地看着他——看起来怎么好像经验丰富!

    “一看到牌子就知道这家有大姑娘,所以进屋小心些?”包延拿着牌子看了半晌,摇了摇头,“不太对劲!”

    “的确。”白玉堂也点头,“一般人家都会用更加隐晦一些的手法,再说了,有姑娘的挂块牌子,没姑娘的不挂不就行了么,为什么要挂蓝牌子?”

    “唉,这个很好理解啦,有漂亮姑娘,也有漂亮小伙子么……”庞煜话出口笑容就僵住了,众人都回头看他,那意思像是问——你还有这嗜好?

    “咳咳。”庞煜赶紧挠头,“哎呀,这村庄真吓……哇啊!”

    庞煜本想转个话题,却突然叫了起来,伸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大喊,“鬼啊!鬼!”

    众人猛地转过头,“哪儿有?!”

    “我刚看到了,就在巷子后面,白影飘的……

    话刚说完,展昭和白玉堂都追了过去。这两人轻功好,一跃上了房顶,可四周张望哪儿有什么鬼影?什么都没瞧见。

    正在疑惑,展昭就听白玉堂叫了他一声,“猫儿!“

    展昭低头,只见白玉堂蹲在他旁边的屋顶上,低头正看着什么东西。

    “怎么了?”展昭也过去,在他身边蹲下去,只见白玉堂从屋顶上捡起了一些细碎的东西,像是石头子儿,仔细一看却是银子,散碎的,还有不少。

    “银子?”展昭接过来看了看,“怎么会在屋顶上?”

    白玉堂又抬头四周看,到了另外一个屋顶上,捡到了一个金色的镯子。

    “雕工和鎏鹤翎好像啊!”展昭拿着镯子看。

    就这样,两人在所有的屋顶上跑了一圈,找到了好些散碎的金银、以及一些细碎的珠宝首饰,虽然大多比较小,但是看工艺及成色,绝对是真品!而且大多富丽堂皇,做工和鎏鹤翎一样,都有大唐之风。

    “喂!”

    这时候,屋顶下面的庞煜喊了起来,“你们在哪儿啊,天快黑了啊!”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拿着东西回到了两人所在的位置,给他俩看。

    “哎呦,好东西啊!”庞煜拿着那只镯子看,“这个至少值个千把两的呀!”

    “是唐代的东西!”包延也说,“这做工错不了。”

    “我们去乱葬岗吧。”展昭将东西收起来,准备带回去再研究,边和白玉堂一起往后山走去。

    “现在去?!”庞煜只觉得阴风凉飕飕往脖子里灌,捂了捂衣领子,问包延,“唉,小馒头,你管管你开封府的人,怎么胆儿那么大?”

    包延瞪了他一眼,“胆小鬼!这么大人了还怕鬼。”

    庞煜嘴角抽了抽,见他也跟着展昭他们往前走,怄气,“好,一会儿小鬼出来,看你怕不怕!”说完,也急急忙忙跟着几人去了。

    展昭和白玉堂兜兜转转走了好久,终于是找到了那所谓的乱葬岗。

    乱葬岗上的确有很多坟茔,而在众多的土堆之上,有三个坟墓特别的显眼,每一座坟墓前都有一个黑色的墓碑,上面刻着名字,当然了都只是称谓,最后一个,就是五妹。

    “哎呀,这就是传说中五妹的坟啊。”庞煜又往前凑了凑,蹲下细看,“这里有烧过纸钱的印子啊!”

    庞煜伸手指了指五个坟前的黑色焦土,还有没烧完的黄纸钱。

    “鬼应该不会自己给自己烧钱用吧。”白玉堂说着走过来看,突然对庞煜说,“别动!”

    庞煜一惊,僵直在原地,“哎呀娘啊,我是不是叫鬼搭肩了啊?”

    展昭不解地看白玉堂,只见他走过去,低头看着庞煜脚边,只见那里有一个清晰的脚印子……

    展昭蹲下仔细看,“像是小孩儿……或者身材娇小的女子。”

    “哦,我刚刚看到的白衣人好像就是个女人。”庞煜低头说,“能动了不?”

    白玉堂和展昭一起对他点点头,这时候,忽然又一阵狂风扫过。

    “嘶……”庞煜和包延都一缩脖子,同时,在不远处站着的枣多多和白云帆都叫了起来,似乎有些不安。

    随着风越来越大,地上的树叶也随风飞舞起来,还伴着一阵古怪的呜咽之声,似乎是有人在风中哭……

    “娘喂!”庞煜一把抓住近处的包延,躲到他身后,“什么情况啊?”

    “哎呀,你抓着我干嘛,我又不会武功!”

    “你一身正气么,鬼都怕你爹!”

    展昭也站了起来,白玉堂看着远处的天空,“变天了。”

    “怎么会无缘无故……”包延皱眉。

    众人也都觉得邪门——没道理啊,刚刚白天还晴空万里,现在又不是三伏怎么会说变天就变天?

    “呜呜……”那阵哭泣之声更加清楚、可以分辨出,在哭的应该是个女人。

    “你们有没有听到?”庞煜紧张地看着四周。

    展昭突然走上一步,一抬手……对着远处某个巷子口射出了一枚袖箭。

    就听到“吧嗒”一声,哭声停止。

    展昭微微一挑眉,刚想过去,却听到庞煜和包延都一声喊。展昭猛回头,就看到白玉堂站在他身后,目视着后方的林子。顺着他看的方向望过去,展昭忍不住张大了嘴,而包延和庞煜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只见在墓碑的后面,靠近山的地方,有一片林子。

    狂风大作之中,林子里的灌木、枝杈左右摇摆。就见在黑漆漆的林子里,依稀可见五个白色的人影。那些人影漂浮在林子的半空之中,似乎身体很轻,随着狂风轻轻地飘摆着。

    庞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包延也是傻了眼——真的有鬼么?

    白玉堂和展昭想要过去看个究竟,忽然天边一个惊雷……轰隆一声。林中亮光一闪,众人被那强光晃了一下眼睛,都下意识地一闭眼。再睁眼一看,林子里的鬼影已经踪迹不见。

    “啊!”

    刚刚松口气,庞煜又喊了一嗓子,他嗓子都哑了。

    展昭和白玉堂回头,就看到在身后,也就是来时走的那条村中大路的中间,漂浮着五个女鬼,和刚刚林子里的那五个似乎一模一样。

    “好快啊……怎么会?”包延揉了揉眼睛,还回头看树林。

    展昭和白玉堂下意识地交换了一个眼色——如果是人,不可能做到那么快,还不被察觉,除非是什么机关!

    “轰隆隆”

    又连着几道打雷闪电之后,那几个女鬼呼啦一下朝四周散开,钻入了房舍见的巷子里,瞬间消失在了众人视野里。

    展昭微微一愣后,说了声“糟了!”就迅速到了他刚刚射出袖箭的巷子口。

    就见袖箭完好无损地插在墙壁里,深入三寸有余,是展昭加注了内劲的功效。而袖箭之上,挂着一片白色的绢,上面还有斑驳的血迹。

    将绢拿下来看了看——血迹非常新,可见是刚刚沾染上去的。展昭心中有数,刚刚这里站着的是个人,被他的袖箭射中了。换句话说,如果那五个“女鬼”突然现身,那人可能已经被他们抓住了。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会流血的肯定是个人,而且还穿着白色的绢制衣服!

    白玉堂在村里有转了转,却再也没看到那几个白色鬼魅的踪影,而此时,雷声也小了,风渐渐停下来——似乎是不会下雨了,只是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这地方太邪门了!”庞煜有些扛不住了,眼看天都黑了更加害怕,就过来问展昭和白玉堂,“咱们走吧,明早再来!”

    包延也有些抓耳挠腮不知所措。

    白玉堂站在乱葬岗奇案,望着四下,微微一摇头,“不走。”

    “不走?”庞煜着急,“那今晚怎么办?”

    展昭收了白绢和袖箭,从一家农舍的院子里拿过了两把铁锹,丢给庞煜和包延,“挖坟。”

    包延张大了嘴——在这种闹鬼的地方挖坟?

    庞煜双眼一翻,险些晕过去。

    展昭和白玉堂却是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装神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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