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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3/20出版】《猫爵02 骸骨之鸟》作者:Hadi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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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14 07:23:38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本帖最后由 shunong17 于 2013-4-14 08:23 编辑



书名:猫爵02 骸骨之鸟
作者:Hadiel
绘者:SR & Rei
系列:轻世代
出版社:三日月书版
出版日期:2013年03月20日

【文案】

黑影刺杀事尚未落幕,被惊动的芬彻议会立即召开了「闭门会议」。
皮斯伯爵与夏依同时成为议会锁定与针对的目标,夏依更单独被议会召唤,必须针对所谓「亵渎教义」的影响,向议会进行报告,并接受审查!
而就在「闭门会议」如火如荼进行之际,皮斯伯爵宅邸中沉寂多年、本为死物的骸骨之鸟,居然再次振动双翼!

骸骨之鸟冲天而飞,随之展露在世人眼前的,是埋藏在伯爵府中,出自女巫凯特尼之手的咏叹歌剧《骸骨之鸟》……
久远的剧曲,沉默地歌颂着远古的历史、记录当代,更描摹着遥远的未来,巫妖聚会,到底拥有多少秘密?
被卷入其中的莫宁跟莉梵,不断抽丝剥茧试图还原佚失的剧本,找寻失落的历史真相,然而……

【目录】

序幕
第一章 沉睡在记忆里的故事
第二章 骸骨之鸟
第三章 家族的秘密
第四章 第二幕
第五章 历史的骸骨
第六章 真相的背後
尾声

【试阅】

  序幕

  她要在钓钩上,把爱情的香饵偷食。

  既是仇人,他无法能像情人一般向她海誓山盟的献媚。

  她同样的情深。

  可是更感困难,无处去和她的新欢幽会。

  两方仇视的家族成员,绝不可能在一起。

  摘自莎士比亚《罗密欧与茱丽叶》第二幕?序诗(8-12)。

  教宗厅的秩序乱成一团。

  芬彻城内居然发生这类亵渎教义的事情,这对於兼任教宗的皮斯伯爵而言或许不算什麽危机,但对於立足於大陆上的芬彻来说,事态实在是过於严重了。

  也因此,驻芬彻的主教开始过问这个月发生的事情。

  然而,继上次的杀人行动已经过了两周,那神秘的黑影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沉寂无踪,芬彻街上又回复了欣欣向荣的景象,各式摊贩及店家,也像是没发生事情般依旧致力营生。

  一切如昔。

  至於那黑影为什麽没有再杀人了?

  不论教宗厅的哪位主教都无法推测对方的行动,光是交头接耳地争论,到底也没个准确的答案。

  不过,至少他们知道了一件事,那便是当教宗开始行动之时,那黑影立刻也停止了杀人。

  时机点确实很巧。

  但说是单纯的巧合,似乎又太过火了。

  所以为了查证时间点,芬彻议会立刻召回了夏依,登台进行报告。

  夏依在议会上表示,最後的受害者出现时,皮斯伯爵立刻在城内发布了紧急戒严,透过密集的巡逻,让黑影的行踪能在每半刻钟内就被回报一次。

  「当然,这也必须是在黑影露面的条件下,才能实行的防御措施。」夏依轻描淡写地解释,又简单地阐明了相关防务的布署。

  透过这段报告,议会也总算勉强得到了唯一能确认的情报。只不过光是这样,还是无法满足这群嗜血的豺狼,弭平那些严苛的审问与批判。

  「那道黑影是城内的人。」芬彻议会里头,加斯罗德议长首先开炮,态度悍然而且坚持己见。

  「我说了好几次了,议长。绝不可能是城内的人!」夏依不卑不亢地提出辩驳。

  深知对方之所以表现得如此强硬,无非也就是「不让大陆议会知道这件事」的理由,她也只能选择隐忍。

  一时,此起彼落的议论声交杂而起。

  四面环绕连绵,每一面至少有四、五阶都坐满了人的长桌一阵骚动,议会上的秩序可以说是荡然无存。

  而加斯罗德紧盯着夏依,锐利而深沉的目光彷佛能划开一早弥漫灰尘的空气,将台上的夏依狠狠地映在他的瞳孔上。

  「年轻的行政事务官,我相信你也知道紧急戒备动用的,是战争用的军队,如果不是城内的人,根本无法立刻知道的。」

  以一种咄咄逼人的傲慢,他冷冷地诘问道:「伯爵下了令,如果黑影还是杀了人,那自然能证明他是个外来者,但他没那麽做,这就不免让人怀疑城内出了叛乱分子,或者……我想,会清楚紧急戒严程序的,只有近卫队、军队,以及有一定权力的人吧?」

  加斯罗德的指控,很明显地就是企图给予夏依压力,藉着让夏依认为「自己被指控为黑影」,想让她因为害怕而露出马脚,变得无所遁形。

  当然事实上,也的确对她抱持着怀疑。

  但,夏依毕竟是皮斯伯爵的心腹。

  对此,亲教宗派的议员自然不会闷声不吭,立刻就进行了反击。

  一时,吵杂的漫骂沓然而起,让夏依的耳根片刻也得不到清静。

  这几周,光是应付教宗厅的主教们就已耗费她不少精力,还得来议会报告,面对「鬼议长」加斯罗德……他那咄咄逼人的口气以及石像般的僵脸,实在是太符合这绰号了。

  夏依暗暗在心底嘲讽。

  「没话说了?还是等着要被撤职?我记得你父亲可没这麽软弱!」面对她的缄默,加德罗斯冷笑:「我早向皮斯说过别让个没用的毛丫头继任事务官,可那家伙死都不听,实在是咎由自取!」

  「很抱歉没逮住凶犯,但是议长……」

  「拿你道歉的口水去跟皮斯讨安慰吧!小女孩。」加德罗斯冷喝。

  夏依低着头,暗自庆幸议会桌前有做遮蔽设计,挡住了她握紧而陷入肉内的手。

  她知道对方决不好惹,尽管懊恼与愤怒各种情绪窜上心头,但也只能咬牙忍下。她深吸了口气,试图再为自己提出辩驳。

  而就在这时,门外的卫兵一脸惊恐地夺门而入。

  「放肆!」加斯罗德厉声怒斥,脸色如地狱修罗般可怕。

  议会在进行重大决议,也就是外界所称的「闭门会议」之时,是不允许闲杂人等任意闯入干扰的,这名卫兵的行径,等於是直接冲撞议会羞辱了议会的权威。

  然而,面对加斯罗德的愤怒,那名卫兵只是一个劲地嚷嚷着:「骸骨……骸骨之鸟……议长!议长!伯爵宅邸里的骸骨之鸟动起来了!」

  「那又如何?」加斯罗德眼神如刀,仍是一脸镇静。

  其他在场的议员们却同时色变,不论是亲教宗或是亲议长,不管哪派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多露出了几分惊恐之色。

  那卫兵吞了下犹豫的口水,想继续接着说,但就在这时,轰然震耳的杂音冷不防盖过了他的声音。

  只见议会堂的拱顶像是遭逢了地震,先是几根饰柱,随即裂痕延展,分成好几块巨石跟着落下,将桌椅砸了粉碎,一时,原本就秩序混乱的议场更加失序,议员们到处闪避,有些甚至不顾「闭门会议」直接夺门而出,为了逃命,甚至连情势也不管了。

  「什麽玩意儿……这玩意儿竟然会动?」加斯罗德没有逃跑,顺势退到了角落。

  而夏依同样不敢置信地看着从壮丽拱顶的裂痕中,像是根缝衣针般贯穿而入的巨喙,虽然,大陆上的确还有活着的骸骨之鸟,但伯爵宅邸里的那只不过是展示品的死物,居然在这个时刻又复活了?

  夏依还来不及细想,骸骨之鸟的巨翅轰然振垮了拱顶,她几乎是第一时间护着议长,躲开持续落下的碎石。

  「议长,没事吗?」拔剑做出防卫姿势,夏依头也不回地问被她护在剑围内的加斯罗德。

  虽然放着这讨厌的家伙不管的话,搞不好以後都不用再来听审受拷问了,不过,这可不行。类似像这样的玩笑话,夏依也只能闷在心里。

  「还好……」加德罗斯拉起斗篷挡住弥漫的烟尘,漠然看着夏依,「这玩意儿到底是什麽?你难道不知道牠是活的吗?」

  ……怎麽可能会知道?

  对加德罗斯愚蠢的提问不予理会,夏依迳自挥开了四周浓厚的几层灰尘,小心翼翼地越过脚下斑驳、杂乱的碎石堆,利用滑步缓缓地靠近骸骨之鸟。

  此时,骸骨之鸟双眼的窟窿就像镶了颗朱红宝石般变得鲜艳发亮,血红色的眼孔盯着夏依不动,兀自甩动空空如也的身体,做着整理羽毛的动作。

  明明没有羽毛,牠却煞有其事地弯下头、动着鸟喙仔细梳理,这情况在夏依看来,非常滑稽。

  忍着笑意,她面无表情地再向前滑动几步。

  骸骨之鸟立刻抬起头瞪视着她,接着出乎意料地,就像是望见老朋友般缩起身体,如木柴细小的双肢跪卧下地。

  「你……」夏依看出来了,牠是在向自己行「希德教派」的礼仪,不由满腹疑问。

  那骸骨之鸟自然不会应答。

  牠只是张开了喙,从嘴巴里吐出了一本牛皮纸书页装订的泛黄书册。

  「去把那东西取回瞧瞧。」骸骨之鸟昂着头,眼神彷佛这麽告诉夏依。

  夏依看了加斯罗德一眼,再次确认骸骨之鸟对自己没有敌意後,收回剑,不疑有他地走了过去,将那本子拿起。

  陡然,一股溢满悲伤的鸣叫发自那没有内在的骨骼间,完成了任务的骸骨之鸟展开没了羽毛的翅膀,从巨大的破洞中飞向天空,只留下这本堪旧的本子。

  夏依拍拍上头的尘埃,望着书封上的文字──骸骨之鸟/凯特妮?德莫格。

  是本不见经传的歌剧,但着作人的名字在这片大陆上却是如雷贯耳──初代的红发女巫,凯特妮。

  第一章 沉睡在记忆里的故事

  在这之前,普罗亚并不是这副模样的……

  长着一头乌黑细发、鼻头隐隐沾上了尘埃的少年,茫然地环顾着灰壁砌成的屋子里,再低头看了看长期搬动石块而长满了厚实皮茧的双手,紧紧地抓牢了手上破损、老旧的陶碗。

  普罗亚只是块小土地。

  然而,面对存在百年以上的三大领地却自有一套治理策略。

  赖生於这块土地上的平民们透过制定的制度分配了财产,而後,开始为拓展土地而持续向外斡旋,不断把边境越来越往外推移,一方面不断进行各种建设,一方面也必须与四周的领地展开零星冲突。

  这是必然的过程。

  凡是想要生活过得更加幸福或得到更多安稳,就免不了必须经历各种的磨合与抗争。生活在普罗亚这块土地上的人们都不惧牺牲,更相信自己的努力是为了收获更丰盛的未来。

  然而这些,也这不过就是几年前才有的荣景。

  现在的普罗亚,早已成为贵族们盲目剥削与斗争之下的牺牲品。

  以「自由是建立在拥有资本的前提下」为号召,上层的贵族们聚集了无数的平民志愿者,大肆往领地外围进行了开垦。数百家庭在艳阳底下耕耘,汗水成为了土壤的肥沃养分,在细小的循环中持续扩展普罗亚的势力。

  然而,似这种只为了成就家族利益而进行扩展的领地拓张,在上层贵族之间各种利益算计与内耗斗争下,越渐纷乱,完全毫无向心力可言,根本无法与外围其他的领地作抗衡,再加上领地拥有者的家族只要略一式微,就会毫不犹豫地采取杀鸡取卵的手段,榨乾所属领地的最後一分资源後,立即舍弃领地断尾求生,而被遗留下的平民们失去贵族支援,只能临近强权的侵袭下苟延图强。

  於是,平民们举起耕锄当作武/器进行反抗。

  而讽刺的是,贵族们的军队却变本加厉地肆虐於普罗亚中央。

  不断的斗争、持续的内耗,伴随着变本加厉的盘剥,弥漫覆盖了这块原本丰饶美好的土地好几年,而早时的荣景,早已在战火与绝望下烧成灰烬了……

  不该是这样子的……

  少年心想,眼神除了茫然更多了不符年龄的困乏。

  「今天看起来没什麽元气啊……儿子。」坐在餐桌对面的男人放下碗,眼神关切地望着少年。

  他是少年的父亲。

  虽然那不过是个「称谓」,他说穿了也不过就是与那少年一起生活的一名男性,但少年的确是从小就只叫他「父亲」。他们是两个没有名字的人,仅仅以「父亲」与「儿子」作为代称罢了。

  至於少年的母亲,说起来就更没什麽了……

  在少年的脚还不能站稳、记忆最模糊的年岁时,那个他该叫做「母亲」的女人,就在普罗亚的某场抗争中因遭到贵族镇压而牺牲了。当时,每天在替贵族建造的建筑担任搬运工的父亲,在贵族的压迫下除了多挨上几鞭,哪有力反抗?!

  除了把自己蹚进一场浑水中,想救起男人的妻子、少年的母亲,说什麽也是办不到的吧……这点,少年非常清楚。

  总之对他而言,母亲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偶尔在某些时刻,某些想像中的画面随着某种窒咽的情绪冒出,也就像突然从灰土里探出头的老鼠,根本就没什麽重要的,只要几个深呼吸後,他就不会再去理睬。

  对少年来说就是如此,对那个他叫做「父亲」的男人想必也是。

  然而,或许是内心仍不免有一丝寂寞之感,少年对於女性的向往,随着岁数增长而渐强。母亲的缩影,彷佛就在他身边。

  男人自顾自地絮絮叨叨着。

  而少年始终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低着头。

  男人倦怠的眼神多了分苦闷,正要抱怨,一道鲜艳的声音轻轻替代了少年开口:「叔叔,今天的工作可比平常还多啊!您不能这麽说他。」

  除了少年与中年男性外,裂出几条缝的餐桌上还坐着第三人,一名荳蔻年华的小姑娘,算得上姣好的笑靥,在环绕的灰壁映衬下显得格外抢眼。

  她名叫艾希蒂,在出生的时候便失去了双亲。

  只不过她的景况,比少年更加凄惨。

  少年出生时,看到的至少是双亲的面孔,而她打从出生第一眼开始,看到的就是双亲的屍体,感受到的便是赤裸裸、狰狞的死亡。

  她恰好在母亲惨遭贵族军队刑求之时被产下,又巧合刚刚在那堆屍体聚集一起,就要一把火烧掉之时,意外让少年的父亲发现,悄悄救下。

  她活了下来,与她两名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莞尔微笑,她探手摸索着端起男人放下的碗,熟练地添上一勺清汤。

  男人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说什麽,接过碗,只说了句:「他老是和你鬼混,当然会不专心!力气也跟着使不出……再这麽下去的话,万一……」

  艾希蒂眨了眨眼,也不反驳。

  少年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

  「好吧,我懒得再多说什麽……」男人呼噜噜,放下碗,起身离开餐桌,「今天轮到我去上工,你们两个自己在家小心点,出门时,记着千万别招惹军队。」

  「好。」少年首度给了回应,与艾希蒂同声说道。

  男人含含糊糊地又讲了几句话,抱怨着住屋的狭小与年久失修,而後戴上毛帽,打开木门走出後,抬脚踢上,在寒冷的冬雪纷飞下隐没了背影。

  「今日是轮到伯父去上工,我们应该能独处好一阵子了吧?」

  听着门砰一声被关上後,艾希蒂偏头朝少年笑了笑。

  「是啊,不过要做些什麽呢?」少年收回看着窗沿的视线,转过头看着艾希蒂。

  她的头发,是稀有的红色,在普罗亚的住民中非常特别,彷佛是一群野草中滋长着一朵红色的鲜花,高贵又有气质。

  然而,她那双橙色像是燃烧火焰的瞳孔却没有焦距。

  她没有视力。

  因生母长期地被贵族军队压榨,产下她时又不慎压到了眼球,她的眼瞳,总是目视着别的地方,虽然声音代替了眼睛,可以让人发现她到底对谁说话,住在少年家中一段时间後,也没有当时那种扭曲的目光,但,艾希蒂就是个天生的瞎子,自从在屍体堆内被救出来时便已注定是如此。

  「如果你的眼睛不会痛的话,那,要不要站起来走动、走动?」少年望着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神情说不出的温柔。

  「好啊,要到哪里呢?」艾希蒂笑着反问。

  「到这来吧……你应该会想更尽情地触摸这世界吧。」少年牵过她的手,来到窗前。

  尽管四面垣壁,简陋的灰砖屋还是砌出了一扇窗。窗外景致雪白如洗,跟艾希蒂那没有任何脏污的皮肤非常搭衬。

  「你一直想看雪吧?」少年由衷想着,牵引着她的手探出那隔绝一方天地,小小的、四方的框,「虽然父亲老叫我别让你露脸,要是知道我让你露脸,恐怕会把我打个半死,不过,我还是想让你知道外头真正的世界。」。

  这是他心中早就有的想法,只是迟迟却未能付诸行动。

  在普罗亚中,没有劳动能力的男性平民,只能被当作奴隶,而女人……在贵族强权统治下的普罗亚沦为玩物,更是司空见惯的常事了。

  但少年父子俩,都不忍心让无法窥见光明的艾希蒂再受到如此的污辱。

  少年的父亲,或许是出於当时只能眼看着妻子被凌/虐致死,即使咬破嘴唇,流出的鲜血落在雪地上绵延,也救不回妻子的悔恨,而少年则是把她看作妹妹,或许还有更深的意涵,也有可能是日子久了产生爱慕……不管是为了哪个原因,他父子俩都格外珍惜这个从劫後余生的灾难中诞生的少女。

  所以,不是不知道艾希蒂对於自由的渴望,但除了藏匿,再也没有更安全的方法。

  眼盲的艾希蒂,绝可能让别人发现她的存在。

  「这就是雪啊……好冷!」艾希蒂好奇地瞠圆了眼睛,口中呼出一道白色的雾气,「原来所谓的雪,是这样冰冷呢!」

  「嗯,普罗亚一年中有三季都在冰雪覆盖之下,你是第一次见到,我跟父亲早就习以为常了。」少年凑到艾希蒂旁边,与她一同从窗框中探出头,望着四季中有大半时间都处在冰雪中的家乡。

  虽然窗户只拉开了一半,但刺骨的寒意使得他们不自觉蜷缩着身体。艾希蒂探着手寻找少年的方位,冰凉的掌心贴上他的脸颊,「即使有触觉,却全没有实际的印象,我没有办法感受活着。如果能出去就好了,我想再多触摸一些、多一点感受的话,或许,我还有依靠触觉活下去的动力。」

  持续落飞的白雪,像是夏天的蝴蝶轻舞飘在她的手上、鼻头上。雪的温度慢慢地加寒,但艾希蒂却不感到冷。

  对她而言,温度,或许是她认识这世界的唯一方法了。既使什麽也看不到,纯净的雪落在她手心时,彷佛就会与皮肤一起融化似的触感,。

  「看不见,或许也不是什麽坏事。」沉默了良久,他几不可闻地说道。

  现在的普罗亚,根本不值得去记住,更不值得当作故乡一样深深留恋。上层的贵族们实在太残暴了,只知道利用平民的穷困造就自己家族的利益,平民们越是为了幸福而拚命去努力,积累的财富就越是导引出贵族们无穷的欲望。

  到头来所谓的平等,终究变成了高压统治。

  他们太容易相信号召,却没想到未来会变成这样讽刺的景况,只不过是被利用,却要为了连锄头都拿不动、只会不断剥削、掠夺他们的贵族去做苦役。

  对此,少年老早已积累了不少怨气。

  不只是他,整块普罗亚的领辖中都是如此。

  但,却没有半个人敢反抗。

  一念及此,少年整个人沉寂了下来。

  他不说话,艾希蒂也只是静静地靠着他。

  她没告诉少年的是,虽然她根本分不清楚四季,但普罗亚在她心中却是四季如夏。原因不是她看不见,而是因为他身边有着热情如夏的少年父子。

  为了养活没有血缘的她,父子俩穷尽了心力,努力地筹措着她的医药费以及多出的那份伙食费,正由於这份触手可及的温暖,所以对她而言,普罗亚每天都当是夏季。

  手心上的雪随着时间流逝逐渐融化,在艾希蒂的掌心上留下一道道冷冽的水痕。

  察觉到她的手温变冷,少年回过神,轻喊了她一声,打算要领着她离开窗前。

  回应着少年的呼唤,艾希蒂忽然想起什麽似地,热切地望着少年:「你还没告诉过我你的名字。」

  「我没有名字。」

  「为什麽?」

  「父亲跟我并不想以名字互相称呼,因为我们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死。」少年淡淡地说道:「正是知道母亲的名字,她的死才让父亲感到悲伤。父亲是这麽跟我说的。」

  「因为名字就是代表这人的象徵吧……」艾希蒂咬了咬唇,摇摇头,「我可以理解叔叔的感受,但叔叔的决定,我不喜欢。」

  「为什麽不喜欢?」少年淡淡地说道:「我认为没有名字,反倒容易忘记已逝去的人。」

  「总之,我想帮你取名字就是了,别管那麽多。」艾希蒂嘟起嘴重申,带点撒娇与任性的语气,难得显露出孩子气的神态。

  少年挠了挠鼻心,神情格外地温柔。

  「好吧,那要取……」

  迎面而来的狂风,打断他还没说完的话,纷飞的雪花骤然飘得更急,艾希蒂与少年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住视线。

  「是谁?应该不是军队吧?」门板遭到风的无情敲打而变得脆弱不堪,艾希蒂惶恐地抓着少年的肩膀,手指掐得很紧。

  「是正在边境攻打普罗亚的联军吗?不可能打到这里!这实在太快了!」门上的敲打声变得更急,结实的敲击不像是风乾扁的节奏,更像是带着愤怒及战栗的金属。

  不祥似乎已经降在这里。

  少年的预感让他开始颤抖,而彷佛是为了呼应他的恐惧,只见门应声破裂,碎裂的木屑随着庞大的黑影直驱而入,那非常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少年的父亲。

  少年一个箭步冲向男人。

  「怎麽了?!这到底是怎麽了?!」在一旁的艾希蒂焦虑地询问。

  她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听到两人的对话便足以揣测出大概的情况,焦急地探着手,想确认少年与男人的位置。

  这时,大风撞开了门扉。

  随着大雪从门外头踏进来一个士兵。身上披着带有布料的盔甲,盔甲上头还缀有不少纺缎纱布料,很显然是隶属於贵族军队。

  「我就觉得奇怪,为什麽从窗外看到一位从未见过的少女?」斜举的剑锋上还滴着血,眼神贪婪地盯着少年身後的艾希蒂,他脸上的神情,显然已不是人类的范畴,「原来是你们玩暗的,有这样可爱的女孩,竟然不说而且隐匿了她!」

  「走,快走!」瘦弱的胸膛汩汩渗出鲜血,一头栽倒在少年怀里的男人发出痛苦的呻吟,不断胡乱地张摆着双手、双脚,无力地推着少年催促。

  就在少年还来不及反应的一瞬间,滴着血剑锋毫不留情地插/入了男人的背後!

  那张因疼痛难耐而狰狞的脸孔,还明白显露出的对现况的忧虑与恐惧,但男人就彻底断气了,死在自己的儿子面前。

  「老鬼,也太不识相了!」一挥剑甩去剑峰上的血迹,那士兵俯瞰着少年嘿然冷笑,「小子,这情况我可必须上呈,在这之前你最好别试图抵抗。」

  一脚踢开挡路的少年与他父亲横倒在面前的屍体,他肆无忌惮地走向那引人遐思的猎物,「让普罗亚少了个好用的工具,那怎麽行呢?」

  艾希蒂无助地站在原地,转着头,从鼻翼间清晰传来的血气试图判断少年的方位。

  逼近的敌人脸上带着怎样的表情,目盲的她并不知道。

  但那光从声音判断,就可以知道她将面对的是只凶恶的禽兽,是个被利益及名望熏心的人渣,她无从得知自己的下场与未来,唯一记挂的是两名亲人的安危。

  那是场充满残虐与恶意的凌辱。

  少年倒在地上,呆呆地与父亲睁大而没有焦距的瞳孔对视,瞬间知道了死亡的定义,那便是将失去所有的一切,也就代表身边的人永远不复返!

  喷溅的鲜血,染红了少年的头脸。

  面对眼前狰狞的敌人、残酷的凶手,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怎麽办?脑中只记得自己已是一无所有,而那即将被可怕命运吞噬的、无力残喘的少女是他最後的、唯一的宝物,他必须守护她,守护着艾希蒂。

  「滚开!」

  犹如野兽般地嘶吼爆发,少年抓起身下被撞碎的瓷碗飞扑而去,以碎片尖锐的那一面用力刺入那贵族士兵的脖子!

  血花四溅。

  那毫无防备、不曾将眼前残弱的蝼蚁视作威胁的士兵按着汩汩出血的头部,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身体一阵扭曲抽搐後砰然倒地。

  少年什麽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衰弱的意志,仅靠着一股必须保护艾希蒂的信念支持着杀戮的勇气,他的手,却克制不住地为沾染的鲜血而颤抖,直到一双柔软而温暖的手,捧住了他失去血色、冰冷的脸孔。

  他失焦的眼神,映入眼帘的是孰悉的少女的身影,沾满了污痕与尘土不再乾净无瑕,犹如破损的娃娃,但雪白的脸上却彷佛被罩上了一层面具,看不见恐惧没有任何表情。

  「艾、艾希……没……没事了,我们……」少年的心在淌血,脸色比死亡还要可怕。他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稳下急迫、紊乱的呼吸。

  艾希蒂轻眨了下眼,陡然,早已乾涸的泪水跟着眼内的瘀血一起流了出来,在她雪白的脸孔划下两道红色的水痕。

  乍现的光线照亮了她。

  她终於看见了少年的模样。

  她望着少年,脸上绽开了一抹笑,手指轻轻触摸着少年俊俏的脸孔,而後,几不可闻地开口:「杀了我吧!」

  「艾希蒂!」少年痛苦地嘶吼,俨然是负伤的野兽。

  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已夺去他人生中仅有的亲人,而他不惜背负杀戮去守护的这名少女,却要求自己杀了她!

  「你带着我跑肯定会被抓到的。」艾希蒂握着少年的手,血色的泪痕与冷静的笑容形成强烈的对比,「我不想被当作性慾的工具。」

  少年的愤怒与无奈形成了泪水,对「杀人」这件事还反应不过来的手依旧颤抖着,却彷佛有自己的意识般,握着夺取敌人性命的那片凶器,贴上少女雪白、纤细的颈项。

  「艾希蒂……不要!」少年的嘴唇不住颤抖着,几乎什麽声音都发不出来,脸色比死亡还要可怕,因奋力而扭曲泛白的手指,在那双如火焰的橙色眼眸注视下,准确而稳定在少女的脖子上划开一道鲜艳的血痕。

  「你的名字是……莫宁。」少女长吐了一口气,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沾血的两手恢复自由,少年踉跄地爬起身,头也不回地奔离那被死亡与悔恨的阴影所覆盖、笼罩的场所。

  他在大雪中拚命地奔跑,在悔恨中不断回想起少女断气的脸,最後,一望无际的黑天白地剩下的只有他孤身一影,而他却失去了最後的宝物,剩下的是「一无所有」。

  「……艾希!」

  莫宁从床上醒来,额头上的汗水流经眼睑沾湿了睫毛。

  他茫然环顾着四周,装饰华美的屋宇取代了四面灰壁,是梦啊……这段记忆,有多久没被想起了?

  莫宁颓然倒回枕上。

  棉絮充填的床上布满了花香,这种大概是还在德莫格那才有的待遇,许久不能感受的安详生活,让他整个人彷佛少了些动力,大概,算是一股对於生存的渴望吧……

  所以,自黑影没有动静後,他越发期待着能理解对方的杀人目标。

  他总觉得,那黑影的举动有股与他自己相像的报复意味。莫名地,自从那道黑影出现,他总是在梦中回溯起过往的那段记忆。

  「……没事吧?」清脆悦耳的声音陡然响起,有点急促,透着隐隐的关切。

  他转过头。

  莉梵就坐在一旁,正用一把精美的袖刀削着艳红的苹果。

  「我怎麽了?」面对她探究的眼神,莫宁避重就轻地反问,反手摸了额头的温度。

  「水土不服吧……」莉梵叉起了一块苹果肉,凑到莫宁的嘴边。

  「做什麽?」莫宁皱着眉。

  「当然是喂你吃啊,不然呢?」

  莉梵举着叉子,在莫宁面前晃了晃,语气上听起来,像在讽刺莫宁,实际上跃跃欲试的眼神却显然不是这麽回事。

  莫宁无奈地夺过那把叉子,直接将那块苹果给咬进嘴里。

  「真不可爱!」莉梵状似十分不满地哼了哼,转过头,继续削着苹果。

  莫宁自然没把她的抱怨给听进去,兀自把玩着手上的叉子,索性也枕在床上先不起身。大概是跟他从小生长在普罗亚,四季有三季总是被冰雪覆盖有关,他反倒不大适应温暖、多变的天气,每当季节交替之时,身体总像是被束缚般地不听使唤……

  「抱歉,没打扰到你们吧?」

  轻扣了几下门板,皮斯伯爵正倚着门板、站在门口。

  「不,怎麽会呢?」莉梵放下刀起身,朝伯爵屈膝行了一礼。

  伯爵挥挥手,神情显得有些急迫却又带着几分犹豫。

  黑影的事件已过了几周,他的脸色原本已有了很大的好转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可此时又像被重新打落谷底,肉体与精神的疲惫似乎正双重摧残着皮斯伯爵,让他原本可算是端正的脸孔,彷佛像是要裂开的石膏面具般苍白、憔悴。

  莉梵与莫宁对看了一眼,觉得事情似乎颇不单纯。她主动开口:「皮斯叔叔,是不是城内又出了什麽事情?」

  「嗯,的确是有事想请你帮忙,可以吗?」

  「当然可以,到底是什麽事?」莉梵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黑影又出现了?」莫宁下了床,套上衬衫、紮好领结,与莉梵一起走向皮斯伯爵。

  「也不是……不过,却是差不多严重的事情。」

  皮斯伯爵倚着门板,从怀里取出一本泛黄的书递过去,「一刻钟前,我宅邸内的骸骨之鸟动了,衔着这本书飞到议会,而且还震破了屋顶。夏依将剧本带回,现正在追查鸟的下落。」

  ……这事情跟我们有什麽关系?

  莫宁才刚想这麽反问,但剧本一到了莉梵手上,他平时常显得十分严肃、淡漠的脸孔瞬间变色、扭曲。

  他退了几步、摇摇头,剧本上的名字「凯特妮.德莫格」,让他连声音都出不来!

  「凯特妮是德莫格家族的人吗?」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不过,我想不用我再承认第二次了吧……」皮斯伯爵有些无奈地说道。

  「为什麽这件事不早点跟我们说?」莫宁低着头问道,深吸了几口气,试图甩掉脑海中德莫格的阴影。

  而莉梵则是望剧本的封面望得出神。

  封面没有精细的美工,仅有这出歌剧的名字以及作者──凯特妮.德莫格……从这姓氏看来,当时担任教宗的德莫格不就是她的父亲吗?

  这下,她也总算搞清楚了。

  看样子,皮斯伯爵始终未详细说明上一回巫妖聚会的情况,为得大概就是想隐瞒凯特妮的身分,只不过……巫妖聚会到底还牵涉到多少秘密?

  自从触摸了「众影书」後,她对其中纠结复杂的依旧真相无法知晓透彻,深埋在其中的秘密,像是一池混浊的污水,明知道是水却也无法看清底下的事物,而在那混浊又让人避退的表象之下,真不知道还埋藏着多少悲伤与痛楚?

  抚摸着书封上的字迹,莉梵略想了想後问:「叔叔,这剧本是她亲手写的?」

  「这……」皮斯伯爵像是被问倒了,略迟疑了下苦笑道:「应该是。事实上,她本身是剧作家,而这剧本,恐怕是她第一次以真名署名,其余作品都是使用笔名。」

  「嗯,我知道了。」莉梵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问:「那麽叔叔想拜托我什麽呢?」

  「其实……」

  「等一下!」

  抢先一步打断伯爵的话,莫宁不怎麽高兴地看着对方的笑脸,「您为什麽拿这剧本来?有什麽目的?」

  「过这麽多天了,你还是保持着戒心啊……」伯爵站直了身体,似笑非笑地看着莫宁,「任何时刻都得保持冷静与理智,是吧?真该说是德莫格那家伙教得好啊!」

  莫宁一听,神色登时又冷沉了几分。

  对於他跟莉梵两人之间的状况,皮斯伯爵自然早就知晓了,他跟莉梵的心结,正是源於「德莫格」这姓氏,如果伯爵打算利用这剧本打击、溃散莉梵的信心,那他不可能轻易让伯爵得逞!

  即使不计前嫌让他也住在宅邸内伴随着莉梵,但皮斯伯爵的心里当真就这麽单纯,没有一丝算计吗?莫宁根本不相信这类天真的想法。

  只世上只有莉梵的存在能让他迷惘,甚至让他动摇了长久的冰冷心墙之外,生活给的教训,从来教导他疑心,永远是他不该抛去的防卫。普罗亚的经历,更让他可没办法将人的善心摆在第一位。

  所谓的领地领导人,不就与普罗亚的那群自傲的贵族相似!

  除了家族与利益之外,又有什麽事、什麽人能获得他们一丝怜悯的慈悲与温柔。

  气氛一瞬间有些剑拔弩张。

  莉梵有些苦恼地看着在场的两个男人。

  皮斯伯爵先是笑了笑,双手背在腰後自若地说道:「抱歉,我没有恶意。真要说目的,只能说我非得拜托莉梵不可,只有她做得到这件事。」

  「叔叔的意思是……」莉梵将剧本翻开,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内页,「没有字?!叔叔,这本剧本没有字呢!」

  「是啊。」伯爵轻咳了几声,方道:「正是因为没有字,所以才来找你。事实上,除了你之外的人,根本没办法将剧本翻开,甚至无法利用透光去窥探里头的内容。

  我不是推卸责任。事实就是任何人都无法翻阅它,只要一根食指尝试翻起页边,莫名的焦热会立刻从指甲缝攒流而上。」

  ……烧灼的感觉吗?若有似无烧灼、窜流全身的力量,这跟莉梵当时失控的情况,倒非常地类似。

  莫宁想了一会儿猜测是某种巫术,或者与其说去探讨是某种不知名的奇异力量所致,对他而言,倒不如相信身边早有过印证的人事,他觉得在这剧本里头,一定存在着某些暗语,又或者是在上头施了巫术做障眼法。

  「作者是凯特妮的话,肯定在里面藏了什麽吧?会是甜言蜜语,或者仅是单纯的剧本呢?」

  莉梵的想法,显然也与他不谋而合。

  她看起来挺有兴趣地浏览着,接着很快地又翻开了第二页。书页上依旧是存留着岁月的痕迹,上头还沾有些许骸骨之鸟的骨粉,点点分布於泛黄的纸稿间。

  「这东西,是一直藏在那只鸟嘴里吗?」就一本跨越了百年以上的书卷而言,这剧本的保存状况意外地良好,莫宁越觉得满腹疑问。

  「不,那骸骨之鸟的周围定期都有侍仆负责清扫,每年度的骸骨之鸟日也会特别整理一番,从内部到外部彻底清理,将灰尘扫得乾乾净净,不过我们从未发现过剧本的存在。」

  顿了一顿,皮斯伯爵又道:「今日早晨,正好是一年一度的骸骨之鸟日,但那侍仆正准备要进行例行的清理工作时,骸骨之鸟就突然动起来了。」

  「确定那只鸟的骨骼完好如初吗?」莫宁追问。

  「那是当然。」皮斯伯爵十分肯定地说道。

  对他的谨慎,莫宁是早就知道的,若是鸟嘴里真的藏有剧本,一定不可能直到现在才发现,那麽先前剧本到底藏在哪?那骸骨之鸟又是如何去藏匿剧本?

  对於这点,莫宁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诚如皮斯伯爵所说的,这剧本内隐含着会螫人的神秘力量,任何人尝试翻阅便会遭到火烧之苦,从一开始,凯特妮便将巫术的触发方式更改成「除女巫以外任何人不得翻阅,但可以触摸」,换言之,只要剧本交付的人不是女巫,一旦想翻阅肯定会碰上书上设下的巫术。

  这样一来,不管书本落到什麽人手上,最终都可以透过他人之手传递给下一个的女巫。

  这剧本如果真是凯特妮所写下,那麽单就这一点来说,莫宁还真不得不挺佩服她细腻的心思,同时,也对这麽大费心思的计画感到十分地讶异,究竟上一回的巫妖聚会到底怎麽了?

  凯特妮如此大费周章、殚精竭虑为这一切都布好了局,目的到底是什麽?

  「真的整本都没有字啊……」莉梵微眯着眼,缓缓抬起细嫩的手掌,将手心置於胸前。

  顷刻间,只见一股微弱的风缓缓刮起,然後像是突然加大了力道转为剧烈,风中带点灼热,靠近莉梵手边的蚊蝇像是撞到无形的火墙,瞬间烧成焦炭散於地面。

  就在这一瞬间,空气中浮现出五芒星,众影书也同时从莉梵掌心卷起的火焰中诞生。

  莉梵迅速翻开至某页,吟诵出有关於「隐藏」与「现形」的咒语:「公主的美丽,谁也不知道;国王的威严,躲藏在权力之下,童话有如假面;寓言有如装饰。执起风的扫帚,将那层轻薄的唇蜜拭去,拭去那令人厌恶的阻碍!」

  须臾,一串串字从内部开始浮现,彷佛刚写上去的墨水焦亮且透着光。

  「好了。」莉梵收回「众影书」,将剧本回递给皮斯伯爵。

  「是巫文……」皮斯略看了一眼,有些苦恼地沉吟着。

  看情况,这剧本还是只有身为女巫的莉梵能够解读。

  她也不等伯爵授意,拿回剧本,退了几步往床上大方坐下,双腿合拢并将剧本摆在大腿上,开始阅读起第一页。

  伯爵略松了口气,喊了管家菲尔库让他送来几杯温热的红茶,而後,便跟莫宁坐在一旁宽敞的沙发椅上,准备聆听这段跨越百年以上的故事。

  那是发生在一百六十五年,残酷且美丽的故事。

  当时,芬彻有两大家族。

  德莫格家族现任的家主,正是教宗芬彻.德莫格。芬彻并不是他的名字,只不过传统以来任何继位教宗的家族成员,都必须承袭这个名字。而皮斯家族则是世袭着行政事务官的位子,世代与亲教宗派的德莫格家族对抗。

  两大家族有着相等的声望,至於对抗之源,或许只不过是他们拥有相同的地位,而各自想要称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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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14 08:07:34 |只看该作者
她要在钓钩上,把爱情的香饵偷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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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14 08:55:35 |只看该作者
谢谢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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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20 12:39:41 |只看该作者
谢谢楼主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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