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8/07出版】《百鬼吟外传-双罪》作者：优珞儿

纯天然

[G194]《百鬼吟外传-双罪》
作者：优珞儿
绘者：喜喜果
出版社：威向文化
出版日期：2013/08/07

文案：

原本只是想观察人类的决定，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调的呢？
面对赵禹死缠烂打的攻势，
离津发现自己再无可退。

赵禹每世皆活不过二十四岁，
是命运还是诅咒？
若他能护得此人平安，
是否能回到最初相守的时候！？

一生一世的承诺，几生几世的追随，
曾经离津以为自己并不在意，
但当那个人一次次改变，
冷情的心，在伤痕累累中碎裂。


试阅：

第一章　　

　　赵禹脚步一顿，抬头望向一旁熟悉的宅邸。
　　这是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家──曾经的家，然而由于惯性又不经意的经过了。
　　抢走他父亲、害死他母亲的狐妖被制伏了，不晓得在天涯还是海角正遭受着惩罚，名副其实的狐狸精，擅于迷惑男人……施展妖术让他飞黄腾达，藉着魅术让他神魂颠倒，得了财与美人的男人蒙蔽了心智，被玩弄于指掌间。
　　那个可怜又可悲的家伙就是他的爸爸。
　　二妈走了，他应该要感到开心，在这华而不实的家庭里夺回属于他的，毕竟他那个只会吃和装可爱的弟弟，是不可能斗得过他的，但是，他选择了离开。
　　在这地方多待一秒，那种奢靡的腐败气息，虚假的亲情游戏，都让他反胃作恶。
　　然而，意外的是清醒过后，父亲还有一点愧疚之心，先是挽留他，接着在他坚持离开之下，放了手，却保证了他的经济来源，定期汇入大量金额至他的户头中，这很好，因为从小到大过惯了挥金如土的生活，要他自力更生还真没办法，虽然他觉得家里头贤慧的那位肯定也有赚钱的一套方法……但老公何苦让老婆太累？冤大头有人自愿当就让他当呗。
　　赵禹收回目光，毫不留恋的往他的新窝走去。
　　虽然说是新窝，不过也是他爸名下的一栋房产，高级住宅区的楼中楼，一回到家，就闻见了浓郁的饭菜香，走到厨房看见纤细的身影背对着他正在忙碌，一头银色长发沿着肩膀弧度披泄而下，每一丝都灿烂得像手工艺品，朱颜鹤发，明明是代表老者的银白发丝，却在这个外貌仅十六的人儿身上，且半点也不突兀。
　　那人为他洗手作羹汤的模样看得赵禹内心一阵感动，前进两步，张开双臂，就要给他的亲爱的来个爱的拥抱，却在手臂距离美人仅余十公分时，咻咻两声，两把飞刀擦着赵禹的脸颊有惊无险的掠过，插到墙壁上，赵禹立刻动也不敢动的僵笑在那：「小津，你是这么欢迎辛苦归来的爱人的吗？」
　　「我说过别碰我。」离津头也不回，专注的继续将芹菜切成末，加入香气四溢的贡丸汤排骨中，并洒了些胡椒盐，至于那个很有问题的爱人二字，经过他不下十次劝阻、拒绝、否认、威胁都没有成效过后，他决定节省口水。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明明相爱却连根手指头都不能摸？你知不知道我忍到下面快爆掉了？别这么小气嘛，来，抱一个就好。」赵禹说着就死不要脸的从背后紧紧给他熊抱下去，温香软玉在怀，过了好一阵子看得到肉不能吃的痛苦日子的赵禹，就算只喝了口肉汤也觉得心满意足，只是尝到了甜头，就忍不住想再多尝点，于是变本加厉的要在离津颈窝多蹭两下时……
　　「啊──轻点、轻点，会骨折的啊。」赵禹发出了杀猪的哀号声，他的咸猪手正被离津狠狠反折出一个角度，等他松开了手臂离津才放过他。
　　赵禹揉着发痛的手肘，可怜兮兮的控诉：「小津你怎么对我这样，不过就是抱个一下咩，太过分了……唉，再这样下去我会憋死的，右手也会先摩擦到破皮吧。」
　　和无耻之人相处了一阵，离津再怎么不食人间烟火，多少也懂他那些低级的言语，关了火端汤出去，面无表情的道：「你可以用左手。」
　　「左手弄起来不太顺……」赵禹摸着下巴沉吟着，「还是你要借我你的左手？」
　　咻──叉子擦过他的脑袋飞过去。
　　赵禹默默的转头看向居然也能插进墙上雕花匾额的餐叉，还正是所谓的入木三分，活命比较重要，他选择乖乖的去洗澡等吃饭。
　　半小时后赵禹穿着浴袍出来，头发吹了个半乾便迫不及待的坐上餐桌，离津蹙了下眉，这人里头肯定又是一丝不挂了。
　　「去穿衣服。」
　　「啊？可是我好饿……」
　　「换套衣服用不了太多时间。」
　　「可是我真的很饿嘛，而且……以前都没有人会煮热腾腾的饭给我吃，我都是等家人吃完才孤零零的吃那些冷掉的剩菜……」赵禹垂下眸，戚然的说着往事，他知道离津一向对这种悲情攻势没辄，虽然用了很多次，但依然屡试不爽。
　　离津果然一语不发，尽管赵禹现在的模样有碍观瞻，还发生了不下一次变态狂拉开浴袍裸奔的遛鸟案件，也是由他了，回到厨房端来最后一样菜也跟着坐下。
　　拿着筷子，离津的饭碗里只盛了不到半碗白饭，葱白的玉指迟疑的动了动，夹了半筷子的白米饭往嘴里填，不论是以往的式神身分，还是现在的灵体，他都是不需要进食的，然而赵禹却要求希望有人能和他在同一张餐桌上同进晚餐，离津熬不过他的死皮赖脸，终于久违的品尝自己的手艺。
　　赵禹津津有味吃着，不忘夹了些清蒸金鳟，舀了些日式茶碗蒸给离津，将借花献佛的定义发挥到极致，还谄媚地将新鲜红艳的葱爆草虾剥了壳才放到他碗里，然后继续埋头苦干。
　　不是他要说，离津这手艺就算是家常菜，滋味也是山珍海味的等级，自从离津愿意跟着他之后，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外食过了。
　　离津盯着又擅作主张的人，低头看了看碗里的菜，慢腾腾的动筷。
　　老实说，自从来到这里，他时常感受到无所适从的情绪，原先服侍着主人，他就只是个卑微的存在，听命行事，将一切办理的可圈可点便是他的使命，他整个魂魄都是主人拯救回来的，于是不论是他本身甚至是思维也是完全的属于主人，他并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
　　然而现在的情况，偶尔会教他不知所措，数百年来未与他人以平等的地位共处甚至独处，他觉得那种感觉很陌生，面对一些事情时他不晓得应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总是旁徨、总是无措。
　　甚至，离津都怀疑起当初那个决定要待在赵禹身边，理解何谓情感的他，究竟是晕了头还是受了太大刺激才做出这个选择，只是到了现在，再去琢磨那些也于事无补，他抱着平淡的心绪得过且过。
　　与其说是心如止水的淡然看待，离津更明白他其实有些茫然，主人身边有了人，再也不需要他了，那么属于他的栖身之所又在哪？当他意识到自己漂泊无去处时，那也只能安于现况，无奈的安于现况。
　　「对了，子墨他们现在还好吧？」
　　「是的。」虽然没能亲眼目睹，但和主人在一块的少年肯定过得挺好。
　　「啊──你说他们没事，可是我没见到人就还是不放心啊，而且好久没看到子墨了，我好想他喔。」赵禹摇头晃脑说着，接着问：「他们到底是在哪里呀？」
　　「一个你到不了的地方。」
　　赵禹的脸刷地黑下来，「不是已经天人永隔了你在隐瞒我吧……」
　　离津垂眸不发一语的继续吃饭，对于一而再再而三强调过的话，他不想再多费唇舌。
　　「好吧，我相信你，可是我到不了的地方听起来就好恐怖……」
　　「那我不恐怖吗？」
　　「当然不了，你是我亲爱贤慧的妻子──」赵禹嘻嘻笑着，油嘴滑舌的功力如今全数施展在一人身上。
　　离津还是面无表情的否认：「我不是你妻子。」
　　「喔，没关系我知道是就好了，对了，我明天想喝鸡汤，嗯……还有糖醋鱼。」
　　离津在转移到某些话题时，会特别的专注，例如烹饪方面，他想了想，冰箱里似乎还冰着一只乌骨鸡，他问：「你要人蔘炖鸡还是要香菇鸡汤？……菜脯鸡也行。」
　　「人蔘鸡好了，我要多一点枸杞！」
　　「嗯。」
　　要是以往，每日三餐的菜色都是由离津自个儿琢磨，于是当担心菜单重复过度时，他也会尽责的上网研究新的食谱，导致他脑中存放着不下数百种料理作法，但有时也会烦恼不知该煮什么，现在对象是赵禹，他倒是能毫无疑虑的问他想吃些什么，对方也习惯成自然了。
　　赵禹咬着筷子似乎在想些什么，半晌拍了下桌子大声道：「离津我们周末出门吧，来去约会！」
　　对于赵禹的突发奇想，离津有些愕然，睐了他一眼不理会地继续用餐。
　　「约会约会约会──」
　　离津睨着又在装可怜耍赖的赵禹，缓缓地道：「……现在的我不便出门。」
　　脱离了式神身分，离津以真面目示人，那一头引人注目的银发自然不便于走上街头，他不喜欢被来来往往的人们当成焦点瞧，或者是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地谈论他，所以买菜、添购日常用品的工作都是赵禹的手下代劳，以宅配的方式运送到府。
　　「没关系啊，戴个帽子乔装一下就好了嘛，和我出门嘛，求求你──」
　　离津沉吟了会，才轻轻地颔首。
　　赵禹欢呼起来，扑过去又是占尽豆腐的一个抱抱，其实这事他琢磨很久了，毕竟把离津这么当佣人或者宠物的豢养关在家，虽然对方说一直以来习以为常了，但他还是觉得挺过意不去。
　　「呃啊！」赵禹还在神游，就被突如其来的肘击打得胸口钝痛，不安分的手则被反折到背后，这回离津连筷子都拿来当武器了，尖端指着他的眼球，冷冷的无情威胁道：「再乱抱我当心我毁了你的手。」
　　「唉唷！唉唷！好啦好啦，下次不敢了，快放手！没有右手会死掉啊──」
　　离津这才总算是松开他，开始收拾碗盘，赵禹扭着二度伤害的手苦哈哈的，老婆太暴力，身为老公只能咬牙被家暴了，最可怜的是摸一下都要用皮肉痛来抵，不过不管怎么说有摸到都是值得的！
　　赵禹用力握拳，想当年，他是遭受过多少次手指扭曲变形的危险才能够摸摸离津小手，牵牵那双柔荑，有志者事竟成，相信在他效仿国父革命精神的努力不懈下，终会有成功的那一天，再这样坚持下去，拥美人入怀之日肯定不远矣。
　　自我加油打气完毕，赵禹立刻屁颠屁颠的跑进厨房：「离津──我来帮你洗碗，你太累了去休息哈──」

　　约定的那一天到来，赵禹如往同一样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还戴了个纯银项链，刻的是龙纹，垂在胸前与黑色名牌T-Shirt相得益彰，随便搭了件深色外衣再用发雕拨拨红棕色短发也帅得没天良，偏还要戴上墨镜耍酷，深怕别人注意不到他似的。
　　离津看着那副墨镜，不由得回想起他们初次晤面时，他也是戴着折射着阳光而耀眼的帅气墨镜出场，问题是下一秒就被丢到地上弃之如敝屣，于是当家庭主妇当出心得的离津很纠结于这人浪费物品的动作，这回直接上前将墨镜夺下：「不准戴这出门。」
　　赵禹愣了愣，突然感动的擦擦眼角感慨道：「妻管严，喔！这就是妻管严，我赵禹何德何能，幸福到这一刻死去都甘愿啊──」
　　离津不明白他又在疯什么，为何一天到晚都是罗密欧茱丽叶式感叹句，但说到死，离津突然觉得有点手痒，还真挺想把这个脸皮厚到像铜墙铁壁的人往死里揍，想到他平时的德性，还有对自己令人发指的所作所为，不行，手真的很痒……或许是察觉到离津的怨念及不怀好意，赵禹转移了话题。
　　「你不换衣服吗？」
　　离津低头审视自己，一如既往的素白居家服，他喜欢洁净一尘不染的感觉，这种简约没什么不好，他又抬头望向赵禹。
　　「哪有人约会和在家穿的一样的。」赵禹不苟同的摇摇手指，还好他早有准备，或者说是预谋许久，献宝似的拎出一纸袋，迫不及待的瞅着离津。
　　离津接过了手，打开看里头的东西，沉默了三秒，然后冰着一张脸再花三秒把那些粉色蕾丝洋装撕成碎片，紧接着响起的是赵禹的哀号：「为什么──我特地为你精挑细选的耶，更何况你以前不是穿过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不可同往日而语。」离津面无表情的瞅着赵禹，那时他是女身，三小姐一些不要的女装送了过来，不但崭新尺寸也契合，他自然就穿了，而现在要他男扮女装？想都别想。
　　赵禹哀怨了一阵，拿出了另一个纸袋，想来他也预计不会那般顺利，而这个纸袋中的便是适合离津的男装，还有当初承诺的鸭舌扁帽。
　　离津一头银白长发收在帽里，穿着轻便的服饰久违地走在街上，四处顾盼着，难得的有些新奇，以往他出任务都在午夜时分，而难得上街买菜也不过是到附近的超市，来到阳间之后，他还真是第一次来到这样人潮攒动的街头闹区，琳琅满目的商品橱窗，衣着时尚的年轻男女，在在吸引这个没什么情绪波动的灵魂。
　　「怎么样？这间店不错吧？我们进去看看。」当赵禹第十次自然而然的将手臂搂住他的肩，已经拨掉九次的离津也懒了，比起「耐心」这种事，面对赵禹时他总能输得一败涂地。
　　昂贵的名牌服饰店中，装潢金碧荧辉，但那些动辄四、五位数的商品离津看不出与其他品牌有何差异，他兴致索然的瞄了几眼，便沉默地跟在赵禹身后，如……以往那样。
　　「您好，您女朋友喜欢什么样子的包呢？有需要的话，都能为您做详尽介绍，目前您在看的这一款男女都很合适，销量也不错。」女服务员带着亲切合宜的微笑走了过来。
　　赵禹露齿一笑，「他是男的。」
　　「啊！是、是这样……抱歉！」服务员红了脸，赶紧道歉着，只是真不能怪她没眼力，谁让赵禹动作暧昧，离津又生得这般丽质天生呢？
　　尽管帽沿刻意压低，离津那张白皙动人的脸蛋还是教人惊艳，精致如画的五官镶在人人称羡的鹅蛋脸上，眉眼冷冽却透露了股艳，凝脂一般雪白的肌肤近乎透明，衬得一双美目灩潋墨黑，唇红齿白。
　　十六岁上下的稚嫩容貌，乍看之下确实有些雌雄难辨，而那清冷脱俗的气质，则是一瞥难忘，像是世上难有的仙子灵精之类。
　　离津对这些奢华品不感兴趣，也没给予尴尬的服务员任何回应，只是简短的和赵禹知会一声，便走出了精品店，他坐在喧嚣街区提供给逛街人士的椅子上，静静的躲在边角一隅观察这个世界，自从来到人间，他似乎一直没有时间或者心思去做这件事，数百年后的阳界使他觉得陌生而……扞格不入。
　　离津是选个园艺景饰边坐的，树木遮掩了他半个身子，与他想与世界保持距离的心态相合，然而他自认不起眼，却不料几个玩世不恭的青年对他是惊鸿一瞥，远远地打量讨论起他，便起哄拱拥着往他走来。
　　「同学，一个人吗？在等朋友？」
　　离津抬眸望了他们一眼，沉默是金的又低下头，压根不理睬数人。
　　「美女，我们对这附近不熟，你知道星光百货怎么走吗？」
　　离津站起身，不发一语的就想走，然而那几个人却没这么干脆的放弃，反而拦着他道：「别这么冷淡嘛，我们真的是不知道路，你带我们去一下好吗？还是你觉得这附近有哪里好玩，也能推荐一下啊。」
　　略为不耐地蹙起眉，原来这世上和赵禹一样厚脸皮的人还真有，离津算是对人界有了新的认知，正在他不悦的时候，他脑海里想的人则正好出现了。
　　「离津津──」在这一触即发的节骨眼，赵禹登场的方式却有点滑稽，他一手提着大包小包，一手拿着粉蓝色的棉花糖，甜腻腻的唤着他的名，然后看到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情况不对劲。
　　然后赵禹的没神经也不是说假的，只见他维持着替马子提战利品的新好男人架式，笨拙的用棉花糖当点名棒指过那些青年，大声吆喝道：「你们干什么，想对我家亲爱的做什么啊？我家小津可是很爱我的，就算你给他一千万他也不会变心啊──也不秤秤自己斤两，你们长得有我帅吗？能有我这么疼小津吗？回去撒泡尿照照镜子吧！」
　　离津很想说，就算只有一千他都能变。
　　本来那几个人看见小美女有对象也打算见好就收，调侃高中美少女看她手无足措的模样也是一种乐趣，既然名花有主了就继续物色美人搭讪也无所谓，然而这个青年自以为是地大声嚷嚷，那副嚣张目中无人的样子相当使人窝火，而且他吊儿郎当的，却真如他自己所说的帅气，这让人更为火冒三丈了。
　　「靠，嘴巴放干净点。」
　　「长得帅了不起吗？我看你是没被人揍过！」
　　那些人怒火中烧，赵禹居然还不知死活的扇风点火唇枪舌战，他们立刻不动口改动手了，一直坐壁上观的离津这才有了动作，脚一绊借力使力就轻松的过肩摔一人，面对向赵禹挥去的拳，他易如反掌的抬手一接，看似轻柔的动作，却让对方瞪大了眼，强力的拳劲不但一眨眼便化掉，甚至，他想收回离津手中的拳头都没办法。
　　对方马子太强悍，那几个人只能灰头土脸的落荒而逃，四个人打输一个柔弱少女的事绝对要带进棺材里！
　　「嘶──」赵禹想说话，刚扯动唇角就一阵撕裂的痛，擦了擦嘴角才发现流血了，他可怜兮兮的瞅向离津：「小津，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不早点美救英雄，等我被扁了才动手。」
　　离津睨了他一眼，确实是这样没错，这人反正是自讨苦吃，没受点教训学不乖，只不过他竟然没让那些保镖过来，也敢耀武扬威的胡闹，离津大感意外，这是……信任他吗？
　　「喔，好痛喔！我的耳朵……」
　　离津侧头去看，刚才的打斗中，对方应是拉扯到赵禹耳垂上的靛色水钻耳钉，现在耳环的周围正渗出点点血丝，他又是用狗儿般水汪汪的眼睛瞅着离津博取同情，后者无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从随侍式神的身分转变为老妈子了，拉着赵禹坐下，他聚精会神小心翼翼地替他拿下小巧的耳环。
　　「痛！轻点……」
　　离津松了手，纤细的指尖更为细心的轻缓动作着，赵禹侧过眼，离津的脸捱得极近，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也是银色的，这么看过去真像雪羽扇，一颤一颤地轻点着，黝黑如水晶的眸子则专注的盯着他的耳朵瞧……
　　「啾。」
　　赵禹情不自禁的侧过头，在离津近在咫尺的檀唇上碰了下。
　　旋即，退了开来，几乎只有零点一秒的碰触像没发生过似的。
　　然而，离津僵住了。
　　整个人如琉璃雕像般地僵在那，眼睹甚至是眨也没眨，不知过了几秒，当他回过神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脸上毫无温度的对着赵禹门面揍上一拳。
　　「啊啊啊──唔尼为什么要打脸？刚刚只是嘴巧破皮，现在牙楚都掉了啊──噗要过来！窝噗敢了──」眼看离津如冷面修罗的逼近，还想再来个几拳的模样，赵禹能退多远就退多远。
　　过了会，赵禹看坐在那一动也不动的离津大概消气了，战战兢兢的凑过去点，却在方圆一公尺外就收到了拳头威胁，颤巍巍的又缩回他的边边。
　　波澜不惊的表面下，离津的内心很迷乱，这个人总是不按牌理出牌，防不胜防的不要脸一再的打破他的底限，却又无可奈何，他不只一次真心的想杀了他，但修炼至今距离成仙不过临门一脚，哪能有这样狠毒心思，更何况，想是想，到了最后关头却不知为何的下不了手。
　　他抿了抿唇，方才蜻蜓点水的一触即离却深刻的留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知道，有了开端，这个容易得寸进尺的男人肯定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进犯，谅他再如何吓阻，也只能被习惯这个恐怖深渊给拉得万劫不复。
　　「那个，小津别生气了……好好好！你要生气可以，可是这个总要先吃吧？棉花糖表面都开始融成糖丝了。」赵禹手伸长长的，将胖嘟嘟又讨喜的棉花糖递了过来。
　　离津冷冷望着他，再将视线掉转到面前的粉蓝棉花糖上，半会才接了过来，迟疑地看着这个可爱的东西，心想赵禹不是看他对那些精品不感兴趣，就当他是小孩子了吧？对于生前在血泊中行走，死后还保存了数百年记忆的强大灵魂而言，这种想法教他不悦至极。
　　「快吃啊。」
　　离津还是犹疑，半晌才尝试性的张嘴咬了一小口，总是淡薄冷情的杏眸里闪过了一丝惊奇，赵禹不得不说这神态的离津简直可爱得让人想一口吃掉，很像总是不笑装老成的小朋友被哄了，安静而喜悦的吃着糖。
　　一直以来，没有机会接触的东西太多了，离津确实对这甜甜软软入口即化的东西感到神奇，忍不住又张开了嘴含了一口，然后一口又一口，赵禹在一边看着，难能可贵的不聒噪而总算是符合成年人的身分望着离津。
　　原来不需要金银财宝、不需要美食珍馔、不需要名车华宅，一个人能这么简单的就感到幸福，尽管离津还是没有露出笑容，却能从他如视珍宝一小口一小口品尝的动作中察觉到他细微的澎湃与感动。
　　离津曾经和赵禹说过他留下的原因，是因为要研究人类的情，而他现下不也如此？所有的人都逃不过贪婪二字，他眼前这个近乎圣洁的人却将凡尘俗人看重的一切视为粪土，表现出的模样是曾经拥有的太少了，少得可怜，却在有能力拥有时矛盾的只要微不足道的一丁点也能满足。
　　他也想在离津身上研究，人间重要的究竟是什么……看见，真正值得珍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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