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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25-12-5 23:43:16
来自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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嵩山的秋,总来得格外凛冽些。清晨,岩壁上已覆了薄薄一层清霜,在初升的日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冷光。
仪兰立在清凉台后崖一处突出的巨石上,脚下是云雾缭绕的深谷。她仅着单衣,任寒风吹拂,却面色红润,气息悠长,周身似乎有一层无形气韵流转,将刺骨寒意隔绝在外。这是内息修炼到一定境界,自发护体的征兆。
距离上次砾石滩考校,又过去了数月。苏瑾不再安排具体的修炼课业,只每日与她论“势”。
“个人勇武,终有极限。” 苏瑾常道,“万人敌者,非力敌万人,乃善借势、造势、用势。山川地势是势,人心向背是势,时局变幻是势,甚至日月轮转、四季更迭,皆可为势。”
她们时而在峰顶观云海翻腾,论天地之威势;时而在林间听松涛起伏,察自然之韵律;时而复盘史书著名战例,剖析胜败背后的“势”之消长。仪兰的思维被彻底打开,武力不再仅仅是筋骨气力的博弈,更与天地自然、人心世情联结起来。她开始尝试在练武时,意念不仅局限于自身劲力流转,更模拟借助环境、甚至牵引一丝天地间无形的“势”来增强威力。虽只是粗浅的感应与尝试,但一招一式间,已隐隐多了一分恢弘难言的气度。
这日论罢“势”,苏瑾罕见地沉默良久,目光落在仪兰身上,深邃难测。
“兰儿,” 她缓缓开口,“你可知,为何我倾尽所能,将一身所学,尤其是这沙场搏杀之术,尽数传你?”
仪兰心头微动,恭敬道:“先生厚爱,学生感激不尽。学生猜测,或许因学生略有天赋,更因……先生不愿所学失传?” 这是她一直隐约感受到的,苏瑾传授时那份近乎严苛的认真背后,藏着一丝托付的意味。
苏瑾微微摇头,望向北方天际,那里层云堆积,似有山雨欲来。“我年轻时,也曾以为凭手中枪、胯下马,一身武艺,便能荡平不平,守护想守护的。后来历经生死,看惯兴衰,方知个人之力,在滚滚洪流面前,何其渺小。” 她收回目光,看向仪兰,眼神锐利如昔,却多了几分复杂,“然,洪流之中,亦需礁石。大厦将倾,亦需砥柱。我传你武艺,非是望你成为第二个苏瑾,走我曾走过的路。而是……”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而是望你,在将来某个不得不挺身而出的时刻,有足够的力量,为自己,为你在意的人,争得一线生机,甚至……扭转几分局势。这世道,对女子尤为苛刻。超凡的武力,或许是打破某些枷锁最直接、也最无奈的一种方式。但记住,它亦是双刃之剑,用之为善,可护苍生;用之为恶,祸及己身。分寸之间,存乎一心。”
仪兰肃然,深深揖下:“先生教诲,字字千金。学生定当时时警醒,不负先生所传,亦不负本心。”
苏瑾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释然的笑容。“很好。你能有这般心性,我便放心了。” 她抬手,指向崖下云雾深处,“今日,是最后一课。看见那处了吗?”
仪兰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去,只见崖壁陡峭,云雾遮蔽,看不清具体,但能感觉到那里气流格外紊乱,隐约有飞瀑轰鸣之声传来。
“那处名为‘潜龙涧’,涧底有寒潭,潭边石壁上,生有一株‘龙血兰’,三十年一开花,算算时日,就在这几日了。” 苏瑾道,“我要你去采来。”
仪兰瞳孔微缩。潜龙涧她知道,是后山最险峻处之一,壁立千仞,猿猴难攀,涧底寒潭冰冷刺骨,暗流漩涡遍布,更常有毒瘴出没。采药?这更像是一次综合的、接近实战的终极考验。
“龙血兰并非珍稀到无可替代的药材,” 苏瑾仿佛看穿她的疑惑,“此去一路,是对你这两年所学——体力、耐力、身法、应变、乃至在极端环境下运用‘势’的判断——的总考。我会在崖顶观你行事。日落之前,带花回来。”
没有更多叮嘱,没有安全保证。苏瑾说完,转身负手,不再看她。
仪兰深吸一口气,寒冽的空气涌入肺腑,却激起胸中一股灼热的斗志。她明白,这不仅是考验,更是一种认可——认可她已具备了独立应对艰险的资格。
她没有立刻动身,而是闭目凝神,将内息运转数周,将身体状态调整至巅峰。脑中迅速回想潜龙涧附近的地形、气候特点、可能的危险。然后,她睁开眼,眸光清亮坚定。
没有绳索,没有工具。她仅凭一双肉掌,足尖在嶙峋陡峭的崖壁上寻找着细微的凸起或裂隙,身形如灵猿般向下攀援。劲力凝聚指尖足尖,每每在看似无处借力之处,以巧劲生生扣入石缝,稳住身形。山风呼啸,吹得她衣袂猎猎,单薄的身影在万丈绝壁上显得渺小却又无比稳当。
下到半途,云雾渐浓,湿滑异常。她运起内息,体表气韵流转,将水汽稍稍排开,保持手掌干燥。耳力全力放开,分辨着风声、水声、以及岩壁内部可能松动的声音。突然,一块松动的岩石被她踩中,猛地脱落!她身体瞬间失衡下坠!
电光石火间,她腰肢一拧,另一只脚在侧方岩壁猛地一蹬,借力横移数尺,同时五指如钩,狠狠插入一道岩缝,止住了下坠之势。碎石滚落深渊,许久不闻回响。她悬在半空,微微喘息,心跳却很快平复。危险并未让她慌乱,反而激起了更冷静的判断与更敏捷的反应。
继续向下,穿过一片湿冷瘴气区域时,她屏住呼吸,内息加快运转以抵抗可能的毒性,同时凭借敏锐的感知,避开瘴气最浓处。苏瑾所授的丛林山地生存要点,此刻一一在心头映现。
终于下到涧底。寒潭如一块墨绿色的巨玉,寒气扑面而来,潭边果然有湍急暗流。那株龙血兰就长在潭边一处向内凹陷的湿滑石壁上,花色殷红如血,形态奇异,静静绽放。
然而,看似平静的寒潭,却给她一种隐隐的危险感。她没有贸然上前,而是拾起几块石子,灌注巧劲,分别投向龙血兰附近的水面、石壁。
“噗通”、“啪嗒”几声。水面涟漪荡开,石壁回声沉闷。就在最后一颗石子落入潭边某处草丛时,异变陡生!
一道细长的黑影如同黑色闪电,自草丛中激射而出,直扑石子落点!竟是一条罕见的“铁线墨鳞蛇”,通体乌黑,鳞片泛着金属冷光,速度快得惊人,毒性据说能瞬间麻痹野牛。
好险!若方才直接去采花,猝不及防下,很可能被偷袭。
仪兰眼神一冷。她不等那蛇回转,足尖一点,身形已如离弦之箭射出,却不是冲向龙血兰,而是掠向寒潭另一侧。那蛇感应到更大动静,果然舍弃石子,扭身向她追来,速度更快!
就在蛇首即将触及她脚踝的刹那,仪兰仿佛背后长眼,身体毫无征兆地向左一旋,右手如电伸出,精准无比地捏住了蛇头下方七寸!铁线墨鳞蛇剧烈扭动,尾巴抽打在她手臂上,发出“啪”的脆响,却如击铁石。
她面无表情,指间劲力一吐,那蛇顿时瘫软。随手将其抛入深潭,她这才转身,走向龙血兰。这一次,再无阻隔。
她小心地连根取下龙血兰,用早备好的油纸包裹,放入怀中。抬头望了望高耸的崖壁和西斜的日头,没有停留,深吸口气,开始向上攀爬。
归途比下行更耗体力,但她气息始终不乱,动作依旧稳健敏捷。当她的手终于搭上崖顶边缘,用力翻身上来时,夕阳正好将最后一片金光洒在崖顶。
苏瑾依旧负手而立,听到动静,缓缓转身。
仪兰气息微促,衣衫被荆棘划破几处,沾满尘土草屑,脸上也有擦痕,但脊背挺直,眼神明亮。她双手捧出油纸包,递上。
苏瑾没有接花,只是仔细打量她,目光掠过她破了的衣袖下毫无颤抖的手臂,沾灰却沉稳的面庞,最后落进她清澈坚定的眼底。
良久,苏瑾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中却带着无比的欣慰与释重。“好,很好。” 她接过龙血兰,看也未看,只道,“潜龙在渊,腾必九天。你已不是需要我时时看顾的雏鸟了。”
她顿了顿,声音变得悠远:“京城来信,你祖母身体已大好,预备年前回京。你也该回去了。盛家……似乎也到了需要所有子女都在的时候了。”
仪兰心头一紧,知道离别在即,更听出苏瑾话中似有深意。她再次深深行礼:“先生培育之恩,学生永世不忘。无论身在何处,必不敢忘先生教诲。”
苏瑾扶起她,将龙血兰塞回她手中:“此花于我无用,你带回去吧。或许……将来有用得着的时候。” 她最后拍了拍仪兰的肩膀,力道很重,“江湖路远,山高水长。去吧。记住,你手中的力量,是你最大的依仗,亦是你最需谨慎使用的权柄。勿忘初心,方得始终。”
夕阳将师徒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仪兰握紧手中冰凉的花株,望着苏瑾渐行渐远、融入暮色的背影,心中充满不舍与感激,更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与即将踏上新旅程的肃然。
凤鸣于涧,清声已砺。深宅京华,风云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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