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中秋】《良配》作者：眉眉【完结】

眉眉

＜上＞


那年的中秋前一晚，妈妈跟爸爸大吵一架，看见小芳战战兢兢的坐在沙发上不敢动，妈妈便包包背着车ｋｅｙ拿着领她离开家，在家附近绕了两圈转向国道方向，打算去到妈妈的爸爸－－也就是小芳的姥爷－－的老家过节。

姥爷是城市户口了，但一直没忘根，老家那边地虽偏了点，物产倒是不少，有水果有美酒有玉石，亲戚多数就经营这三样，并不穷，几十年来还互有走动，联系没断过，跟堂表兄弟的关系有几个保持得很不错，最近这几年更是回去置产，大概打算要在老家终老了。

小芳的妈妈打小就没娘，小芳不清楚姥姥是先跟姥爷离婚才死还是死了姥爷才变成单亲爸爸的，只知道脾气爆又硬的妈妈跟慈祥好脾气的姥爷无话不谈，感情十分亲昵。

小芳看妈妈脸色不好，也不大敢说话，窗外夜色昏暗，很快就让她觉得无聊，眼一闭上便几乎睡了一路，直到妈妈唤她才醒。

「进去要叫人。」

小芳点头，在浓浓雾气中下车，跟在妈妈身後进屋。

事先接到妈妈电话的姥爷正等着门，看见她们笑得温和：「好了，都累了吧？快先去睡，有事睡醒再商量。」

姥爷说话的时候，一个中年女人从里走出来，有些腼腆的对着她们笑。

妈妈看见她，本就不大好的脸色更黑了，没应姥爷半声，拽着小芳的胳膊就往她每回来住的那间房进。

小芳只来得及回那中年女人点头一笑，就被拉离厅堂。

虽然在车上小憩了几小时，小芳还是觉得困，爸妈吵架也不是新奇事了，困扰不了她太多，她也不是因为环境不熟就会不好睡的，才枕上散发着淡淡玉兰香的枕头没几分钟，她就对外界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妈妈摇醒的：「芳芳起来，妈带妳去後山绕绕。」

姥爷住的这块田厝是跟个族兄买的，後面的小土包不清楚是不是也姥爷的，反正上头姥爷种植不少他喜欢的玩意儿，养鸡丶种菜丶果园跟园艺的功能全兼，肯定有些自给自足的程度，不用像城市的人要颗菜煮面都得上街去买。

天色早大亮，雾气褪尽，但空气还是很清新，小芳学妈妈边走边甩手，时不时深深地深呼吸，感觉心情很宁静。

妈妈的心情肯定也轻松了不少，面部线条柔和了许多，只是她没轻松多久，就又绷起了脸－－－

她讨厌的那个中年女人本来在她们正前方的土径上，提蓝弯腰的翻动一旁的草丛捡鸡蛋，听见声响直起身子侧过来，朝她们客气的笑出鱼尾纹。

「早餐能用了，别走太远，免得都凉透。」


ｗｏｒｄ：９１２

眉眉

曜月 发表于 2013-9-17 00:19
临睡之前正好坐坐阿眉的沙发！
中年女子是继母吧？
黑着脸叫也不叫

快被月月剧透光光了,我要是坑了应该不会被怨念......

眉眉

＜中＞


「好。」这声是小芳应的，妈妈根本不理人，转身便往回走。

朝中年女人歉意一笑，随在妈妈身後走下山坡离了家，步上铺有柏油的四米宽乡道，小芳走在妈妈身旁，望着她的侧脸，直到看不见姥爷的屋子了，才又开口：

「妈，妳老是这样不行啦，姥爷会难过的。」

「我就这脾气，看不顺眼不可能给好脸色，随她怎样想，怎样找我爸嚼舌根我都不管。」妈妈语气平静，可是目藏凶光，泄漏了她真正的情绪。

「还是不准妳尊称她，听到没。」

小芳无奈的点头，妈从小就被惯坏了，四十几岁的人了还这般娇气，都是姥爷跟老爸给惯的。

简直比独生女的她还幼稚丶还任性丶还公主，真是受不了。

母女俩走了一公里多才折返，姥爷坐在餐桌旁闭目养神，也不知他老人家等了她们多久。

「爸～～～」妈妈拖着长音喊人，一听就知道在撒娇。

「爷．．．．．．」小芳被妈妈雷着了，声音陡了下。

「不必急着跟我道歉，快去洗手吃饭。」姥爷没张眼，声音仍旧慈祥没火气。

待上了饭桌，小方才知道姥爷刚刚那是风雨前的宁静！

「婉娴，妳刚刚在後头怎样对妳兰姨，我都瞧见了。」

妈妈像是被点穴似的，夹菜的动作全面停顿，小芳则是事不关己的埋首在碗大吃特吃，这一早的运动量可是她平时的三天有多，怎能不觉饥肠辘辘？

再说了，兰姨嬷煮的甘薯稀饭稠稀适中，米香瓜Ｑ，她敢说是她吃过最最最好吃的！

「我说过了，如果妳不能接受她，那就少回来，免得惹我堵心。」

「．．．．．．」

「兴文刚刚打电话来，说来接妳们，姑爷还要值夜班，等用过午饭妳们就跟姑爷回去吧。」

姥爷像是专程说这些，说完便伫杖欲离席，一脸不复多言的姿态。

妈妈却喊住了他。

「爸，要不是小弟每个月供着你，你还能剩多少俸钱让她挖，拿去供她儿子上大学？」

姥爷才刚离椅的屁股让妈妈这一问，又坐了回来。

「就因我养了不是我的亲生儿，妳就这麽不高兴，这麽瞧不起她娘俩？」

「对，那虚荣的小子她有本事自己供去，不跟你拿钱，我就看得起她！」

姥爷冷声一哼：「我情愿，我乐意，妳管得着？」

妈妈啪声摔下碗筷，小芳肩膀为之一抖！

「爸啊，拜托你睁大眼仔细看看，这个家因为她变成了什麽样子，值钱的东西一样样的变少，你到底是怎样想的怎麽老是向着外人，不能清醒？小弟当初考上名牌大学，想读你说家里没条件不肯他去，迫得他先工作好些年再在职进修修得大学文　凭，可现在呢，你倒好，供个没血缘没本事的去，还读名声不怎样的三流学校，所以你也别怪小弟这几年只寄钱不打电话，这儿回都不想回！」




ｗｏｒｄ：９８１

眉眉

＜下＞



姥爷脸肉抖动，忍了一会还是忍不过，举起手上的拐杖就往女儿肩背打。

「这世道又轮回老子做事，当儿女的能指手划脚那时了是吧！」

妈妈愣是不躲，捱了姥爷好几下，一脸的不服气！

「是不是看我日子好过，特别眼红，故意回来给我找不痛快，把人给赶跑，好让我孤独终老，妳才称心？」

「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姥爷气得都喘了。

「我就是觉得爸不公平，替弟不值而已！」妈妈的眼眶红了，不知是气出来的还是给痛的。

「此一时，彼一时，我有我的考量，妳懂个屁！」姥爷放下拐杖，戳地戳得碰碰响：「妳现在就给我滚回去，往後都不用来了！」

妈妈站起来，转身与姥爷平视，眼泪登时掉出眼眶。

「你真舍得，为了谋你钱财的人，连父女亲情都可以割舍．．．．．．」

「出去！」

小芳缩着肩膀放下碗筷，不知所措的坐在原处，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姥爷，会骂人会打人会赶人。

他总是温和又慈祥的，一句重话都不曾加给小芳的妈。不过，小芳的妈之前也没这样直接的捅破窗纸。

今天是中秋节，当爸的却要赶女儿出去，孙女还是十来岁的太孩子，没那胆子与智慧能调停这样的劣势，处事圆滑的女婿又还没到。

於是，不愿意看丈夫往後想起女儿就伤心的中年女人不能再装聋做哑，粉饰太平，只能鼓起勇气挺起胸膛，走进饭厅面对这世上对她偏见最深的人－－－

只小她十三岁的继女，从来都不肯正眼看她的贺婉娴。

「好了，这样成什麽样子，存心给邻居看笑话吗？老头子，去客厅喝茶。」

两头牛还在对瞪，谁也没有转眼来看她。

「老贺，听我的，有年纪了脾气不能还这样暴躁，你的血压最近都挺高，别让我操心。」

哼，就妳懂得心疼我爸，其他人都不懂？小芳的妈哼这声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她爸会大动肝火，就是她惹起的。

「婉娴，不说其他，光看我长妳十几岁，这样叫妳并不过份吧？」之前若非必要，中年女人不会主动跟小芳的妈单独攀谈，因为小芳的妈都会无视的走开，真要叫也只能叫贺小姐，才能博得她冷着脸回头。

「我出身不好，跟老贺之前的那一段并不光彩，我不爱提，但我跟丹子活在暴力的阴影下，是这里人尽皆知的事。」

中年女人叫肖兰，因娘家贫困她小学都没毕业，就被妈妈送到开餐厅的亲戚那做洗碗工。才十五岁，就被俊俏但轻浮的二厨徐润骗去了身子，十六岁当了妈妈，怀孕那时徐润还跟其他妞儿搞得火热，空有一张好皮的花心穷小夥左右逢源，从来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肖兰想把胎儿拿掉，医生却说胎儿太大了，劝她不如生下来，都会地区不少不孕夫妻，容易找到人家送养。

徐润的爸妈不知得到谁的通报，知道有个女孩怀了儿子的种，从几百里的内地小城赶来接走徬徨的肖兰。登记结婚丶入户口，都是徐润爸妈拿主意，孩子生下来，徐润才回一趟家，却是回来拿钱的，他说他学艺有成，出师了，想自己在学艺的城市搞家小饭铺，因为那儿有愿意给他捧场的老客源。

肖兰还年轻，不想守活寡，生下徐丹後原本就想走，徐润爸妈却动之以情，死命的留她。自己的爸妈对她，都没徐润的爸妈对她的一半好，肖兰心软又长情，真的就这样留在徐润老家侍奉公婆，教养幼子。

徐丹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徐润灰溜溜的回乡了。自此徐家成了无间地狱，肖兰跟儿子成了被插在刀山上，扔进油锅里的牺牲品，天天都要被喝醉的徐润恣意凌迟。

徐家爸妈老了，管不动儿子，又不忍心报警，每次儿子开始发酒疯他们就躲进房间里，相对无言，垂泪长叹。

徐丹长得像徐润，连心性也是，挨打挨到小三，智慧长开，懂得掀开上衣让师长看他伤势，虽然徐润打得小心，都打在衣服遮得住的部位，他的恶行还是因儿子的求救之举传遍了那个淳朴的小城。

徐家本来薄有名望，徐爸是国营某单位的副书记任上退的，中年得子却是恶子，徐润对妻儿的暴力行为让徐家蒙羞，徐爸闷极，伤了心肺，没多久就病逝了。

徐爸走後一年不到，徐妈自杀，也随着丈夫抛下恶子，留下好赌酗酒的徐润这个烂摊子给肖兰收拾。

还好老天长眼，丹子注定有读书命，徐润一说初中毕业就赶他去做工，转身出门就被车撞死在路上。两年後，丹子高一的时候，肖兰经由邻人介绍认识了回乡养老的贺恩儒，高二升高三那年暑假，母子俩就名正言顺的住进了贺家，虽然丹子爱玩，没考上好大学，爱屋及乌的继父还是让他继续读，这年头文　凭虽然不值钱，起码有机会混文员当当，没文　凭的人能做的工更少，钻进工地丶矿场里讨生活，命岂不更不值钱？

「妳爸怜惜我，愿意跟我成个家，将我的儿子视若己出，我很感激。我可以对妳发誓，不管我命还有多长，我这辈子．．．．．．」

「阿兰够了，跟小辈说这些，成何体统！」

「．．．．．．都不会离开妳爸，背叛妳爸。」肖兰不顾老贺的喝阻，她今天一定要把立场说清楚，把误会都解开：「要是有天，妳爸先我而去，我绝不再伺候其他男人，要我剃头当尼姑都行。此言若有违背，让我出门被车撞死，死无全尸！」

小芳的妈在父亲大喝之时，就转而瞪向发誓的女人。她以为肖兰是个投机取巧的鼠辈，一辈子只会缩在角落里耍心机，骗光老爸的钱就会露出尾巴，逃之夭夭，不可能直起腰板对她大声说话，没想到会有今天，人还当她面发了死誓。

「．．．．．．我爸身体好得很，妳敢发誓，就要敢做给我看。」小芳的妈吸气再吸气，她有很多话想飙，但现在还不到时候。

再说了，她也不想真的被老爸赶出去；没娘的出嫁女儿要连娘家都没有，受委屈了还有谁能撑腰，遇到困难了还有什麽盼头？

小芳觉得，这２４小时对她来说，真是神奇如云霄飞车的一天。

先是爸妈为了妈电视购物买了一套英国瓷器吵架了，来姥爷这为了妈对兰姨嬷－－－嗯，现在她可以这样称呼她了，妈不出声反对了－－－的态度父女大吵一架妈还挨打了，中午爸来用过午餐，跟姥爷出去散步消食後回来也跟妈妈合好了，虽然下午要走的时候姥爷还不大想搭理妈，但还是站在院子里目送两辆车离开．．．．．．

小芳认为，直到今年她都快三十岁了，那年的中秋节，还是她过过最有意义的一天。

那是个很关键的枢纽，因为那一天，姥爷家的整体感情开始转好。那年的春节，在大企业当工程师的小舅被妈妈的电话攻势叫回家过年，之後的每一年，他都会抽空回家几趟，姥爷小中风那年他还申请调职，转到离家比较近，开车单趟两小时就能到的分公司继续干，还在兰姨嬷的牵线下娶了舅妈。

所以说，什麽是良配？以世俗的观点来说，兰姨嬷的出身条件，配不上小芳的姥爷。

能让人过得幸福，过得快乐的，就是良配。

愿大家此生都能找着适合自己的那片半圆当良配。

－－完－－





ｗｏｒｄ：２５２９

眉眉

曜月 发表于 2013-9-28 19:24
其实感情这件事要说跟彼此的地位没关系
现实也是多少能挂点儿钩
不过这也是在外人眼里看的

有句话说得很实在: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您管得着?

感情的事,无法用常理衡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是无法领受百分百的。

祝月月也能早早的找着MR.RIGHT喔~~~

眉眉

梵音烬莲华。 发表于 2014-3-5 09:43
我能说第一段我就发现无法读通顺的句子么？
“妈妈便包包背着车ｋｅｙ拿着领她离开家”

我偷懒不想点很多标点被发现了哈哈哈,这里是:

妈妈便包包背着,车钥匙拿着,领她离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