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诡秘之主》作者：爱潜水的乌贼（诡秘之主中的人文视角与关怀：总有些事情高于其他）

司徒殁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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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指数】★★★★★

【原创书评】

高魔小说中有一个常见的弊端，即凡人们一心崇尚修行，其自身科技和社会发展水平几千几万年都没有变化。虽然有的作者解释说，玄幻世界和科技世界是“修身”和“修器”的区别，但总觉得难以自洽。

《诡秘之主》则不同。“蒸汽朋克”作为《诡秘》世界观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并不仅仅是作为背景板存在。在这个世界里，上一位穿越者罗塞尔大帝一手推动了第一次工业革命，“工匠之神”改称“蒸汽与机械之神”。男主角克莱恩来到的，就是相当于维多利亚时代英国的鲁恩王国。

这里有蒸汽机，有枪械、大炮、飞空艇、差分机；有工厂，有农民、工人、贵族、新兴资本家；有魔药，有非凡能力、诅咒、封印物、外神。这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坏的年代。工人有了进入大城市工作的无限机遇，却也被残酷剥削尽了最后一滴血肉。官制改革使平民阶级有了进入体制的机会，新法的颁布却也使曾经的小富阶级家破人亡。这里我们不提《诡秘》中最为人称道的，以“扮演法”为核心的22条魔药序列和非凡者们多姿多彩的斗争与生活，单看《诡秘》世界中的平民生活。管中窥豹，可见乌贼是怎样精心创造这个世界的一斑。


一个好故事，世界观是骨，剧情是肉，人物是血。所谓文学中的“真善美”标准，“真”就是真实性，和现实逻辑的相通之处，其关乎世界观底层合理性。

乌贼在第一卷克莱恩初到异世界时，不厌其烦地详细描写了这里的人吃什么，用什么，要花多少钱，风俗习惯是什么。原主的家庭并不富裕，只能算是勉强没有落入贫民窟的中下层，经济状况直到克莱恩进入官方非凡者队伍才得到好转。然而，底层人民并没有因为主角搬家而离开舞台。

由于非凡特性和鬼魂的存在，由于克莱恩在第一卷中从事“非凡世界警察”的工作，和他即使离开官方非凡者队伍也仍然以守护者自居的心态，资本家、邪教徒和封建贵族们对工人、农民生命财产的残酷剥削赤裸裸地展现在了主角和读者面前。

穿越者前辈罗塞尔大帝，正如每一个合格的穿越者一样，做了文抄公、统一了帝国、创制了资本主义法律体系、推动了工业革命。但他为了时代发展进步所做的这些，却成了邪恶的温床。

制铅女工们年纪轻轻就死于重金属中毒，仅仅是因为工厂主不愿意为她们购置防护用品。尽管国家已经做出了相关的规定，但买一条命只需要300磅——这还是工厂主在被死去女工的怨魂缠身后支付的买命钱——这可比防护用品便宜多了。所有开设血汗工厂的资本家都有一套相同的说辞：她们是自愿的。是，她们是自愿的，可她们已经无路可走。不在这家工厂被剥削，就只能在那家工厂被剥削。除了被饿死以外，没有其他的选择。克莱恩帮助那个死去女工的家人争取了更高额的赔偿金，却无法做到更多。

新出台的《谷物法案》符合了时代发展的潮流，却也使原先小农经济体系下小富即安的中产阶级家破人亡。克莱恩装作采访的记者，请那个落入贫民窟也要保持体面，衣服干干净净、头发一丝不苟的老太太吃了最后一顿饭，可她却因为饥饿太长时间后突然吃饱而静静死去了。

信仰海神的不知名小女孩，饥寒交迫地在下水道悄悄死去之前，最后一次祈祷是“我想活得像个人”。克莱恩安葬了她，让她像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却没有办法让她“活得像个人”。

贫富差距的急剧扩大使人命成了可以衡量的数字，底层人民如同秸秆一般，在被资本家压榨尽了最后一滴价值后，生命也被邪教徒残酷地收割。魔女教派为了自己的升级仪式，制造了惨无人道的“贝克兰德大雾霾”事件，散布瘟疫杀害了数不尽的东区人民。极光会为了收割灵魂来做堕落造物主的祭品，也参与其中。而国王为了在自己的成神仪式上获得两大邪教组织的支持，默许、甚至帮助推动了这件事。克莱恩事后许久仍坚持调查真相，最终在七大正神全部默许、两大邪教组织鼎力相助的鲁恩国王成神仪式上刺杀了他。

可惜即使如此，也没能阻止世界大战的爆发。正神们为了动摇彼此的“信仰之锚”，令信仰祂们的凡人国家之间互相征战。男配阿尔杰为遭受歧视的混血孩子们捐的学校被夷为平地，由专科学院改组为大学的贝克兰德技术大学遭受空袭，刚刚开始崭新人生的学生们死伤惨重。曾经为自己丈夫300磅的年金而骄傲，后来被贵族家450磅一只的猎犬击碎了自信的那位房东太太，战争爆发后由于丈夫失业、奸商趁机炒高粮价，不得不出卖自己的身体为家人换取粮食。而与之相对的是，身为伯爵千金的女配奥黛丽试图游说父兄拿出家里的粮食接济穷人时，父兄完美展现了大资产阶级、大贵族假慈善的丑恶嘴脸，甚至表示可以为了家族利益投机敌国。

战后，克莱恩以流浪魔术师的身份游历，帮助人们实现愿望，却只能重建毁去的家园，无法唤回逝去的亡者。即使神战是为了增强力量对抗外神，战争对普通人民造成的创伤也是无可挽回的。

最后，克莱恩即将进入沉睡，一一告别了故友，还去贝克兰德大雾霾遇难者的墓园献了花。即使已经成神，他也从来没有忘记那些在诸神倾轧、时代浪潮中没有名字的牺牲品。


这可能是男主角最惨的一本起点小说，因为克莱恩面在底层人民悲惨的境遇时，尽管一直在努力帮助，却总是无能为力的。他不能虎躯一震引四方小弟纳头便拜，也不能通过扫清六合、统一大陆来救万民于水火。但这正是这本小说所描绘出的世界的真实之处，而“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精神也恰恰是克莱恩最迷人的地方。

他说：“总有些事情高于其他。”

他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他是周明瑞，是正义而勇敢的新人值夜者克莱恩·莫雷蒂，是机智而善良的大侦探夏洛克·莫里亚蒂，是外表冷酷内心柔软的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是热心慈善事业的富豪绅士道恩·唐泰斯，是为人实现愿望的流浪魔术师梅林·赫尔墨斯。

他是“愚者”，是“世界”，是开始，也是结束。

晚安克莱恩，祝你好梦。

青春卷毛狒狒不会梦到猫猫虫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