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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诡行天下》作者:耳雅·叁·妖城寻月(18~26)

已有 1026 次阅读2011-1-2 15:37 |个人分类:好书|

18 神秘之月
    展昭和白玉堂看到了什么,竟让两人吃惊到说不出话来。
    而的确,眼前的景象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就见远处海面上多出来的那一座小岛,正在缓缓地往上升起,越来越高。
    “怎么会这样?”展昭觉得不可思议,小岛还会自己长高么?
    “开船过去看看。”白玉堂一声令下,白福却赶紧来拦阻,“不行啊五爷,之前去的人都没回来。”
    “啧……”白玉堂和展昭一起皱眉,那意思像是说——让你开船你就开么!
    可白福却是坚决不让,他急吼吼地说,“我出来的时候,大爷四爷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由着五爷的性子胡来,除非……”
    “除非什么?”展昭和白玉堂异口同声地问。
    “除非……”白福嗫嚅了一阵,半晌才仗着胆子说,“除非你俩能在水里游一个时辰都不淹死。”
    展昭和白玉堂立刻泄气,琢磨着这话肯定是蒋平那病夫说的,忒刻薄了。
    二人也拗不过白福,那架势他们要调头靠近那岛屿他就得跳海,最后只好按照原来计划,先去海龙帮,参加祭奠。
    船越开越远,那座小岛也是渐渐停止了增长,静静地矗立在海上。展昭和白玉堂实在是无法想象这样一座小岛竟然不是真实存在得,没有理由啊!
    很快,船到了海龙帮的地界。
    虽然大寨烧毁了,但是根基还在,众人在原来的小岛上搭起灵堂,四周停了不少的船舶和画舫,前来吊唁的人是络绎不绝。
    展昭看了看海龙帮,似乎有些不太明白,他摸着下巴问白玉堂,“海龙帮原来的地方不小啊,水寨干嘛搭在海上,还千辛万苦地造一条大坝,直接建在陆地上多好?”
    白玉堂在原地转了转,也是觉得纳闷,对展昭点头,“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展兄白兄!”
    这时候,一旁有人走上来打招呼,就见是雷清朗陪着披麻戴孝的曹昕。
    曹昕看起来比之前好了很多,人没那么消沉了,见到白玉堂和展昭,赶紧道谢。
    展昭看了看雷清朗,“雷公子,河帮不是不参加祭奠么,你怎么来了?”
    雷清朗叹了口气,“都怪那些叔伯长辈们太不近人情了,本来就是一衣带水的近邻,何苦来的。”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怎么说呢——对于雷清朗,两人始终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说他不会武功,暂住在陷空岛是为了避开这些武林事宜,可反过来看他的言行举止,却似乎又对这种武林事宜非常热衷。曹昕来了之后,他就似乎一直在他身边,感觉……说他过分热心好呢,还是别有用心好呢?
    展昭见曹昕一个人,就问,“你家小黑呢?”
    曹昕愣了愣,倒是让展昭逗乐了,“展大人很喜欢小黑啊?它白天经常不见踪影,估计是在哪个地方猫起来睡觉了,或者是找别的猫玩去了。”
    “哦……”展昭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白玉堂。白玉堂下意识想到了逍遥岛的“猫患”不知道赵普他们找到那些猫来去的路径了没有。
    而此时陷空岛上,赵普郁闷地坐在一个爱书桩上,瞅了一眼身边蹲着的三只猫,抬头,就见公孙正专心致志坐在一旁,批小四子开的药方子呢。
    最近他让小四子上手给人看病了,每次病人来,都让他先搭一遍脉,然后去写方子。他也搭一遍,看方子写得对不对。
    “书呆。”赵普打了个哈欠,“你说这些猫平日都吃什么,怎么长那么胖?”
    “哦……猫什么都吃的!荤素都行,还会吃尸体。”公孙一句话,说了赵普一身鸡皮,捧着脸继续叹气。
    公孙凑过来小声说,“咱们明天一早,就去松江府吧?”
    赵普看他。
    公孙皱了皱鼻子,“我好想小四子啊。”
    赵普傻呵呵盯着他,书呆这算是在求他?赶紧点头,满口答应。
    展昭和白玉堂进入灵堂,上香行礼。
    上香的过程中,展昭和白玉堂都发现了一个比较奇怪的现象,就是曹昕没和那些活下来的海龙帮兄弟一起叩谢,而是像外人一样,进去上香。
    出来的时候,海龙帮众人还都怒目瞪着他。
    展昭有些不明白,低声问白玉堂,“这什么意思啊?”
    白玉堂冷笑了一声,“总有个人要担责任的吧,估计都推到曹昕他娘亡魂作祟上了吧,不过那帮人毕竟起家不干净,是他们对不起他娘俩在先,因此只好生气,不能干别的。”
    上完了香出来,展昭见大批的江湖人都在岛上闲逛,有些好奇,低声问白玉堂,“那些江湖人怎么那么古怪啊?好好的拜完了不回去,在岛上乱逛……你看他们盯着地面看,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
    白玉堂也觉得纳闷。
    又过了一阵子,天阴了下来,似乎是要起风下大雨,这海上若是有大风雨,那船就走不了了。这海龙帮上无片瓦岂不是要浇成落汤鸡?因此众人纷纷上船……赶往松江府。
    白玉堂和展昭商量了一下,也上了船,跟着那些江湖人往松江府去了。
    曹昕和雷清朗也要跟上,说是想去城里走走,这几天心里闷得慌。展昭和白玉堂无奈,也只好带着两人……上了渡头后,就分头行动了。
    “别说,松江府真是来了好多江湖人啊。”展昭巨阙拿在手里背在身后,边走边看,看到不远处一座酒楼里聚集了很多江湖人在吃饭……两人便也进去了。
    他俩来这儿,可并不是吃饭的,而是为了探听消息。选择了最热闹的地方坐了,让伙计上来酒菜,边吃边听。
    只听到身背后几个江湖人正在讨论这次海龙帮遭劫的事情,他们似乎也听到亡魂作祟的说法了,正在讨论。说着说着,就听其中一个问,“那你们说,月究竟在哪儿呢?”
    展昭和白玉堂一愣,对视了一眼——月?什么月……月亮?
    之后,两人注意听着其他几桌的谈话,不少人嘴里都有一个“月”字!这月究竟是个什么?他们一直身在松江地界,为什么他们没听到过,而外来的众人却知道?
    正在疑惑,展昭一眼瞅见了楼下,伸手拍了拍白玉堂,让他往下看。
    白玉堂低头一看,忍不住皱眉……纳闷松江府这是怎么了?只见下面过去一队人马,带头一个一脸绿色的胡子特别扎眼。
    白玉堂皱眉—绿髯盗张钤?
    展昭又示意他看客栈里头,就见还有几个面目古怪身形特异的人。
    白玉堂都认得,包括刚刚走过的那个绿胡子中年人,这些都是江湖上有名的惯盗大偷!怎么齐集松江府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两人都是老江湖,这回可气闷坏了,想着坐这儿等还不如找人问!于是,瞅准了一个结账走了的干瘦年轻人,跟上。
    那年轻人刚走没几步,就被一个蓝色的人影一带,拽进了一旁的巷子里头,往墙上一按,那人才看清楚抓着他的是展昭,一旁站着白玉堂。
    这瘦高年轻人叫王三,是个惯偷。做贼的自然认得展昭,在松江府地面上走,当然也不会不认识白玉堂。见是两个高手找自己,那人赶紧求饶,“二位,我没干什么坏事啊!”
    白玉堂问他,“你们来松江府干嘛?”
    “呃……来参加海龙帮的祭奠啊。”
    “海龙帮的祭奠?”展昭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们来过中秋的呢,张口闭口都是‘月’。”
    展昭来了个单刀直入,和白玉堂一起在那儿看效果,琢磨王三的神情。果然就见他张了张嘴,紧张地说,“那个……”
    一看有门,展昭难得地露出了些凶恶样子来,将他往墙上一按,问,“王三,你身上的官司,随便抽出一件来,就够你吃上十年牢饭的。”
    “呦,展大人,您不能这样啊!”王三一脸沮丧,“我……”
    “你什么?”白玉堂冷笑一声,“说是不说?爽快些。”
    “你不就是问月的事儿啊?我说了,我不知道月在哪儿啊!”
    “我问你,月是什么!”展昭皱眉。
    王三一愣,吃惊地看着展昭和白玉堂,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又不可思议的东西,茫然地问,“你们……二位不知道月?那你们来松江府做什么?”
    白玉堂心中有气,心说我住这儿好不好。
    展昭可是听出了一些玄机来,问,“你是说,这些人到松江府来,都是为了寻月?”
    “嗯!”王三连连点头,“那是天大的富贵,我们这些人怎么可能不想!”
    “月究竟是什么?”白玉堂催促,已经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呃,这月,就是月亮。”王三话出口,就见白玉堂眼色一寒,赶紧申辩,“五爷先别动怒,吓死我我也不敢糊弄您二位啊!”
    “仔细说!”展昭脑袋里忽然想到了之前梨老疯儿神神叨叨跟他说的——要找妖城,就要寻月!而具体问他月是什么事,他只指了指自己。
    “这月啊,据说是一块月亮形的琉璃。”王三认真说,“能在月光下显现出地图,指引人们到达妖城。而妖城之上,有无数的财宝,还有妖族会听命于拥有月琉璃之人。”
    “荒谬。”白玉堂有些不悦,“哪儿来的妖族。”
    “呵呵。”王三无奈地笑,“五爷,这妖城的富贵,不是一般人能抗拒的。”
    “那只是一座孤岛而已,何以见得它就是妖城?”展昭觉得众人这种做法有些荒唐,同时也明白了,那些在海龙帮岛屿上满地找东西的江湖人,找的就是那块所谓的月琉璃。
    “这消息是从哪儿传出来的?”白玉堂想了想,觉得没理由自己不知道,“为什么陷空岛上一点消息都没有”
    “啧……”王三似乎是很无奈,“五爷,你们是名门正派,这月琉璃和妖城乃是上古十大必寻宝冢之一。”
    “上古十大必寻宝冢?”展昭和白玉堂异口同声问,觉得这名字也忒霸道了!
    王三也有些哭笑不得,“这是偷和盗两家的传家宝。你入了那下九流的门派自然是知道的。古往今来好几千年,留下了十处巨冢,大多是当年的帝王将相修建的宝库,多年后毁于战乱或者天灾。您二位想啊,这些宝贝不会烂也不会没了,自然是在什么地方埋着。我们只闻其名未见其实,不过如今一见这妖城,和传说中差不多,估计错不了!有些野心的下九流门派都来了,好家伙,妖城里头的宝贝据说是数不胜数,都是当年妖族在海上烧杀抢掠夺来藏起来的,一旦能偷出来,别说是整个宝库了,就算那么一两件,就估计我们吃好几辈子的了!”
    展昭和白玉堂可算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会如此古怪,并且齐聚松江府了。别说,松江府除了些下九流门派之外还有不少低调的名门正派,看来……爱财之心人皆有之啊。
    展昭又问了些关于海龙帮惨案和其他的事,王三都说不知情,展昭和白玉堂见也问不出什么来,就先放他走了。
    王三走后,展昭和白玉堂出了巷子,此时天上乌云密布,已经有雨点砸落下来……两人想着要不然找个客栈落脚,只可惜这松江府往来的人太多了,客栈全部满员,两人无奈,只好在一座大桥下避雨。
    白玉堂和展昭站在桥下那一小片可以避雨的干地上,满腹狐疑。
    “猫儿,那月琉璃的事情,你怎么看?”白玉堂见肩并肩傻站着也实在是挺尴尬的,就问展昭。
    “嗯……”展昭靠在桥拱壁上,看着眼前湍急的河水和河岸,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白玉堂不解地看他。
    展昭蹲下,探出身去看河岸。
    “喂。”白玉堂赶紧拉住他,“我不会游水,你小心掉下去可没人救你!”
    展昭却伸手也拉了他一把,“你看,为什么水草都在外面?”
    白玉堂愣了愣,蹲下看,“什么水草?”
    “你看啊!”展昭指着河岸,就见岸边的草位置很高,而靠近水面的那一段碎石面上,竟然有很多的水草和螺蛳之类。
    白玉堂伸手摸了摸河边,发现石头打滑,显然是常年浸泡在水里的,立刻明白过来,“似乎水位下降了很多。”
    展昭想了想,问白玉堂,“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海水的水面也下降了,所以我们觉得那座岛屿升起来了?
    白玉堂觉得有理,“对啊,海龙帮的地界也突然变大了很多!可能也是因为……”
    正说到这里,忽然……两人就听到了一阵马嘶的声音。
    同时转眼望去,就见不远处的雨地里跑来了一辆马车。两匹黑马拉着一辆小马车,赶车的是一个戴着竹斗笠的少年。
    那两匹马冲入对岸桥下的遮雨处,停了下来,甩了甩湿透的鬃毛,在桥下的干地上站着呼出白气。
    那少年摘下斗笠拍着身上的水,嘴里念叨,“这鬼天气!”
    展昭和白玉堂看到那马车,都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因为那两匹马是红色的眼珠,而那少年和那马车上的古怪花纹,都似曾相识。
    白玉堂立刻想到了,自己身上还揣着那串招魂铃呢。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桥下两人一车隔岸对站着。那少年抬起头,看到了展昭和白玉堂,忽然乐了,赶紧招手,“唉,是两位好心的公子啊,咱们真是有缘啊!”
    这时,车里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来,“和谁说话呢?”
    “爷!是那日帮我们把马车从坑里弄出来的那两位公子啊!”
    “哦?”那人用干哑的声音低笑了一声,道,“那还真是有缘的。”
 
19 月
    展昭和白玉堂下意识地看了看彼此,随即望向前方那辆小马车,这车上究竟是个什么神秘人,身上带着招魂铃,可见与这次案子有莫大关系!
    正这时候,就听那马车中那个苍老声音又响了起来:“什么那么香?”
    那少年有些莫名,耸动鼻子左右闻了闻“没!爷您闻着什么香了?草香?饭菜香?”
    车中人沉默了一会,出声道:“尸香。”
    “哎呦爷!”少年赶紧跳着脚说“您别瞎说,这大白天的......”
    只是话没说完就停住了。展昭和白玉堂也不由自主皱起了眉。
    就见不远处临近桥河面上漂浮着一艘小船,那船很小很小,看着就跟一只大浴盆相似,正一点点地漂近,很快漂到了桥下,它就从展昭他们眼前漂过,只见船上躺着一个人。
    白玉堂和展昭看了一眼,同时睁大了眼睛,船上是尸体不是人,这尸体脸色都快青了,应该死了时日不短,关键尸体穿着寿衣,已经被收拾过了,一看就是从棺材里来的。
    白玉堂猛地惊了神,醒悟地大声说了出来:“这不是青龙王曹老爷子的尸体么?!”
    展昭也是一惊,他不认得青龙王,所以一开始冲击没有白玉堂那么大,白玉堂说:“我搞不明白了,这尸体怎么会漂到这里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明白了过来,该不会那天海龙帮大火这尸首就漂来了。
    展昭仔细一琢磨,就觉得脊背嗖嗖冒凉气,怎么说——这青龙王按理来说应该正在灵堂里供着才对,也就说要放也放在棺材里,怎么就上船了?
    白玉堂安慰他:“可能有人为了保住尸体,又见火大,所以就情急之下放在小船上,顺水漂流。”
    说到这,白玉堂也停住了——这河是长江支流,河水从上游下来冲入下游入海,海龙帮所在海域在下游,这尸体怎么漂也不能从下游海里突然到了上游江里,再由上游漂下来入海吧,那也忒邪门了!
    两人正琢磨着,眼看着尸体就要漂了,只见那少年拿了一根树杈,要将尸体拨回来,小船在河当间呢,水流也比较急,哪里够得着。
    展昭要过去将尸体收回来,白玉堂却一把拉住他,无奈地对他摇摇头。
    展昭见了心中了然:这事情蹊跷,万一他们得着尸体,那才叫有理说不清了。现在身边都没个做见证人的,就前边一对路人,那若是别人指责他们偷了尸体,或者跟海龙帮大火有关,那才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更何况海龙帮毁了,间接受益者是陷空岛,现在就已经有传闻传出来了——说海龙帮覆灭,最终得利者是陷空岛,不然为什么他们愿意义务照顾那些海龙帮难民!前几天卢大嫂在为此事发脾气呢。
    放任不管吧,死者为大,这么在河里漂着算什么意思。
    白玉堂见展昭似乎为难,就凑过去小声说:“这个方向尸体漂向城里去,很快就会有人发现报官,到时候就会有衙门的人来收尸,并且通知海龙帮的人来领,现在雨已经小了很多,应该不用淋多久就能被收了。咱们跟青龙王道个过,这事情牵扯到陷空岛老小的安危,托大不得。”
    展昭点头同意白玉堂。
    于是两人默默双掌合十,跟青龙王道了个过,看着那小船上悠悠飘,渐渐飘远,果然不一会,街上就传来了行人的尖叫声。展昭和白玉堂都无奈地摇了摇头,相比起来海龙帮其他那几个当家竟然不如青龙王,他毕竟得了个全尸。
    唉。
    正这时候,只听得对面马车内的人也长叹了一声:“死了死了,一了百了。”
    “爷”那少年好奇地问“你鼻子怎么那么灵?竟然连尸体味道都闻得出来,还有尸体是臭的才对,你为什么说是香的?”
    车内人笑了笑“傻子,傻子,这人有香臭之分,尸体自然也有。世间万物皆有两面!”
    展昭和白玉堂下意识地挑了挑眉,心说这老头神神叨叨,挺能掰。
    “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见尸体就不见得死了。”车内人突然幽幽地笑了两声“有些人活也有理由活,却偏偏死了。有些人死了且该死,却又偏偏活着。罪孽罪孽!”
    这话让展昭和白玉堂觉得心中微微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
    这时候雨差不多停了,车内人就催促那少年“快些赶路吧,迟了要出岔子。”
    “好嘞,爷!”少年赶紧上马。
    展昭却追上两步“等等,阁下能否下车一见?”
    车内人沉默了一会,拒绝道“萍水相逢,不如不见。”
    “萍水相逢皆有缘,有缘为何不见?”展昭反问。
    “嘿嘿,公子你就别逼他了!”少年笑呵呵对展昭摆了摆手“我给他赶了一个多月车子了,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更别说你了!”
    展昭回头看白玉堂。
    就见白玉堂微微凝神,那神色展昭了解,是个做了再说的表情。此时机会千载难逢,不如见一见车里人,看他究竟是谁!
    虽然有些无礼之嫌,但两人一个眼色交换,已经决定行动。
    正要纵身过去,却听那人笑了起来“我生得相貌丑陋,都不敢见人,二位玉树临风,天资过人,我怎么敢下车,自取其辱。二位不要为难在下了。”
    少年笑嘻嘻一鞭子抽下去,那两匹怪马就驶离了桥洞。白玉堂皱眉,侧身一跃过了河,追上几步,落到了马车车顶上,悄无声息。
    展昭怕出事,赶紧跟上。
    白玉堂一跃落到了那少年身边。
    “唉”少年一惊,赶紧拉缰绳要停下马车“公子您这是干嘛呀?”
    白玉堂并不理会,只用银刀一挑车帘,侧身让过,此时展昭正好落到了车子前头,回头顺着挑起的车帘往里一看,就见车内端坐着一个男子,那相貌太吓人了。
    两人猛一看都愣住了。
    只见那人穿着一身黑色斗篷,围领很高,堪堪遮去了半张面孔,尽管如此,还是无法挡住那丑陋得惊人的脸孔,只见大半张脸上几乎都被伤疤覆盖,丑陋至极。
    见帘子掀开了,车内人惊得赶紧用袖子挡住脸大喊“罪过罪过!”
    那少年倒没看仔细,只跟白玉堂急嚷嚷“唉,我说你这么好看个人,怎么这么无礼!”
    白玉堂被这一声喊从呆愣中惊醒了过来,回过神轻轻一跳,纵身下了马车,下车同时只见他用掌力轻轻地啪啪两声拍了那两匹马三岔股。
    那黑马也不停,径直往城外跑了,少年还在车上骂骂咧咧呢。
    展昭和白玉堂见车马走了才对视了一眼——说不清那感觉是尴尬当然也是疑惑,为什么凭空多了这一个面目狰狞又身份怪异的人来?究竟图些什么呢?
    此时大雨已经彻底停了,当然也临近傍晚,两人连忙赶往渡头,等着坐那最后一班船去逍遥岛,省得多生事端。
    “猫,”
    赶了一段路,白玉堂忽然问“刚刚那怪人说的话你还记不记得?”
    展昭了然一笑“我知道你说哪一句!”
    白玉堂也笑了“那段有些人死了,有些人活着,不就说没见尸体就不能断定死了么!”
    海龙帮大火,其他几位龙王都死在火场里了,现在看来——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展昭摇头,大火的确无情,但救火难,逃生容易,更何况那几个龙王都好水性好轻功,怎么能见着火了逃不掉?好些跑船的不会武功的人都逃了!
    所以理由只有两个!白玉堂伸手比划了一下“要么着火前他们已经被杀死了,要么。。。”
    说到这里两人会心一笑——装死!
    到了渡头,赶巧了,正碰上影卫们开船准备赶往逍遥岛,原来公孙想念小四子想得不行了,赵普让赭影他们来接,顺便也接一接展昭白玉堂,因为有个极好的消息传过来,公孙他们已经找到了那所谓的猫路!
    展昭和白玉堂为之精神一振,暗道赵普公孙正经挺能干,真让他俩找到了。
    一起上了船,果然就见小四子和箫良坐在船甲板上呢。小四子端着个笔,箫良在帮他碾朱砂。见到两人上船了,赶紧放下手里玩意,先跑过来亲昵一番。
    白玉堂问赭影怎么找到的。
    赭影连连摇头“五爷这匪夷所思,说了您保管不信!”
    白玉堂和展昭都笑了,催促道“快说。”
    “原来那些小猫都顺着水面过来。”赭影一句话让展昭和白玉堂都傻眼了。
    “刚刚公孙先生仔细地看了海中潮水涨落,忽然发现最近海面不知为何似乎下降了很多,近日又是大潮汐,刚才海水往下一落,海面上就零零星星地多了一个长长的坡架,有很多很多古怪暗礁,或者说矗立在海里的长石头。”
    “暗礁?”白玉堂听了说“的确那一片水域的暗礁颇多,有经验的渔民都不在退潮时候下海,说是极度容易触礁或者搁浅。”
    展昭似乎也明白了,一退潮礁石遍布海面,那些猫咪就蹦蹦哒哒地跑过来了,虽然方法可行,但是距离很远,它们为什么要跑过来?
    白玉堂也觉得不解,想象一下一大群猫顺着礁石,横穿好几里地,从一个岛屿跑到另一个岛屿,这场面正经挺诡异。
    另外白玉堂也有一些疑惑——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以前觉得没那么多暗礁?暗礁又不会自己突然长出来,这跟那个什么破......
    “咦”展昭忽然一激灵,凑过去问白玉堂“记不记得有人说,追着那座岛屿去的人都没回来?”
    白玉堂点点头“船放出去了,人都没回来。”
    大哥们船倒放出去老远,只是就是到不了。
    展昭轻轻一拍手“你说海里能不能有一个什么阵法,那种暗礁就如同五行八卦阵一类的,困在阵中就看得见,到不了,碰到暗礁就都沉船!”
    白玉堂听到这,让赭影拿了一张海图来!
    图上陷空岛和逍遥岛呈斜对角,海龙帮和河帮却离开了很远,分别在两家两头。
    “海底阵法么,的确有这种,那出现的目的就一定是为了保护那座岛屿!”白玉堂放下笔“只可惜我阵法方面只是一知半解,具体不如回去找公孙商量一下。”
    展昭点了点头。
    这时候小四子凑过来,看到了桌上白玉堂将各个小岛都点上了黑点,就有些手欠地伸手用毛笔蘸了朱砂去将那些点都连上。
    连了几笔,只听在一旁看的箫良小声说“槿儿,快看,像不像半个月亮?”
    小四子歪着头看了看,也笑了起来“对哦!半个月亮哦!”
    展昭和白玉堂一齐走过去,仔细一看,都大惊失色,原来陷空岛、逍遥岛、海龙帮和河帮四个岛屿,连在一起竟然形成了大半个月亮。
    原来是这么回事!展昭只觉得恍然大悟。
    白玉堂也点头,拿起画笔将那大半个月亮形状补完,不用问那真实位置应该就在刚刚补完那一笔、小半个月亮上!这整个月形海面下却遍布了暗礁,要成功到达那座小岛,就要拿到那块传说中——月琉璃!

20 噬人海域
    展昭他们到了逍遥岛之后,将月琉璃和月形地图的事情都告诉了公孙赵普他们。正好蒋平也在呢,众人一起研究开了这其中的奥妙。
    “月琉璃?”公用手指轻轻地敲击着下巴,似乎是在搜寻自己记忆中,是不是有相关信息。
    众人都耐心地等着,希望公孙的渊博学识里头,有哪怕那么一点点关于月琉璃的线索……别说,还真有!
    就见公孙轻轻一拍脑袋,道,“月琉璃、鸳鸯璞、血翡翠、丧魂珠。”
    赵普一拍桌子,“押韵!”
    众人都一脸无力地看他。
    公孙告诉展昭和白玉堂,“这一首诗,是说的几大阴宝。”
    “阴宝?”展昭一听到和丧魂珠有关系,立刻提起了些精神,心说可别又跟展皓有关,虽说很担心他,可他也实在算是“阴魂不散”的了。
    “阴间的宝贝?”赵普按照字面的意思来解读,公孙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白玉堂听后,微微有些疑惑,“宝贝还分阴间和阳间么?”
    “这些东西,怎么说呢,都源自于传说,似乎有能招来魂魄,带来灾祸之意。”公孙略微遗憾地摇了摇头,“我也不是非常清楚,需要再找些典籍研究研究。”他平日将心思都放在医书上了,这方面了解的的确不多。
    展昭想了想,看白玉堂,“要不然,回去再问问你老师?”
    白玉堂刚刚点头答应下来,就见小四子在一旁笑眯眯看着两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解——小家伙高兴什么呢?
    只听到小四子幽幽地说了一句,“回去。”
    展昭和白玉堂一愣,白玉堂低低地咳嗽了一声,展昭则是尴尬……不知不觉,把陷空岛当成自个儿家了。
    “咳咳,要不要先去看看那些礁石?”赵普问,也适当地解除了展昭和白玉堂的尴尬,两人赶紧点头答应,跟着众人一起去了后山。此时后山的景象又些诡异,就见大批的猫咪集中在海滩上,只是……礁石并没有出现。
    “今日的水位不太正常。”蒋平也跟了过来,“似乎是大退潮,有些反常,水位早上下降了很厉害,晌午的时候又回升了些,晚上倒是全部回来了。
    “这些猫……”展昭忽然盯着那些站在岸边的猫咪看了起来。
    “怎么了?”白玉堂问他,“它们说什么?”
    展昭干笑了两声,“不是啊,你有没有发现,它们好像很焦躁。”
    众人都看向那群猫,就见它们的确是有些毛躁,有几只还扎着尾巴上蓬松松的毛,似乎是跟谁生气,又似乎是害怕。
    “猫猫。”小四子见身边一只虎纹小猫,就想伸手去抱起来,谁知那只猫“喵呜”一声,似乎是受了惊吓,在小四子手上留下了一个红红的爪痕,刺溜一声窜出去,凶巴巴地依旧盯着海面,随后……群猫开始叫唤。
    一大群猫喵呜喵呜此起彼伏的,还正经有些吓人。
    小四子扁扁嘴,展昭蹲下看他的手,就见白白胖胖的小手上一道伤痕。
    白玉堂带着金疮药呢,也过来掏出药。
    小四子赶紧缩手,“不用啦,猫咪抓一下哪里用得到金疮药。”
    “会不会留疤啊?”展昭有些担心,白玉堂也凑过来细看,箫良站在后头都挤不进去,干着急。
    公孙和赵普在一旁看着两大两小和和睦睦的样子,忽然有一种身份错乱的感觉,要不认两个干爹?
    正想着,就感觉地面轻轻一颤……
    众人都一愣,起先以为是错觉,但还没等都回过神来……整个岛屿开始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糟了!”蒋平喊了一声。
    赵普也道,“是地震,都看着四周的树!”
    众人赶紧环顾四周,提防被倒下的大树砸伤,蒋平大声喊,“往岛里头跑,别离海岸太近,一会儿会有大浪头过来!”
    众人当即回头,展昭抱起小四子,白玉堂抱起箫良,赵普拽上了公孙,赶紧向着岛内狂奔……
    震动只持续了一会儿,很快就平息了。
    岛上房屋并未倒塌,其他影卫们也都跑了出来,蒋平安慰,“震得不算厉害,万幸万幸。”
    众人彼此查看了一下,发现都没有受伤,也松了口气。接下来就是忙着了解各岛的情况,赵普担心在松江府的皇太妃,但是海上情况不明,正想着,身边公孙拉着他就要上船,“走,咱们赶紧去看看皇太妃!”
    赵普愣了愣,凑过去低声说,“呆子,该叫娘才对。”
    公孙脸一红。
    正巧白玉堂拉了展昭一把,“走,猫儿,去看看大哥大嫂有没有事。”
    展昭本能地点头,但这话和刚刚公孙赵普的话放在一起听,怎么觉得有些别扭。此时展昭还抱着小四子呢,只见小家伙又眯起了眼睛。
    随后,众人顾不得太多,上船赶往陷空岛和松江府。
    到了渡头才发现,水位似乎又下降了一大截,可情况紧急也顾不得多想,下令开船。一路紧赶到了陷空岛,就见损坏也不严重。为了安全起见,岛上众人都到了岸边来避难。
    展昭和白玉堂见众人没事,就先去找梨老疯了。
    公孙和赵普继续行船去松江府,小四子虽然想留下,但是皇奶奶的安全比较重要,就和大人们一起上松江府了。
    展昭和白玉堂跑到院子里找到梨老疯,就见他裹着条毯子缩在一个火堆后面直哆嗦,嘴里嘟囔,“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啊!”
    白玉堂和展昭有些纳闷,走上一步,只闻到一股怪味。
    白玉堂是最爱干净的,惊得往后退了一步,展昭鼻子灵,也觉察出不对劲来,不解地看着梨老疯。
    “五爷。”这时候白福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个熏香的香炉,边跟白玉堂解释,“刚刚……”
    “不准说!”
    梨老疯儿跳起来吼了一嗓子。
    展昭捏着鼻子看了看他,狐疑地问,“老爷子,地震的时候,你该不会在茅坑……”
    “没!”老头面红耳赤地喊了起来,而再看一旁白福捂着嘴直点头,展昭和白玉堂都明白了。
    白玉堂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似乎是不想靠近,展昭也望天。
    老头眯着眼睛伸手指白玉堂,“都是你啊,你个小兔崽子非要带我来这陷空岛,最近海上不会太平的,你们是要害死我老头子啊!”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老爷子果然还是知道什么!
    “海上不太平?”白玉堂皱眉,“你知道什么呀?”
    老头虎着脸,“妖魔邪祟横行,能太平得了么?”
    “老爷子。”展昭问他,“你知道月琉璃的事情么?”
    老爷子愣了愣,扭脸,“不知道!”
    白玉堂一看他神色就知道他肯定又骗人,问他,“喂,究竟知不知道?不说不给你酒喝。”
    老头扁扁嘴,有些不耐烦地伸手一指展昭,“喏,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愣,对视了一眼,有些莫名。
    “你说什么?”白玉堂之前没听说过展昭跟月有什么关系,这老头什么意思?
    梨老疯看了看展昭,啧啧了两声,“天机不可泄露。”
    展昭和白玉堂被他气得都说不上话来了,这好端端的,被勾起了好奇心,他却突然打住不说了,怎么如此缺德?
    正要追问,老头搂着被子一翻身,准备睡觉不说了!展昭和白玉堂还想追问,就见蒋平风风火火跑进来,到了两人身边,一手抓住一个赶紧往外跑。
    “怎么了,四哥?”两人都不解。
    蒋平跑得气喘说不上话来,带着两人到了海滩上,就见聚集了很多人,两人起先以为出事了,都有些紧张。
    可仔细一看,发现不是,众人都仰着脸,眺望远方,神情中更多的是疑惑。
    白玉堂就见蒋平指着远处对两人说,“看那里,快看!”
    两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就见远处那座岛屿已经如同一座高山一样彻底耸立了起来,四周围雾气缭绕,隐约的,似乎还能看到一座山门矗立在正当中,这该不会也是错觉吧?
    同时,就见海面上行来了一大批的船队,船上灯火通明,应该是大批船只正从松江府的渡头出来,向远方赶去。
    展昭皱眉,“这什么船啊?”
    白玉堂冷笑了一声,“最好别让我猜对了。”
    众人对视了一眼,都皱眉——别是松江府那些江湖人!
    这时,只见一艘小船快速驶向陷空岛,韩彰和徐庆去接了过来,是赭影。
    “太妃他们没事吧?那些船是怎么回事?”展昭知道他同赵普一起回的松江府,因此赶上几步问。
    赭影摇头,“太妃等人一切安好,松江府据说连震感都是微乎其微,但是那些江湖人看见那冒出来的岛屿了,都说那是妖城显现,所以纷纷驾船要去宝库盗宝!官差一大堆拦都拦不住。”
    “荒谬!”卢方一跺脚,“现在水面情况不明,天又黑,这帮人还没有行船经验,这种时候行船是大忌,难道都不想活了么?”
    “大哥,这帮人就是要钱不要命啊!”徐庆撇撇嘴,“让他们去呗,人为财死么!”
    白玉堂向来比较看淡这一切,只要不是自己的亲人朋友死,他也懒得管,见天都快亮了,就拉了一把身边忧心忡忡的展昭,“去歇会儿?”
    展昭指了指海面,“那帮人呢?”
    “由他们去吧。”韩彰也说,“我倒是更好奇,那突然冒出来的岛是怎么回事。”
    因为他的话,众人又抬头望向远方的小岛。此时,就见前方一阵浓雾又起来了,雾气昭昭将整个海面弄得朦朦胧胧。而那些载着江湖人的大船驶入了浓雾中,已经连轮廓都看不清楚,只留下依稀几个灯笼的光点。又过了一阵子,那些灯火都消失了……海面上一阵大风刮过,大雾渐渐散去。
    再看……只见海上所有的船只都消失不见了,黑漆漆的海上只有月光洒向海面的那点点白光,哪里还有船和灯。
    “是开太远了看不到了……还是没了?”展昭没有海上行船的经验,见发生了变化,就问蒋平。
    蒋平凝神半晌,摇了摇头低声说,“没了!估计是碰上暗涌或者漩涡沉了。”
    “那么多船一起?”众人都惊骇。
    而此时,松江府岸上那些没来得及上船的人,已经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来,好些同门手足在船上的,也都纷纷嚎哭起来,一时间是一团大乱。
    松江府的居民大半夜的都被吓醒,纷纷埋怨那些江湖人制造事端,惹人厌烦。
    虽然有一定的危险,但卢方还是派出两艘船去,在近海徘徊,希望可以打捞起遇难船只上的人。可奇怪的是,那些船和船上的人像是被大海给生吞活剥了一般,连个鬼影都不见。
    海面上寂静无声,只有那座孤零零诡异地蹲踞在海上的岛屿。此时,它已经从岛屿变成了小山,从面目不清到面目狰狞,挡在了从远海到近海的必经通途上,四周暗礁密布,让人有些望海生畏。    ……
    众人这一折腾,天也渐渐地大亮了,那座岛屿也更加清晰了起来。
    展昭和白玉堂到了后山的山顶,居高往远处眺望。
    “岛屿前面真的有一座石门啊。”展昭指着岛前的一座雕饰奇怪,似乎还盘踞着一条石头龙的山门给白玉堂看。两人都是目力极佳,看得也清楚,不免生疑——也就是说,这是个有人活着曾经有人的岛屿?这山门是什么形象,哪个朝代的?从来没见过……
    正想着,就看到山下公孙对两人招手。
    展昭和白玉堂迅速下山,见公孙捧着一大堆卷宗,似乎是刚刚到岛上。
    “先生。”展昭问,“有没有什么线索?”
    公孙摇摇头,“赵普带着影卫门坐小船到海上寻人去了,看有没有生还者,我找来了很多卷宗,是松江历朝历代的地理志,正好你们也帮我找一找,看有没有关于那座岛屿的记载。我怀疑它原本是一座海墓,或者海城,机关重重。是什么人触动了机关,于是它便从深海底升上来了。造成海水水位下降的可能就是它,而昨晚上那一震,倒不像是地震,更像是因为它整个从地底上来,造成的震动!”
    “有人触动了机关?”展昭感慨,“什么朝代能造出这种巧夺天工的东西来?整座岛屿在海上升降自如。”~    “估计有些年头了,妖城的传说,可能也是一条重要的线索,对了……还有月琉璃!”公孙说着,带着两人到书房。就见书房里头已经堆了一座小山那么高的卷宗,小四子和箫良都在帮忙翻找。
    展昭和白玉堂看了一眼就扶额,心说——要看书啊?!还不如跟着赵普去救人呢,无奈他俩不会游泳,只能给人添乱。
    众人坐定了翻看卷宗,白玉堂忽然想起昨日梨老疯说的,就问公孙,“我师父说,展昭就是月,你有什么看法么?”
    “啊?”公孙也是让他闹了个没有头绪,抬眼看展昭。
    “没,老爷子只是在说月琉璃的时候指了指我,说了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展昭纠正了一下,“上次他就提起过,什么入妖城,先寻月。”
    公孙歪着头打量展昭,研究他一个大活人和月琉璃有什么关系。
    展昭被盯得不自在,只好低头看卷宗,身边白玉堂则是直往他领口里头看。
    “看什么?”展昭按住领子,失笑看白玉堂,“白公子非礼勿视。”
    白玉堂面上难看,道,“谁看什么了,你身上有月形玉佩或者从小戴在身上的玉佩没?”
    展昭眨眨眼摇头,“我最穷了,身上没宝贝。”
    白玉堂无奈。
    “先生。”这时候,箫良捧着一卷卷宗走了过来,到公孙身边问,“这上面说到这附近有一个大墓,不过没说是海墓,还有啊……貌似这原先不是海!”
    展昭和白玉堂都围了过去,公孙接过箫良的卷宗,就见这是一卷后汉时候的残卷,上面只粗略地记载了些事情。据说此处,汉时居住了一个富甲天下的大户,死了爱妾,就在海边建造了一座大墓。后来战火四起,因为怕那些强人为讨生计而来盗抢妻子墓穴,那大户就筑了海塘,引水造岸,将整个墓穴沉到了水中。
    “嗯。”公孙摸了摸下巴,“的确有些像,只是……”
    “只是,一户普通人家,就算家境殷实,又怎么会有如此财力,造了那么大一座古墓?”展昭接着公孙的话头说,“另外……”
    “另外,这大墓看规格,根本不是普通人家有资格用的!”白玉堂接了展昭的话头。
    三人面面相觑,总觉得,有那么点意思但是又似乎差了什么。
    正想说再继续找找,就听外头白福嚷嚷着跑进来,喊,“公孙先生,公孙先生!”
    众人都朝外看。
    就见白福跌跌撞撞进来,“了不得了,后山的海滩上,漂来了好多死人啊!”
    众人都一愣。
    “啊!”白玉堂明白过来了,“莫非是那些昨天遇难的船员,被暗流卷到后头去了?”
    “走!”公孙赶紧拿起药箱子,让白福带路,展昭和白玉堂也跟去,希望能找到几个还活着的,好问问,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21海阵
    来到了海岸边,看到的时满地被海水浸泡的尸体,让人有种作呕的感觉。
    公孙赶紧从要箱子里拿出了药酒打湿帕子,让负责救人的陷空岛家丁们都蒙在脸上。这时候,闵秀秀也赶过来了,“哎呦,这是怎么了?”
    展昭和白玉堂已经捂着口鼻开始找活口了,别说,还真有不少带气的,只不过一个个都样子古怪……只见他们脸面发青,有的口吐白沫似乎是中了毒。
    “他们是中了瘴气了!”公孙一一检查,“这几人估计内功深厚因此逃过一劫,其他的都被瘴气毒晕后沉入海底淹死了。”
    展昭很是不解,“海里为何会有瘴气?”
    “有的!”闵秀秀知道他不知道这些,耐心给他解释,“海底的淤泥里头,经常会有满含瘴气的大气泡!这一单翻船撞上这气泡,搞不好还要爆炸的!”
    展昭和白玉堂睁大了眼睛,都是头一次听说。
    “海里的瘴气泡很少见,有一部分是天然的,比如说此地海滩有沼泽,有些则是因为淤泥里头有洞,气在里面时间久了,因此就作废有毒。”公孙先治疗那几个没死的,让人开了方子抬进去,给他们解毒,还有几个伤得不重的,给喂些醒神的药酒。
    其他的死尸装殓,放在岸边,通知各门派亲属认领。
    一时间,陷空岛可是热闹了。
    展昭和白玉堂大致能按照江湖人的衣着分辨出其身份,发现死的大多是些盗贼,有些也算是罪孽深重死有余辜,心里稍稍好过了点。
    不一会儿,就有几个醒了过来,展昭过去问他门,发生了什么事。
    那几人含含糊糊也说不明白,就说巨龙突然从水里冒出来将船掀翻了,船倾覆后他们掉入海中,就被巨大的水流卷过来了。还有几个说看到海里妖魔鬼怪形象扭曲……不过公孙说,那是因为中毒产生的幻觉。
    随后的时间,陷空岛上涌上来了很多武林人,哭的叫的各种各样都有,乱成一团。
    展昭和白玉堂不胜其烦,就索性上了船,在船上等着,边讨论今天的事情。
    小四子前几天,听他皇奶奶说起北海,据说是像人间仙境一样还有冰川雪原,有银狐狸。他特别想去抓几只银狐狸回来养。而且最近松江府闹哄哄的,展昭和白玉堂也忙,他觉得没意思,就拉着两人问,“喵喵白白,咱们别在陷空岛待着了吧?”
    “嗯?”两人都一愣,不解地看小四子,“不在陷空岛待着,那去哪儿啊?”
    “去北海呀!”小四子笑嘻嘻地想,北海那里不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么?!也就是肯定没人,没人自然没案件!可以让喵喵白白好好地去培养一下感情,当然……还有他爹和赵普。
    “去北海做什么?”展昭将小四子抱起来,“这里的案件还没了结呢。”
    箫良从船舱里端出一盘子水果来,走到切近听得真切,也说,“是啊,最近的案子好烦人,都没有头绪。”
    “什么案子啊?”小四子皱了皱鼻子,伸手拽住展昭的头发轻轻地捏来捏去,边看一旁望着海面沉思的白玉堂。
    “嗯……从最开始的几个人被离奇杀死,到如今海龙帮被烧毁、又加上这么多盗宝的人翻船,这案子挺复杂啊。”
    “那为什么要出那么多事情呢?为了银子还是为了名声?”小四子歪着头,“还来了那么多人,喵喵这次有大宝藏么?”
    白玉堂回头看他,“小四子,你觉得杀人不是为名就是为利?”
    “那不然还能怎么样?”小四子想了想,一拍手,“哦!为感情哦!”
    展昭也觉得这次的案子有些叫人看不懂。这一轮的事件下来,凶手毫无线索,那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正在寻思,就见小四子忽然伸手一指前方,“姨姨!”
    展昭和白玉堂顺着他的手指头望过去,就见梅姨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中出来了,站在远处的海面上,正在朝这里看,不用问……肯定是在看白玉堂。
    两人都一皱眉,此时海岛之上外人众多,妹姨怎么就跑出来了呢?而且她这样凭空站在海上,可不是要吓死别人?
    “我去叫她回来。”白玉堂翻身下船,沿着海滩快速到了梅姨身后,对她招手让她回来。
    梅姨早就看到他了,见他叫自己,便笑着跑了回来,“欣儿啊,这里好多人。”
    白玉堂见她踩着水面波澜不惊地过来,有些好奇,就问,“你……踩着水过来的?”
    梅姨摇头,“有石头的。”
    白玉堂蹲下去,用刀轻轻戳了戳海面,并未发现什么石头。
    “不是这里!”梅姨抓着他的胳膊给他调整了一下方向,“是这里。”
    果然,白玉堂感觉碰到了什么东西,硬邦邦的,可是从海面上看,什么都没有。
    他就觉得不可思议,“那是什么东西?”
    “以前人打下的桩啊!”梅姨笑呵呵跟白玉堂说,“是晶石的桩基,很牢靠很牢靠的。
    “会有这种东西?“白玉堂大吃一惊,心说他在陷空岛那么久,可从来没发现过……不过这地方是浅滩,一般不会停船也不会有什么人注意,因此没被发现可以理解。
    “你刚刚说桩基,是什么桩基?什么人弄的?”
    “那些到海里捞宝贝的人啊。”梅姨回答,“我以前走很多次啦,一点点往下走,走到海底下,沿途有宝贝!”
    “有这种事?”
    这时候,蒋平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站在了众人的身旁。
    “要不,你带我去一趟走走?”说话间,蒋平将外衣脱了,就留下个裤衩,要跟着梅姨下水。
    “四哥!”白玉堂担心出事,梅姨身体条件很特殊,公孙说她适合在水中生活,蒋平只是水性好,可别有什么闪失。
    “四爷,我和你一块儿下去。”赭影正好跑来,见此情景也开始脱衣服“好有个照应。”
    白玉堂和展昭稍微放心了些。
    梅姨瞄了蒋平一眼,似乎有些犹豫,小声说,“这个是秘密呢,不可以告诉别人的,要带去的话,只有带着欣儿去。”
    展昭乐了,凑过去说,“梅姨,你家欣儿是旱鸭子,见水就沉底。”
    白玉堂郁闷地看展昭,只好对梅姨说,“这是我结拜的哥哥,是自己人。”
    “哦!”梅姨明白了,点点头,不过还是似乎有一点点失落,因为白玉堂到现在都没叫过她一声娘,估计还是在生气自己当年丢掉他吧。
    “咱们走吧。”蒋平用海水拍了拍白花花的胸脯,就跟着梅姨一起,走入了海里,赭影也跟上。
    众人在岸上焦急地等着,白玉堂就见展昭一直看自己,有些不解地问,“你……干嘛?”
    展昭忽然抱着个胳膊,前前后后围着白玉堂打起了转来。
    白玉堂被他看得毛毛的,拦下他,“猫儿,你看什么?”
    展昭望天看别处,嘟囔了一句,“不仗义。”
    “哈?”白玉堂不明白,一脸茫然地看他。
    展昭慢悠悠地说,“梅姨年纪也不小了,虽然看着是年轻点儿,人可是千里迢迢来找你的。”
    白玉堂无力,“猫,娘不能乱叫的。”
    “你刚刚不是就叫了?”展昭不以为然。
    白玉堂摸了摸鼻子,似乎是为难。
    两人正说话,就见后头雷清朗跑来了,“出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多人啊。”
    展昭和白玉堂心说,又来了!这雷清朗怎么总是那么及时地出现在不该他出现的地方呢?
    “曹昕呢?”展昭问。
    “哦,他上前头帮着救人去了。”雷清朗回答着,就看到水面咕嘟咕嘟冒起了几个泡泡……很快,蒋平和赭影都上来了,长出一口气。
    “真神啊,下头好大一阵……”蒋平话没说完,就看到雷清朗也在,便也不说了,上岸到一旁擦头发穿衣服。
    “梅姨呢?”展昭问跟着蒋平上岸的赭影。
    话音刚落,就见妹姨慢悠悠地从水里走了上来。她是踩着那晶石上来的,似乎就是走的平地,而且她体质特殊,也不气喘。
    雷清朗看得惊骇不已,再加上梅姨脸色苍白形容消瘦,他忍不住就高喊了一声,“鬼呀!”
    展昭和白玉堂都是一皱眉,心说至于么,一惊一乍的那么夸张。
    蒋平也不满,“胡喊什么?大白天的哪儿来的鬼?!”
    雷清朗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好意思地站到一旁,不过还是很忌惮梅姨。他这一声喊,可引来了不少江湖人的注意……那些人盯着梅姨看,边窃窃私语。
    其中有几个正是河帮的人,看他们的神色,似乎已经怀疑梅姨就是那日晚上在海龙帮放火的人,就悄悄回到了河帮的船上。
    这海上一出事,自然各地的人都来了……董晓蝶正在船上喝茶呢,一听到有弟子来禀报,说是陷空岛上有一古怪女子,类似那日火烧海龙帮的女鬼。
    河帮之人可都奇怪了起来。
    董晓蝶下了船,正看到白玉堂和展昭带着湿漉漉的梅姨回岛,准备让她去闵秀秀那儿换件衣裳。
    “五爷,岛上有客人?”董晓蝶上前几部,跟白玉堂打招呼。
    白玉堂和展昭都心中有数,这叫怕什么来什么,万一让人怀疑起梅姨就是当日放火之人,那估计又是一场风波。
    董晓蝶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起梅姨来。
    梅姨本能地躲到白玉堂身后,展昭怕她冷,让闵秀秀的一个丫鬟先带着她进屋换衣服,也推了白玉堂一把,自己则站在外头应付董晓蝶,“董兄怎么来了?莫非那翻船的人里,还有河帮的人?”
    董晓蝶干笑两声,“展兄哪里话,我们是海上讨生活的,怎么会折损在海里。”
    “哦……那果真厉害。”展昭见白玉堂已经陪着梅姨进了屋子,也懒得和董晓蝶多废话了,背着手就要往小四子他们的船上溜达,刚刚小四子说北海什么的……他倒是想去,不过这案件完了他得回趟开封府。好久没回去了,不知道包大人那头怎么样了。
    董晓蝶见再追白玉堂追不上了,便随着展昭过去,“展大人,这次的案件可有头绪?”
    展昭摇了摇头,也是很为难。
    “我倒是有个发现,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董晓蝶的话似乎耐人寻味
    “当然了……”展昭挑眉,“董兄但说无妨,我洗耳恭听。”
    ……
    放下展昭在门口和董晓蝶打太极不提,白玉堂陪着梅姨进了院子,她要拉他进屋,白玉堂自然不肯去,“你换衣服吧,我在门口等。”
    “怕什么,是娘亲。”梅姨笑了,白玉堂可尴尬,心说亲娘他也没兴趣看啊,幸好梅姨进了屏风里头,还有小丫头捂着嘴偷笑跟着,白玉堂只好站在屏风外边,吃着下人捧来的茶。
    等了一会儿,白玉堂问一个负责守卫的丫鬟,“梅姨怎么出来的?”
    丫鬟有些不好意思,“五爷,刚刚岛上一乱,听说死了好多人,所以大家都出去救人了,我们挺担心得,而且梅姨还在睡觉呢,就关上门,也跟着去了。”
    “你们听到有人喊死了很多人?”白玉堂伸手轻轻一摸下巴,陷空岛的人一向管理有素,不关发生什么事,也不会像那样喊出扰乱人心的话来。
    不久,梅姨换好衣裳出来了,白玉堂赶紧询问,“梅姨,谁放你出来的?”
    “他咯!”梅姨爽快地回答。
    白玉堂皱眉,果然陷空岛上有奸细么,追问,“他是谁?”
    “放我出来的人啊!”梅姨回答。
    白玉堂觉得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有些无奈,“我知道,我是说,放你出去的人是什么人?”
    “就是那个放我出来的人呀!”梅姨认真回答。
    白玉堂张了张嘴,一旁小丫鬟听到了,眼珠子一转,凑过来问,“梅姨,五爷说,是谁放你出着屋子的?”
    “哦……”梅姨点了点头,“以前放我出屋子的人!”
    “以前?”白玉堂一愣,梅姨被救起来那会儿,手上还有链子呢,可能以前被人关起来过。
    暗暗点头,白玉堂追问梅姨,“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你给我描述下!”
    梅姨脸上现出一丝畏缩来,摇摇头,四周看,样子似乎害怕。
    “梅姨?”小丫鬟在一旁帮着问,“你给五爷说说那人长什么样子,不用怕,咱们陷空岛没人敢乱来的!”
    梅姨犹豫了一下,低声说,“他……一身黑,鬼面,会飞,可厉害了!”
    白玉堂一听“鬼面”二字,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又是鬼面——看来要破这次的案子,找到那个鬼面真的是很关键了。
    可是这次,白玉堂不禁疑惑,为什么要有意将梅姨放出来呢?那鬼面人一次放梅姨,让她上了陷空岛,二次放梅姨,让人知道她在陷空岛,究竟安的什么心!
    ……
    “你说什么?”
    展昭听完董晓蝶的话,大吃了一惊,“当真?!”
    董晓蝶笑着点头,“展大人,大难可要临头了啊。”
 
 
22情路无涯
    董晓蝶只跟展昭说了一件事——根据他们多年在海上生活的经验,可以看出最近海水的情况很不对。万一……他说如果万一那座妖城忽然沉入水中,结果可能是大海啸。到时候,别说陷空岛、河帮,甚至整个松江府都有可能变成一片汪洋。
    这话听着有些耸人听闻,但董晓蝶说起来神情专注,“展大人,你不妨关注一下,最近岛上的野兽都开始迁移,特别是老鼠,已经很久没见了。”
    展昭皱眉。
    董晓蝶抛下这句话后,轻轻一拍展昭的肩膀,“希望只是我多虑而已。”说完,走了。
    展昭呆呆站在原地,他以前在南海之时曾亲身经历过一次厉害的海啸。小山般的大浪过后,寸草不生……那种力量,绝对不是人力可以阻止的。松江府人口密集,万一大难来袭绝对死伤惨重,该如何是好?
    “兄弟?”
    展昭正发呆,感觉有人拍了他一下,回头,就看到蒋平站在他身边,“董晓蝶那狐狸跟你说什么了?”
    “狐狸?”展昭微微一愣。
    蒋平轻轻摇着扇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展昭,笑了两声,“若是有什么想不通,不如找玉堂商量一下。”
    “你是说……找白兄能找到解决法子?”
    “不是老五能解决,而是你和老五加起来,估计什么都能解决了!”蒋平嘿嘿地笑了起来,“你俩啊,性格大不同,关键是契合,取长补短后无敌天下。”说完,也没深究,就走了。
    展昭站在原地看着蒋平走远,转身,进屋子里找白玉堂去了。
    蒋平溜溜达达到了海滩之上,眺望远处的那一座漆黑岛屿。
    正好此时,公孙已经给大多数伤员都做好了治疗,抱着小四子在海边遛弯。
    蒋平忽然笑了笑,“王爷在松江府的别院,似乎是整个松江地势最高之地。”
    公孙轻轻点了点头,“嗯。”
    蒋平看公孙,“先生是否有什么忧虑?”
    公孙也跟他一样,望着远处的岛屿,轻轻叹息,“希望只是多虑了。”
    ……
    展昭走进院子,就见白玉堂坐在院子里,低头端着茶杯似乎正在沉思,知道他必定问出了什么,就到他身边坐下。
    “回来了?”白玉堂抬头看他。
    “问出什么了?”展昭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水。
    “梅姨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的。”白玉堂神色凝重,“有人从一个黑暗的屋子里,放她出来,告诉她来到这里,我是他儿子。刚刚也是有人将她放了出去,让所有人看到……”
    “目的何在?”展昭也听出来,梅姨可能是很重要的一颗棋子。
    “不知道,只知道放她的是一个鬼面人。”白玉堂看展昭,“我很想抓住那个鬼面人,如果抓到他,大概所有秘密都可以解释清楚。”
    展昭也点头,忽然问白玉堂,“你觉得董晓蝶这个人怎么样?”
    白玉堂一愣,展昭的话题扯得有些远,想了想,回答,“装疯卖傻。”
    “他?”
    白玉堂点点头,“他给我的感觉,和雷清朗有些像。”
    “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吧?”展昭想不通,“一个看起来精明能干,一个羸弱怯懦。”
    “不是说外形。”白玉堂微一耸肩,“我第一眼看到赵普的时候,觉得他英雄气概,有股舍我其谁的感觉。第一眼看到公孙,觉得他睿智过人……我从小到大认人处事只凭第一眼的感觉。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没看错过人。曹昕给我的感觉是有所隐瞒、江湖人大多是有所贪图、这雷清朗和董晓蝶,我只能说是装疯卖傻了!”
    “梅姨呢?”展昭好奇。
    白玉堂迟疑了一下,“很奇怪,和小四子一样。”
    “啊?”展昭大为不解,“这两人怎么会一样?”
    “他们给我的感觉是,不会也不曾伤害任何人。”白玉堂放下杯子,“所以她说的话我相信。”
    “哦……”展昭想了想,指指自己的鼻子,“那我呢?”
    白玉堂看展昭,没说话,给自己倒茶。
    “我怎么了?”展昭凑过去盯着他的眼睛看,“你第一眼看到没讨厌我么?你不是最讨厌官府的人?”
    白玉堂挑起嘴角,“你真想听?”
    “嗯!”展昭点头很认真。
    “你猜猜。”
    “嗯……侠肝义胆?”
    白玉堂失笑,看别处。
    “不是么?”展昭又想了想,“一身正气?”
    白玉堂继续看别处。
    “都不是?”展昭心说这耗子不会第一眼看到对自己印象不好吧……
    “那……好管闲事?”展昭试探着又问了一句。
    “你说的是枣多多吧。”白玉堂摇头。
    展昭泄气了,听天由命地问他,“行了,你说吧,什么我都扛得住。”
    白玉堂转回眼盯着他看了良久。
    “喂,你说啊。”展昭梗了梗脖颈,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白玉堂脸上神色略微温和了一些,微合起双眼,低声说,“独一无二。”
    展昭就觉得心里头猛地“咚”一下,似乎被撞倒了,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他……
    刚刚跑到门院子门口的箫良让小四子一把搂住拽了回去……躲在院门口悄悄往里望。
    就见大院里满树的白梅,石桌边,展昭和白玉堂坐着对视,两人离得很近……很近。
    小四子突然嚼起嘴,着急,“快啾呀!”
    箫良在一旁不解,“槿儿,干嘛呢?”
    小四子对他“嘘”,握着拳头给展昭和白玉堂使劲!
    然而,等了良久,直到一阵清风过,吹落了那一树的白梅,两人也只是被飘落的白色花瓣惊醒,同时转开了眼睛。
    “哎呀!”小四子跺着脚着急,“讨厌!”
    箫良怕他脚疼,赶紧安慰,“槿儿,生什么气啊。”
    “笨笨!”小四子一脸的不满意。
    这两人的动静,自然被院内的展昭和白玉堂听到了。
    展昭回头看,“你俩干嘛呢?”
    “哦。”箫良抬头说,“展大哥,先生和师父说,刚才松江府的衙役送信来说找到了青龙王的尸体,先生要去验尸了,问你们去不去。”
    展昭和白玉堂才想起来之前看到尸体那茬,差点忘了。
    对视了一眼,没等展昭开口,白玉堂摇头,“你们先去,我们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哦。”箫良点头,拉着小四子离开,小四子出门前一直回头瞪两人。
    展昭纳闷,“小家伙又怎么了?”
    白玉堂只是淡淡一笑,“大概在气别人呆吧。”
    “他还气别人呆啊?”展昭觉得有趣。
    白玉堂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那是啊……有些聪明人呆起来,比最呆的那种呆子都不逊色。”
    展昭眯着眼睛看他,“你指谁啊?”
    白玉堂放下杯子,在梅花树下笑得云淡风轻,“我。”
    展昭只记得白玉堂那张好看的笑脸,却显得很是无奈。
    “你下一步想怎么做。”白玉堂将话题转了,气氛也略转。
    展昭叹了口气,“想找鬼面人,没线索;想去妖城,没地图;想找月,没发现……想做些什么,却什么都做不了。”
    白玉堂沉默了一会儿,“也不见得。”
    “嗯?”展昭见他有主意,立刻精神了起来,“你有线索?”
    “有个人也许知道些什么。”白玉堂拿刀站起身,“我们去趟松江府找个人。”
    “谁啊?”展昭好奇。
    白玉堂看了看他,“红颜知己。”
    ……
    两人驾船来到了松江府,这次没往集镇走,而是走去了城北。
    松江府的北城有很多很多低矮的老宅子。每个城都有那么几个龙蛇混杂的地方……北城就是松江府流浪者、乞丐化子、娼楼窑馆聚集的地方。
    白玉堂带着展昭走进了一条叫金玉坊的旧街。
    展昭看了看四周,都是戏班赌坊,满街的闲人有些一看就是小贼盗匪。虽然知道身为江湖人不可能没来过这种地方,但展昭还是难将白玉堂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和这样一条小街联系起来。
    两人走到小街的井里头,左手一拐……进了一条胡同。
    胡同的尽头有一所宅子,可看到宅内一座二层小楼,楼上没有牌匾,只有院外木门一扇,楼里有丝竹之声传来,似乎有人弹奏。
    展昭不太清楚里头的是谁,不过听过白玉堂风流天下的美名,应该认识不少人吧。
    轻轻叩了叩门,白玉堂站在门边等。
    片刻,有人打开木门,就见一个小丫鬟探出头来往外看,“呀!五爷!”
    白玉堂略点了点头,问她,“沈颜在么?”
    “在在!”小丫鬟赶紧往里头引,“小姐每天都念叨你。”
    展昭就觉得眼皮子抽了抽,真的假的啊,每天都念叨……
    不过这沈颜展昭倒是略有耳闻。沈颜并非平民女子,而是彻头彻尾的江湖人,且是神机老人吴季子的唯一传人。所谓的神机老人,乃是江湖上的一个机关行家,据说他活着的时候,侯爵将相乃至皇室宗族,都请他设计墓道里头的机关。沈颜也是做得一手好机关,只是脾气古怪不太爱钻入那地下肮脏之地,宁可弹琴唱歌。
    展昭明白白玉堂来找沈颜,必然是打听妖城宝库的事情。
    两人刚刚走入院中,就听到楼上有娇嗔传来,“你带个人来做什么?就不会一个人来啊!”
    白玉堂和展昭都微微一愣,抬头,只见二楼围栏上,靠着个女子。
    展昭仰着脸,那姑娘背着光他看不太清楚长相……不过看轮廓身形以及那长长的头发,应该是个美人吧?
    白玉堂也仰脸看她,低声问,“你不方便?”
    “是啊。”沈颜托着腮帮子摇头,“不方便!”
    白玉堂回头对展昭说,“那我们改天再来。”
    “哦……”展昭也点头,两人刚要转身走,上头就一个茶杯砸下来。
    砸的还是展昭,幸亏他手脚快,侧身躲开接住了杯子,不解地抬头看……一个茶壶又下来了。
    展昭心说这姑娘这么火爆脾气啊?脚尖轻轻一勾,接住了茶壶,仰着脸继续好奇看。他一双眼睛在日光之下略有金色的光,还有天生便两边微翘的嘴角,带着几分说不上来的温和之气。
    “呦……”沈颜似乎提起了些兴趣,问白玉堂“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个灵气人儿?”
    白玉堂指了指展昭,“他是展昭。”
    “哈?!”沈颜似乎不敢相信,“怎么那么瘦、那么年轻还那么俊俏?没天理!”
    展昭听着作声不得,心说难道自己又胖又老又丑才有天理?
    “我有事问你,你究竟放不方便?”白玉堂问起来依然是语气平和。
    展昭暗自擦汗,心说刚刚白玉堂没胡诌啊,他的确是呆得可以!这丫头明显是因为他好久不来,来了还带个不相干的人,所以撒娇呢,白玉堂应该好言安慰几句才是,毕竟有求于人,怎的这么不解风情?这可和风流天下扯不上关系啊,光风流了一张脸而已!
    沈颜似乎也已经习惯了,无奈叹一口气,“行了,上来吧,除了你谁上过我的小楼啊。”
    白玉堂点头带着展昭进去。
    “唉!”沈颜一摆手,指着展昭,“你不准进!”
    展昭纳闷,“为何?”
    “我这小楼只接待白玉堂!”沈颜嫣然一笑,“其他人一律不准入!”
    展昭眯起眼睛,“为什么呢?”
    “你管得着?这是本姑娘行走江湖的规矩!”沈颜心中暗道,白玉堂是不是糊弄自己呢?她总觉得展昭是个魁梧英雄,顶天立地的大汉,身长八尺膀大腰圆,力拔山河气盖世那种……怎么是个小白脸!
    展昭虽然没姑娘想象中那豪迈的外形,但性子还是爽朗的。再说了,他堂堂南侠客总不能硬闯姑娘的绣楼吧,传出去好说不好听,虽然不痛快……但还是在院子里等着吧。就转身道了桌边坐下,索性拿着茶杯和茶壶给自己倒茶喝,反正按着这家主人的待客之道,估计也没人会给他上茶。
    白玉堂看了他一眼,对沈颜道,“这猫可小气,你不怕以后惹官司了他给你穿小鞋?”
    展昭张了张嘴,心说白玉堂你敢说我坏话,我是这种人么?
    “行了!我早听说你最近得了个好兄弟,好得跟一个人似地,本姑娘下来不就行了么?”说着,一个翻身。
    展昭就见群袂飞扬处,沈颜已经落到了桌边,到他眼前坐下,边吩咐丫鬟,“玉儿,去拿酒来。”
    “是!”那叫玉儿的小丫鬟快步跑了。
    展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心了,只是这一声“玉儿”很有些特别滋味。
    白玉堂也坐下。
    沈颜托着腮帮子问他,“你想问什么?”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展昭开口,“妖城。”
    沈颜双眉一皱,忽然看白玉堂,“你有心上人了?”
    白玉堂一愣。
    “咳咳……”展昭被茶水呛住了,咳嗽几声,端着杯子看两人什么情况。
    “说!”沈颜凶巴巴盯着白玉堂看。
    白玉堂伸手揉了揉眉心,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展昭伸手拿了桌上一个金桔吃,原来这耗子真如传言中那么受欢迎啊!传言中有女人天南海北追着他要嫁的。
    沈颜见白玉堂没回答,就斜眼看展昭。
    展昭吃了半个金桔,没提防酸得倒牙,皱着眉头回看她。
    “有没有啊!”沈颜追问。
    白玉堂倒也坦然,点头,“有。”
    沈颜一听,睁大了眼睛,“你以前从来没说过有!”
    白玉堂一耸肩,“刚有的。”
    “成亲了没?”沈颜急着问,“谁?”
    白玉堂无奈一笑,“你问来做什么。”
    “我杀了她!”沈颜双眼一瞪,展昭一个激灵,心说——不是吧?
    白玉堂无所谓地摇摇头,“十个你加起来也打不过他一个。”
    展昭伸手拿桂圆。
    “你胡说,江湖上有这么好功夫的女人都可以做你娘了。”沈颜显然不信。
    白玉堂微微一挑眉,“谁说他是女的?”
    “咳咳……”
    话刚说完,展昭猛捶胸口——桂圆核吞下去了……
 
23 假面真心
白玉堂轻描淡写一句话,造成的效果可不得了。
    展昭让桂圆核噎住了,沈颜吓得嘴张老大,半天说不上一句话来。
    白玉堂倒是坦然,递了杯茶给一旁努力捶胸口的展昭,边问沈颜,“现在能说正经事了吧?”
    “咳咳……”沈颜咳嗽了一声,搓搓脸,纳闷自己干嘛心跳那么快啊?但是又抬眼看了看白玉堂,心说,不会吧!她也不是没见过那种喜欢男人的男人,可是白玉堂不像那种类型啊!该不会是他为了敷衍自己所以故意胡说的吧?
    沈颜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就想再试探一下。
    展昭刚刚把桂圆咽下去,顺了口气,捧着茶杯喝茶,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对,去拿了个杯子喝酒,需要压压惊。
    白玉堂佯装没看到他慌手忙脚的样子,有些想笑。
    沈颜完全没空去注意展昭的不自在,只是满脑子男人女人的乱七八糟,稳了稳心神,问白玉堂,“谁啊?”
    白玉堂微微皱眉,抬头看她,“你问来做什么?”
    “我……”沈颜也说不上来问着干嘛,“总之你说出真名实姓来,不然我不信!”
    白玉堂无所谓地回答,“信不信随你,我不关心。”
    “你……”沈颜脸上有些委屈,“没心没肺!迟早有报应!”
    “咳咳。”展昭听到她咒白玉堂有报应,倒是不愿意了,在一旁插嘴,“那个,感情事不是江湖事,报应什么的谈不上吧。”
    “你懂什么!”沈颜眼圈红红,“你问问他,他都拿多少人的真心没当回事了?多少人为他心都碎了?没良心!”
    展昭小声嘀咕了一句,“那个也要你情我愿对不对?”
    沈颜斜眼看他,“你俩好兄弟,自然帮着他说话了!你们臭男人都一样。”
    展昭捧着杯子,认真地说,“我和白兄都不臭,香着呢。”
    “咳……”这回呛着的是白玉堂了,端着杯子边咳嗽,边一脸佩服地看展昭。
    沈颜气得脸都白了,“我不跟你说,天下乌鸦一般黑!”
    展昭觉得这姑娘可能有些失去理性了,看了看别处,继续嘀咕,“不黑,白的。”
    “你怎么那么贫啊!”沈颜怒目圆睁瞪着展昭。
    展昭想了想,摇头,“那要看跟谁聊天,我大多数时候还是很正经……”说着展昭也觉得没意思了,今天自己大概受刺激了,有些不太正常。
    “好!”沈颜说着,“苍啷”一声,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剑来,“老娘今天见识见识南侠展昭多厉害!”
    展昭正抱着酒坛子想再给自己斟一杯呢,就见沈颜一剑杀到。
    白玉堂无奈摇了摇头,继续喝酒看热闹。
    展昭侧脸避开,继续斟酒,边劝,“姑娘,咱们好好坐着谈么,动手伤和气。”
    “谁和你和气,今天姑奶奶一肚子气!”说完,沈颜回手一转腕子,剑直接抹着展昭的脖子过来了,剑刃到了脖颈旁边,展昭伸手轻轻一弹剑尖。
    沈颜一惊,只觉得手腕子一麻,往后退了一步,宝剑落下,展昭袖子轻轻一摆,宝剑在空中折返,对着沈颜射了过去。惊得她差点叫出声来,正以为自己今天托大得罪高手,估计要丧命……却又听到“苍啷”一声,宝剑还鞘。
    良久,沈颜才回过神来,也不敢刚刚那样小瞧展昭了,敢情高手分好几种,竟然还有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啊!
    再仔细看看展昭,沈颜倒是就觉得他眉目俊朗,不似白玉堂般有些邪气,一脸的薄情,倒是蛮老实的,也不输白玉堂么!
    沈颜想了想,唉,白玉堂那样的男人,天底下哪样的女人才能收得住啊,每天莺莺燕燕跟了一群,也不好过日子。展昭倒是不错的,功成名就,再加上这张脸还正经挺讨人喜欢的。人也温和爱笑,一看就挺有趣,跟他在一起肯定好玩儿,估计还很会照顾人。
    沈颜是江湖儿女,觉得要不然干脆问问展昭有没有心上人,对自己有没有意思,有意思就凑一对吧。她原本是要试探的,只是今天也受了刺激,有些紧张,满脑子男人女人的,一开口问了展昭一句,“展大侠,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噗……”展昭没提防,一口茶喷出来,不偏不倚,喷了沈颜一脸。
    白玉堂继续喝酒。
    展昭明白过来大惊,他身上也没带帕子,沈颜满脸茶水还有两片茶叶粘在腮帮子上。他赶紧随手抓了一块帕子递上去,想帮沈颜擦擦脸,可不料那是丫鬟用来抹桌子的抹布,一股子霉味。
    “呸呸!”沈颜跳了起来,用袖子擦脸,哭着嚷嚷说展昭欺负她,就跑上楼了。
    展昭尴尬地看白玉堂,半晌才问,“白兄,你这朋友脑袋好像有些问题……”
    白玉堂伸手从桌上拿了个金桔,给展昭塞进嘴里,“只是去换衣服了而已,估计一会儿就出来。”
    “真的?”展昭心说这还不得哭上一两个时辰,这么容易打发?
    “嗯。”白玉堂淡淡点头,“有些女人生气自个儿哭,有些女人生气让别人哭。”
    展昭眨眨眼,就听到小楼里传来“乒乒乓乓”摔东西的声音,还有沈颜骂人,“臭男人,臭男人!”暗自点头,沈颜是第二种类型的!
    楼里声音越来越大,沈颜脾气还真不小。
    展昭下意识地叹气,心说女人果然捉摸不透,跟她们过一辈子还不如跟白玉堂这样的……想到这里,又有些尴尬,觉得这样的想法辱没了他兄弟。转脸,就见白玉堂正望着手中杯子里的酒水发呆。
    酒上不知何时落了一片白梅花瓣,白玉堂目光有些空茫,看着那轻轻浮坠的花瓣,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不想。
    展昭莫名觉得他的神情伤感,看着难受,就咳嗽了一声,见白玉堂身子轻轻动了动,便知道他回过味来了。展昭鬼使神差地脱口说了一句,“傻子。”
    白玉堂放下杯子,转过脸问他,“谁?”
    展昭讪讪地端着杯子喝酒,无辜地眨眼,“我刚刚没说话。”
    “是啊。”白玉堂无奈点头,“傻子说的。”
    展昭嘴角轻轻抽了抽,有些怨念地看他。
    两人就这样,一个无奈,一个无辜,对望。眼神过处只有彼此,连漫天的梅花瓣都飞不进去一片。
    远处阁楼里,换完了衣服走到门外的沈颜看了个清楚明白,猛地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大概半盏茶的时间,沈颜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没有两人料想中的怒意,也没使小性儿,倒是看似心情不错。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有些莫名。
    沈颜坐下,抬头看展昭。
    展昭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盯着沈颜的杯子,觉得她估计会找机会喷回来。
    沈颜见他的神情,突然抚掌大笑了起来,边笑还边指白玉堂。
    白玉堂也被她笑毛了,觉得这丫头是不是气出病来了?
    熟料沈颜抬起头,凑过来问展昭,“展大侠,你人那么讨喜,中意你的人很多吧?”
    展昭端着杯子喝茶,不明白她这又是唱的哪出啊?
    “我听说呢,整个开封府的姑娘都拿你当梦中情人!”沈颜笑嘻嘻问,“不晓得展大人有没有心上人?”
    白玉堂放下杯子,看沈颜。
    沈颜捂着嘴边笑别瞥他,心说——报应来了吧?
    她笑等展昭答案,边优哉游哉喝茶,就等着看白玉堂的表情。
    展昭却是摸了摸头,老实说,“我现在有些闹不清楚。”
    “嗯?”沈颜好奇问,“选择太多,所以闹不明白喜欢谁呀?”
    “这倒不是。”展昭摇摇头,很困扰地说,“我现在闹不清楚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噗……”
    沈颜一口茶喷出来,展昭赶紧让开,暗道,果然等着喷回来吧?还好有准备!
    沈颜擦了擦嘴,虎视眈眈地瞪着展昭,就见他脸上始终除了浅淡又温和的笑容外,什么都没有,她就犯嘀咕,这人是真傻呢,还是装傻?是什么都不懂,还是什么都懂?
    白玉堂叹了口气,低声道,“闹够了就说正经事吧。”
    沈颜见白玉堂脸色沉下来了,知道玩笑不能再开了,不然以后想看个养眼都看不着,便安安静静坐了,“说吧。”
    “妖城。”白玉堂问。
    沈颜一愣,眼中闪过一丝为难,展昭和白玉堂都看到了,心中却是欣喜——有门!
    “我之前也已经注意到那座城了。”沈颜站起来,让两人等一下,她去闺阁之中拿一些卷宗。
    不久,她便捧着一卷图走了出来,放到桌上,让丫鬟将东西都收走,边铺开了大图。
    “这是何物?”展昭帮她抓着图纸的一角,凑过去仔细看。
    沈颜也不知道是为何,下意识地仔细看了看展昭——他此时低着头,乌黑的头发梳得规规矩矩,长发几缕随意地散落在肩头,耳朵、脖子,都很好看,肩膀的形状也好。她忽然有些惊讶,白玉堂是那种远远一眼就发现很好看的人,而展昭是那种仔细一看,发现哪儿都很好看的人……这样两个人是怎么样遇到一起的呢?
    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再抬头,却见白玉堂在看自己,惊了一跳,本能地低头,跟做贼似的。沈颜心中下意识抽了抽……她以前总埋怨白玉堂都不看她,如今被他这一看,只感觉一点儿不好受,害怕得紧!果然,她那几个姐妹说得不错,五爷真心在哪里,没人知道,估计不是天生没有,就是早早已经死心塌地给了别人了。
    “是座王墓么?”展昭可不知道这些,只是认真看图纸。
    “是海墓。”沈颜收拾心神,说,“我师父曾经盖过三座海墓,后来都沉了。”
    “为何会沉?”白玉堂和展昭异口同声问。
    “盗墓呗!”沈颜笑了笑,“这海墓和地上的墓可不一样。地上的墓塌了也就塌了,海墓一旦塌了,必定闹得翻江倒海。特别是下边装了险恶机关的那种,一旦触及,周围岛屿乃至城镇必遭大难!”
    展昭和白玉堂脸色凝重。
    “那这座妖城呢?”白玉堂问。
    “这妖城是被开启的海墓!”沈颜认真回答,“有人从外部打开了它,让它重见天日。从它此时的情况和这几天发生的事看,那座海墓想当凶险!”
    展昭和白玉堂不太明白,让她说清楚些。
    “唉,我就跟你们这么说吧。”沈颜说,“这松江府以前有个高人在浅滩造了一座大墓或者一座大宝库,做好后沉入了淤泥之中。多少年后,海水灌了进来,形成了如今的一片汪洋。那妖城也沉入海底去了。可如今有一个善于机关之人开启了机关,妖城升起来出了海面,所有的机关都打开了。于是水灌入原本的空隙之中,海墓周围的迷魂阵石柱都出现,水位下降,船只无法靠近,船难增加。海水是会自己调节的,水面降落一段时间后,渐渐又会回归正常,因为大海之中的水会过来。水往低处流么,流得平稳了,也就不流了。可是这妖城之中必然都是机关,万一有人弄错了机关,或者在涨潮的时候关掉了外面的机关,总之就是让那岛屿降下去……那么必然海水倒灌!”
    白玉堂和展昭都听得皱眉,问她有没有解决办法。
    沈颜点头,“自然是有的,天下机关皆有解,因为制造机关的那个人,都是早早想好后路的!机关这种东西,可以惩戒贪心之人,却不可以危机无辜,不然必定遗祸后世子孙,是大忌!关键是要找到图纸!”
    展昭和白玉堂下意识地想到了那所谓的“月”!
    “找到图之后,按照里头的记载,将机关关掉!”沈颜耸耸肩,“那就安全了。”
    “如果找不到图纸呢?”展昭反问。
    沈颜叹了口气,“那就只有一个法子了!”
    “什么?”
    “等一个退潮的日子。”沈颜脸色不善,“装满轰天雷,炸掉它!”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个激灵,炸山?那可是大手笔了,这主意赵普估计喜欢!
    “那这座妖城的图纸你有么?”白玉堂问沈颜。
    “哎呀,我的少爷,你怎么当我什么都有啊。”沈颜也无奈,“我要是真有,这么好的机会早就拿去威胁你,让你娶我了。”
    白玉堂尴尬。
    展昭追问,“那姑娘你知道月琉璃么?”
    “知道啊!”沈颜点头。
    白玉堂和展昭都一愣,没想到她竟回答得这样干脆。
    “哪里可以找到?”展昭着急问。
    沈颜沉默了一会儿,“我听我师父说起过,月琉璃是稀世珍宝,当年就遗落在这汪洋大海之中了。”
    “什么?”展昭和白玉堂都泄气,心说完了!那岂不是大海捞针……“
    想到这里,两人突然都一个醒神,似乎是琢磨出了些什么来。
    “哎呀!”展昭看白玉堂,“我想到……”
    白玉堂点头,“我也想到了。”
    “走!”两人站起来,别过沈颜转身就冲出门。
    “唉!”沈颜在后头追,“你俩就这么走啦?吃个饭啊!”
    可是等她喊完,白玉堂和展昭已经跑没影了,沈颜气得跺脚,回到了院子里关上门还愤愤不平,“没良心的。”
    她心中不悦,往桌边一座,对着阁楼骂道,“都是你折腾的!”
    半天,就听阁楼之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回答她,“无风不起浪。”
    沈颜撇撇嘴,“我按照你的话说了,他们真的不会有事吧?若是害死了姓白的,我可跟你拼命!对了,姓展的最好也别害死,挺招人疼的。”
    “呵。”屋中传出一声冷笑,一个黑衣人纵身跃了下来,脸上……戴着一张鬼面具。
 
24 月中乾坤

“唉?五爷,您找什么?”白福被急匆匆跑回来的展昭和白玉堂拉到了后山的仓库。那仓库里堆放着很多杂物,大多都是从后山海滩上捡回来的东西。几乎什么都有,存放在仓库里头一直都没动过。
    白玉堂打开大门,看到了仓库里的东西也是吓了一跳。
    “这么多?”展昭望着一大堆东西皱眉。
    “是啊,都好几年了。”白福摸不着头脑,看白玉堂,“五爷,你要啥?我给你找。”
    “有没有见到玉石、琉璃之类的东西?”白玉堂问白福。
    白福挠挠头,“爷,东西多了去了,也有金银财宝,不过大多都在箱子里。而且大当家的吩咐过,这里的东西都不准动,原样堆放在这里,如果有人来认领可以拿走。”
    “那有人来认领过么?”展昭和白玉堂一起问。
    白福摇头,“没,失主大多都在海难的时候死了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踩着厚厚的积灰走进了仓库,开始寻找月琉璃。这一找才知道白福没骗人,的确是什么都有,从朽烂的木头家具到精贵的象牙雕刻,应有尽有。
    “邪门了,什么东西都能卷上岸么?”白玉堂有些想不明白。
    白福知道他怕脏,紧着给他掸灰,边道,“有不少种说法呢,也有说海底本来就有东西,一年年地冲刷就出来了,被卷上了岸……爷,这儿脏啊,我让下人来打扫一下你们再找吧?”
    展昭摆手,“别,白福,这事儿别对外人说。”
    “哦。”白福点点头。
    白玉堂打开一个箱子,一阵灰尘扬起,用袖子挡着鼻子咳嗽,往里看……就见一对古怪的陶瓷片。
    “这是什么?”他拿起几片问白福。
    “哦,大概是碎了的瓷罐子吧。”白福凑过来看了看,“估计是震碎了的。“
    “东西真的不少啊。”展昭也打开一个箱子,见里头都是真金白银,暗暗赞叹卢方的为人正派。这等于是白捡的,真要藏起来也没人会知道……他竟然就堆放在仓库里,等着人来领。
    “喵喵!”
    就在展昭和白玉堂找得有些上火时,门口跑进来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扑上去一把搂住展昭,仰起脸来笑。
    “小四子。”展昭赶紧让他上一旁去,这儿脏。
    小四子抱着不放,“你们上哪儿去了呀?刚刚爹爹验完尸都从衙门回来了哦,九九他们还救上来了好多人哦,都说看到海龙了!”
    “海龙?”白玉堂皱眉,“哪儿有龙啊,水浪吧?”
    “不是哦,有一个人说,是龙在海底游动,见着人倒是跑了,然后他们就晕乎乎地被水流卷走了!”
    “有这种事?”展昭点了点头,手上却是摸到了一块玉璧一般的东西,心头一喜拿出来看……却见是一块环形的玉璧。左看右看也没什么特别,估计不是吧。
    “展大哥。”箫良也上来看,“你们在找什么?”
    “嗯……找一块月亮形状的琉璃。”展昭想了想,又摇头,“总之就是跟月琉璃有关系的东西!”见箫良和小四子闲着,就道,“你俩也帮帮忙,小心摔坏东西。”
    “哦!”小四子点头,和箫良一起帮着找,身后跟进来凑热闹的石头和剪子也被撵了出去,生怕闯祸。不过小四子没什么心思找东西,见展昭忙着,就又挪到了白玉堂跟前。
    白玉堂正看一卷古卷轴,就见上头似乎有陷空岛周边的地形图,比他平时看到的还要全一些,而且似乎有些年代了。
    小四子到了白玉堂身边拽拽他衣袖,仰着脸抱住他腿。
    白玉堂见他喜滋滋有话说的样子,伸手将他抱起来放到一旁的箱子上,“怎么了?”
    “白白,北海那边喏……”小四子笑眯眯说。
    “北海?”白玉堂一愣。
    小四子赶紧点头,“咱们这个案子结束后,要不要去北海玩呀?”
    白玉堂笑着揉了揉他脑袋,“北海有什么好玩的,冰天雪地的都不见人。”
    小四子心说就是没人才好呀,省得人家给你们捣乱又有什么冤案。见白玉堂犹豫,小四子就缠着他问,“去不去么?我们去抓只银狐养吧?”
    白玉堂可算明白了,敢情是小四子想要只白狐狸。想罢,看了看展昭低声对小四子说,“我倒是没什么事,不过,展昭应该要回趟开封府吧?总不能丢下包大人不管,都多久没回去了?”
    “唔……”小四子撅撅嘴似乎有些遗憾,“对哦,喵喵还在开封府做事的。”
    一想到回到开封府,肯定十天半个月走不了,万一有什么大案子,那还得忙很久。难道又不行了么?小四子有些沮丧,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没时间,喵喵和白白又都那么呆,这样下去别等他把小良子都娶回家了,这边还没有进展哦,那不是要急死人么?!
    小四子想到了之前绯影给他说的关于感情的事情。据说,两个很有好感很相配的人,一定要下手快!如果两人认识一两年了还没有成为情人,那很有可能就只能一辈子做朋友了!一想到最后展昭和白玉堂没法走到一起,小四子就伤感起来,觉得很不高兴。
    一下子心情低落了下来,小四子从箱子上爬下去,在房间里溜达。
    房中,展昭白玉堂和箫良都在认真找东西,唯独小四子心事重重。他溜了几圈觉得自己碍手碍脚的,又有些累,就想找个地方坐下。可左右转转,却发现没凳子,只角落里头有个小罐子。小四子别别扭扭走到那里,在罐子上坐下,托着下巴想起心思来。
    小四子这一坐啊,就感觉屁股下面那个罐子不是很稳当,他浑身肉挺胖呼的,有些分量。坐着觉得不舒服,动了两下,就听到“咔咔”声传来。
    小四子一下子明白过来,暗道一声不好,刚想站起来,却听到“哐啷”一声传来。
    “哎呀!”小四子屁股下面那个瓷罐子裂开,碎了一地,他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屁股刚刚好坐到了什么硬邦邦还有棱角的东西,疼得小四子哇一声。还以为屁股开花了,赶紧伸手摸……原来坛子里有个木头的东西,幸好有这东西垫一下,小四子才没一屁股坐在碎瓷片上,不然可真得挂彩了。
    “瑾儿!”箫良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过去讲小四子扶起来,“摔坏没?给我看看”
    “唔?没有”小四子手摸了一把屁股下面,“什么东西?”
    白玉堂就在他身边呢,将他提了起来,就见他屁股下面坐着一个小匣子——藏在罐子里面么?
    “这是什么?”箫良伸手捡了起来,打开匣子往里看,只见黑色木头匣子里,有一块月牙形状的黄 色琉璃。整块琉璃呈现一种淡金色,天然而成,上面有浅浅的吉祥纹路,非常耐看。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上去就有一种经历了千百年的沉淀沧桑之感,估计价值不菲。
    展昭和白玉堂第一眼看到这琉璃,脑袋里就蹦出三个字——找到了!
    “呃……”箫良将月琉璃拿出来对着光照了照,觉得东西挺好看的。展昭也走了过来,问白玉堂,“你看是不是……”
    白玉堂看了良久,这东西手掌大小,的确是月牙形状的,名字和月琉璃也合。唯一不同的是,琉璃上面并没有任何的图文,所以也不确定是不是地图。
    展昭想了想,拍拍箫良,“小良子,去把公孙先生叫来!”
    “哦!”箫良赶紧跑去找人了。
    不一会儿,公孙和赵普一起赶了过来,见展昭他们找到了月琉璃,也有些意外。接过白玉堂递过来的月琉璃,公孙仔细地研究起来,“嗯?”
    “怎么样?”赵普虽然贵为王爷,不过对金石玉器之类的东西向来缺乏认识,因此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古物没错。”公孙告诉众人,“不过难辨真伪,等晚上对着月亮看看吧。”
    白玉堂点了点头,将月琉璃交给了展昭放回盒子里。
    展昭伸手接了,盯着那琉璃看了一会儿,突然说,“上面有图啊。”
    众人都一愣,不解地看他。
    “你们看。”展昭指着月琉璃给众人看,“很清楚的一张图,这位置是不是陷空岛?”
    众人都皱着眉头,一脸疑惑地仔细看那块琉璃,可是不管怎么看,也没看到展昭所说的
    地图。
    “猫儿。”白玉堂拿过月琉璃对着日光看了半天,“没有啊。”
    赵普和公孙也看不出东西,不过他们知道,以展昭的性格是不会再这种时候开玩笑的!
    “很清楚啊。”展昭此时可是比其他几人更加疑惑,他指着琉璃上的图案让众人看,可是众人依旧是摇头,说看不到。
    小四子被赵普抱着,也凑过去看,见展昭质疑说有,就小声问公孙,“爹爹,为什么喵喵能看到,小四子看不到?“
    公孙也摇头,莫非是展昭站着的地方特别?可是他走过去换了个位置看,也没看到!。
    展昭也搞不懂是怎么回事了,莫非是自己产生错觉了?正在犯嘀咕,白玉堂忽然靠近他,道,“别动。”
    展昭一愣,只见白玉堂凑过来,跟他越靠越近,几乎脸都要挨到一起了。
    赵普挑挑眉,小四子睁大了眼睛,可惜没看一会儿就让公孙把眼睛给捂住了。
    展昭也觉得面上发热,白玉堂一张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双眼还相对……这里那么多人,感觉好尴尬。他就想退后一点,但是白玉堂皱眉,伸双手将他的脸固定住,低声道,“别动,眼睛看着琉璃别看我!”
    展昭也没辙,尽量将注意力放到琉璃上面。
    “啊!”小四子掰开公孙的手指缝,本来想看看展昭和白玉堂亲密的样子,只是一眼看到了展昭的眼睛,叫出一声吼指着说,“喵喵眼睛里的琉璃不一样哦!”
    公孙贺赵普立马明白白玉堂在看什么了——是月琉璃在展昭眼中的倒影!只见果然,那琉璃虽然很小但是清晰,而且上边遍布线条,明显是一幅月亮形状的地图。
    展昭见所有人都围过来盯着自己的眼睛看,觉得全身不自在,只好尽量去看月琉璃,希望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猫儿,你能看到琉璃里头的东西。”白玉堂皱眉推测,“会不会跟你的眼睛的颜色有关系?”
    展昭觉得自己唯一和众人不同的地方也只有在这里了,可他哥千辛万苦把他变成了金眼珠子,目的难道就是要他看到月琉璃里头隐藏的图?
    “很有可能!”公孙一拍手,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你们看,展兄眼睛的颜色其实和月琉璃差不多,特别是光泽很像!都有些类似于金色。可能就是这个缘故,所以大家都看不到的他能看到!”
    “能不能将图纸画下来?”白玉堂问展昭。
    “好是好……”展昭点头,“不过我画画很糟糕。”
    “可以拿陷空岛的海域地理图来!”白玉堂往外走去找韩彰,边对回头对展昭说,“猫儿,你们先去书房,一会儿我拿来了图纸,咱们在上面标注出方位。”
    展昭点头,这倒是,不然凭空画出来,也不知道画的是什么,白玉堂果然想得周到。他就和公孙等人一起去了书房,白玉堂独自赶往前厅找韩彰。
    只是他快步穿过院落刚想拐过长廊去前厅的时候……余光瞥见黑影一闪,从墙上过去了。
    虽然只瞥见了一眼,但那身影鬼鬼祟祟的,白玉堂皱眉往回看,人影已经消失在了后院,那个方向应该是梅姨的住所。
    想了想觉得不放心,白玉堂纵身跃上墙头查看。此时陷空岛上赵普的影卫们都很忙,四外也无人。白玉堂一上墙头就看到前方,梅姨所在院子的院墙上蹲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黑衣,样子看不见,不过背影倒是有几分熟悉。皱眉一想,白玉堂立刻顿悟——是之前偷袭梨老疯儿,和自己打了一架的那个鬼面人!
 
 
25 阴谋的影子
白玉堂看到了那个身影就是一愣,又是那个鬼面人,他在梅姨的院子上方,是想要干嘛?
    心中存疑,白玉堂也不声张,悄悄跟了过去。
    就见那鬼面人往院中一跃,落到了平地,悄无声息。
    桌边,梅姨正在绣东西,全神贯注的,没注意身后有人。白玉堂上了院墙悄悄往下看,
就见梅姨大冷天的坐在院子里,正低头缝什么东西,眯着眼睛,手指头冻得通红,院中寒风
阵阵,带着冷冽的梅香,白玉堂皱起了眉头。
    而那鬼面人已经悄悄落到了梅姨的身后,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来,手起刀落……
    “当啷”一声。
    匕首在砍到梅姨脖子的一瞬间,被一块墨玉飞蝗石击中了,齐根断裂。
    这声响惊了那鬼面人,也惊了梅姨,她猛地一回头,看到鬼面人的时候吓了一跳。那鬼
面人也看到白玉堂了,可奇怪的是,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抬手一掌拍向梅姨……白玉堂怎
么可能让他下手,反手又是一枚墨玉飞蝗石,打中了他的手腕子。
    白玉堂内力深厚,这墨玉飞蝗石虽然没有尖利的刀刃,但在武林暗器榜上却是能排上数
一数二的名次。这小石头上一旦灌注了内力则是无坚不摧,连坚韧的匕首都能打断,更别说
是活人的手腕子了。
    那鬼面人避闪不及,只听到“咔哒”一声,手腕子的骨头大概折了。只是他此时也并不
急着逃走,而是要一脚踹向梅姨的心窝子,这分明就是要她的命!
    白玉堂脸色一寒,立马失去了耐心,对这心狠手辣的鬼面人也是生出了杀心。和展昭不
同,白玉堂一旦遇到十恶不赦之人,多半会生出杀意来,直接解决了了事。而展昭则会想法
子活捉他,交给官府依法处置,这过程中难免捉弄人家一番,也不知道他是正义感过盛还是
纯粹地戏弄对方。
    银刀出鞘的寒光惊扰了那一心想要置梅姨于死地的鬼面人。他现在有两个选择,继续踹
向梅姨,那么自身非死不可,且有可能被砍成两截,放弃逃跑,则有可能躲过一劫。
    立刻,他一个变招就地一滚,咕噜噜滚出老远。
    白玉堂落到梅姨身前,见她没事,抬手横刀就扫向鬼面人……疾风夹杂着刀刃带出的劲
道,只听到“刺啦”一声,那鬼面人跑的慢了几步,胳膊上被一阵刀风扫到,出现了一个大
口子。
    他疼得叫了一声,甩出一枚硫磺烟雾弹来,随即纵身一跃。
    白玉堂见硫磺味道刺鼻,拉着梅姨退后了几步,等烟雾散去,那鬼面人也早已跑得无影
无踪了。
    穷寇莫追,白玉堂也怕是什么调虎离山之计,便随他去了。这里的动静自然惊动了附近
的守卫。最近人手不够,因此疏于防范了,见这里没事也是松了口气,白玉堂吩咐众人,“
跟大哥说一声,多调些人手来。还有,给我抓一个黑衣鬼面人,他胳膊和手腕都有伤,应该
跑不远!”
    “是!”守卫们立刻去办事。
    白玉堂回头看身后怯生生的梅姨,见她吓得直抖,问“没事吧?”
    “没,欣儿功夫越发高了!”梅姨还是不忘夸白玉堂两句,可脸色还是白白的。
    白玉堂见她没事便问,“你身边的丫鬟呢?”
    “哦,我让小月去厨房看火了!”梅姨说,“娘炖了金桔红豆沙,一会儿给你吃,豆沙
细得很细哦。”
    白玉堂愣了愣,感觉怪怪的,见她双手通红,又在石桌子边坐下了准备继续缝东西,就
问,“怎么不回屋里去?”
    “屋里暗,娘看不见针脚。”梅姨边说,边继续做针线活。
    白玉堂好奇地凑过去看,“你在做什么?”
    梅姨仰起脸看看白玉堂,伸手戳戳他单薄的白衣,“你看你那么冷还穿那么少,我给你
衣服里缝一层羊毛里子。”
    白玉堂有些傻眼,他内力深厚,严冬腊月着单衣也不见得会冷,想要说别缝了,可见梅
姨专心致志的,到嘴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欣儿,什么时候,娘煮顿饭给你吃吧?”梅姨笑着说,“娘做饭可好吃了,就是这么
些年没有做了,不晓得手艺怎么样了,娘做的鱼最好吃了。”
    “是么。”白玉堂不知道为何脱口而出,“那猫最爱吃鱼。”
    “欣儿真是乖。”梅姨有些出神,低声说,“还有那么多好朋友。”
    白玉堂莫名就觉得她说话的神情满是忧愁,寒风又大了些,院子里头那阵梅花香倒是越
来越浓了。
    “你忙去吧。”梅姨见白玉堂站在一旁,就摆摆手,“早点忙完早点睡。”
    白玉堂想了想,对她招招手,“你来。”
    梅姨不解,捧着衣服跟白玉堂走了。
    穿过花园,白玉堂带着梅姨到了自己的院门口,推开卧房的门让她进去,“这屋子亮。
    “是哦。”梅姨也觉得和外头差不多亮堂,而且这屋子设计巧妙,窗户都开着,却是一
点冷风都吹不到,房间又高,装饰雅致。
    “这是欣儿的房间?”
    “嗯。”白玉堂点了点头。
    “谁盖的呀?真聪明。”
    白玉堂自小就喜欢建筑桥梁之类,院中陈设都是出自自己之手,也有不少人夸过他,不
过到目前为止,夸赞之词让他听了真心高兴的,可能只有展昭,和梅姨这两个人。
    白玉堂让白福拿了两个炭盆来点上,这玩意他是从来不需要的,所以屋中也没有。
    梅姨在桌边坐了,不一会儿,屋子就暖和了起来,白玉堂拿了块羊毛毯子给她盖在腿上
,嘱咐别太累,就出门了。
    关上门,白玉堂继续去找韩彰要地图,匆匆往书房去。
    梅姨梅姨坐在屋中绣衣裳,绣了很久很久,才将手缓缓放下,抬眼看窗外……就见院中
落梅随风飘摇,屋里却是暖融融的。缓缓低头,两滴泪水无征兆地落到了手背上,赶紧伸手
拭去。
    此时,白福在外头扫院子,边问梅姨饿不饿之类的,他对梅姨挺有好感的,一来做娘的
不容易,二来,她是真心关心白玉堂吧。
    问了话却听不到回答,白福看从窗户外面望进屋里,一惊——只见梅姨一脸忧愁,拿着
针线活坐在桌边黯然垂泪。白福立马心软了,以为她伤心白玉堂不肯叫她一声娘,急忙跑进
去说,“梅姨啊,你别介意,我家少爷心地很好,没有坏心的。”
    梅姨抬眼看他。
    “他人呢是看起来冷冰冰的,不过真的是行侠仗义的大侠来的!”白福拍胸口,“你别
看他这样,其实很腼腆的,从小到大都不爱说话,性子没展大人那么讨喜。可他对你绝对是
好的,你别急,给他些时间适应适应。”
    梅姨看了白福好一会儿,浅浅地笑了,笑容里头带着一丝白福看不懂的无奈,点点头,
“我懂的,他是好人。”
    白福听着梅姨这句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是指五爷么?没叫欣儿啊……这梅姨,总给
人感觉似乎有很多心事似的。而且时而疯傻,时而又似乎不是,只是太思念儿子成狂了。
    ……
    白玉堂急匆匆拿着地图到书房,展昭已经在屋子门口等了,小四子在院子里转圈圈,见
他来了,赶忙说,“白白好慢。”
    “这么久?”展昭也担心了一阵子。
    白玉堂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展昭吃惊,拽了他衣袖上下看,“你没事吧?”
    白玉堂失笑,“你应该去问他。”
    展昭忍笑,这人还真是傲慢,接了他手里的地图,和公孙一起,按照月琉璃上的图案画
了起来。
    赵普背着手靠在门边,问白玉堂,“那鬼面人什么特征,我让影卫们回来搜岛。”
    “嗯……”白玉堂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会儿,似乎有什么想不通。
    “怎么了白大哥?”箫良在一旁,仰着脸看白玉堂,他之前跟白玉堂学了点轻功,不过
有些地方不太明白。正巧白玉堂的功夫和赵普的差别很大,赵普也不敢随便指点他,让他逮
着机会问问白玉堂。因此箫良一直在他身边转悠,不过逮不着机会问。
    “哦。”白玉堂蹙眉回答,“我觉得,这鬼面和上次我看到的鬼面人,似乎不是同一个
人。”
    “你是说,有人假扮?或者鬼面人不止一个?”赵普让一直跟在身边的灰影将所有的影
卫都叫回来。
    “戴着面具,看背影的确很像同一个人,但是交了手,又觉得没上次的强,难道有所保
留?”
    这时候,几个影卫都跑回来了,特别是几个女影卫,听说梅姨被袭击了,今天负责照顾
梅姨的绯影直吐舌头,幸亏白玉堂发现了,不然岂不是误了大事。
    “怎么不好好看着人?”赵普不悦。
    “王爷……”绯影赶紧领罪,黛影给说情,说是梅姨人挺好的,大家都不拿她当贼防,
见有家丁,那边人手少,她们就都帮忙去了,甘愿领罚。
    毕竟是军旅出身的,赵普治军严厉,影卫门也知道问题严重。
    白玉堂自然不能让赵普处罚几个影卫,就摆摆手,“是岛上家丁没看紧,不怪她们。”
    几个影卫都是姑娘,面面相觑,都觉得吃惊——白五爷原来就冷了一张脸啊!真吃亏了
啊,人挺好的,竟然给她们求情,有几个没心上人的,不免都对他有好感了几分。
    展昭在屋中看得真切,无奈地摇头,身边公孙拽拽他袖子,示意他——专注啊,专注!
    小四子见赵普凶几个影卫姐姐,赶紧过去抱大腿,“九九,不要骂姐姐么。”
    赵普望天,得,一点儿王爷威严都没有了,于是便嘱咐她们好好盯着,下不为例,便让
她们都散了,去岛上找人。
    等人都走了,赵普和白玉堂在门口等着展昭和公孙画图,箫良逮着机会,就找白玉堂问
招式。白玉堂左右无事,就在院子里教起他来。
    展昭边告诉公孙怎么画,边余光瞥见院子里一大一小正练功呢,就盯着看。
    公孙见他不专心,只好时不时地提醒他回神!
    很快,一张图都画完了,陷空岛其他的几位当家的也都来了,看到了这张图纸,都啧啧
称奇。
    “我说,展小猫,你没画错吧?”徐庆在一旁开展昭的玩笑,“这要是错了一个点儿我
们可都得喂鱼啊。”
    “错不了,三哥。”展昭这人识逗,别人逗他他就反着逗人,反正怎么逗都不恼,笑嘻
嘻回徐庆,“我和公孙画了两幅,对上一个点儿都不差的才给你们看!”
    “那好那好!”蒋平踹了徐庆一脚,“展兄弟那么精细个人,你以为是你啊提笔忘字?
!”
    徐庆撇撇嘴,转眼,就看到卢方和韩彰认真研究图纸和行船路线,而一旁白玉堂则教完
了徐良,靠在门框边发呆,脸色有些白。
    徐庆皱了皱眉头,这老五好像精神不太好啊,刚想走过去,展昭已经从他身边闪过,凑
到了白玉堂身边,徐庆微微一笑……回头继续说正经事。
    展昭见白玉堂似乎没什么心思,手指轻轻按着太阳穴,就问,“你怎么了?”
    “嗯?”白玉堂一个晃神回过头看他,摇了摇头,刚刚他似乎觉得一阵头痛,不过现在
又好了。
    展昭凑近他,“不舒服啊?”
    白玉堂摇了摇头,想了想,“猫儿,今晚我上你那儿睡。”
    ……
    白玉堂是脱口而出,声音不高却也不低,众人听得真切,都突然安静了下来,回头看他
俩。
    展昭尴尬,小四子攥紧了小拳头,一脸的紧张——终于?!
    蒋平在一旁轻轻拍白玉堂的肩膀,“老五啊,这么直接啊?”
    “嗯?”白玉堂不解,看了看蒋平又看了看展昭,立马明白过来,也是尴尬,忙解释,
“不是,梅姨在我那里住着,我在猫儿那将就一晚吧。”
    “哦……”众人都泄气,白激动了一场。
    展昭也松了口气,不过心中倒是有些意外,白玉堂这人好干净,自己的东西都不喜欢叫
人碰,竟然肯让梅姨在房间里住着,嗯,看来他对梅姨很尊敬啊……为什么呢?是因为看到
梅姨爱子心切么?
    正这时候,家将来报,说董晓蝶则派人来通知,说他们马上要启程了,问白玉堂和展昭
上不上船。
    卢方派人通知他,让他等一天,他们明天才能准备好。
    当晚,董晓蝶就带着人到了岛上。
    “为什么要等?”董晓蝶他们那船上还有很多江湖人,要那么多人等必须有理由。
    卢方想跟他应对几句,但是又不能说穿,他向来讲道理人也直厚,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
么说服众人。
    董晓蝶见卢方犹豫,心中生疑,正想问问,却听身后赵普突然说,“妖城之上机关重重
,要准备充足才可上岛,操之过急只能全军覆没。各位愿等则等,不愿等可以先走。”
    董晓蝶一皱眉。
    这世上摆谱不让人反感的估计也就是赵普的,毕竟身份在那儿。即便是想来讨厌官府的
江湖人,也不敢轻易质疑或者得罪赵普。另外,董晓蝶等见陷空岛似乎准备充分,外加有赵
普的人马帮忙,必然胜算更大一些!毕竟有展昭白玉堂和赵普三个高手加起来,几乎没什么
办不到的事了吧。
    想到这里,董晓蝶与随行的江湖人对视了一眼,都决定在这里留着,等陷空岛上众人一
天。
    ……
    “董晓蝶一定是有什么心思!”展昭和白玉堂一起回房休息,就谈起了明天合作的事情
    “那些江湖人都是见钱眼开贪得无厌。”白玉堂靠在窗边淡淡地说,“明天别出什么乱
子才是。”
    “这倒是!”展昭点了点头,忽然觉得肚子有些饿,才想起来忙了一天没吃东西,转眼
问白玉堂,“你去不去吃东西啊?”
    “嗯?”白玉堂还是觉得些微有些头痛,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懒洋洋说,
“不去了,不饿。”
    “你真的没事?”展昭有些担心。白玉堂平日没正经事做的时候也是这样有些慵懒,不
过今天仿佛没什么精神,明明早晨还好好的。
    白玉堂摇了摇头,靠在摇椅上闭目养神。
    “这样吧,我去拿些吃的来吧,”展昭想去拿了吃的来跟白玉堂一起吃,就跑去后厨了
    厨房里头热闹得很,毕竟岛上人多,现在又都是吃饭的时候,厨房里忙得都转不开身了
    展昭兜了一圈被挤了出来,还发现菜都不怎么样,住在岛上就是这点不好,没法出去买
    正在犯愁,就看到白福正好溜达过来,看到展昭,问,“展爷,还没吃饭呐?”
    “是啊。”展昭看到白福立马想到了主意,过去说,“白福啊,白兄好像不太舒服,有
没有好吃的?”
    “什么?”白福一蹦三尺高,“五爷病啦?”
    “也不算病啦,你也知道他挑食。”展昭笑眯眯说。
    白福点头,“这倒是,有办法,我去给他炖个鸽子煲再炒个螃蟹,展大人给您也来一份
吧?再烫一壶老酒,你俩吃一身汗睡一觉明早就痛快了,明儿个还得卖力气呢!”
    “好啊!麻烦了!”展昭立马笑逐颜开,想着今天饱口福了,就跟着白福一起去开小灶
,准备再找些好吃点的冷盘带回去,最好再弄碗热腾腾的牛肉面。
    白玉堂一人在屋中靠着,只觉得有些昏沉,头也越来越疼,察觉到自己可能要去找大嫂
要些药了,别是真的病了吧,这可真是破天荒。
    叹了口气站起来,刚到门口,就看到有人从院子外面进来,是端着托盘的梅姨。
 
 
26 身陷险境

梅姨捧着托盘走入院中,见白玉堂正走出来,就笑着说,“饿不饿啊?吃点东西?”
    白玉堂看到梅姨端来的正是刚刚说起过的金桔红豆沙,他并不喜欢吃甜的东西,那猫倒是挺喜欢的。
    梅姨将托盘放到了桌上,坐下给他盛出一小碗红豆沙来。白玉堂看了一眼,的确是筛得很细很细,应该花费了不少功夫吧。
    接过碗,白玉堂尝了一口,的确是好吃的,但也不禁感慨一下,好甜啊,他最怕这种甜味了。见梅姨在一旁看着,就问,“你不吃?”
    “嗯?”梅姨似乎是在发呆,没怎么集中精神。
    白玉堂看了看她,伸手拿了个碗帮她也盛了一碗。
    梅姨捧着碗看白玉堂。
    白玉堂也不是多话的人,只是端着碗吃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外头冷风吹的,头倒是不疼了。
    吃了一小碗后,觉得甜是甜了点,口感还是不错。白玉堂也有些饿,就想伸手再去盛一碗,碗却被梅姨抢走了,“唉,不能多吃!”
    白玉堂叼着勺子看她,梅姨也尴尬,张了张嘴,说,“那个,甜的吃多该胖了,不能当饭吃!”
    白玉堂听后有些想笑,将勺子放回碗里,问梅姨,“吃饭了没?”
    梅姨摇摇头,不经意间看到了不远处放着的一张九弦琴,就问白玉堂,“你会弹琴啊?”
    白玉堂虽说是个武人,不过也是个雅客,琴棋书画样样皆精,弹得一手好琴,见梅姨问,就点头,“嗯。”
    “娘也会弹的。”梅姨笑着说。
    白玉堂将琴拿过来,放到她眼前。
    梅姨放下碗,按了按手指头,抬手轻轻抚琴,俄顷,动人琴声流出。白玉堂暗自吃惊,梅姨好琴技,且再看她举止气度,可谓高贵优雅,和通常村妇可不同。
    梅姨应该很久未弹了,有些地方转得稍生疏,但整体来说还是相当好听得,不是内行根本听不出破绽来。
    白玉堂只觉得梅姨琴声凄婉,似乎有重重心事和伤怀,微微皱眉,在忧愁些什么呢?
    正这时候,就听院子外头传来了“哒哒哒”的细碎脚步声。
    白玉堂一听这纷乱脚步就知道谁来了……果然,只见小四子箫良带着石头和剪子跑进院子来了,“白白!喵喵!”
    两人都捧着食盒,里头应该是吃的。
    “卢姨姨包的饺子!”小四子冲进来,就看到梅姨在弹琴,“哇!梅姨姨好能干哦!”
    梅姨的琴声也止住了,笑着拉过他来揉脸。
    箫良将食盒放到桌上,“白大哥,展大哥呢?我们拿卢姨包的饺子来了,可好吃了。”
    白玉堂自然知道,伸手接了,道,“展昭找食儿去了,估计快回来了。”
    “嗯?”小四子将饺子放到桌上时,瞄到了桌上的红豆沙,大眼睛亮了亮。
    白玉堂知道他爱吃甜的小点心,就问,“红豆沙吃不吃?”
    “嗯!”小四子点头,箫良爬上凳子,拿碗给他盛。
    梅姨“唉!”了一声,众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箫良身边石头突然撞了他一下……
    “啪啦”一声,箫良手里的碗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哎呀。”小四子揪住石头的耳朵,“石头你又要闹了!”
    石头却突然吱吱直叫,一旁剪子也急躁地扯箫良的袖子,不让他盛红豆沙吃。
    白玉堂看到后,微微怔楞,随后眉头微蹙,不着痕迹地轻轻一叹。
    梅姨正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
    箫良不好意思了,赶紧抱住剪子,“剪子别闹,吓着梅姨了!”
    石头和剪子已经很大了,闹起来力气都很大,剪子被箫良拉住倒是不挣扎了,石头可不听话,它也让小四子宠惯了,对着梅姨就凶了起来。
    “石头,不乖!”小四子见石头竟然凶人,就拍它屁股。
    石头急得原地直转圈,最后斜着眼睛,用屁股撞了小四子一下,转身就跑。
    “唉!”小四子见它耍脾气了,只好追出去,剪子也随即跟上。
    “白大哥,我……”箫良看白玉堂。
    白玉堂点了点头,示意他去追就好了。
    箫良赶紧也跑了,大概是最近人多天气也燥,石头和剪子情绪不太稳定。
    等人走后,院子里又只剩下了梅姨和白玉堂两人。
    梅姨将地上的碗捡了起来,又将桌上剩下的红豆沙收拾了一下,对白玉堂说,“你早些睡啊,娘走了。”
    白玉堂轻轻点头,说,“早些睡,要什么跟下人们说。”
    “嗯。”梅姨低低的声音答应了一声,端着东西就往外走,刚出院门迎面碰上了展昭。
    “诶,梅姨?”展昭笑着看梅姨,“吃饭了没?”
    “嗯。”梅姨点了点头,端着盘子逃也似的走了,展昭和身后帮着端吃食的白福对视了一眼——只见梅姨脸色发白,似乎不怎么舒服,托盘里头的碗都碎了,两人一惊。
    梅姨走远了,白福叹了口气,端着吃食进院子。
    只见白玉堂正坐在桌边正发呆呢。
    “五爷。”白福过去,将吃食往他身边一方,“哐”一声。
    白玉堂抬眼看他。
    “不仗义!”白福不满地啧啧两声,小声在白玉堂身边嘀咕,“爷您这样可不行!”
    白玉堂让他说得一头雾水,不解,“什么?”
    “梅姨早上开始煮红豆,那么冷的天,下午煮熟了又磨成末,最后拿细沙一点点筛的,您哪儿能拿人家真心那样不当回事啊?”白福埋怨,他也知道白玉堂不爱吃甜的东西,刚刚别是梅姨让他吃豆沙,把他给惹恼了。
    白玉堂望了望天,问他,“你吃饭了没?”
    “没!”白福翻了个白眼。
    “没吃饱还多管闲事啊?”白玉堂拿他调侃。
    白福嘴角直抽,一旁展昭问白玉堂,“刚刚谁摔碗啊?”
    白玉堂想了想,淡淡说,“哦,石头撞翻的。”
    展昭明白了,估计是闹疯了撞到的。
    白福也知道自己误会白玉堂了,在一旁讪讪地笑,“爷,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白玉堂摇了摇头用筷子赶他,“快吃饭去吧你。”
    白福笑嘻嘻跑了,想了想,厨房里还有一个鸽子煲,本想留着晚上给白玉堂当宵夜的,不过估计他也不能吃了,干脆端过去给梅姨吧。
    想罢,白福去厨房端着鸽子煲跑去白玉堂的院子,进门就碰到了往外跑的绯影。
    “唉,姐姐你去哪儿啊?”白福问,“吃饭没?”
    绯影见他,赶紧拉着问,“你瞧见梅姨了没有?”
    白福摇头,“不刚刚回来么?”
    “啧,她回来放下吃的,说忘记东西去趟厨房,转眼人就不见了!”绯影急得直跺脚,“糟糕了,我已经闯过一次祸了,万一再出什么事,王爷要气死了!”
    “唉,你别急!”白福道,“我招呼人帮你找,咱们先不惊动王爷。”
    于是,所有影卫和陷空岛家丁都帮着找起来,后院就忙开了。
    ……
    “喂,吃菜啊。”展昭坐在桌边,见白玉堂光喝酒想心思也不吃饭,忍不住问,“你怎么了?下午开始就怪怪的。”
    白玉堂看了看他,忽然很感兴趣地问,“猫儿,什么是我会的,而别人都不会?”
    展昭一愣,嘴角直抽,“你想我夸你帅得天下无双还是英俊得天地无光啊?只说么!”
    白玉堂让他气乐了,“说正经的!”
    “嗯……”展昭放下筷子托着下巴认真想起来,“轻功咯,如影随形现在只有你会了。另外,破解机关之术咯!公孙是会破阵法,不过动手就差一点,你算得上是当今武林破机关什么的最强了!另外,刀法咯!对了,隔空掌也只有你会吧。”
    展昭细细地数了一大堆,说道最后说到白玉堂都吃惊了,展昭还真是挺了解自己的。
    说了一大通,展昭停下来喝茶,白玉堂自言自语,“还真不少……“
    “是啊!足够你自恋一会儿了。”展昭干笑两声,“才貌双全色艺双馨!”
    白玉堂一酒杯飞过去,展昭赶紧躲开,两人抢了几筷子菜,才消停了继续吃饭。
    展昭见他行为举止有些异常,忍不住问,“唉,你究竟怎么了?”
    白玉堂看他,拿起杯子,“喝酒?”
    展昭跟他碰杯,喝了一口,总觉得白玉堂有什么心事,不过这人就是这点麻烦,什么事情都是藏心里的类型,不说出来。
    吃完了饭,就见白福蔫头耷拉脑袋地跑进来,小丫鬟进来收拾东西,见白福的样子也有些吃惊。
    白玉堂问他,“干嘛愁眉苦脸的?”
    “爷,梅姨不见了。”白福哭丧着脸说,“你说,会不会遇到什么不测啊?”
    白玉堂皱眉。
    展昭也是一惊,“人怎么不见的?刚刚还碰上了!”
    “不知道啊,绯影说要找九王爷领罚去了。”白福一脸委屈,“我刚刚听影卫门说,王爷很严的,这是不在军营,若是放在以前,绯影要砍头的!这回恐怕小四子求情都不好使了。”
    “呃……”展昭也有些着急,“这丫头也忒老实了,找找再说啊。”
    “找过了!”白福嘟囔。
    白玉堂想了想,问白福,“那锅红豆沙还在么?”
    白福眨眨眼,“呃,在厨房呢……”
    “你拿去给公孙,让赵普别罚绯影,跟她没关系。”
    白福听了有些傻眼,不解地看白玉堂,“哈?”
    “去吧!”白玉堂赶他,“赶紧。”
    “哦!好嘞!”白福赶忙跑了。
    展昭不解地看白玉堂,“怎么回事?”
    白玉堂摇了摇头,对展昭道,“分头去找。”
    “等等。”展昭想拦,白玉堂已经走了。
    “啧!”展昭着急,白玉堂很异常,他隐隐有些不安,连忙追了出去。
    可等他出了院子,白玉堂已经没影了,他也不顾着寻梅姨,只满岛找白玉堂。
    而另一头,一干影卫都等罚呢,绯影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往赵普跟前一跪说任罚。
    赵普原本正和公孙吃饺子呢,让她吓一跳,问,“怎么了?”
    绯影就说“梅姨丢了。”
    赵普和公孙都一愣。
    赵普脸色未变,公孙却是轻轻一按他,道,“被劫走是一回事,自己走的是另外一回事,查清楚了再罚人。”
    绯影抬起头,“梅姨说是去趟厨房,一转眼人就不见人了。”
    “她应该不会功夫。”公孙一伙,“那么快就不见了么?”
    “我们都在附近守卫。”几个影卫也说,“那鬼面人或者别的什么人根本不可能进来将人劫走。”
    “王爷!”
    正这时候,就听到外头有人喊话,白福抱着一锅子红豆沙冲了进来,“先生,先别罚啊!”
    进来一看到几个影卫都没事,白福松了口气,将罐子放到了公孙身边,将白玉堂的话一说。
    赵普皱眉,“拿锅子红豆沙来干嘛?”
    “唔?”
    小四子在一旁呢,就问箫良,“刚刚的那锅红豆沙呀?”
    “是啊。”箫良点头,低头看,就见石头和剪子还跟那锅红豆沙较劲呢。
    公孙脸色微变,拿出银针来测了一下,银针颜色并未变,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赵普抓头,“怎么了这是?”
    公孙站在原地想了想,从屋里拿出一个小药箱子来,取出一瓶药,用银针先沾了沾药水,再插到红豆沙中……瞬间,银针变成了暗紫色。
    “糟了!”公孙大惊,“红豆沙有毒!”
    “啊?”
    这喊得最响的是白福,他蹦起来一拍大腿就往外跑,将院中众人都闹了个糊涂,刚到门口,差点撞到迎面的一个人。
    白福一惊,以为会非撞个满怀不可,但那人也不知道怎么一动,已经让开了。
    进来的是展昭。
    展昭刚到院子里,刚好看到公孙从锅中取出一根暗色的银针,就愣住了。沉默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公孙看赵普。
    “这唱的哪出啊?”赵普一脸疑惑地问公孙,“是什么毒?”
    “一种慢性毒药!能让人瞬间失去知觉”公孙回答,“这种慢性毒药是两种药一起用的,先用第一种,再用第二种,用了药之后人都没有任何的反应,直到再接触到第一种的时候,就会药效发作了!是专门用来对付高手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就见身边小四子仰起脸,“哇”一声哭起来。
    “小四子!”公孙吓一哆嗦,过去搂他,“你怎么啦?”
    “唔,白白吃了!梅姨煮给他吃的。”小四子期期艾艾地说,“难怪石头不让我吃呢。”
    赵普听后,不怒反笑了,叹了口气将锅子放到桌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么?的确符合白玉堂的性格。”
    公孙大致也明白了怎么回事,着急,“可是太冒险了!”
    赵普一笑,“怕冒险就不是白玉堂了……我们明天看来要独自启程了。”
    “什么?”公孙不解。
    赵普松了耸肩,“展昭估计也不会跟我们走。”说着,拿出兵符交给了赭影和紫影,“你俩去趟最近的水师,给我调五万水军和五百艘战船来。”
    “你要干嘛?”公孙惊骇,“打仗啊?”
    赵普抱着胳膊仰天想了想,“我直觉……这次动静小不了。”
    ……
    “展大人!”
    白福急急在岛上四处寻找,最终看到展昭在后山的滩涂前站着。
    而在他眼前,细软的白色沙滩上,插着一把四尺长的银刀,古朴雅致,只有一个人才配得上的上古奇刀。
    “啊,这是五爷的!”白福急得都快哭了,“五爷呢?他刀不离手的啊!”
    展昭站在原地,只闻到海风吹散后,余留下来的一点点白梅香味。将白玉堂的银刀拔了起来,问白福,“我听说……你是开船的好手?”
    “嗯。”白福点头,“是的。“
    “好。”展昭轻轻一招手,示意他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成!”白福用力点头,转身就走了。
    展昭拿着那把银刀看良久,抬起头望向薄雾弥漫的茫茫海面,轻叹,“不是说好了今晚上我那儿睡的么?怎的说话不算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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