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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知否同人仪兰》作者:q博士【2025年12月5日更新至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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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小筑] 【首发】《知否同人仪兰》作者:q博士【2025年12月5日更新至第1章】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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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2-5 22:49:52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盛夏的登州,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吹过盛家新置的宅院。七岁的盛仪兰坐在窗边,望着庭院里忙碌的下人,心中却是一片混沌。

她不是原来的盛仪兰。

三天前,她还在现代的书房里整理古籍,一抬头,就成了盛家不起眼的庶女。父亲盛纮刚升任登州通判,从六品到五品的那道门槛,他迈了整整六年。而她,不过是这官宦家族中一个不起眼的影子。

“六姑娘,老太太唤您去嵩山陪住,东西可收拾妥了?”丫鬟采月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

仪兰回过神,点了点头。她知道,这是祖母林老太太的善意——带她离开登州宅院里那些微妙的眉眼,去嵩山清净几年。嫡母王氏虽不至于苛待庶女,但也谈不上多么上心。去嵩山,对她而言是条好出路。

三日后,马车摇摇晃晃启程。

仪兰倚在车厢里,闭目养神。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片奇异的景象——那是一处静谧的空间,有清泉潺潺,有田垄整齐,还有一栋似曾相识的小屋。三天来,这景象时不时在她冥想时出现,像是烙印在灵魂里的记忆。

“姑娘,喝点水吧。”采月递过水囊。

仪兰接过,抿了一小口。就在清水滑过喉咙的刹那,她眼前的景象骤然清晰——那眼清泉仿佛近在咫尺,泉水清冽,泛着淡淡的莹光。

她心跳漏了一拍。

当晚,宿在驿馆。仪兰早早躺下,待采月熄灯退出,她凝神静气,心中默念:“进去。”

周身一轻,再睁眼时,已置身于那片空间之中。

脚下是松软的泥土,面前是一眼不过井口大小的泉眼,泉水汩汩涌出,汇入一旁的小池。池水清澈见底,几尾锦鲤悠然游曳。泉眼后方,是一栋白墙黛瓦的江南小筑,推门而入,屋内陈设让她怔在原地——

冰箱、书柜、厨房操作台、甚至还有一张铺着鹅绒被的拔步床。这一切,都与她现代书房隔壁的那间休闲室一模一样。

她走到书柜前,心念一动:“《女诫》《列女传》。”

柜中并无反应。她顿了顿,改口道:“幼学启蒙、诗词基础。”

几本书册悄然出现在格子上。她抽出一本,翻开,正是适合七岁孩童诵读的《千家诗》注本。

原来如此——这空间并非万能,却可按她“合理”的需求提供物品。且所有东西,都无法带出空间。

她又试了厨房,只要她想吃的,食材便会自动出现,灶火自生,片刻就能做出热腾腾的饭菜。她吃了一小碗鸡丝粥,鲜香满口,疲惫一扫而空。

最神奇的是那眼泉。她掬起一捧喝下,只觉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白日坐车的腰酸背痛顷刻消散,连视力都清明了几分。

“修复、净化……”她喃喃道,“这便是我的依仗么?”

在空间里逗留约莫一个时辰(外界时间几乎静止),仪兰心满意足地退出。躺在床上,她开始认真思考这一世的路。

盛家姐妹众多:华兰已十三,端庄大气;墨兰七岁,才情初露却心思敏感;如兰六岁,骄纵天真;明兰也是六岁,因卫小娘不受宠而谨小慎微。而她,仪兰,生母早逝,无依无靠,唯有一个“乖巧安静”的印象。

如今有了这空间,至少身体可借灵泉调养,知识可随时获取,日后生存,便多了几分底气。

十日后,马车抵达嵩山脚下。老太太的别院掩映在苍松翠柏之间,清幽古朴。仪兰下车,抬头便见一位身着青衫的女子立在门前,约莫二十三四年纪,眉目清冷,气质出尘。

“这位是苏瑾姑娘,老太太请来的教习娘子,日后便由她指点你读书识字、女红礼仪。”引路的妈妈介绍道。

苏瑾。

仪兰心中一动。这名字……与她前世的本名一模一样。

苏瑾的目光落在仪兰身上,静如深潭,却仿佛能看透人心。她微微颔首:“六姑娘一路辛苦。日后若有疑问,可随时来‘清凉台’寻我。”

“谢苏先生。”仪兰敛衽行礼,举止已带出几分不属于七岁孩童的沉稳。

苏瑾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赞赏。

日子如流水般滑过。仪兰白日随苏瑾读书习字,学《女则》《女训》,也读史书地理;夜里则进入空间,借灵泉滋养身体,翻阅各类书籍。她进步神速,不过半年,已能流畅诵读《论语》,偶尔还能就史事发表一两句见解,令苏瑾颇为惊讶。

老太太常唤她说话,见她谈吐清晰、心思通透,愈发喜爱。偶尔也会提起京中盛家的事:华兰及笄,正在议亲;长柏准备院试;墨兰与如兰明兰一同启蒙,关系微妙……

仪兰总是安静听着,适时递上一杯温茶。

她很清楚,嵩山这段时光,是她积累资本的关键期。空间是底牌,不能轻易暴露;学识与心性,才是她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

转眼秋去冬来,嵩山下了一场大雪。

仪兰披着斗篷站在廊下,看雪花纷扬。苏瑾走到她身侧,忽然开口:“六姑娘可知,为何老太太独独带你来嵩山?”

仪兰转头,望进苏瑾深邃的眼眸。

“因为您需要一段清净时光,成长到足够强大。”苏瑾语气平静,“盛家如一棵大树,枝繁叶茂,却也盘根错节。您是旁枝,若不自强,便只能依附主干——而依附,从来不由己。”

仪兰默然片刻,轻声道:“先生教诲,仪兰铭记。”

苏瑾微微一笑,将一本手抄的《九州舆图志》递给她:“闲暇时可看看。女子的天地,未必只有后宅。”

当晚,仪兰在空间里翻开那本地图。山川河流、城池关隘,在她眼前徐徐展开。她心中某个角落,悄然松动。

也许这一世,她可以活得不只是盛家六姑娘。

也许是盛仪兰。

甚至……更远。

窗外雪落无声,室内烛火温暖。七岁的女孩伏案读书,眼中映着跳跃的光,清澈而坚定。

属于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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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2-5 22:59:32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嵩山的时光,如檐下风铃,清悦而有序地晃过两年。

仪兰九岁了。

身量抽高了一截,脸上孩童的圆润渐褪,露出清秀的轮廓。最显变化的是那双眼睛,沉静时如古井无波,偶尔流转间,却藏着一丝远超年龄的通透。老太太常说:“咱们六丫头,有静气。” 这话传到登州盛宅,王氏听了,也只淡淡一笑,转头却让人往嵩山多送了两匹今春时新的杭绸。

清凉台是半山腰一处独立小院,苏瑾的居所,也成了仪兰每日待得最久的地方。院中一株老梅,花期早过,此刻绿叶成荫,投下满庭清凉。石桌上摊着《九章算术》,仪兰执笔凝眉,正在推演一道田亩测算题。阳光透过叶隙,在她月白的衫子上洒下细碎光斑。

“算不通时,不妨起身走走。” 苏瑾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她端着一碟冰湃过的瓜果,放在桌角,“心思滞了,强求反入歧途。”

仪兰搁下笔,揉了揉微胀的额角,从善如流地拈起一片甜瓜。瓜肉冰凉清甜,瞬间抚平了心头的躁意。这两年,苏瑾于她,是师,亦似友。她教的不止是闺阁女子该学的书卷礼仪、女红针黹,更有地理志异、算术药理,甚至偶尔会谈及前朝典故、官制迁转。这些内容,苏瑾教得随意,仪兰却学得心惊——这绝非寻常闺阁教习该涉猎的范畴。

“先生,” 仪兰咽下瓜果,终是忍不住问道,“这些舆地算术,朝廷典故,女子学了……有用么?”

苏瑾正俯身查看梅树枝叶,闻言侧首看她,目光澄澈:“女子一生,困于宅院者多,见于天地者少。学这些,未必能让你走出去,但至少,” 她顿了顿,“能让心不困于方寸之地。世事洞明皆学问,多一分明白,便少一分惶惑。日后无论是掌家、处世,还是……” 她没说完,只轻轻拂去叶片上一点浮尘,“……总归不是坏事。”

仪兰默然。她知道苏瑾未尽之言是什么。盛家是官宦之家,女子的归宿,大抵逃不过联姻。嫁入高门,便是掌一府中馈,应对人情往来,乃至辅助夫婿——若对朝堂风向、地方庶务一无所知,仅凭后宅手段,终是落了下乘。苏瑾在给她铺一条更宽的路,一条或许能让她在未来多几分主动的路。

“谢先生指点。” 仪兰真心实意地道谢。

苏瑾摆摆手,转而问道:“前日让你看的《水经注·河水篇》,可有疑惑?”

疑惑自然是有的。仪兰将几处关于河道变迁与城池兴衰的关联问题提出,苏瑾一一解答,引经据典,条理分明。末了,她似不经意道:“治水如治国,疏堵结合,顺势而为。为人处世,亦当如是。”

这话说得玄,仪兰却听进了心里。她想起空间里那眼灵泉,水流潺潺,润泽万物,从不强求,亦无停歇。这是否也是一种“顺势”?

夜晚,空间内。

仪兰没有立刻去书房或灵田,而是坐在泉眼边,掬水慢饮。泉水入腹,暖意融融,涤荡着白日学习的疲惫,也让思维愈发清晰。这两年,她对空间的探索深入了许多。灵泉的修复净化之力确凿无疑,她偶感风寒或磕碰小伤,饮泉敷水,好得极快。身体也越发轻盈康健,目力耳力似乎都比常人敏锐些。

灵田约半亩,被她划分成小块,试着种了些常见草药、花卉,乃至几样蔬果。空间内似乎无四季之分,作物生长速度却似有微妙加成,且品质极佳。她将收获的薄荷、甘菊等烘干,托采月悄悄送去给老太太安神,老太太用了只说好。

书柜是她最大的倚仗。只要心念所求合理,书籍便能出现。她已不满足于启蒙读物,开始涉猎医理基础、农桑概要、甚至一些前朝文人笔记。空间内的“合理”似乎自有界定——过于超越时代或直接关乎权谋机变的书籍不会出现,但基础性的知识门类却可获取。这像一位沉默的老师,为她敞开一扇扇窗,却要求她自行窥探、消化、领悟。

电脑、手机等物,界面虽在,却无法真正连接她所知的“外界网络”,更像是一个存储了海量离线资料(且内容符合此世逻辑)的智能库。她用它查阅过本草图谱,比对过地图,甚至看过一些讲解礼仪、烹饪的“视频”——呈现方式类似皮影戏,却又生动详尽。

她逐渐明白,这空间是辅助,是底蕴,却非万能利器。一切外显的成长,仍需她在现实中一点点积累,方能无懈可击。

这日午后,老太太唤仪兰过去。屋里焚着淡淡的檀香,老太太倚在榻上,神色比往日多了几分肃穆。

“兰儿,过来坐。” 老太太拉着她在身边坐下,仔细端详她的面色,“嗯,气色是好多了,身量也长了。苏先生将你教得很好。”

“是祖母疼我,给我找了这么好的先生,又让我在嵩山静养。” 仪兰乖巧答道。

老太太叹口气:“静养的日子,怕是要到头了。前日京里来了信,你父亲在登州任上考评得了‘优’,已接到调令,明年开春便要转任回京,入职工部。这是大喜事,也是大变动。”

仪兰心下一动。回京……意味着重回盛家那个更复杂的漩涡中心。华兰姐姐即将及笄议亲,长柏哥哥科考在即,墨兰、如兰、明兰几位姐妹渐渐长大,各有亲母……比起嵩山的清净,京中盛宅,才是真正考验人心、权衡利害的地方。

“你父亲的意思,是年前接你回去。一来一家团聚,二来你也大了,该学学如何在家中度日,与姐妹相处。” 老太太摩挲着她的手背,“苏先生学识渊博,性情高洁,是难得的良师。但她能教你的,多是‘出世’的学问。而盛家女儿,终究要‘入世’的。有些事,有些道理,你得回到那个院子里,自己去听、去看、去体悟。”

仪兰垂眸:“祖母教诲,孙女儿明白。只是……舍不得祖母,也舍不得先生。”

“傻孩子,” 老太太眼底泛起慈蔼的笑,“京城离这儿也不算远。你回去了,好好儿的,祖母和你父亲母亲,自然疼你。苏先生……” 她顿了顿,“她并非久居人下之人,机缘到了,或许自有去处。你能得她这两年的教导,已是福分。”

从老太太屋里出来,仪兰心绪有些纷乱。她信步走到清凉台,见苏瑾正在廊下收拾一些书卷。

“先生要远行么?” 仪兰看着那些打包的书籍,轻声问。

苏瑾动作未停,语气平静:“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既将回京,我在此间之事也已了却大半。或许会南下访友,或许寻一处清净地暂居。”

“先生……” 仪兰喉头微哽。这两年,苏瑾于她,是穿越此世后,除空间外最大的定心锚。她教授知识,更潜移默化地塑造着她的心性。骤然离别,实难割舍。

苏瑾终于停下,转身看她。九岁的女孩站在初夏的光影里,努力挺直脊背,眼圈却微微发红。苏瑾冷清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温柔的波动。

她走上前,将一枚温润的青色玉佩放入仪兰掌心。玉佩雕琢简单,仅几缕云纹,触手生温。“这玉伴我多年,不算名贵,却能宁神静气。今日赠你,望你日后无论身处何地,遇何事,心中常留一片清明清凉之地,便如这嵩山一隅。”

仪兰紧紧握住玉佩,那暖意直透心底。“先生大恩,仪兰永志不忘。日后……可还能再见?”

“若有缘,自会相见。” 苏瑾抬手,极轻地拂了拂她鬓边并不存在的乱发,“记住我平日所言。你所学的,不是为了让你与众不同,而是为了让你在任何境遇中,都能看清脚下路,护住心中灯。回京后,谨言慎行,多看多思,善待自身。”

“是。” 仪兰深深一礼。

离别之日定在腊月初。盛家派了妥帖的管事和妈妈来接。仪兰的行李不多,最要紧的,是这两年来写的字帖、读的书册笔记,以及苏瑾赠的那枚玉佩。

马车驶出山道,仪兰忍不住掀帘回望。嵩山渐远,清凉台隐入苍茫山色,再也看不见。手中玉佩传来稳稳的暖意,脑海中空间灵泉的景象微微浮现,清凉宁谧。

她放下车帘,坐正身体。前路是繁华京师,是深宅大院,是更复杂的人情世故,是既定的女子命运轨迹。

但,也不同了。

她不再是那个茫然无措的穿越者,也不再是全然无依的盛家庶女。她有灵泉滋养的康健躯体,有空间积累的庞杂学识,有苏瑾两年悉心教导打磨出的沉静心性与认知格局。

更重要的是,她心中那簇名为“自我”与“可能”的火苗,已在嵩山的清风朗月、苏瑾的引路、空间的寂静陪伴下,悄悄点燃。

马车辘辘,驶向不可知的未来。九岁的盛仪兰闭上眼,于一片黑暗的车厢内,仿佛看到了更远处——那里或许有风雨,有荆棘,但也必有她一步步走出来的,属于自己的路途。

京城,盛家。我回来了。

她在心底,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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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2-5 23:03:53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回到京中盛宅,已是腊月十八。

年关将近,府邸上下洒扫一新,披红挂彩,往来仆妇步履匆匆,脸上却带着节日的喜气。仪兰跟在引路妈妈身后,穿过熟悉的抄手游廊,目光平静地掠过一草一木。比起两年前离开时,宅院似乎没什么变化,却又仿佛处处不同——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绷而活跃的气息,那是家族上升期特有的躁动。

先拜见父亲盛纮与嫡母王氏。盛纮官袍未褪,坐在上首,打量这个离家两年的庶女,见她身姿挺秀,行礼规矩一丝不错,眼神清澈沉静,不似儿时怯懦,心下倒也满意,温言勉励几句,无非是“孝顺嫡母,友爱姐妹,谨守闺训”。王氏笑容得体,问了嵩山起居,赏了一对鎏金镯子,便让她去见老太太。

寿安堂里暖意融融。盛家姐妹竟都在。华兰已十四,出落得亭亭玉立,端庄秀美中多了几分少女风致,正挨着老太太说笑。墨兰九岁,穿着簇新的水红袄子,眉眼精致,手里捏着个绣了一半的香囊,眼神却时不时飘向门口。如兰八岁,圆脸大眼,性子依旧跳脱,正扯着明兰看她新得的绒花。明兰也八岁,穿着半旧的浅绿衣裳,安静坐在下首,目光低垂,存在感极弱。

见仪兰进来,众人目光齐刷刷投来。

“六妹妹回来了!” 华兰最先起身,笑容温婉,拉住仪兰的手细看,“长高了,也俊了,嵩山水土果然养人。”

墨兰放下针线,上下扫了仪兰几眼,尤其在她虽素淡却料子上乘的衣裙上顿了顿,才抿嘴笑道:“六妹妹这一去两年,学问想必大进了,日后可要多指点我们。”

如兰快人快语:“六姐姐,嵩山好玩吗?有秋千吗?有没有好吃的果子?”

明兰只是抬头,对仪兰腼腆地笑了笑,唤了声“六姐姐”。

老太太瞧着她们姐妹相见,眼里带着笑,待她们叙话片刻,才道:“好了,兰儿一路辛苦,先回去歇着。住处还安排在原来的漪兰院,已收拾妥了。翠微、采月几个你也熟,丹橘是我新拨过去伺候你的,是个稳妥孩子。”

仪兰一一应了,又陪着说了会儿话,才告退出来。

漪兰院是个小巧的一进院子,位置略偏,却清净。翠微、采月见了她,眼圈都红了,忙前忙后安置行李。新来的丹橘十二三岁模样,面容清秀,行事稳当,规规矩矩行了礼,便默默帮着整理。

仪兰让她们自去忙,独坐内室窗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那枚温润玉佩。回京了,一切都将不同。她能感觉到,墨兰那审视的目光背后藏着比较,如兰的天真之下是嫡女的理所当然,明兰的安静则是生存的谨慎。华兰的友善或许最真,但她即将及笄议亲,心思又能有多少放在妹妹身上?

她需要重新找到自己的位置。既不能太过突出惹眼,引来不必要的嫉恨;也不能全然隐没,失了在父亲祖母心中的分量。这份微妙的平衡,比在嵩山读书习字难得多。

夜渐深,府中灯火次第熄灭。仪兰吹了灯,却未入睡。待外间守夜的丹橘呼吸平稳,她心念微动,进入空间。

没有去书房,也没有去灵田。她径直走到空间一角,那里,在灵泉后方一片空旷草地上,立着几个不起眼的木桩,还有一排放置武器的架子——这是过去两年,苏瑾在“教习”之外,为她开辟的另一处“课堂”。

最初发现自己的异常,是在嵩山住下半年后。一次帮苏瑾搬运晒书用的矮几,那沉实的红木小几,她单手便轻松提起,苏瑾当时眼神一凝。后来数次“无意”测试,苏瑾确认了她力气的不同寻常——并非蛮力,而是一种绵长深透、控制精微的劲道。更令人惊讶的是,她对身体的控制力、反应速度、乃至对招式技巧的领悟,都快得惊人。

“天赋异禀,世所罕见。” 苏瑾当时如是说,语气复杂,“但于女子,尤其官宦闺秀,这未必是福。”

然而苏瑾并未让她隐藏或废弃这天赋,反而开始暗中教授她武艺。不是市井把式,而是糅合了战场搏杀技巧与内息调运法门的正统功夫,招式简洁凌厉,重在实用与控制。

“我年少时,曾于北疆从军数载,因缘际会,立了些微末功劳,得陛下恩典,赐居清凉台,允我半归隐。” 某一夜,苏瑾在教授她一套步法后,淡淡提起过往,“女子从军,九死一生,其中缘由,不足为外人道。我教你这些,非是让你走我的路。而是这世道,女子立身不易。多一分自保之力,便多一分从容。记住,力量是手段,不是目的。藏锋于袖,非是怯懦,乃是智慧。”

仪兰震撼无言。她终于明白苏瑾身上那份与众不同的沉静从何而来,那是见过生死、历经沙场淬炼后的通透。也明白了她所授学问为何那般广博而务实。

此后两年,文武并进。白日是知书达理的盛家六姑娘,夜晚在空间(有时苏瑾亦会亲身指点)则是刻苦习武的学徒。灵泉滋养着她的筋骨,空间的时间差让她有更多练习的余地。苏瑾所授的内息法门与灵泉似乎隐隐契合,让她进步神速。如今,她虽只九岁,气力却已不输寻常成年男子,身手更是敏捷,等闲三五壮汉恐难近身。但她一直谨记苏瑾“藏锋”的教诲,从未在人前显露分毫。

此刻,她在空间内拉开架势,缓缓打了一套苏瑾所授的筑基拳法。动作舒展流畅,劲力含而不发,呼吸绵长深远。打了两遍,身上微汗,气血通畅。她又走到武器架前,拿起一柄未开刃的短剑,练习苏瑾教的基础剑式。剑光如水,在静谧的空间里划出清冷的弧线。

练罢,她饮了几口灵泉,擦净汗水。目光落在武器架旁一个不起眼的木匣上。打开,里面是一套特制的铅块绑腿、束腕,还有几件看似普通、实则掺了特殊金属丝、略显沉重的中衣。这是苏瑾为她准备的,让她在日常活动中悄然负重,既锻炼控制力,也能掩盖她真实的力气——偶尔需要拿些稍重物品时,便不至于引人疑心。

明日开始,她便要戴上这些了。在京中盛家,她必须比在嵩山时更加谨慎。

退出空间,外界不过片刻。仪兰躺下,听着窗外隐约的更鼓声。

武力,是她最深层的秘密,也是苏瑾留给她最特别的馈赠。这力量让她在面对未知的深宅与未来的风波时,心底多了几分沉甸甸的底气。但她也清楚,在这个礼法森严的时代,女子展现武力,是惊世骇俗,甚至可能被视为妖异。除非万不得已,生死关头,否则这力量必须永远藏在袖中,藏在看似柔弱的身躯里。

藏锋于袖,静待其时。

窗外,京城冬夜的寒风掠过屋脊,发出呜呜轻响。盛宅深处,九岁的女孩合上眼,呼吸平稳,袖中的手指,却无意识地微微收拢,仿佛握住了某种无形的、却真实存在的力量。

她的路,注定与这宅院中所有的姐妹,都不一样。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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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兰在京城盛宅的日子,如履薄冰般过了月余。

腊月尽,新年至。盛府上下因盛纮升迁回京、华兰及笄在即,迎来送往格外繁忙。仪兰谨守本分,除晨昏定省、年节家宴外,多在漪兰院中读书习字、做针线,偶尔被华兰唤去说话,或与姐妹们一处做些闺中游戏。她始终保持着那份从嵩山带来的沉静,话不多,笑也淡,却每每在细节处透着不易察觉的妥帖——给父亲请安时总能恰如其分地问及一句公务辛劳,给王氏捧茶时水温总是不烫不凉,给祖母揉肩时手法轻重得当。渐渐地,连素来严苛的王氏也难挑出错,盛纮更觉这个离家两年的庶女懂事知礼,颇有几分欣慰。

然而,仪兰心中那根弦始终紧绷。京城盛家远比登州复杂,仆从眼利,姐妹心思各异。她需要更坚实的倚仗,更需要时间——时间成长,时间让嵩山所学真正内化,时间让那身藏在锦绣下的筋骨,淬炼到足以应对任何风浪。

这日正是元宵后,府中喜庆余韵未消。仪兰晨起向祖母请安后,正要回房,却被寿安堂的大丫鬟唤住。

“六姑娘,老太太请您进去说话,有要紧事。”

仪兰心中一凛,面上不显,乖巧应了声,整了整衣衫,再次踏入祖母房内。

屋内药香比往日浓了些。老太太半倚在暖榻上,身上盖着厚锦被,脸色有些晦暗,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精神显然不济。见仪兰进来,她强打精神招了招手:“兰儿,来,坐近些。”

“祖母,” 仪兰快步上前,在榻边绣墩坐下,眉头微蹙,“您气色不好,昨夜是不是又没歇稳?手这样凉。” 她握住老太太的手,触感微冷,指尖下意识地轻按了几个穴位,那是苏瑾教过的,有助于宁神舒缓。

老太太有些讶异于她动作的熟稔,但更多的是慰帖:“老了,不中用了。京城这春天,乍暖还寒,我这把老骨头受不住。” 她叹了口气,看着仪兰清澈担忧的眼眸,直截了当道,“我想回嵩山别院住一阵子。那里气候温润,适合将养。只是身边没个贴心人……兰儿,你可愿再陪祖母去住段日子?”

仪兰闻言,心中念头飞转。祖母病体需要更好的环境,而自己无疑是陪伴的合适人选。这既是尽孝,也是机遇——一个可以暂时远离京城初期的微妙局势,继续潜心提升的机遇。尤其是武功一道,在盛家宅院中束手束脚,哪有在嵩山天地广阔,更能放开手脚?

她毫不迟疑,起身郑重福礼:“祖母需要孙女儿,孙女儿自然跟随。嵩山清静,最宜养病。只是父亲母亲那里……”

“你父亲母亲那儿,我自会去说。” 老太太语气坚定,又带些歉然,“只是如此一来,你刚回京,又要离了姐妹……”

“祖母安康最是要紧。” 仪兰声音清润坚定,“孙女儿在嵩山,必当尽心侍奉,也会勤勉不辍,不负祖母和父亲母亲的期望。” 她没说的是,嵩山有苏瑾,有更自由的天地,于她而言,正是求之不得的练武精进之地。

事情定得很快。盛纮虽觉女儿刚回来又走有些突然,但母亲身体要紧,仪兰又自愿,便也允了。王氏乐得少些琐事。华兰不舍,墨兰神色难辨,如兰嚷嚷着嵩山有什么好,明兰默默递了个亲手缝的护膝。

离京前夜,仪兰屏退众人,进入空间。

她没有去书柜,也没有查看灵田,而是径直走向那片被她意念拓展出的空旷场地。场边武器架上,刀、枪、剑、戟、弓、鞭……各式兵器寒光内敛,皆非凡品,乃是空间根据她对“顶尖武艺”的理解与苏瑾的传授,演化出的最佳练习用具。

今夜,她选的是一杆白蜡木长枪。

枪长丈二,红缨如血。这是苏瑾所授的沙场战阵之术的核心兵器。“年刀,月棍,久练的枪。” 苏瑾曾言,“枪乃百兵之王,最是难精。一旦练成,马步皆宜,远近皆可,破甲摧锋,万千军中亦能取上将首级。”

仪兰横枪而立,闭目凝神。灵泉滋养过的内息在体内奔流不息,耳中仿佛响起嵩山松涛,又似隐隐有金戈铁马之声。她仿佛看到苏瑾一身劲装,于北疆风雪中持枪立马的身影。

骤然睁眼,眸中锐光一闪。

“哈!”

吐气开声,拧腰送胯,力贯双臂。一式最基础的“中平枪”刺出,无甚花巧,唯有快、准、稳!枪尖破空,发出“嗤”的一声轻响,空气仿佛被撕裂。紧接着,枪身回转,拦、拿、扎、崩、点、穿、劈、圈、挑、拨……基础八母枪式连环使出,初时还能看清招式,到后来只见一团凛冽的枪影将她身形包裹,红缨舞成赤霞,破风之声连绵不绝,竟隐有风雷之势。

她的身法配合枪势,时如游龙,时如灵蛇,在这方寸之地竟展现出沙场冲阵般的惨烈与磅礴。这是苏瑾融合了战阵杀伐之术与江湖内家功夫所创的“破军枪”,重意不重形,核心是一个“破”字——破敌之势,破敌之防,破敌之胆!

这两年,她白日习文,夜晚练武,灵泉洗练筋骨,空间提供无尽时间与最佳条件,更有苏瑾这等名师倾囊相授。她的进境,早已超越了“天赋异禀”的范畴。苏瑾曾在她最后一次练枪时,沉默良久,方道:“单论枪法劲力,你已不逊于边军百战老卒。所缺者,唯生死血火之淬炼耳。”

一套枪法使尽,仪兰收势而立,气息绵长,唯有额角一层细密汗珠,眼中战意未消。她知道,自己这身武功,在闺阁之中已是惊世骇俗。但在那可能到来的、真正的血火乱世面前,还不够,远远不够。

此番再回嵩山,她要的,不仅仅是巩固,更是突破。要将苏瑾所授的一切,彻底融会贯通,练成本能。要将这身力气,磨砺到收放由心、举重若轻的极致。

放下长枪,她走到灵泉边,掬水饮下。清凉的泉水带着温和的能量流转全身,抚平激荡的气血,也让她心绪沉淀。

离开空间前,她最后看了一眼武器架。架上除了中原常见兵器,还有一些造型奇特、来自异域或古籍记载的奇门兵刃图谱。苏瑾说过:“顶尖武者,需知己知彼,需博采众长。兵器是手臂的延伸,了解它们,方能破解它们。”

京城,暂别了。
嵩山,我回来了。
这一次,我要带走的,不止是学识与静气。
更要让这身武艺,臻至……真正的顶尖。

马车再次驶离京城,向着嵩山方向。车厢内,仪兰闭目养神,袖中的手,却悄然握紧,仿佛已握住那杆无形之枪的枪杆。

山雨欲来风满楼。而她要做的,是在风雨降临前,将自己磨砺成最锋锐的那柄剑,最坚韧的那杆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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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2-5 23:39:26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嵩山别院的日子,仿佛被山间的云雾拉长、凝滞,又在一招一式的重复中飞速流逝。

仪兰此番回来,心境与初时大不相同。少了初来乍到的惶惑与试探,多了沉静如水的笃定。她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窗,需争分夺秒。

老太太的病,在嵩山温润气候与精心照料下,慢慢有了起色。仪兰侍奉汤药饮食极尽周到,更常在晴好时搀扶祖母在院中散步,说些京中趣闻或书中典故解闷。老太太精神渐佳,见她行事稳妥,心中宽慰,便也给她更多自由安排的时间。

这些时间,几乎全被苏瑾填满。

苏瑾对仪兰的归来并无多少讶异,仿佛早有所料。只是教学的内容与强度,陡然提升。

“你根基已成,劲力初具。往后两年,要忘掉‘招式’,练‘本能’。” 苏瑾第一日便道。

于是,仪兰的训练场所从清凉台的庭院,扩展到了后山。峭壁、深潭、密林、乱石滩……都成了她的“武场”。

晨起,于绝壁之上站混元桩,脚下是百丈深渊,山风凛冽如刀,需以内息定住身形,心神丝毫不能散乱。起初她双腿颤栗,冷汗浸衣,全凭一股意志强撑。后来渐能于风中巍然不动,甚至感应气流动向,借风势微调重心,桩功由此踏入“随风入定”的层次。

午后,在瀑布深潭下练拳、舞枪。千斤水幕冲击而下,不仅能锻炼筋骨抗击打之力,更要在强大阻力与水流变幻中,保持招式的精准与劲力的穿透。她的“松涛劲”在水幕压迫下,渐渐褪去了形式的桎梏,每一拳、每一掌、每一枪刺出,不再拘泥于固定路线,而是根据水流强弱、角度自然变化,劲力却更加凝练集中,真正做到“遇强则强,顺势而发”。

夜晚,有时会被苏瑾带入漆黑山林,不点火把,全凭耳力与直觉,在崎岖地形中追逐、躲避、甚至蒙眼对战。五感被提升到极限,皮肤对气流变化的感知,脚底对地面微震的捕捉,耳中分辨风过树叶与潜行脚步的细微差别……这是生死搏杀间最宝贵的预警能力。她身上常添擦伤淤青,但反应速度与危机直觉,以惊人的速度成长。

苏瑾的教导也越来越严苛,甚至近乎残酷。对练时毫不留情,仪兰若反应稍慢或劲力不纯,往往被震飞出去,摔得七荤八素。有次练枪,她一个拿捏不稳,枪杆回弹扫中自己肋下,疼得眼前发黑,苏瑾却冷声道:“沙场上,敌人会因你是个女子、因你失手而留情吗?继续!”

仪兰咬牙爬起,抹去嘴角一点腥甜,握紧枪杆。她没有抱怨,反而激起了骨子里的狠劲。灵泉能快速修复她的伤势,空间给予她加倍练习的时间,她没有理由不拼。她深知,苏瑾是用这种方式,将她温室中可能残留的娇气与侥幸,彻底打碎。真正的顶尖武艺,不是练出来的,是磨出来的,是千锤百炼、甚至血火淬炼出来的。

除了外功体魄的极限锤炼,内息的修炼也被提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苏瑾传授了她一套更精深的内息运转法门,与灵泉的滋养效果隐隐呼应。她需引导那股日益壮大的内息,冲击、温养特定的经络与窍穴。过程伴有胀痛酥麻种种不适,但每打通一处,便觉气息更绵长,劲力更通透,耳目更聪敏。她隐隐感到,体内仿佛在孕育一股更磅礴的力量。

如此寒来暑往,转眼又是两年。

仪兰十一岁了。身量拔高了一截,褪去了孩童的圆润,身形颀长柔韧,如一株修竹。常年练武,使她的肌肤是匀净的健康色泽,行动间自带一种松驰又蓄势待发的韵律。最显著的是那双眼睛,沉静时如深潭,偶尔精光内蕴,顾盼间竟有种让人不敢逼视的锐利,只是她平日极力收敛,看去仍是那个安静少言的盛家六姑娘。

她的武艺,已发生了质的飞跃。苏瑾不再与她全力对打,偶尔切磋,也只以巧劲周旋,评价道:“招已忘,劲已活,神意初凝。如今你所缺,非技非力,唯‘势’与‘杀心’耳。前者需时势阅历,后者……” 苏瑾顿了顿,目光掠过远山,“但愿你不必真正领悟。”

这意味着,在技艺层面,她已接近甚至达到了苏瑾当年的境界。剩下的,是唯有真正经历生死搏杀、战场磨砺才能获得的东西。

这两年,外界的消息并未隔绝。父亲盛纬在工部郎中任上似乎颇为顺遂。华兰姐姐及笄礼成,与忠勤伯府袁家的婚事已然议定,纳彩、问名、纳吉(小定)一步步走过,据说袁家二郎袁文绍人物俊朗,颇有才干。长柏哥哥已通过院试,成为秀才,正潜心攻读以备乡试。墨兰、如兰、明兰也在京中各自成长。盛家,正沿着既定的轨道稳步上升。

仪兰通过家书和偶尔来访的管事,知晓着这些。她为华兰高兴,为长柏骄傲,对姐妹们的境遇亦有思量。但她更清楚,自己的路,与她们皆不同。她手中握着的力量,注定她无法安于寻常闺阁女子的命运。这份认知,让她在嵩山的修炼更加心无旁骛。

这日秋高气爽,苏瑾将仪兰唤至后山一片开阔的砾石滩。

“今日不练招式。” 苏瑾指着一块半人高、足有数百斤的嶙峋巨石,“用你所能,移动它。”

仪兰看了看巨石,又看了看苏瑾沉静的眼眸。她明白,这是对她两年成果的一次综合考校。

她没有立刻上前蛮干,而是绕着巨石走了一圈,观察其形状、重心、与地面的接触点。然后,她闭目凝神,体内磅礴的内息缓缓加速流转,灵泉带来的温热感弥漫四肢百骸。

下一刻,她睁眼,左脚猛地踏前一步,落地无声,脚下碎石却微微下陷。右手五指如钩,扣住巨石一处凹陷,腰身一拧,吐气开声:“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见那巨石微微一颤,竟被她单臂硬生生抬离地面数寸!她手臂上肌肉线条流畅而不贲张,仿佛举起的不是数百斤巨石,而是一方木凳。紧接着,她脚下步法变换,以肩、背、肘协同发力,竟推着那巨石在砾石滩上平稳地移动了丈余距离,方才轻轻放下,地面只留下浅浅的痕迹。

气息稍匀,面不改色。

苏瑾静静看着,眼中终于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激赏。这不仅仅是力气大,这是对全身力量精妙绝伦的掌控,是内息与筋骨完美融合的体现。

“很好。” 苏瑾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不轻,“力量收放由心,刚柔并济,已入化境。单论此点,你已青出于蓝。”

仪兰收势,恭敬垂首:“全靠先生教诲。”

苏瑾望着远处连绵山峦,缓缓道:“我所能教你的,至此已尽。武艺之途,你已登堂入室,前路唯有自悟与实战打磨。记住,力量是工具,心性是根本。勿恃技而骄,勿忘藏锋之诫。”

“学生谨记。” 仪兰深深一揖。她知道,嵩山学艺的日子,或许即将走向尾声。而她的锋芒,虽已砺成,却仍需隐于鞘中,静待那个或许会来的时机。

山风掠过,吹动师徒二人的衣袂。十一岁的少女立于秋阳之下,身姿挺拔如松,眼底映着远山苍穹,沉静之下,是已然成型、引而不发的磅礴之力。

寒暑砥砺,雏凤清声。匣中剑鸣,只待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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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2-5 23:43:16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嵩山的秋,总来得格外凛冽些。清晨,岩壁上已覆了薄薄一层清霜,在初升的日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冷光。

仪兰立在清凉台后崖一处突出的巨石上,脚下是云雾缭绕的深谷。她仅着单衣,任寒风吹拂,却面色红润,气息悠长,周身似乎有一层无形气韵流转,将刺骨寒意隔绝在外。这是内息修炼到一定境界,自发护体的征兆。

距离上次砾石滩考校,又过去了数月。苏瑾不再安排具体的修炼课业,只每日与她论“势”。

“个人勇武,终有极限。” 苏瑾常道,“万人敌者,非力敌万人,乃善借势、造势、用势。山川地势是势,人心向背是势,时局变幻是势,甚至日月轮转、四季更迭,皆可为势。”

她们时而在峰顶观云海翻腾,论天地之威势;时而在林间听松涛起伏,察自然之韵律;时而复盘史书著名战例,剖析胜败背后的“势”之消长。仪兰的思维被彻底打开,武力不再仅仅是筋骨气力的博弈,更与天地自然、人心世情联结起来。她开始尝试在练武时,意念不仅局限于自身劲力流转,更模拟借助环境、甚至牵引一丝天地间无形的“势”来增强威力。虽只是粗浅的感应与尝试,但一招一式间,已隐隐多了一分恢弘难言的气度。

这日论罢“势”,苏瑾罕见地沉默良久,目光落在仪兰身上,深邃难测。

“兰儿,” 她缓缓开口,“你可知,为何我倾尽所能,将一身所学,尤其是这沙场搏杀之术,尽数传你?”

仪兰心头微动,恭敬道:“先生厚爱,学生感激不尽。学生猜测,或许因学生略有天赋,更因……先生不愿所学失传?” 这是她一直隐约感受到的,苏瑾传授时那份近乎严苛的认真背后,藏着一丝托付的意味。

苏瑾微微摇头,望向北方天际,那里层云堆积,似有山雨欲来。“我年轻时,也曾以为凭手中枪、胯下马,一身武艺,便能荡平不平,守护想守护的。后来历经生死,看惯兴衰,方知个人之力,在滚滚洪流面前,何其渺小。” 她收回目光,看向仪兰,眼神锐利如昔,却多了几分复杂,“然,洪流之中,亦需礁石。大厦将倾,亦需砥柱。我传你武艺,非是望你成为第二个苏瑾,走我曾走过的路。而是……”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而是望你,在将来某个不得不挺身而出的时刻,有足够的力量,为自己,为你在意的人,争得一线生机,甚至……扭转几分局势。这世道,对女子尤为苛刻。超凡的武力,或许是打破某些枷锁最直接、也最无奈的一种方式。但记住,它亦是双刃之剑,用之为善,可护苍生;用之为恶,祸及己身。分寸之间,存乎一心。”

仪兰肃然,深深揖下:“先生教诲,字字千金。学生定当时时警醒,不负先生所传,亦不负本心。”

苏瑾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释然的笑容。“很好。你能有这般心性,我便放心了。” 她抬手,指向崖下云雾深处,“今日,是最后一课。看见那处了吗?”

仪兰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去,只见崖壁陡峭,云雾遮蔽,看不清具体,但能感觉到那里气流格外紊乱,隐约有飞瀑轰鸣之声传来。

“那处名为‘潜龙涧’,涧底有寒潭,潭边石壁上,生有一株‘龙血兰’,三十年一开花,算算时日,就在这几日了。” 苏瑾道,“我要你去采来。”

仪兰瞳孔微缩。潜龙涧她知道,是后山最险峻处之一,壁立千仞,猿猴难攀,涧底寒潭冰冷刺骨,暗流漩涡遍布,更常有毒瘴出没。采药?这更像是一次综合的、接近实战的终极考验。

“龙血兰并非珍稀到无可替代的药材,” 苏瑾仿佛看穿她的疑惑,“此去一路,是对你这两年所学——体力、耐力、身法、应变、乃至在极端环境下运用‘势’的判断——的总考。我会在崖顶观你行事。日落之前,带花回来。”

没有更多叮嘱,没有安全保证。苏瑾说完,转身负手,不再看她。

仪兰深吸一口气,寒冽的空气涌入肺腑,却激起胸中一股灼热的斗志。她明白,这不仅是考验,更是一种认可——认可她已具备了独立应对艰险的资格。

她没有立刻动身,而是闭目凝神,将内息运转数周,将身体状态调整至巅峰。脑中迅速回想潜龙涧附近的地形、气候特点、可能的危险。然后,她睁开眼,眸光清亮坚定。

没有绳索,没有工具。她仅凭一双肉掌,足尖在嶙峋陡峭的崖壁上寻找着细微的凸起或裂隙,身形如灵猿般向下攀援。劲力凝聚指尖足尖,每每在看似无处借力之处,以巧劲生生扣入石缝,稳住身形。山风呼啸,吹得她衣袂猎猎,单薄的身影在万丈绝壁上显得渺小却又无比稳当。

下到半途,云雾渐浓,湿滑异常。她运起内息,体表气韵流转,将水汽稍稍排开,保持手掌干燥。耳力全力放开,分辨着风声、水声、以及岩壁内部可能松动的声音。突然,一块松动的岩石被她踩中,猛地脱落!她身体瞬间失衡下坠!

电光石火间,她腰肢一拧,另一只脚在侧方岩壁猛地一蹬,借力横移数尺,同时五指如钩,狠狠插入一道岩缝,止住了下坠之势。碎石滚落深渊,许久不闻回响。她悬在半空,微微喘息,心跳却很快平复。危险并未让她慌乱,反而激起了更冷静的判断与更敏捷的反应。

继续向下,穿过一片湿冷瘴气区域时,她屏住呼吸,内息加快运转以抵抗可能的毒性,同时凭借敏锐的感知,避开瘴气最浓处。苏瑾所授的丛林山地生存要点,此刻一一在心头映现。

终于下到涧底。寒潭如一块墨绿色的巨玉,寒气扑面而来,潭边果然有湍急暗流。那株龙血兰就长在潭边一处向内凹陷的湿滑石壁上,花色殷红如血,形态奇异,静静绽放。

然而,看似平静的寒潭,却给她一种隐隐的危险感。她没有贸然上前,而是拾起几块石子,灌注巧劲,分别投向龙血兰附近的水面、石壁。

“噗通”、“啪嗒”几声。水面涟漪荡开,石壁回声沉闷。就在最后一颗石子落入潭边某处草丛时,异变陡生!

一道细长的黑影如同黑色闪电,自草丛中激射而出,直扑石子落点!竟是一条罕见的“铁线墨鳞蛇”,通体乌黑,鳞片泛着金属冷光,速度快得惊人,毒性据说能瞬间麻痹野牛。

好险!若方才直接去采花,猝不及防下,很可能被偷袭。

仪兰眼神一冷。她不等那蛇回转,足尖一点,身形已如离弦之箭射出,却不是冲向龙血兰,而是掠向寒潭另一侧。那蛇感应到更大动静,果然舍弃石子,扭身向她追来,速度更快!

就在蛇首即将触及她脚踝的刹那,仪兰仿佛背后长眼,身体毫无征兆地向左一旋,右手如电伸出,精准无比地捏住了蛇头下方七寸!铁线墨鳞蛇剧烈扭动,尾巴抽打在她手臂上,发出“啪”的脆响,却如击铁石。

她面无表情,指间劲力一吐,那蛇顿时瘫软。随手将其抛入深潭,她这才转身,走向龙血兰。这一次,再无阻隔。

她小心地连根取下龙血兰,用早备好的油纸包裹,放入怀中。抬头望了望高耸的崖壁和西斜的日头,没有停留,深吸口气,开始向上攀爬。

归途比下行更耗体力,但她气息始终不乱,动作依旧稳健敏捷。当她的手终于搭上崖顶边缘,用力翻身上来时,夕阳正好将最后一片金光洒在崖顶。

苏瑾依旧负手而立,听到动静,缓缓转身。

仪兰气息微促,衣衫被荆棘划破几处,沾满尘土草屑,脸上也有擦痕,但脊背挺直,眼神明亮。她双手捧出油纸包,递上。

苏瑾没有接花,只是仔细打量她,目光掠过她破了的衣袖下毫无颤抖的手臂,沾灰却沉稳的面庞,最后落进她清澈坚定的眼底。

良久,苏瑾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中却带着无比的欣慰与释重。“好,很好。” 她接过龙血兰,看也未看,只道,“潜龙在渊,腾必九天。你已不是需要我时时看顾的雏鸟了。”

她顿了顿,声音变得悠远:“京城来信,你祖母身体已大好,预备年前回京。你也该回去了。盛家……似乎也到了需要所有子女都在的时候了。”

仪兰心头一紧,知道离别在即,更听出苏瑾话中似有深意。她再次深深行礼:“先生培育之恩,学生永世不忘。无论身在何处,必不敢忘先生教诲。”

苏瑾扶起她,将龙血兰塞回她手中:“此花于我无用,你带回去吧。或许……将来有用得着的时候。” 她最后拍了拍仪兰的肩膀,力道很重,“江湖路远,山高水长。去吧。记住,你手中的力量,是你最大的依仗,亦是你最需谨慎使用的权柄。勿忘初心,方得始终。”

夕阳将师徒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仪兰握紧手中冰凉的花株,望着苏瑾渐行渐远、融入暮色的背影,心中充满不舍与感激,更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与即将踏上新旅程的肃然。

凤鸣于涧,清声已砺。深宅京华,风云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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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2-6 00:12:00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仪兰再次踏入京城盛府,是在一个春寒料峭的二月末。

距离她上次离京,已过去两年。此番归来,心境与九岁那年已截然不同。十一岁的少女,身量已显窈窕之姿,眉目间那份沉静愈发深邃,行动间自带一种松驰而笃定的韵律,那是经年累月锤炼身心后自然流露的气度。

马车停在侧门,早有管事妈妈领着丫鬟婆子候着。见老太太被仪兰稳稳搀扶下车,面色红润,精神矍铄,众人皆松了口气,纷纷上前问安。

“母亲一路辛苦。”盛纮今日特意告了半日假,与王氏一同在二门处迎接。他见母亲气色大好,心中宽慰,目光落在仪兰身上时,不由多停留了一瞬。这个女儿,似乎每从嵩山归来一次,便更沉静通透几分。

王氏笑容温婉得体,上前挽住老太太另一侧:“母亲气色真好,这趟嵩山真是去对了。兰儿也辛苦了,瞧着又长高了些,更显稳重了。”

“侍奉祖母是孙女儿的本分。”仪兰微微垂首,声音清润平和,“祖母福泽深厚,嵩山水土温养人。”

一行人簇拥着往寿安堂去。府中景象与两年前相差不大,但细微处可见王氏打理用心,花木修剪得宜,回廊洁净无尘。

到了寿安堂,还未坐定,便听外面丫鬟通传:“大姑娘、四姑娘、五姑娘、七姑娘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帘栊轻响,华兰率先走了进来。她已是完全的妇人装扮,梳着端庄的圆髻,插一支赤金点翠簪,身着藕荷色缠枝莲纹褙子,气质温婉娴雅,眉宇间却比未嫁时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沉稳与一丝极淡的倦色——掌管伯爵府一房事务,并非易事。她嫁与忠勤伯府次子袁文绍已近三年,去岁秋诞下一女。

“祖母万安。”华兰上前行礼,又对盛纮王氏行礼,最后目光落在仪兰身上,绽开真切笑意,“六妹妹可算回来了,路上可还顺利?”

“劳大姐姐挂念,一切安好。”仪兰起身回礼。她能感到华兰笑容下的关切,也敏锐地捕捉到那关切深处,一丝对娘家妹妹变化的审视与感慨。华兰的人生已步入另一重轨道,而她们这些妹妹,正行至各自的关键路口。

墨兰随其后进来。她已满十一岁,正值豆蔻年华,身量纤秾合度,穿着一身簇新的水红绣折枝玉兰锦缎袄裙,发间簪着精巧的珍珠步摇,行走间摇曳生姿。她容貌本就出色,如今更添了几分少女的娇妍与刻意经营的风雅。见到仪兰,她唇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六妹妹一路辛苦。瞧着清减了些,可是侍奉祖母太过劳心?该好好将养才是。”目光却在仪兰虽素淡但用料上乘、剪裁合体的衣裳上轻轻一扫。

如兰仍是那副活泼模样,凑过来拉着仪兰的袖子:“六姐姐!嵩山是不是特别冷?有没有好玩的?你给我带的竹编小篮子我还在用呢!”她比两年前长高不少,言行间嫡女的娇憨与隐约的骄矜更加明显。

明兰走在最后,穿着半新的淡青色袄子,安静地向众人行礼后,便默默站到一旁,只在对上仪兰目光时,才露出一个腼腆浅淡的笑。她的生母卫小娘已于去年病故,如今在盛家,越发像一抹沉默的影子。

老太太看着满堂儿孙,心情愉悦,问了华兰孩子几句,又对墨兰道:“听说你前日做的诗,连你父亲都夸了?”

墨兰抿嘴一笑,颊边微红:“祖母过奖了,不过是偶得拙句,父亲不嫌粗陋罢了。”

王氏接口道:“墨儿近来是进益了,请的教习嬷嬷也夸她心思灵巧。”语气里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目光却不由瞟向安静坐在下首的仪兰。

盛纮捻须点头,对女儿的才情显是满意的。他环视一圈,缓缓道:“你们母亲说得是,女儿家才德兼备自是好事。如今家里请的庄先生不日便要进府,除了教导柏儿、枫儿,你们姐妹若有心,也可隔帘听听讲学,长些见识。尤其是墨兰、如兰、明兰,”他顿了顿,看向仪兰,“兰儿在嵩山想必也随苏先生读过些书,届时不妨也听听。”

这便是正式允诺她们可以旁听家学。墨兰眼中喜色一闪,矜持地垂下眼帘。如兰有些雀跃,又有些对“读书”的本能畏难。明兰依旧安静,只是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仪兰起身,恭敬应道:“是,女儿谨遵父亲吩咐。在嵩山时,苏先生确也教导女儿读过些《女诫》《列女传》及浅近诗文,只恐资质愚钝,有负父亲期望。”

她答得谦逊本分,将所学内容严格限定在闺阁女子常规范围内。盛纮听了,也不多言,只点点头。

晚膳后,众人散去。仪兰回到漪兰院。夜色已深,她却无睡意,立于窗前。京城二月的夜风,仍带着料峭寒意,却远不如嵩山巅的罡风凛冽。

她的耳力在寂静中延伸。远处隐约传来正院王氏与心腹妈妈低语,似乎在商议明日哪家夫人宴请该备什么礼;西边林栖阁方向,有幽怨的箫声断续飘来,是林小娘;隔院似乎有墨兰与丫鬟的低声笑语,夹杂着“庄先生”“诗会”等词;更远处,前院书房灯火通明,盛纮或许还在处理公务,或与幕僚商议……

种种声音,混杂着夜虫微鸣、风吹檐铃,构成一幅鲜活而复杂的盛家深夜图景。这与嵩山的万籁俱寂或自然之声截然不同,这里是人的世界,充满心绪、筹谋、欲望与规矩的世界。

她回来了。
带着一身足以惊世却必须深藏的武艺,带着苏瑾倾囊相授的见识与心性,带着灵泉空间赋予的底蕴与超常感知。

华兰姐姐已用婚姻为家族探路。
长柏哥哥正以笔墨文章博取前程。
墨兰在才女之名与嫡庶心思间游走。
如兰享受着嫡女的尊荣与烦恼。
明兰在生存的夹缝中沉默生长。

而她,盛仪兰,她的路该如何走?

武力是底牌,非生死关头不可示于人前。
学识需合乎闺阁分寸,谨慎显露。
灵泉的滋养可润物无声,改善自身,或许也能惠及身边至亲。

但更重要的是审时度势。父亲仕途正值上升,需家族安宁后院平稳。王氏主持中馈,重心难免偏向华兰与如兰。老太太年事已高,虽疼她,却也不可能事无巨细。林小娘与墨兰,心思活络,不甘人后。

她不能冒尖招嫉,也不能全然隐形任人摆布。
或许,如苏瑾所言,最好的状态是“藏锋于袖,静水流深”。在合宜的范围内,展现足够的价值与妥帖,让人(尤其是能决定她命运的父亲与祖母)觉得她“省心”“懂事”“有用”,从而赢得一定的自主空间与尊重。

窗外月色清凉,洒在她沉静的侧脸上。
十一岁的少女,眸中映着京城的灯火与无垠的夜色,清澈深处,是超越年龄的通透与笃定。

京华再临,局已新开。
这一次,她将以更从容的姿态,落子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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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2-6 00:20:03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正月底,年节的余韵尚未完全散去,盛府上下却已为另一桩要紧事忙碌起来——庄先生,到了。

这位盛纮重金礼聘、王氏口中“学问人品极好”的老先生,在一个晴冷的早晨,踏入了澄心斋。他年约五旬,面容清癯,蓄着三缕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长须,穿着一身半旧却浆洗得笔挺的青布直裰,目光清正平和,通身透着经年累月浸润书卷而来的沉静气度,以及一种不言自明的威严。

开讲那日,仪式简朴而郑重。盛纮亲自陪同片刻,以示敬重。长柏、长枫身着崭新的学子服,神情肃穆,恭敬行拜师礼。后堂早已设好厚重纱帘,帘后影影绰绰,是王氏亲自安排好的座位,墨兰、如兰、明兰与仪兰依次端坐,屏息凝神。

庄先生并不多言,只略略颔首,受了学生礼,便示意众人落座。他没有寒暄,径直开讲。声音不高,却清朗沉稳,穿透帘幕,字字清晰。

“今日始,讲《大学》。”他开门见山,“‘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此三纲,为学之根本,亦为立身行事之圭臬。”

他先从“明德”讲起,引《尚书》《诗经》为证,阐释何为天赋之光明德性,又如何被后天物欲所蔽。道理并不艰深,但经他娓娓道来,逻辑严密,层层递进,听得帘后诸人神态各异。

墨兰腰背挺得极直,手中的笔悬在洒金笺上,试图记下每一句精要,眼中光芒闪动,似在拼命吸纳,又似在衡量自身所学与此的差距。如兰起初尚努力去听,不久便被那接连不断的“盖”“夫”“之乎者也”搅得有些头晕,眼神开始飘向帘外透进的微光。明兰依旧保持着最恭谨的坐姿,目光低垂落在膝头的书卷上,指尖却随着先生的讲解,无声地划过相应的句子。

仪兰坐姿放松,目光沉静地落在前方模糊的纱帘上。庄先生所讲,是正统的理学路子,重义理阐发,心性修养。这与苏瑾的教导大不相同。苏瑾讲“明德”,会联系到武者需念头通达、心志坚凝,否则临敌之际一丝杂念便是破绽;讲“亲民”,会引申为将领需体恤士卒、知晓民情,否则便是无根之木;讲“止于至善”,则近乎武道追求的“圆满无漏”之境。一者指向内圣外王的道德实践,一者偏向实用甚至生存的智慧锤炼。她心中默默对比印证,并不觉冲突,反觉视野更开阔,对同样的概念有了不同层面的理解。

庄先生讲学,并不照本宣科。讲到“格物致知”时,他忽而问道:“长柏,你且说,何谓‘格物’?”

长柏起身,恭敬答道:“回先生,朱子有言,‘格,至也。物,犹事也。穷至事物之理,欲其极处无不到也。’学生以为,格物便是穷究事物所以然之理。”

庄先生颔首:“解得不差。然则,如何‘穷究’?是终日枯坐冥思,还是遍览群书?抑或另有蹊径?”

长柏略一思索,谨慎道:“学生以为,读书明理是基础,亦需观察世事,印证所学。”

“观察世事,印证所学。”庄先生重复一遍,目光扫过纱帘方向,虽看不见内里,却似有所指,“此言亦适用于女子。女子虽不宜抛头露面,干预外事,然于家事、人情、物性之观察体悟,亦是‘格物’一端。知晓米粮如何来之不易,便懂节俭;明白人心亲疏远近各有缘由,便懂应对;乃至一花一木生长枯荣,细察之,亦可悟天地生化之理,养恬淡宁和之性。此便是闺阁中的‘格物致知’。”

这番话,说得帘后王氏微微点头。墨兰若有所思,笔下疾书。如兰眨了眨眼,似乎觉得这道理比方才那些好懂些。明兰依旧垂眸,指尖却微微一顿。

仪兰心中一动。庄先生并未轻视女子,反而将圣贤道理巧妙化入女子日常可及之处,赋予其正当性与深度。这既是教学智慧,也隐含着他个人的某种开明态度。这位于国子监任过博士的先生,见识果然不同。

一个时辰的讲学,很快过去。庄先生布置了诵读与思索的功课,便端茶送客。自始至终,他未曾向帘后投去一瞥,严谨守礼。

回去的路上,墨兰难掩兴奋,低声与如兰道:“庄先生果然名不虚传,句句都在要害。五妹妹,那‘格物致知’的道理,你可记下了?日后我们料理自己屋子,用度针线,也该多思量些才是。”

如兰“嗯”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

明兰默默跟在后面。

仪兰缓步而行,春风拂面,带来些许暖意。庄先生的到来,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必将在这座宅院中荡开新的涟漪。学问的浸润,规矩的强调,连同他那份对女子“格物”的独特诠释,都将悄然影响着盛家儿女,尤其是她们这些闺阁少女的未来路径。

她抬头看了看澄澈的天空。京城的学习生涯,就此正式拉开了帷幕。而她,已准备好,在这新的篇章中,继续书写属于自己的沉静与成长。纱帘隔开了内外,却隔不开知识的流动与心智的启迪。在这方寸之间,她将学习如何更好地隐藏,又如何更巧妙地汲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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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2-6 00:21:48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庄先生的讲学,成了盛府内宅一道固定的风景。每日辰时,纱帘后的身影总是准时出现。

几日下来,各自的性情习惯便显露出来。墨兰最为积极,不仅笔录详尽,课后还常向长柏请教,偶有心得便委婉地在王氏面前提起,渐渐在母亲心中留下了“勤勉好学”的印象。如兰是能躲则躲,实在躲不过便硬着头皮听,心思早飞到了午膳的点心或新得的珠花上。明兰始终如一地沉默,存在感稀薄,交上来的笔记却工整得惊人,一字不差。

仪兰依旧维持着那个度。她听得认真,却极少主动显山露水。只有当庄先生讲的内容恰好触及苏瑾曾以不同角度阐释过的道理,或与持家、人情、实务隐隐相关时,她眼中才会掠过一丝了然的光,旋即又归于平静。

这日,庄先生讲到“君子慎独”,引申至个人修养当表里如一,即便独处时亦需恪守规范。他问道:“长枫,你且说说,为何‘慎独’如此紧要?”

长枫起身,眼珠一转,流利答道:“回先生,盖因人之为善为恶,常起于隐微之间。独处时无人监督,最易放纵恣肆,若此时能严守规矩,方是真正修养。”

庄先生点点头,不置可否,目光似无意间扫过纱帘:“此言有理。然则,女子深居闺阁,外人难见其行,‘慎独’二字,于尔等或许更为切要。一饮一食,一念一动,是敷衍潦草,还是精益求精?是口诵诗书心慕繁华,还是沉心静气体会真意?皆在独处时可观。”

帘后,墨兰脊背似乎更挺直了些,仿佛这话是专门说给她听的褒奖。如兰悄悄吐了吐舌头。明兰的头垂得更低。

仪兰心中却微微一动。庄先生这话,似乎意有所指。她不由得想起自己每夜在空间中的修炼与学习,那才是真正的“独处”。若无自律,若无对更高境界的追求,极易懈怠或迷失。苏瑾当年严厉督导,锤炼的正是这份无需外人鞭策的自持力。

课后,王氏照例询问。墨兰自是侃侃而谈,将“慎独”与女子贞静德行联系得紧密,又引申到自己平日如何于无人处亦检点言行,说得王氏频频颔首。

如兰照旧含糊过去。

轮到仪兰,她并未多谈大道理,只轻声道:“先生今日所言,女儿想起在嵩山时,苏先生也曾教导,说‘功夫在诗外’,真正的长进,常在独自反复练习琢磨之时。女儿愚笨,只觉无论读书还是女红,私下里多下些笨功夫,总是不错的。”

她将“慎独”从玄妙的道德修养,拉回到具体的“私下用功”,朴实无华,却更贴合王氏对庶女“踏实本分”的期待。王氏果然面色更缓:“嗯,不耍小聪明,肯下笨功夫,这才是正理。你们姐妹都该记着。”

墨兰笑容不变,指尖却微微收紧。

此事看似寻常,却让仪兰隐隐感到,这隔帘听讲,恐怕不止是学学问那么简单。它成了一个无形的场,姐妹间的微妙比较、在父母心中的印象经营,都在其间悄然进行。

果然,没过几日,便发生了一件事。

那日庄先生讲到《诗经》中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论及女子德容言功。课后,王氏来了兴致,说要考校女儿们近日所学,让她们各自以“闺德”为题,或作诗,或写一段短论。

墨兰显然有备,略一思索,便提笔写了一首五言律诗,用词典雅,立意端正,颂扬女子柔顺贞静之德,引得王氏细看,嘴角含笑。

如兰憋了半天,写了几句“孝敬父母、和睦姐妹”的大白话,虽无文采,倒也朴实。

明兰交上的是一段工整的楷书,抄录《女诫》中相关段落,一字不差,无懈可击。

轮到仪兰,她并未作诗,也未抄书。她铺开纸,沉吟片刻,用端正清秀的字迹写道:“闺德非在外显文章,而在内省克己。见于侍亲之温婉,处下之宽和,持物之惜福,遇事之沉静。每日自问:言行可曾逾矩?心念可曾乖戾?于无人处,可能持守如常?点滴积累,方是德行之基。”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引经据典的炫耀,只是平实恳切的自省与对具体行止的要求。王氏拿着这张纸,看了半晌,抬头深深看了仪兰一眼,缓缓道:“这话,倒是说到根子上了。德性原在日用常行间。你能想到这一层,甚好。”

墨兰脸上的笑容有些淡了。她精心准备的诗文,固然得了夸赞,但仪兰这番切中要害、更显通透悟性的短论,似乎更得母亲之心。她不由再次打量这个总是沉静低调的六妹妹。

仪兰适时垂下眼帘,做出恭谨模样,心中却无波澜。她只是将庄先生所讲与自身体会结合,说了实话而已。比起诗词才情,她更清楚,在王氏乃至父亲眼中,一个省心、懂事、明理、能持家的庶女,远比一个才女更符合他们对家庭稳定和未来联姻的期望。

风起于青萍之末。这小小的考校,或许已在母亲心中,为她们姐妹画下了更清晰的轮廓。而仪兰所要的,从来不是最耀眼的那个位置,而是最稳妥、最不易被轻易动摇的一隅。

京城的生活,便在每日的晨钟暮鼓、讲学问安、针线女红中,如溪水般流淌。平静之下,是每个人都在适应、在盘算、在成长的暗流。仪兰像一株根系深扎的植物,悄然汲取着养分,舒展枝叶,静静等待属于她的时节。她手中的力量与脑中的智慧,便是她最深的根须,支撑着她,在这座繁华而复杂的宅院里,稳稳地站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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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2-6 00:23:53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庄先生的课业渐入正轨,盛家后宅的日子仿佛被规整的时辰刻度划分得清清楚楚。仪兰表面循规蹈矩,心下却自有乾坤。

这日午后,趁着王氏忙碌,姐妹们各自回房小憩的空档,仪兰悄无声息地避开人,溜到了府邸西北角一处极少人至的废弃小院。这里原是堆放旧物之所,草木深茂,围墙也有一段倾颓,透出后面邻家一片稀疏的竹林。

确认四下无人,她轻轻舒了口气。整日端着闺秀的架子,周旋于嫡母、姐妹、嬷嬷之间,虽不觉吃力,却也似戴着无形的枷锁。唯有此刻,天地方寸间只她一人,那股属于苏瑾徒弟、属于穿越者骨子里的不羁,才敢悄悄探出头来。

她没带武器,只随意折了一根粗细适中的竹枝,拈在手中掂了掂。阳光透过竹叶洒下斑驳光影,微风拂过,竹影摇曳,沙沙作响。

心随意动,她手腕一抖,那竹枝便如活过来一般,化作一道青影。起手并非任何固定招式,只是随性地挽了个剑花,身姿舒展,步伐轻移。没有杀伐之气,没有对阵之严,纯粹是筋骨的自然律动,是对风、对光、对这片无人天地的感应与呼应。

竹枝破空,时而轻灵如燕掠水面,时而迅疾如风穿林隙,时而凝滞如云驻山巅。她将苏瑾所授的步法、身法、发力技巧,不着痕迹地化入这看似随意的舞动中。没有观众,无需表演,全凭心意驱使。一股酣畅淋漓的感觉,自四肢百骸升起。

这才是练武真正的乐趣之一,不为伤人,不为炫技,只为与自身、与天地达成某种和谐的通透与自由。

练到微汗,她倏然收势,竹枝轻点地面,气息匀长。抬头望了望隔着颓墙的邻家竹林,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顽劣的笑意。若有人此刻看见,定会惊异于这位以“沉静懂事”著称的盛家六姑娘,眼中竟有如此明亮不羁的神采。

她随手抛下竹枝,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该回去了,晚一刻,都可能在那些精明的妈妈丫鬟眼里落下形迹。

回到漪兰院,丹橘已备好温水。沐浴更衣后,仪兰坐到书案前,摊开庄先生今日布置的《诗经》篇章。指尖划过“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句子,思绪却有些飘远。

穿越而来,被困于这具小小身躯、这方深深宅院,起初是惶惑,后来是筹谋。习武给了她底气,空间给了她依仗,但心底那份属于现代灵魂的疏离与审视,从未真正消失。她看着盛家的规矩,王氏的权衡,墨兰的钻营,如兰的天真,甚至庄先生引经据典的教导,都带着一种隔岸观火的冷静。

并非冷漠,只是无法全然代入。她遵守规则,是因为需要在这里生存,甚至要活得不错。但她内心的价值标尺,从来不止于“贞静贤淑”、“相夫教子”。苏瑾的出现,像是一道裂缝里透进的光,让她看到了另一种可能——女子亦可拥有力量、见识与更广阔的天地,哪怕那条路同样荆棘密布。

庄先生的学问,她学得进去,也尊重其价值,但很难产生墨兰那种近乎虔诚的追捧。在她看来,这些经典自有智慧,但也不过是古人经验的总结,是工具,是路径之一,而非不可置疑的真理。她更习惯用自己的头脑去分析、筛选、融合。

譬如这“蒹葭”,庄先生讲“求之不得”的惆怅与执着,是“发乎情,止乎礼”的典范。她听着,却会想,若那“伊人”根本不愿被“求”,或另有天地,这执着岂非成了负累?世间情爱,或许本就不该是这般单向的“求索”与“等待”。这念头有些大逆不道,她却觉得理所当然。

“姑娘,该用点心了吗?”丹橘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仪兰回神,收起飘远的心思,点了点头。有些念头,想想便罢。眼下,她还是盛家六姑娘,需得把庄先生布置的释义写好,字迹要工整,理解要“端正”。

提笔蘸墨,她沉心静气,开始书写。字迹依旧清秀端庄,释义也紧扣着“思无邪”、“好德求贤”的主旨,无懈可击。只是无人知晓,执笔之人心中,曾掠过怎样的松风竹影与不合时宜的遐思。

夜幕降临,空间之内又是另一番天地。今夜她没有立刻开始修炼,而是躺在灵泉边松软的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上方虚无却似有星辉流转的“天空”。这里是她绝对自由的领土。

“有时候真觉得,像在玩一个超高难度的角色扮演游戏。”她对着虚空自语,语气带着只有自己才懂的调侃,“主线任务:在封建大家庭存活并提升地位。隐藏技能:满级武艺和随身空间。NPC们个个智能不低……啧,就是不能存档读档,有点刺激。”

想到这里,她自己先笑了。笑着笑着,又轻轻叹了口气。游戏终归是游戏,这里却是她真实的人生。那些鲜活的人,复杂的情,切身的利害,都无法用玩家的心态完全消解。

但这份穿越者的视角,这份武者锤炼出的心志,终究让她有了与众不同的底色。她可以谨慎,可以谋划,可以守礼,但骨子里,那份自由与不羁,那份对既定命运的不完全认同,始终如暗火潜燃。

这或许就是她与墨兰、如兰、甚至华兰最根本的不同。她们在局中,奋力扮演好被期待的角色。她也在局中,却清醒地知道自己在扮演,并且,内心深处保留着随时可能“出戏”的力量与念头。

藏锋于袖,不仅是藏武功,也是藏起这份不容于世的灵魂底色。

但藏起,不等于消失。

它会在她独处时,在竹影下舞动的身姿里,在对着经典腹诽的瞬间,在空间里无人知晓的自语中,悄然绽放。支撑着她,在这锦绣牢笼里,活得更加从容,更有底气,也更像自己。

夜深,退出空间。仪兰躺回拔步床,阖上眼。窗外传来隐约的梆子声。明天,又是需要扮演“完美庶女”的一天。

但今夜,松风已入怀,自在心中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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