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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非首发】《长街想起》作者:咳嗽的猫【完结】 [打印本页]

作者: pa6309    时间: 2008-1-3 20:55     标题: 【非首发】《长街想起》作者:咳嗽的猫【完结】

其实是很雷的一篇文,因为这个是自己的第一篇bl,所以还是要发上来,纪念下,虽然现在看来还真是の……惨不忍睹T T
更新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有一章更漏了,我下次看看,快要断电了……

***********楔子*************
一直都记着这样一个场景:古老斑驳的石板路,两旁是繁茂的四十年榕树。独自一人走在那样的地方,路上无人,只存这一身影。交错的阳光投在脸上,恍若隔世的表情,然后是一抹说不清的笑。

  这样的场景很像电影的结束亦或开始的片断,一个充满着延续意味的片段。 本帖最后由 紫艾月樱 于 2011-9-17 17:16 编辑


作者: pa6309    时间: 2008-1-3 20:56     标题: 第一章

1996年,1月。浅恩邂逅他的爱情。不顾一切狂野相爱以后,才发现,一切都是错的。脆弱而后夭折的浅恩的初恋,小浅恩两岁的男孩,性格柔软善良,无嗜好,可爱的Baby Face上却是一双狭长的眼。浅恩听说拥有这样眼睛的人都是薄情的。

1996年,宁路对浅恩说:“你要不要考虑看看,和我在一起?”浅恩一笑,样子漂亮夺人呼吸:“好啊。”于是他们的手牵在一起。是年,浅恩19岁,大学上到二年级;宁路17岁,高三徘徊。怀勋见到浅恩拉着宁路总不免说他荼毒未成年,影响国家建设。宁路不为浅恩辩驳,无人的时候亲吻浅恩的嘴角,他说:“有谁会想到,其实是我拐了你啊。”

浅恩是那么的爱他,用他最初的情怀。但宁路最终没能留在浅恩身边。于是,浅恩选择了遗忘。


现在想来,遗忘的初衷是什么?浅恩笑了,弹灭指上的烟蒂,没有初衷吧。自那以后,他的感情一直都是无根的蓬草,没有安定,没有固定的方向。

都市生活中的爱情一向速食,尤其是同性爱。浅恩没有时间去玩爱情之前的追逐,亦没有耐心去处理爱情过后的纠缠不休。有感觉就在一起,没感觉了就把自己的东西从对方的家里搬出来,回到原点,等待下一场爱情的到来。


浅恩结束了自己的新恋情,从第九任情人家出来。他的东西并不多:几件衣服,两双鞋。小小的旅行袋没有塞满。空虚,是的,空虚。

把行李放回家,浅恩换了一件衣服到离家有三条街的酒吧“城市游离目录”喝一杯,也就是寻找第十任情人。

这家酒吧的灯光是暖色系,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浅恩喜欢这种光线明亮的酒吧,正如他喜欢斯文而温柔的男人。驻唱的Ata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和浅蓝的牛仔裤正在唱《不值得》他的声音有些沙沙的,唱出一种很不一样的味道。浅恩拿来歌单,点了一首《熬夜》。侍者端着一大叠点歌单上去的时候,Ata刚好唱完,最后一个字的余音尚未散去,缭绕室内。他接过单子一页一页认真的看,最后从中抽出一张,看向浅恩温柔一笑。然后调了调话筒,音乐响起。

浅恩要了一瓶啤酒,慢慢的喝,顺便研究酒吧里的男人们,这里不是同性恋酒吧,尽管有不少合意的却不能大胆的去搭讪,他还不想怀勋用哀怨的神情无声指责他败坏他的生意,阻挡他的财路。他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吧台的位置,撑起一只手臂,听Ata用他沙沙性感的嗓子唱:


天空的颜色今天显得更灰暗
不一样
失眠的夜让我只看见了忧伤
我想
情若不再温暖该放手
我却不敢说出口
宁愿投入昏迷
醒著梦
失去的得到的同样意义深重
谁不懂
一天又过一天思念还默默耕种
心痛
我的孤单分明你不懂
不愿爱变的沉重
因为我已彻底放开所有
我夜夜等待心无悔
虽然是有些孤单有些累
我不堪一击的狼狈
唯有在你的面前才能体会
寻找在逃避的心我用力敲醒
是迷惘是失望又怎样
决全心的投入
就算是黑暗


Ata唱完了自己的时段,从台上下来坐到浅恩身边,表情上是掩不住的得意骄傲:“怎么样?”

浅恩笑笑,推给他一杯鲜榨橙汁:“喏,奖励你的。”

Ata不满意的皱起眉:“每次都是这样,你似乎更应该给我一杯调酒最不济也该来一杯黑啤。我又不是小孩子。”

“刺激性的饮料对你的嗓子没有任何好处,如果你还想靠它赚钱的话。”

Ata只好乖乖的端起橙汁,瞪了半天,还是喝了下去。在酒吧里喝橙汁,多傻!

“怎么这会儿就歇了,往常不都是要到十二点吗?”

“怀勋不知从哪里挖来个小鬼头,说不唱凌晨的时段,只好把我的场提前一个小时。”

台上的灯光调了一下,淡淡的橙色。接着是吉他手拨弦,走上来了那个“不知从哪里挖来的小鬼头”,握着话筒,一上来就唱《如果这都不是爱》。

看起来还是个孩子呢。紧身的黑色T恤衫,穿一条怪异的灯笼裤,叮叮当当的金属饰品爬满了脖子与手臂,更显得幼稚可笑。他脸上有未褪的青涩气质,有一双狭长的眼。浅恩看了那个男孩一眼,心里突然觉得疼痛。

午夜的街是冷的,尤其是从心里升上来的寒意。

看着那个男孩,浅恩把手里的酒杯放开,带一点疲惫离开“城市游离目录”。

家里,总是要温暖一些的,带着一种类似于壳的保障。

浅恩把自己放松在舒适的床上,点了一支烟。灯是灭的,看不见烟雾,除了烟蒂一闪一闪的红光显出了朦胧。热辣的气体被狠狠吸入肺部,再缓缓吐出,麻痹了神经。

寂寞男人,不寂寞的生活。
作者: pa6309    时间: 2008-1-3 20:58     标题: 第二章

粘稠的呼吸压过来,接着是柔软温和的吻。浅恩没有睁开眼睛,他伸出一条手臂抚上男孩光滑的脊背,手指顺着优美的线条往上游走,然后是柔软的发。手微微用力,固定在男孩的后脑,舌尖微微一挑将男孩的舌引入自己的口腔,抢回了主动权。

相互纠缠的舌,相互纠缠的身体。

“哈……”男孩躲开浅恩的吻,红肿的嘴唇颤抖着,泄漏了他再度被挑起的情欲。

浅恩低低的笑,这才睁开眼。看到男孩带点怨恨的神情:“怎么,没法呼吸了?看来需要多多练习嘛。”

“哼,”慕贤织偏过头,柔软的头发展成一道美丽的弧线。掀开被子,蜜色的肌肤上是粉红色的吻痕,他从地上捡起四散的衣物胡乱套上:“我要去上课了。”

说罢,“砰”的关了门,咚咚咚咚的下了楼。

浅恩无奈的笑笑,慢慢的从被子里面挪出来,疼痛的后腰与酸软无力的腿,真是不懂得温柔的家伙,急急躁躁的进来,哪里顾得上受方的感受。

吃力挪到浴室,花洒喷下温度适中的水,稍稍缓解了身上的痛苦。昨天晚上……浅恩不自觉的抚上喉结----慕贤织第一个吻落下的地方,昨天晚上……其实是一个不错的夜。


浅恩掐灭最后一根烟蒂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有些泛白。他侧了一下身体,准备休息,门被敲响了。他已有了困意,睡觉皇帝大,他用被子蒙住头,睡了过去。

当天边那一点微弱的光亮被人工的黑暗遮蔽的时候,困意却如同捉摸不定的女人跑得干净。敲门声还在持续,浅恩懒得动,在被子里敏锐的注意着外界的声响。

敲门的声音一共响了十八下,都是温文有礼的充满耐心的。接着是转动钥匙的声音,左边两圈,顿了一下。浅恩笑了一下,他的锁和普通的不大一样,开门是向右转,锁门是左转。钥匙又向右转了两圈,啪,门开了。接下来是关门的声音,钥匙轻轻放到鞋柜上清脆的叮当声响,被地毯吸去大半声音的脚步声。那个人走进浅恩的卧室,停在浅恩窗前,不动了。

被子里的浅恩绷紧了肌肉,不是怀勋,不是Ata,是陌生的脚步,陌生的人。

那个人轻轻掀开浅恩的被子,手抚上浅恩的脸,不带情色意味。然后,柔软的头发落在浅恩的脸上,一个吻,落在他的喉结。

偷香的人尚未满足,后脑敏锐的听到了袭击的风声。他轻叹一口气,闪过足以让他昏迷的一击。嗯,看来接吻的时候闭眼睛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他手腕一翻,已经制住了浅恩的上肢,屈起出一条修长的腿横压在浅恩的下肢上。转眼,浅恩已经完全被他牵制。

偷香的家伙叫慕贤织。透过窗外泛白的天色,浅恩认出了他就是那个“不知从哪里挖来的小鬼头”。

“你是怎么进来的?”多老套的问题,在这种被人牵制四肢的情况下却是安全系数最高的问题。

慕贤织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他伸出那条空闲的腿,踢亮地上的线控开关,落地灯立刻给予温暖而暧昧的光线:“你忘了把钥匙取下来,正好让我捡了一个便宜。你在想什么呢,嗯?”

床上本就僵硬的身体变得更加冷硬。

慕贤织满意的看着浅恩脸上有点黯然惊慌的表情,开心的在他脸上啾了一下:“我唱歌的时候看见你自己喝酒却让Ata喝橙汁,真有意思。你不知道他向来都是把酒当水喝的吗?”

浅恩没有吭声。慕贤织已经换下了那一身夸张的衣服,现在穿的是藕粉色的衬衫和牛仔裤。灯光下他狭长的眼睛看过来,浅恩有点迷乱。他努力弓起身体,在慕贤织裸露在衬衫外的锁骨上伸舌舔了一下,纯粹的情色。是的,他在勾引慕贤织,直接的勾引。

慕贤织的呼吸急促了一下,松开了对浅恩钳制。用手把浅恩的头固定好,脸上仍是笑定 定的看着他,然后他重重的吻了下去,不给浅恩反悔的机会。

身体被情欲从内到外完完整整的洗刷。浅恩像离开水的鱼,重重的呼吸。

眼前的一切都已模糊,只剩一双狭长的眼睛。他搂紧了慕贤织,怕他离开,怕他突然终止这救牍一般的性爱。浅恩现在很需要这样的事情,需要一点疼痛来让他清醒。

慕贤织进入他身体的时候,尖锐的痛蔓延开来,爬满了敏感的神经。如同厚重的乌云里面劈下一道凌厉的阳光,给予浅恩瞬间的清醒。

是的,这个男孩不是被遗忘的宁路,他是陌生人。身体的疼痛似乎转移到了更深的地方,升华为灵魂上的刑罚。寂寞啊。浅恩深深叹了一口气,将慕贤织搂的更紧。

“为什么叹气?”

“不为什么。”

“为什么不为什么?”

“不为为什么不为什么?”

玩着文字游戏,浅恩被慕贤织纠缠着,熨贴着,翻卷着……直到疼痛已经麻痹,天色已见了朝阳,身体疲惫的再懒得移动一厘米。

宁路,花洒湿了浅恩的脸,其实我已经不爱你了。
作者: pa6309    时间: 2008-1-3 20:58     标题: 第三章

把实验报告收到背包里,慕贤织不满意的皱起了眉毛。该死的教授,只是少写了一个单位,有必要只给一个B吗?给个A-也认了啊。看看表,已是晚饭时间。

今天是驻唱的日子。贤织早早到了酒吧,抱着一杯胖大海使劲的喝。他与Ata不同,非常爱惜自己的嗓子。

Ata和怀勋正在聊着什么,见到他沉默的样子,了然一笑。最终还是怀勋开了口:“贤织,那天晚上在浅恩家过夜了?”

“嗯。”

“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和浅恩走的太近。他那个人……”,怀勋指指自己心脏的位置,“感情上”有那么一个结。”

慕贤织不吭声,倒是Ata好奇了:“咦?我怎么都不晓得,浅恩斯斯文文的,说话办事又温柔得体,他几时有过伤心事?”

怀勋叹了口气:“是怀勋大学快毕业的时候的事情了,那时候你不知道在哪家酒吧唱你那乱七八糟的狂躁摇滚呢。”他摆摆手:“不说了,都这么久,浅恩怕也是早忘了吧。只是有过伤痕的地方,哪可能标准的健全。”

两人如此闲聊,Ata仍是不死心的要知道浅恩的曾经。他这种人,向来锲而不舍坚持不懈,把红军长征的精神学了个十成十。怀勋招架不住,指指墙上的表:“去去去,你的场到点了,快上去,别想摸鱼。”

贤织虽未询问,从怀勋的话中也听了个大概:恐怕浅恩也有特别在意的人吧。他嗤笑一下,谁没有特别在意的人啊。低下头,继续喝杯里的胖大海,忽略身旁的几个美女发出的热辣邀请。

他突然觉得有些不悦——那天晚上……恐怕是被当成另一个人了吧。那种脆弱无助的表情,事后又换成一种挑逗的姿态……啊,真是个麻烦的男人。他有些烦躁的抓抓头发。

今天,他会来吗?

慕贤织想见李浅恩。

原因?

爱情,算不算一个理由。

浅恩没有来,他在工作,赶一份加急的计划书。

那凌晨的缠绵,被他淡忘,甚至于贤织的面貌也已模糊,只剩那么一双狭长的薄情眼和身上未褪的吻痕。

很多事情,即使是一夜情也不可能来去无痕。总要留下些什么东西,以示它的曾经存在。

当然,造物主是公平的,给予了人遗忘的本能来填补这些缺憾。

怀勋总说浅恩一直带一点说不清的忧郁。离他而去的宁路是他再难磨灭的彻底伤痕。初恋在人的内心总是处于一种不平凡的地位。

计划书修改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他揉揉酸疼的眼角,摸向手旁那杯早已冷掉的咖啡,却扑了个空。

“这么晚了,你还要喝咖啡,而且还是冷掉的?”平淡的声音,听不出感情起伏。

“怎么又是你。”肯定语气,浅恩没有问他这回是怎么进来的,肯定不是Ata就是怀勋给的钥匙。

“如果不是我,恐怕几个小时以后你会因为血糖过低或者胃痛晕倒在路上,为路人甲乙丙丁提供发善心的机会。”

“我以为只是一夜情而已。”浅恩皱了眉。

“可我不这么以为。”

温和的吻落了下来,缱绻万千。男孩的身体贴向他的后背传来炽烫的体温。

缠绵而柔情的吻,一心一意,谁也没有再说话。

“慕贤织。”

“什么?”浅恩问。

“我的名字。”

浅恩推开慕贤织:“我说了,只是一夜情,你根本没有必要告诉我这些。”

“我也说了,这不是是一夜情。告诉你我的名字,只是不希望成为某人的替身,更不希望湮没在你那些情人里面,成为一个没有特点的符号。”慕贤织起身拉开门,“呐,厨房的桌子上有一杯热牛奶。”他微微弯下一点腰,一边穿鞋一边说:“从来没见过警惕性这么低的人,我在你身边至少坐了45分钟呐。
作者: pa6309    时间: 2008-1-3 20:59     标题: 第四章

那天以后,浅恩没有再见到慕贤织,他也没有再去怀勋的酒吧。他很忙,忙于工作,忙于整理自己变得凌乱的生活。甚至于新认识的第十任情人也在忙碌中匆匆分手。

终于可以喘一口气的时候,浅恩申请到了一周的假期。他在家里好好的补了眠,起来以后的第一件事是跑去怀勋的酒吧找怀勋算账。

很奇怪,是不是?一件事情,非要放到很久以后,久到几乎别人都遗忘了,才想到:哦,对了,这个人给我带来了些麻烦,我得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弄不清楚我也得给他点教训让他好看。

于是,他换了一件风衣。已是初冬,带着深深的凉意的白天和深深凉意的阳光。太阳其实很好,有点似中秋那样刺眼,但没有温度,是冷的。

酒吧里很安静,毕竟是白天。

怀勋在擦桌子,这是他的怪癖。一有时间就会拿块抹布擦桌子,擦椅子,擦被子,擦柜子,擦盘子,擦音响等等等等,如果能擦的都擦完了还没有事情干,他会重新来一遍。

怀勋和浅恩,在某些反面实际上是一类人。只不过怀勋感性一点,看得开一点。而浅恩,现在的浅恩在爱情上是饥渴的,却又无法忍受过于认真。矛盾吧,自然是矛盾的。因为他是主角,于是我们可以怜悯的说:他只是需要身体上的抚慰,感情上对宁路终究是忠贞的。或者干脆认定他是无辜的。不,不可以这么说。他就是矛盾,站在过去与现实还有未来的交叉口,茫然无助,不知道改用什么样的风格走下去。于是,他伤害他人,也自伤。

“你到底什么意思?”浅恩冷冷的开口。

怀勋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到他异于平常的表情,疑惑道:“什么什么意思?”

浅恩的口气更冷:“慕怀勋!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你莫名其妙找来一个男孩,莫名其妙那个男孩跑到我家里来过夜,莫名其妙那个男孩也长了一双桃花眼,莫名其妙他以上台就唱那首歌。你以为你在救黩吗?你……”



浅恩的脸被打的偏向一边。他感到不可思议的回了头,怔怔的用手摸了摸脸。然后在口腔里用舌尖抵抵被打痛的部位。

怀勋收回手,笑了。他生气到极点的时候是会笑的:“浅恩,你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自己活的不开心,还不让别人开心。我干嘛要救你,你又是我的谁?贤织只不过长了同宁路一样的眼睛罢了,只不过会唱宁路最喜欢的那首歌罢了,这你也要怪罪吗?没有谁是为谁活着的,浅恩。”

怀勋把抹布叠好放进固定的篮子里面,扔下挨了巴掌的浅恩走进了后面的操作间。

一个人的一个巴掌,不一定能带给另一个什么受益。但至少有的时候可以让一个人清醒。尽管浅恩很清醒,他只是在某些事情上太执著罢了。

浅恩趴在吧台上,将头深深的埋进臂弯。

我怎么可能不明白你所说的话?我怎么可能不明白?可我……只是我……我不想承认我受到了吸引。

有一点动心,不知结果是悲伤还是喜。

怀勋从操作间里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冰袋,本想用来让浅恩敷脸,却看到他趴在吧台上呼吸均匀,看来是睡着了。把冰袋放回去,怀勋无可奈何的榨了一个芒果淋上酱汁做成果肉饮料,放到了一旁。

工作很累吧。那天听贤织说凌晨三点才睡下,也不知道夜夜如此还是偶尔因为工作弄成这样子。今天他来,看到他眼下的阴影,他都忍不住要心疼一番。

何必呢?把自己搞得如此疲惫呢。怀勋苦笑,有什么资格说别人,自己还不是同样走不出去。只不过他没有浅恩那么执著,所以相对的幸福一些。

怀勋不知道,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当习惯被破坏,安全感不在,于是恐慌来了。

怀勋习惯将伤心用别的事情替代;

浅恩却习惯疼痛的生活。


浅恩一向浅眠。怀勋把饮料放在吧台上的时候,他几乎立刻醒了。端过来,用小勺慢慢吃里面粘稠的果肉和酱汁:“谢谢。”

“不用。”怀勋有点不好意思。

看出他的窘迫,浅恩笑笑,向他问起贤织的情况。

“贤织是J大的学生,已经到大二了。他同你一样,都是那个圈子里的人。”怀勋说得不情不愿,他实在不想贤织同浅恩有太多关联,这两个人……真怕他们搅在一起,到时候,不知道要弄出些什么事来。

又胡扯一顿,已是中午。怀勋留浅恩吃饭。浅恩摆摆手:“不了,你还是回去搞你的抹布运动吧。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我要好好晒晒。”

末了快出门了,怀勋叫住他。

“什么事?”浅恩侧身,美好的阳光从门外进来,投给他一半光。半明半暗中,竟显得他有些不真实。

“那个……”怀勋勉迟疑一下,“慕贤织,他是我弟弟,亲弟弟。”

浅恩了然的笑了,点点头。长长的睫毛,鲜红色的唇,看起来漂亮极了:“我知道该怎么办。”
作者: pa6309    时间: 2008-1-3 21:00     标题: 第五章

J大校门口此时人潮汹涌,浅恩站在人群中无错的张望,心想:那么出色的一个人,为什么在人群中,就那么不容易找到。

学生都走完了,浅恩没有看到慕贤织。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突然发现自己的行为有点傻。于是转身离开。只要一个电话就可以的事情,为什么要过来Face to Face?

一个星期的休假,已经过了三天。

浅恩把这些时间花在中华街角那家很不错的影院。他买了电影包场票,从白天看到黑夜,把经典老电影重温一遍。三天以后,他头晕眼花,脑中一片空白。原来,包场只适合打发时间,却无益于放松身心。

他揉揉额角,发现这一周假期似乎变得没有意义。

手机振动,陌生号码。

浅恩没有犹豫,挂断。

再次振动,再次挂断。不停的振动,不停的挂断。

最后一次振动是怀勋的号码,浅恩接了起来,对方却没有响应。

“怀勋,到底什么事?”

“我哥说你从来不接陌生电话,我不信,你害我损失了半个月工资。”

随后一声“哎呀”,电话已经易主。

“浅恩啊,今天我得了笔不义之财,不花掉心里不爽。要不要来吃顿饭?”

“慕老板何时这么慷慨,也来一次大手笔?浅恩不答应可就过意不去了。当然是要去的,只不知道这宴席可是取名叫鸿门宴呢?”

“唉呀,”怀勋在电话里惊叫一声:“我不是汉高祖,你又非楚霸王,哪里来的什么鸿门宴?说笑了,说笑了。去蓝盾还是开来?什么地方都行。”

浅恩顿了一下,道:“那种地方也就怀勋你这种豪门子弟可以眼睛也不眨一下进出,我们这种人哪消受的起。这样,中华街的潮浪影院旁有一家顺庆粉馆,米线和小炒都很出色,怎样?”

怀勋半晌不出声,到最后才磨牙磨出一句:“你是不是在中华街的潮浪影院?”

“对啊。”无辜的声音。

“浅恩,你真是懒得无可救药。”

顺庆粉馆里面没有雅间,闹哄哄油腻腻的。如此也不过是味道好,处于黄金地带又占了个老字号才会财源广进。

怀勋不满的捏着两只油光光的筷子,习惯性的找来餐巾纸一遍一遍的擦,擦完自己的又来擦慕贤织的。

慕贤织把擦干净的筷子交给浅恩,又把浅恩的筷子递给他老哥。

怀勋擦完筷子,开始擦油污的桌面,不顾周围惊奇的目光。

“大少爷,省省力气吧,吃不死人。”浅恩拦住他,“入乡随俗的好。”

“就是啊,你真当这里是星级酒店啊。”慕贤织插了一句,被怀勋一眼瞪得闭了嘴。他摸摸鼻子又偷偷瞄浅恩一眼。虽也是20岁的人了,做这样的动作却又万分的可爱。

浅恩看看慕贤织。慕贤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难以定论,时而体贴稳重如成人,时而稚嫩如少年。还是像孩子多一些吧。那一晚……浅恩失了一下神。那一晚的激情,他确实给了他欢娱和抚慰。

久经情事的人,多是不会在意与身体有过亲密的人。他却动了心,是因为慕贤织那双狭长的眼睛,还是因为他的温柔缠绵,亦或……他需要第十一任情人。

浅恩点燃烟,看着叫的菜,一盘一盘端上来。

慕贤织怪叫:“浅恩,这么多,我可从来不晓得你竟是这么能吃!”

浅恩喷出烟雾:“可是心疼钱?”

“哪里哪里,在这里吃到死也不会超过两百块钱。”

“正是。点这么些菜,也不过因为是这家店的招牌菜,都点来尝尝味道罢了。也即是菜,再美味的菜色,也就有那么一两口的新鲜感,再尝下去,味道就木了。”

怀勋闻言,盯了浅恩一眼,起身去了洗手间。

半晌,浅恩的手机振动,是怀勋的短信:浅恩,你想暗示什么?

浅恩不语,关了机盖,冲回来的怀勋招手:“菜来了,尝尝。”待他坐下,立刻双手奉上筷子:“请用膳。”怀勋扑哧一笑,接了过来,细细品尝。

“今天Ata没来,可惜了这精彩的菜色。”贤织把碗中米线一扫而光又叫来一碗,吃着东西嘴上依旧不拾闲:“好吃的东西就是好吃,百吃不厌唇齿留香回味无穷。”说罢,冲浅恩眨眨眼睛。

怀勋无奈摇摇头:“贤织,怎么总是喜欢在口舌上一争高低呢?”言语之中却满腔宠爱。

饭后,浅恩扬起手中的包场票,又钻进影院去了。

“你想清楚了吗?”怀勋搭着慕贤织的肩膀,问的严肃。

慕贤织点点头:“嗯,大哥你都不反对吗?”

“我虽不愿,但不会强迫你。”怀勋苦笑一下,“可是既然决定了,就要坚持下去。那个人……你可是要用全部去爱的,也许,即使这样都没有回报。”

慕贤织灿烂一笑,尤其美丽:“我知道呢,我明白。”

那个冷静的人啊,他是太清醒了。所以才会这么孤独吧。怀勋默默地想,但愿他可以感性一点,这样所有的人都可以不再为他担心。
作者: pa6309    时间: 2008-1-3 21:02     标题: 第六章(上)

轻松过后,又是忙碌的生活。如此,应该算是一种恶性循环吧。

对于浅恩来说,以往还会去找找情人或者到怀勋的酒吧听Ata唱歌。他现在的生活简单的可以用六个字来形容:吃饭工作睡觉。

接近年底,各部门结算的结算,总结的总结,打报告的打报告,不忙的人看着都觉得忙。

计划组尤为惨烈。哪个地方对不上了,先从计划书查起,调档案,找案底,找负责人。兵荒马乱的,资料的也放的乱七八糟,需要一份一份的找,忙得焦头烂额人仰马翻。

每年的这个时候,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下班。抱着枕头揪着被子往床上一扑,省去晚饭和夜宵,一觉睡到天明,迎接第二天的战斗。

浅恩则是在最忙碌的时刻时处于最惨烈的部门的最凄惨的人。老组长突然来了个脑溢血,不得不提前退休。没个领导怎么办事?上面一查档案,嗯,李浅恩资历够,态度谦逊,办事得体正好合适,于是赶着架着浅恩就上去了。

若是平常,也不失为一件喜事,职位升,薪水涨,何乐不为?组长嘛,还不就是往椅子上一仰,签签字,发个言,支着某某某去干活,干得好了,表扬几句,干得不好,批评批评,反正是个美差。

但这会儿可不行,新官上任三把火得烧上,还得烧的旺旺的,这年底到了,火怎么烧?那肯定是起模范带头作用啊。于是乎,李浅恩李组长,几乎连充足的睡眠也要失去了。


下面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浅恩还在整理乱七八糟的文件。

“还没有吃饭呐。”身后突然传来Ata的声音,嗓音沙沙的,很性感。

“Ata?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熟人来了,哪管得了文件的死活,正好有了借口偷会儿懒。浅恩翻出茶叶,胡乱泡了杯茶端过去。

“怀勋说你很久没来了,让我来看看。贤织也吵着要来,只是也临近考试,被怀勋扣着呢。”

浅恩郁卒的指指桌上堆积如山的案底资料:“你看看,我这里若是停的下来,哪用你来找我。我自己定要勤快的怀勋把我往外面赶呢。”

Ata见他一脸疲惫,不由觉得他这会儿真是无比可爱。

Ata性格热烈开朗,却也曾抱着那些爆炸般的摇滚度过很长一段岁月。

那时他还做着明星梦,在各个酒吧辗转驻唱,都得不到什么赏识。娱乐公司对摇滚的重视远远不如抒情或嘻哈。更何况他更钟爱的重金属型,不是常人所能消受的。四处碰壁,总觉得生活晦暗无光彩。

最后乐队不得不解散。他在某家同性恋酒吧里买醉时见到了浅恩。

那个时候,浅恩正同他不知第几任情人聊天,温温和和的眉眼之间却是挥不去的一点点冷然轻愁。让人心疼。

爱一个人,就是这么突然的事情。你命中注定爱上他,那么想逃都是逃不掉的。

果真如此。那种宁静以致远的气质和温和似水的眉眼竟缠乱了他桀骜不驯的灵魂,盗窃了他愤世嫉俗的心。命中注定如此。

他知道绝无可能与浅恩在感情上产生更深刻的交集。

他不知道浅恩的过往,但他明白两人之间的距离。虽已不是当年的狂躁青年,但亦不是浅恩所偏爱的类型。

爱一个人,就会想要为他改变。

他改变,他等待,却只是一次无望的单恋。

“你发什么呆呢?”浅恩伸手在Ata眼前晃晃,见他还魂,指着他手里的袋子作垂涎状:“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Ata一笑,把东西一一拿出来:嘟嘟的皮蛋瘦肉粥,黄家的灌汤小笼包,俞记的蒜泥排骨。都是浅恩爱吃的东西不错,只是这样搭配不伦不类是其次,不合理倒是真的。

浅恩从来不管那么多,惊喜过后,抢过来一扫而光。

酒足饭饱,浅恩点了支烟,再没有时间和Ata闲聊。一支烟的短暂休息后,他又忙碌起来。

Ata帮不上忙,坐在一边静静的的看他忙碌,看他修长的手指,看他微皱眉毛略作思考,看他梳的伏贴的头发,看他额上一缕不听话的发垂下来,又被他不耐烦的撩上去。

他总是这样,坐着默默的等待,等待可以不再爱这个叫李浅恩的男人那一刻。

他相信幸福,也坚信自己会幸福。

他看着浅恩的背影,突然有一种辛酸的感觉。

那么纤细的肩膀,担负那么多的愁绪不累吗?

“浅恩。”

“嗯?”浅恩仍是低着头,十指如飞熟练的把档案分类。

突然背后一暖,是Ata的拥抱。“Ata?”

Ata的声音有些发闷,显得更沙哑。这种沙哑已经不能用性感或者优美来形容了。

“浅恩。”

“嗯。”

“浅恩。”

“嗯。”

“浅恩,浅恩,浅恩,浅恩……”他叫着他的名字,不停息,誓要用完他所有的眷恋。

“浅恩,你要对自己好一点,不要总是那么不开心。”

背后熨贴的身体越来越热,腰上的手臂却慢慢松开。

“好。”浅恩看不到Ata的表情,他想他一定是有点脸红的,但表情会带一点哀戚。

想到这里,浅恩突然觉得有点可笑。为什么要觉得我不善待自己?为什么要说我不开心?因为我的过去,就能主观判断我的行为吗?怀勋如此,你也如此。更何况你不了解我的过去都有些什么。真是如此,也毋需你们来怜悯。

怀勋说,没有谁是为谁活的。谁都明白的道理,为什么我们都做不到。

浅恩没有被安慰。他不心痛,不难过,不疲惫。但别人都不这么认为。因为关心则乱。 即使过的真的不幸福,不开心,只要一心欺骗自己是幸福的,也能有快乐。

屋里很安静,房门外传进午休归来的职员们的嬉笑声。Ata迅速离开浅恩,慌慌张张的收拾了一下用过的餐盒碗筷。临走前他回了头,局促的对浅恩说:“浅恩,刚才我……”

浅恩一笑,点点头:“谢谢你的关心。”

Ata舒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隐约听到门外传来几声“对不起”,浅恩又笑了一下:慌慌张张的,是撞到人了吧。

慌什么?不是都装作不懂他的意图了吗?

一直只关注自己的生活,鲜少在意旁人。哪里看出Ata对他有了别番心思。想起结识他到现今,Ata对他种种,不禁叹息。竟忽略了这么一个人啊。

当年他还是个暴躁的摇滚青年呢,如今已是这样温和的人了。在台上衣着清爽的唱着美丽的情歌,眉眼英俊动人,若在圈子里的酒吧,是多少人倾慕的对象啊。


浅恩托着一只臭烘烘的小东西。

小狗还没有他的手掌大,灰色的毛一块一块的结在一起,也不知粘上了什么东西,散发着难以形容的臭味。

浅恩是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看到这个小东西的。在路中央不安的试探想要穿越马路,哀哀的叫,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看过来。浅恩招架不住它这样的目光,把它捡了回来。

楼梯是安静的,只有鞋踏上阶梯的声音和小东西哀哀的叫声。

“不舒服吗?你也嫌脏啊。”浅恩低低的笑,他轻轻抚摸小东西的皮毛,温柔的脸上是一种美丽的光:“回去给你洗澡。”

到了门前正准备摸钥匙,门就开了。

浅恩看看门里穿着浅绿色毛衣的男孩:“下次来的时候打个电话,不要每次都这样没有礼貌的擅自进来。”

慕贤织愣了一下,随后快乐的拥抱浅恩:“浅恩,浅恩,你是说……”

浅恩推开慕贤织,手里护着小东西:“我什么也没说。”把小狗交到慕贤织手里:“去,把它洗干净。”随后走进厨房准备弄点东西吃。
作者: pa6309    时间: 2008-1-3 21:11     标题: 第六章(中)

厨房里一片狼藉。锅碗瓢盆摆了个全场。老天,这是要打仗,还是厨具要开家庭聚会?

“小鬼。”浅恩喃喃自语。回身走到餐厅,桌上已摆了晚饭:鱼片粥,榨菜肉丝,川味酱菜,卤豆皮,袖珍豆沙馒头。秀色可餐,浅恩一一品尝,味道确实可口。可厨房的惨状……

浴室里吵闹的狗叫和男孩调皮的笑声总算停止,慕贤织湿嗒嗒的抱着同样湿嗒嗒的小狗出来的时候,浅恩已经喝掉一碗粥。和贤织单独吃饭,他可是一直盼着呢。于是顾不得身上的湿衬衣,急急忙忙的把小东西的毛吹干,急急忙忙跑到餐桌旁,就要坐下。

浅恩看他一眼:“我讨厌衣冠不整的人和我同桌吃饭,把自己弄干。”

慕贤织只得巴巴的把头发吹干,换上浅恩的衬衣再把毛衣套上,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没有不得体的地方,才迫不及待跑到餐厅。

“去,把被你搞得媲美世界大战的厨房收拾干净。”

“浅恩~~~等我吃完饭一起收拾吧。”可怜兮兮的声音。

“不可以。”拒绝的干干脆脆,不留一丝余地。

慕贤织噘起嘴巴,跑到厨房去收拾。时不时一两句哀怨的“浅恩真狠心”,“浅恩真绝情”传到某人耳朵里。

浅恩淡淡一笑,一一掰开馒头,用里面的豆沙馅逗着小狗玩。直到它再也受不了的用一种“你真坏”的目光指责他,才张开手,任小狗从手中把美味叼走。然后用两个小爪子护在怀里,小心翼翼的享受。

小狗喜欢甜食。

浅恩也喜欢。

慕贤织把厨房整理好以后,浅恩早已吃完饭,抱着小狗躺在沙放上看电视。小家伙早已睡着了,胡须上还沾着甜蜜的红豆沙,趴在浅恩的胸口,湿湿的小鼻子油亮亮的,喉咙里还打着呼噜。浅恩修长的手指穿过它的毛发,眼睛半敛,已有些困意,漫不经心的样子,别有一番慵懒的风情。

想吃又吃不到啊。

慕贤织化情欲为食欲,消灭那一盘没有了豆沙馅的馒头。

把餐具洗干净,贤织泡了一杯玫瑰奶茶,待到温度适中才去推醒浅恩:“起来啦,到床上去睡,在这里会着凉。”他知道浅恩浅眠,中途醒来很难入睡,于是把牛奶送过去:“给,安神的。喝了好睡觉。”
作者: pa6309    时间: 2008-1-3 21:19     标题: 第六章(下)

浅恩把小狗放到一边。他没有接牛奶。他看着慕贤织,一种清醒而谨慎的目光。

慕贤织被他看得不自在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得玩笑道:“放心,我没有放东西害你。”把牛奶交到浅恩手上:“喝了去睡觉吧。我要走了。”

手被拉住了,慕贤织回头。浅恩把牛奶放到茶几上,仍用那种目光看着他。

“浅恩?”

“留下来过夜吧。”浅恩看着他。

“可是你要休息……”

“明天是双休日。”浅恩提醒道,把慕贤织拉得更近些。

“可是,可是……”慕贤织脸红了,手也开始发抖。

“留下来吧。”

慕贤织看着李浅恩。他吻了他一下,然后说:“我是慕贤织。”

“我知道,你是慕贤织。”浅恩轻轻的说完,从身后把慕贤织搂在怀里。

浅恩轻轻的吻落在他的脖颈。修长骨感的手探进衬衫下摆,随小腹的肌肉而上。

室内的温度陡然升高。

浅恩热切的摸索着这具年轻的身体。

贤织兀的阻止浅恩探索的手,他不是未经情事的青涩少年,浅恩的撩拨于他却一点免疫能力都没有。

他转过身体,反手将浅恩搂在怀里,他说:“浅恩,我爱上你了。”

浅恩笑,眼里是氲染的情欲,他点点头表明:我知道了。

慕贤织不询问浅恩的想法,有勇气表白,但不一定有勇气听到结果。

两人都不说话,一心缠绵。

浅恩的吻自眉眼一路而下,轻轻啃噬慕贤织的下巴,而后在锁骨与肩流连忘返。

“啊……浅恩啊。”

浅恩把慕贤织压倒在沙发上。沙发柔软的不可思议,几乎有陷在里面不可摆脱的感觉。

“浅恩……不……”慕贤织努力起身,好不容易才从深陷的沙发中挣起来,他勉强用左臂撑起半个身体。浅恩还在诱惑他,逗弄他。

毛衣已经被扯掉了,扔在一边。单薄的衬衣露了出来。

浅恩的动作停了一下,戏谑的看了慕贤织一眼:“是不是很冷?怎么抖成这个样子?”

慕贤织想自己怕是连脚指头都要红透了,干脆埋在浅恩怀里,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浅恩,我们不要在这里,去床上吧,在这里,压到小狗怎么办?”

“啊,那在地上怎么样?场地宽大,利于翻身。”浅恩说着把他抱起来,就要往地上放。

“浅恩!不要。”慕贤织当即惊叫起来,顾不得羞涩,哀求的看着他:“浅恩,我不习惯。”小鹿一样被情欲和羞涩染的湿漉漉的眼睛,还有小心翼翼的神态,成了一种他不自知的性感。

浅恩低低的笑了,把他抱在怀里,伸出一只手,穿过他的头发,安抚他的惊慌:“接受你的建议,小家伙。卧室里的空调是新换的,效果比这里好。”

怀里的男孩,抖得更加厉害。


单人床上,浅恩抱紧身上的男孩。他拉下他的头,给他一个唇舌纠缠的湿吻,看到他绯红的脸色,浅恩说:“这可是单人床,掉下去小心地震啊。”

慕贤织生气的去咬浅恩的肩膀和脖子。

汗水从皮肤下渗出来,蒸着淫‘靡的情’欲味道。

“浅恩啊。”慕贤织俯下身体,在黑暗中小心摸索浅恩的心跳,他把头轻轻压在浅恩心脏的位置:“浅恩啊,浅恩啊,活着真好。”

“怎么?”

“活着可以遇见你,真好。”

浅恩吻吻他的额头,不断下滑的手指带给他莫大的欢娱。

在浅恩手中达到高潮时,慕贤织羞耻的把脸埋进浅恩的颈窝,任贤织怎么哄都不肯抬头。

“那天怎么不见你这样?我记得你还是专门开着灯和我做的呢。”

“我不知道,”细细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只是,今天是你开口留我下来的,我……”

浅恩吻断慕贤织未完的言语,他懂得。懂他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那一夜……竟是忘不了的。

如慕贤织所说,不只是一夜情。

痛苦与喜悦混淆在一起,席卷而来。慕贤织小心翼翼的扶着浅恩的腰,谨慎的感受着浅恩的反应,生怕弄痛他。

“浅恩,痛吗?痛了要告诉我,我立刻停下来。”

黑暗中,传来慕贤织不再清凉的嗓音,温柔似水的关怀。

多傻气的孩子啊。

浅恩攀着男孩,再抑制不住甜蜜的呻吟,暗哑的喉咙低喃慕贤织的名字:“贤织……”

夜,还很长。


慕贤织睡得很沉,浅恩轻轻把他圈进怀里,怕他从窄小的床上掉下去。

灯是灭的,窗户也是关闭的,没有一点光,唯一的声响是空调的窗叶慢慢翻动的声音。

慕贤织浅浅的呼吸喷在浅恩的脖颈,他想:现在贤织的表情应该是安静而带着笑的吧。这是个可爱而又容易的满足的孩子。你给他一个微笑,就能让他开心好几天,给他一个亲吻,他更会愿意为你做尽天下事。

屋里是暖的,身体很粘腻,应该去好好冲洗一下。但他不愿惊醒他,忍下不适。

这是一夜幸福的欢爱。

欢爱过后,唯浅恩一人清醒。

是的,他想到了宁路。

他与宁路早夭的爱情啊。


浅恩清楚的记得宁路的血蜿蜒如溪水,艳丽若多情的玫瑰,染透了他洁白的衬衣。

浅恩赶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将血染的心爱恋人深深压在怀里,连哭泣都不能。

“浅恩……”宁路苍白的脸上,竟蕴开一朵红晕:“浅恩,我爱你啊。”

晶莹的泪从渐渐失去生命迹象的眼角溢出,宁路伸出手,抹上浅恩悲泣的脸,他艰难扯出一个痛苦而又后悔的笑:“浅恩,我其实不想死的。”

美丽的手无力垂下,狭长的眼永远闭上,那魂牵梦绕的灵魂终于消亡。他真的如此薄情,弃他而去。

他爱他,竟是一个错误。

他们相爱,竟是一场劫难。

慕贤织醒来时,浅恩睁了一下眼睛,又躺回去不想动。

慕贤织去浴室清洗身上的痕迹,出来以后跑回卧室,连哄带骗把浅恩拉起来,扶到浴室清洗。浅恩懒懒的一动也不动,靠在慕贤织身上,把全身的重量交给他,半推半抱的到了浴室。

“要不要我帮你?”

浅恩懒懒看他局促不安的表情,知他其实是羞于见到他裸体的,本想借此捉弄他一番,见他红的快要滴血的脸,还是发了善心放过他。

“不要了,你出去吧。我觉得很饿了。”

慕贤织还是有点不放心的样子,欲言又止。浅恩摆摆手:“没事的,那天那么激烈,我还不是自己来吗?你昨天很小心,没事的。”

慕贤织顶着番茄脸这才出去,小心把门关好。收拾凌乱的床褥,撤下床单交给洗衣机。

小狗早就醒了,摇着小尾巴跟在慕贤织身后,巴巴的看着他,受尽委屈的哀怨表情。穆贤织挠挠它的下巴,又找出火腿肠喂饱它。小东西吃饱以后,用两个小爪子盖上脸,窝进沙发里继续睡觉(小狗:我昨天晚上什么也没看见)。


浅恩从浴室里出来时,慕贤织已把简便的早餐摆好,等着他一起用餐。

条件反射的向厨房张望,里面是干净整洁的,浅恩才坐下来。

玫瑰奶茶,热土司,番茄片,黄瓜片,火腿,沙拉酱还有奶酪。任君选择。

“很丰盛嘛!”拈起一片冒着热气的土司,加上火腿和黄瓜还有奶酪。入口以后给一句表扬:“很久都没有在家里吃早餐了。”

受到表扬的慕贤织,笑眯了眼睛。

看看窗外,他说:“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哪里玩?”

浅恩专注于自己的早餐,摇摇头:“我要工作。”

“今天是双休日啊!”

“这段时间我的工作很多,哪有时间?”

慕贤织有些气馁,无精打采的说:“那我岂不会很无聊?浅恩,你陪陪我嘛。”

浅恩仍是无动于衷,开始消灭第三四五六片土司。

两人相对无言。


早餐完毕,浅恩看看慕贤织实在无趣的样子:“你回家吧,总不能一直呆在我这儿。”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慕贤织索性耍赖,转身扑到沙发上,把头一股脑的买进去,闷生闷气的说:“不要,不要我不要。”

浅恩看着他在沙发上面那副可笑的样子,面无表情,“随你,我工作反正管不了你。”浅恩拐进书房,没再理会他。

慕贤织呆呆看着浅恩走进书房笔直的背影,浅恩,生气了吗?

他害怕浅恩生气,害怕浅恩不理他,尤其害怕浅恩用不在乎的口气说话,不在乎的眼神看着他。

人都是何其的贪心啊!总是希望得到更多。

原本只想关心他,只想自己喜欢他就好不求回报。现在已经开始渴望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那未来呢?也许未来他就想要独占他,取代他心中那个最在意的人。他,何其的贪得无厌啊!竟想到这一步了。

昨夜的缠绵,恐怕,恐怕只是身体的需要。浅恩根本就不在乎我吧。那样温柔的人,若是他心里那个人也如我这样,他肯定会耐下心来哄劝几句吧。

浅恩,浅恩,我在你心中,到底算是什么?有鸿毛那一点重量吗?

浅恩把工作总结写完以后有些口渴。走出书房看见慕贤织在客厅心不在焉的看电视。小东西在他膝盖上卧着,眼睛却很精神的盯着电视里的“万人迷”陈红。小眼睛一眨不眨,显然一副色狗的样板儿(样板儿:方言,样子的意思)。

嗯,以后管这个小东西叫美女好了。暗自下了决定。浅恩倒了一杯水,看看表已经12点30。慕贤织仍是失魂落魄的样子,显然忘记了做饭----尽管他没有义务为他做饭。

浅恩隐约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爱胡思乱想的孩子。到了杯水,端到慕贤织面前:“我饿了,我们去吃饭。”

“哦。”依旧是无精打采的声音。

浅恩把美女抱过来,放进自己温暖的大衣口袋:“这小东西名字叫美女。”

美女?它明明是公的。

浅恩的恶趣味。

两个人一只狗,酒足饭饱。

慕贤织还是深受打击的遁世模样,坐在地毯上抱着膝盖----比美女刚来时还可怜的样子,仿佛遭人遗弃。

浅恩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别再胡思乱想,越想越乱。”

浅恩温和的眸光看着慕贤织,他依然用他习惯的方式安抚他:手指穿过发,轻轻抚摸,他让他把靠在自己胸口:“贤织啊,我们谁都不属于谁,谁也不是谁的附属品。但我不会不负责任的只因为‘我要’而拉离我最近的人上床。”

我们谁也不属于谁?

谁也不是谁的附属品?

浅恩,你真残忍。你不能连残忍都这么温柔。这温柔一刀,我哪里恨得了你。恨不了就忘不了。浅恩,我只能爱你,用我的全部。

浅恩啊,浅恩,我爱你。

慕贤织不明了爱情:爱情不是情书,没有那么唯美;不是眼泪,没有那么哀凄;不是几句表白爱语,没有那么直白。

爱情就是爱情。复杂而简单。

不出口,不表现,不一定是不爱,不一定是不动心。

他身在福中,却不知福已降临。
作者: pa6309    时间: 2008-1-3 21:27     标题: 第七章

“贤织,明天是圣诞节,你想要什么?”林家宁拎起书包跟在慕贤织身后。漂亮女生,英俊男生,看在眼里真是赏心悦目。

慕贤织把脸埋进围巾,白色的哈气从围巾的缝隙里钻出来,模糊了他的脸:“中国人,自己的节日还数不完呢,过什么西洋节?”

⊙o⊙|||(林家宁表情)……沉默

“去年不知道是哪个白痴仗着自己长的帅死皮赖脸挨个儿问别人要礼物。”

慕贤织嘿嘿笑着。到车站21路公交车正好过来,两人上车。只有一个位子,猜拳结果是林家宁坐下,慕贤织把背包交给她拿着。车开动,慕贤织拉紧车上的手环,身体随着车子摆动。

林家宁仰头正好可以看见慕贤织的眼睛半掩,盯着车子地板上某个钉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真是长得漂亮的男生啊,这脸长的纯粹是来让女人自卑的。

林家宁小心翼翼看看慕贤织,确定他完全处于精神漫游中,行动的时候到了。

咔,细微却清脆的声音响起。慕贤织回过神来,见林家宁闪电般将手背到身后,他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家宁,同样的把戏,不要玩第二遍。”冲林家宁张开手,“拿来。”

林家宁苦了脸:“贤织……不要断我财路嘛!你知道,现在的生活是很艰辛的!”

“拿来。”

林家宁吐吐舌头,将手里的数码相机交出去。

“呵,换新设备了?还是SONY的,支持国货的道理你不懂吗?”一边教训着,一边把自己的照片删除。

把相机地丢还林家宁:“下次别忘了把快门声音关掉,做贼都不会,简直和猪一样的下场。”

林家宁不服气的皱了鼻子:“贤织,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啊,脸红了,真可爱。蠢蠢欲动的手指条件的反射的才刚要去摸相机,被那双狭长的眼睛一瞪,吓得立刻十指僵硬,定在半路,维持成一个非常奇怪的姿势。

“嗯。”声音低低的,但还是承认了。

脸都红到耳根了。贤织你也会有这个样子的时候。

“以前拍你照片拿去卖给那帮花痴,冲着二八分账,你还时时监督我认真工作。上次竟然破天荒的死也不让我拍。本以为少爷你改邪归正不再出卖灵肉,原来真是有女朋友了。”林家宁噘起嘴巴,碎碎念起来:

“慕贤织你有情人没友人,断我财路,你让我怎么活啊,怎么活,怎么活,怎么活……”

慕贤织不睬她,这女人,实实在在的金钱奴隶,没一点儿自觉。

抓起自己的背包,慕贤织压压头上的复古帽子,眼睛在帽檐的阴影下看不太清,只露出色泽鲜艳的嘴唇,那唇微微一咧,现出雪白的牙齿,“我到了,美女再见。”接着,那诱人的唇齿迅速掩进围巾后面。

“Bye-Bye!”男孩扬扬手,奔下公交车。

是不是错觉呢?林家宁戳戳自己的额角,然后咬住自己的指头:“怎么觉得慕贤织比原来更好看了?”

恋爱使女人美丽,难道在男人这里也行得通?明明恋爱中的男人都比较面黄肌瘦,荷包随时都有空空如也的危险啊。

还是……在慕贤织身上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老天爷,你也太不公了吧。给他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已经很罪恶了,连好事也少不了为他着想。窦娥冤啊,窦娥冤,我们这些凡人可比你还要冤!面前天天摆一不是人的家伙已经很让我们自卑了,连运气都要比我们强!

看来,神佛不可信,不可信。

但……财神还是应该贡一下。

慕贤织匆匆走过街角,今天是平安夜,酒吧里的生意很好。本来他已向怀勋请了两天假想要和浅恩在一起。可那个人……贤织叹了一口气,唉,这两天看来真要在酒吧里唱过去了。

推门进去,正是八点的样子,已有人陆续进来。酒吧里贴了很多海报还有传单。帅哥美女,青蛙恐龙欢聚一堂,挤着扭着,猎艳,搭讪,窥探样样俱全。气氛再干净的酒吧,都少不了这样的事情。

慕贤织坐在吧台的老位子(这个位子是他逼着怀勋专门为他留的御用宝座)从背包里拿出泡着胖大海的保温瓶,如往常一样做他的“护喉运动”。台上的Ata已经在唱歌,一堆花花绿绿的点歌单摆在一旁,等着他去临幸。

真奇怪,慕贤织把Ata从头到尾审视了三遍。

为什么不觉得受到威胁呢?明明这个人同自己一样爱着浅恩,明明他与浅恩相识早先于自己,为什么他一点都不害怕浅恩会选择他?

他停下脑子里的奇思怪想。四下张望,不例外的垮下肩:他还是没有来啊。好想他来呢。好想他也会点歌让自己唱。

自从在酒吧里那次,就再不见他来了。

他已离不开浅恩了吗?他已离不开他了吧。谁也不属于谁,这是浅恩说的。他都已如此牵肠挂肚,心里满满都是他,没药可救了吧。

慕贤织嘴角噙了甜蜜的光。

浅恩坐在最偏僻的角落里。从吧台望来,是一团阴影不容易看到人,算是盲区。 他把手指滑进风衣胸口的内袋,美女在温暖的口袋中露出了小脑袋,眼睛眨啊眨,雷达一样搜索方圆十里以内的美人儿。

头顶上传来浅恩的爱抚的体温,它满足的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微微歪歪头,分神看了一下英俊的,啊不,美丽的,啊不,俊美的, 啊不,美女有限的词汇无法形容的浅恩的相貌。只此一看,回头再去搜索美人儿时发现:除了极少数人(这个极少数人当然包括慕贤织),余下的集体失色。

浅恩不知自己坐了多久,台上的Ata唱歌时眼角那一点躁气他看的分外清楚。

无论原先是什么样的人,无论多么努力的想要改变自己,都不可能百分之百的掩饰过去。目光巡向吧台内的和慕贤织说话的怀勋,怀勋也不过如此,失去了阿绯……不,与阿绯甚至连没有开始都没有呢。怀勋不是在刻意遗忘吗?我和怀勋真是很相像的,浅恩微微一声叹息。

目光又转向抱着胖大海不松手的慕贤织,喝那么多水不怕上厕所吗?目光复又落在他柔软的头发下半遮半掩的那一对狭长的眼,这双眼……永远是快乐平和的光芒。

他未曾向怀勋询问慕贤织的过去。浅恩看着他,心里是奇怪的:是什么使他永远保有一份天真烂漫,又是什么使他如此快乐。

他想起几天以前:

“浅恩,你喜欢什么东西?”

“怎么?”

“过几天是圣诞节,我向我哥请了两天假,晚上来陪你过节。”

浅恩停下在键盘上如飞的十指,看到慕贤织充满期待的脸:这样的漂亮的脸,失望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

浅恩关上笔记本电脑,把头放进撑起的手臂,嘴角带着恶作剧的笑意。

“我有说过我要过圣诞节吗?”

“咦?” ⊙o⊙

“中国人,自己的节日还数不完呢,过什么西洋节?”说罢,浅恩推了推桌上的杯子:“帮我冲杯咖啡。谢谢。”

乖宝宝把泡好的咖啡端过来,浅恩已重新把电脑打开,继续他未完的工作。慕贤织把咖啡放到他手边,等他忙完工作。

……………………漫长的等待………………………………

浅恩把笔记本电脑关上,瞄了瞄坐在旁边的慕贤织。不由得的笑了。小家伙正在泛困,脑袋鸡啄米似的,前磕一下后磕一下。

带点宠溺的摇摇头,浅恩把慕贤织抱起来。看着这么纤细,哪里想到还是有点重量的。

慕贤织感受浅恩的体温,本能的向浅恩的怀里蜷进去。睁开困顿的眼睛,看着浅恩轻声说:“浅恩。”

“嗯?”

“浅恩,让我陪你过圣诞节吧,我想和浅恩过圣诞节呢。”

“不行,不要崇洋媚外。”

“浅恩真狠心。”慕贤织咕哝着,更靠紧浅恩的怀抱一点。

浅恩把他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一些。正要离去,又听到慕贤织叫他:“浅恩。”

“嗯?”

“浅恩,我想唱歌给你听,很想很想。可你都不来听我唱歌了。浅恩你不爱我吧,那么你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

浅恩没有回答,他在慕贤织的脸上亲了一下。摸摸他半睡半醒间想睡又努力清醒的表情,心里是满满的怜惜,这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啊, 竟让他遇到了。

要给他承诺吗?

不要吧。不要。浅恩脸上带了点犹豫和茫然。他给不起承诺,不想再给承诺。就这样,其实也是不错的。

“浅恩,以后星期天能不能不要这么忙,能不能分给我点儿时间,陪陪我,哪怕看我一眼也行?”

浅恩又亲他一下,这回的吻落在他强睁的眼睑上,“好。”他答应,“睡吧。驻唱的人应该多多休息,有了黑眼圈就不美了。”

“嗯。”终于放心睡去。

美女很有眼色的跑来,这个小东西吃好喝好,已经长了不少肉。圆滚滚的像个皮球,只是色心不改。个头也稍稍长了点,但还是可以轻易放进口袋的。

浅恩把他抱起来,小东西伸舌舔舔浅恩的脸,讨好的表情。浅恩摸摸他的脚爪,凉凉的。毕竟是冬天,空调是不能暖地的,浅恩还没有钱到把所有的房间都铺上地毯的地步。

“被压到可不能怪我哦。”浅恩点着美女的小鼻子,把它也放在床上。

美女欢快的舔了浅恩一下,蜷在枕头上对着慕贤织的睡颜又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巴巴的瞅着慕贤织,眼里满载着惊艳。

原来打的竟是这个主意。浅恩失笑。

这狗,他算认了。

……………

那日他对慕贤织充满怜惜,浅恩默默看那吧台上的年轻身形。他承认,自己动了心。他承认,他们之间不止床伴那么简单。从慕贤织第一个吻落下来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们之间的一切是不一样的。

这一次,不知是幸福,还是劫难。

贤织,我该拿你怎么办?他失了在前几任情人前自若的冷静。

“浅恩啊,浅恩啊,活着真好。”

“怎么?”

“活着可以遇见你,真好。”

他感动了,从未如此感动。从未。

老天,为什么又穿得那么夸张?

浅恩受不了的用手蒙住眼睛,那是什么穿法?又不是女人,有必要穿得那么露吗?这里也不是同性恋酒吧啊!天啊,天啊!不要乱扭啊!显你的锁骨很漂亮吗?

慕贤织正在唱一首英文歌,浅恩没听过,只觉得音乐很煽情----哪个混蛋点的歌?!

浅恩从角落里走出来,坐上慕贤织的御座。

“那个位置是专座……”怀勋条件反射的报出这句话,看到浅恩,他一拳捶过来:“说!多久没来捧场了?”

浅恩轻轻闪过,笑道:“上个月我都来了,你还送我一记……呃,那个词怎么说来着,锅贴!对你还送我一记锅贴。”

“你那次哪里是来捧场的,是砸场吧。白天来的不说,还是我请你喝的东西。”

“那么小气。”浅恩咧咧嘴,头一歪冲Ata一笑:“这么吝啬的老板还跟着他做什么?我帮你找个好地方,薪水稳高……”

还未说完,脑袋上又挨了一记,怀勋笑骂道:“少来,Ata可不是你们那圈儿里的人,你少把他往那些酒吧带。要不了两天就被拆吃入腹了。做点良心事吧你。”眼儿一斜浅恩,竟也带有那么一点媚,把浅恩口袋里的美女又看直了眼。

Ata指指美女:“给我看看。”

浅恩把美女交到他手上,Ata不是漂亮型的,属于标准的男人脸,五官深刻,只眉目间还带那么点儿暴躁之气。美女爱看美人儿,从浅恩怀里被抽出来抱进完全属于一个刚强男人的手上,满心的委屈,一抱三回头看着浅恩,回头又看着怀勋不动了,惹的三个人都是一笑。

怀勋抽了一张点歌单给浅恩:“要不要点首歌?”

浅恩挑眉,指指台上那个人道:“免了吧。我爱的那几首歌,他穿成那个性感的样子,我听了会觉得怪。”朝Ata弯眉一笑:“Ata的风格就好些。”

说罢,忽略Ata不自然的表情,拿着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火腿肠勾引美女,喂了一半又失了耐心,把火腿肠丢到Ata手里:“你来喂,增进增进感情。”

然后他安静的坐着,向怀勋叫了一杯不知道名字的调酒,慢慢喝,不再说话,听慕贤织唱歌。只是听,台上的人穿的……呃,他不是保守,绝对不是保守。


慕贤织在台上,看到浅恩坐在吧台那边,心里已是万分惊喜,只恨场子的时间不快点到好下来和他说几句话。那人神色淡然坐在那儿,不说话,只是静静的。

为什么那个人总给人那么舒服的感觉呢?生下来就是为了要爱他的吧。他傻傻的想。单恋真是痛苦又甜蜜的事情。浅恩给个吻,浅恩抚摸一下他的头,浅恩看他一眼,都能让他觉得幸福;他不看他,不理睬,他又……

沉浮之间,他还坚持着自己爱他。爱一个人,哪里有那么容易放手。更何况他已经死心塌地。

想起怀勋曾对他说过:

“贤织,浅恩的过去,我全部知道,一如我的过去他也全部了解。但我绝不透露你一词一句。”

“为什么?”

“我不希望你作弊得来探知他的机会。我要你一点一点去了解他,看他是否真的值得你如此去爱。我不希望毁灭他爱上你那么一点渺茫的可能性----贤织最恨怜悯,最恨抓住他的过去不放。他若亲口告诉你他的过去到底有些什么,那个时候,他是在意你的。”

慕贤织沉默。

“贤织,你要坚强。即使真的不成功,我还在这里,我是你哥。”

慕贤织依旧沉默。

“贤织,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不要又太多的奢求。否则会更痛。”

慕贤织笑了。

哥,为什么你要带点偏执去看浅恩,我所认识的浅恩不是你所说那样;为什么你认定我会失败,我却觉得我能坚持到最后一刻,我在祈祷成功;为什么你还把我看作从前那个小孩子,我长大了,再不会做愚蠢的事情。

哥,我相信幸福,即使浅恩不接受我,我也会幸福。哥,活在过去的人是你啊。 浅恩至少比你多一份清醒,虽然这份清醒时常让他处于疼痛的状态,我却有能力让他多得一点快乐。

平安夜不知不觉的过去,人们在00:00的时刻,相互拥抱,相互亲吻,热情的疯狂。慕贤织不能幸免被几个辣妹吃了几次豆腐。他宽容的笑笑,赞美她们漂亮。

八分钟以后,一切恢复正常。

“Merry Christmas.”慕贤织握着话筒再次祝福,狭长的眼睛依然锁着那个人。

为什么不看我?

醒悟似的看看身上的衣服,慕贤织有点明白了。

他清清喉咙开始唱:


明年这个时间
约在这个地点
记得带着玫瑰
打上领带系上思念
动情时刻最美
真心的给不累
太多的爱怕醉
没人疼爱 再美的人 也会憔悴
我会送你红色玫瑰(你知道我爱流泪)
你别拿一生眼泪相对
未来的日子有你才美 梦才会真一点
我学着在你爱里沉醉(我不撤退)
你守护着我穿过黑夜
我愿意 这条情路相守相随
你最珍贵


这是张学友和高慧君合唱的,也是慕贤织一直想唱给李浅恩的。他模仿不了张学友,但嗓音清澈别有自己的风格,这是他献给他的内心独白。

怀勋听着这首歌,默不作声。

Ata听着这首歌,眼里黯然了,他低下头。

浅恩听着这首歌,唇角勾着一点笑。

唯一无动于衷的,只有那沉迷于美食和美色的美女。


“洗完澡,你大概可以睡五个半小时,今天不是双休日你还有课。”浅恩从浴室里出来后把慕贤织往浴室赶,他已换下那身衣服,脖子上还有那几个辣妹的唇彩。

“三句话不离本行,浅恩你真不愧是写计划书的。”慕贤织脱掉毛衫,跨进浴室,吹口哨,打浴液,把一身的烟气、酒气、脂粉气冲掉。

洗完澡,慕贤织汲着拖鞋踢踢他他跑进浅恩的卧室。浅恩已经睡在床上,侧身,手里抱着美女。小东西一看到慕贤织,很懂事的跳下床。床本来不高,但美女的个头小,摔了个七荤八素,最后还是很坚强的趴在地毯上,进入梦乡(美女:我看不见,听不见,闻不见,我在睡觉,睡觉)。

慕贤织唇角一勾,觉得有趣极了。他掀开被子,也躺了进去。浅恩看他一眼,不清不楚咕哝了一句什么,慕贤织没听清楚,也不去问。很自然的,他把手搭上了浅恩的腰。

浅恩的身体僵了一下,慕贤织安抚他道:“我很累了,不会乱动的。”

浅恩模模糊糊的嗯了一声,也把手搭在他身上,搂过来:“别掉下去了,小心地震。”

同几天前一样的玩笑,慕贤织暗笑。

兀的,他想起他们那天做爱时,浅恩下班回来也很累的样子,还是留他过夜。当时只以为浅恩需要床伴,现在再想时,明白点什么。那么累,怎么还有精神解决身体需要?第二天的双休日还在家里工作呢,需要好好休息……

慕贤织觉得开心了。

浅恩,我在你心中,终是有了一席之地吗?

浅恩,你还是有点儿在乎我吧。

浅恩睡着了,黑暗中谁也看不见谁。慕贤织看见了真正的希望。

我爱你,浅恩。很爱,很爱你。

“我只有下午有课啊。”七点钟被浅恩揪起来去赶公交车,他迷迷糊糊应着,又趴进被窝里继续睡觉。

浅恩无奈,把睡在地上像死猪一样的美女丢进被窝,匆匆去上班。早餐……呃,看来要错过了。

忙!忙!!忙!!!浅恩几乎要被埋葬在大堆的资料与案底里。一会儿还要开例会,三把火烧的真是郁闷。他在心里倒计时,再过几天就是元旦了,元旦过后再忙几天才算是真正的解放。

要到元旦了吗?

浅恩手上动作不自觉慢了下来。元旦啊,他不愿元旦到来,也不愿正月除夕到来,每当这时,他都宁愿更忙些。

略略失神以后,浅恩继续整理,把杂念挤出大脑。

下午的课是工科物理,台上的教授很耐心的列出一条一条定理,一条一条公式。底下的人:1/3睡觉,1/3兴奋于西方这个用于庆祝耶稣降生的日子,1/3在做笔记。慕贤织那个都不属于他在走神,他在想浅恩,所占比例太低,于是忽略不计。

一旁的林家宁用手肘他一记:“你女朋友什么时候带来我看看?”慕贤织不甩(甩:方言,不理睬的意思)她,继续作笔记。

意料之中又收到某女的碎碎念:“有情人没友人”“有情人没友人”……

慕贤织给浅恩打了电话,说放学以后去他家。

“我没说要过圣诞节啊。”

“不过,不过。我昨天很累,今天休息嗓子。反正有Ata顶场子呢。”

浅恩没说什么,算是默许。

晚餐照例是慕贤织做的,反正菜色丰富,把两个人喂的心满意足。美女更是吃的肚皮圆滚,仰在沙发上,动也不动了。

浅恩今天没有带工作回来,晚餐过后打开电视,随意拨着。节目大都和圣诞有关,新闻也早过了时段,只得停在中央三套,看推荐的艺人或者新出的MV。厨房里哗啦哗啦的水响,慕贤织在洗碗。

慕贤织坐到浅恩身旁,慢慢移动,先把头枕在浅恩腿上。再拱啊,拱啊,拱啊把美女挤下去,完完全全拱进浅恩的怀里。

浅恩低头看看他,眼里带着笑。慕贤织几乎以为他要吻下来时,他又抬头去看电视里那些无趣的东西。他突然觉得有些失望,为什么不吻我一下呢?

浅恩的手落下来,放在他的腰上,轻轻地说:“贤织,为我唱一首歌吧。”

“浅恩喜欢什么歌?”

“唱一首你喜欢的歌吧。我想知道你喜欢什么歌。”

“那还是不要了。”慕贤织又往浅恩怀里拱了拱:“浅恩这么温柔的人,受不了这种歌的。”

“为什么?”

“我更偏爱欧美风格的摇滚乐,浅恩不是都喜欢抒情吗?”

“唱一首给我吧。”

慕贤织轻咳一声,唱了艾薇儿的《My Happy Ending》。

曲调是激烈的,浅恩听不出躁动的意味。是不是内心宁静的人,唱什么都是宁静的感觉。


明年这个时间
约在这个地点
记得带着玫瑰
打上领带系上思念
动情时刻最美
真心的给不累
太多的爱怕醉
没人疼爱 再美的人 也会憔悴
我会送你红色玫瑰(你知道我爱流泪)
你别拿一生眼泪相对
未来的日子有你才美 梦才会真一点
我学着在你爱里沉醉(我不撤退)
你守护着我穿过黑夜
我愿意 这条情路相守相随
你最珍贵


浅恩用手指勾画再慕贤织的五官,唇贴过来,吻的有点情色,吻乱了慕贤织的呼吸。

“浅恩,明天不是休假啊。”

“我起的来床。”

手指轻易解除微弱的抵抗,从衬衫往下探过去。

“浅恩,浅恩。”羞涩的叹息,清澈好听的嗓音。

浅恩用另一只手掩住他鲜艳的唇:“嘘……不要害怕。”
作者: pa6309    时间: 2008-1-3 21:49     标题: 第八章(上)

元月一日,浅恩在家。

电话拿起来,他按上那串熟的不能再熟的号码。

“喂?”

浅恩声音有些发抖:“妈。”

“嗯,浅恩啊。”

“妈,元旦了。我打个电话来问一下。家里都好吗?”

“……浅恩,今年也不回家吗?”

“不了,爸他应是不愿见我这个人的。”

浅恩的母亲哭起来:“浅恩,你爸的身体不如原来,回来看看他吧。”

“不了,妈。爸他是死都不会见我的。我回去,他怕是要病重的,我就不回去了。”

“唉,浅恩你回来认个错。你爸爸就等着你回来认个错。”母亲的声音疲惫而苍老,承载了多少痛苦无助?

每年都是如此,要回去,要认错。为什么要认错,何错之有?只不过爱上一个男人,不过如此。

浅恩理解父亲的心情。可父亲不肯理解他。殴打,伤害,失去宁路本已痛心,奈何父亲厉声辱骂与鄙视。他伤了心,是家中独子如何,不孝如何,违背伦理又如何?他已如此,他已坠入深渊,所以不在乎更加堕落。

“妈,我还有点事,先挂了。”

电话挂断。浅恩不胜疲累似的靠着墙,闭上眼睛,稍微缓了缓神,拨打第二个电话。

“喂?浅恩吗?”话筒传来沉沉的声音,语含关怀。

“嗯,是我。今天元旦。打个电话给你。过的怎样?”

“还行啊。”宁海笑着,“今年生意不错,赚了一笔大的,有时间去看你请你搓一顿。”

“说笑了,说笑了。”浅恩淡笑,算是拒绝。

“今年还是一个人?”

“呃……”

宁海听到浅恩的迟疑,随即了然:“多一个人还是好些,有个人陪着总比独自舒心。”

“嗯,是个很贴心的孩子。”

“浅恩你真幸福。”

闲扯几句,电话挂断了。宁海叹息一下,嘴里泛出了苦涩的味道。

该不该坦白?

坦白以后会得到宽恕吗?

不会吧。

浅恩那么爱宁路。那么爱,那么爱。

嫉妒是一味断肠,搅的他身心发狂。他看不得,受不了,他无法忍受。他看到宁路亲吻浅恩的唇角,恨不能抢过去代替宁路。多讽刺,别人眼中万分宠爱弟弟的哥哥,竟是每日每夜带着翻腾发狂的妒意,拉心扯肺,希望只有他宁海一人存在就好。

他卑鄙的做了告密的小人。

他看着宁路zisha,亦知道宁路不是真的想死。兄弟连心,他痛他也痛,却无动于衷的窥视他一点一点死去。看他迅速枯萎的生命与瞬间凋零的容颜。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挽回,才惊天动地的求救呼喊。

浅恩来了又走了。带着灰死的心和悲泣落寞的灵魂。

他失去了什么?

失去了弟弟,亦失去了所爱之人最后一点影子。

一切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只是想浅恩能爱他。

却不料,却不料啊。竟是这样的结局。他骗了所有的人,但永不能欺骗自己。

这样一个秘密,他不愿在浅恩眼中看到陌生的鄙夷。这样一个秘密,他就永远守在心里吧。他要忏悔,但永不会得到宽恕。

眼闭上,但无泪。

如此,也好。

“恨无销魂酒,空断九回肠”

这两个电话打完,浅恩呼出一大口气。算是完成任务了。父亲不谅解,宁路的家人除了宁海,对他自然是心存芥蒂的。逢年过节的礼貌已成为沉重的负担。

对于旁人,他何曾亏欠?只因为一句“同性恋”,竟成了一切罪责的承担者。于是接连对宁路的爱情也消磨的不留痕迹。只是失去的痛,生在心底,除不去了。

宁路啊,宁路。你曾是我的幸运,也是我永远抚不平的伤痕。

美女总是最有眼色的。奔着四个小爪子,蹭蹭浅恩的裤角。浅恩把它捞起来,发觉他已经严重超标:“今天起你要减肥。”浅恩对上它的眼睛,又点点它的鼻子。

美女这次没有哀哀的抗议,只是伸了舌头舔在浅恩手上,然后一个喷嚏打来,喷了浅恩一脸(美女:啊,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浅恩当即把它丢回地上,笑笑,“小东西,安慰人可不是你这么安慰的。”

洗完脸,浅恩打了个电话到怀勋的酒吧。

怀勋一边夹着电话一边搞他的“抹布运动”,听见他要来,抹布立马甩了出去,“好啊,白天我这儿没客人,把Ata和我弟也叫来,好好聚聚。我请客。”

“怎么,上次那笔不义之财还没花玩?”

“兄弟你不在,哪敢独享。哦,对了,把你那只狗也带上,挺好玩儿的,我对它很有兴趣。”

“把它养肥了,炖成火锅。这才是你真心所想。”

“哪里敢?!贤织知道可是会砍人的。”

浅恩笑了,怀勋看不见。

吧台上,四个人,一条狗,数个空杯子。

Ata推了一杯果啤给慕贤织:“贤织,你也不小了,一滴酒不沾怎么行?”

慕贤织警惕的看看Ata:“少来啊,我不是你,我可是很爱惜自己的嗓子的。”

浅恩把果啤挡下来,自顾自的灌了下去,“Ata说了你多少次了,唱歌的人要多注意嗓子的保养,还是学学人家贤织吧----立场坚定,连咖啡都不碰的。”

Ata无语。酒是他的骨血,叫他怎么舍得割爱。即使浅恩的规劝,亦不能使之放弃。反正现在不是唱摇滚,嗓子沙哑也有人喜欢,就这么下去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怀勋插进来,“阿杜不是就很流行吗?Ata的还比不上阿杜声音沙哑呢。现在流行这个风格。”

浅恩哼哼的笑:“阿杜可比的上张学友?”

“那是因为他出道晚啊,才红没几年。”

“时间不是问题,实力才是问题。他就是再混个十年也不成不了四大天王之一。”

两人杠上了。这两个人凑到一起最爱就是抬杠。Ata已见惯不怪了。慕贤织看的满眼惊奇,稀奇的很。平常都是听怀勋说教,哪轮的到他说一句话,现在不一样了,浅恩轻轻松松几句,堵的浅恩没了词。慕贤织在心里叫好,完完全全没有意识到在怀勋眼里他已经算是叛亲通敌了。

向来慕贤织都是站在他老哥身边的,现在换了立场,还没一点儿犹豫。Ata在心里感叹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只是……没想到吵架也可以如此跳跃式。

慕怀勋把话题越扯越远:从歌手扯到克林顿性丑闻,从珠宝扯到N年以前的中国大使馆被轰炸事件,从炸鸡扯到卫厕,从金融危机扯到第三产业,几乎连女性用品都涉猎一二。

慕贤织从此深深意识到:原来老哥是见过大世面的。再看浅恩那“弹指间,樯橹灰飞烟灭”的神态,又一次深深的感受到:原来浅恩见过更大的世面。自此,对浅恩的崇拜爱慕更上一层楼,又如黄河绝堤一发不可收拾,更如一江春水,坚定的东流不复返。

[ 本帖最后由 pa6309 于 2008-1-3 21:51 编辑 ]
作者: 墨小弥    时间: 2008-1-3 21:49

LZ滴文写得很不错啊~~

文章的速度控制得好,整体把握也比较到位滴说~~~赞一个~
作者: pa6309    时间: 2008-1-3 21:52     标题: 第八章(下)

至于美女,很幸福的趴在浅恩怀里,用一种万分渴望的神情对怀勋发出了强烈的“美人儿,抱抱”的讯息。

怀勋正慷慨激昂的同浅恩逐鹿中原,激战沙场,见到如此表情,立即笑靥如花把美女搂在怀里,夹着碗里的红烧狮子头,填充它快要吃的爆炸的肚子。

Ata看见美女眼里暗藏一点奸诈,心里好笑:这狗,怪聪明的,得了美人儿的怀抱,又给怀勋找台阶下。一箭双雕啊。

慕贤织和浅恩却看着美女一并摇头,心里默默为它悲哀:减肥计划宣告破产了。

店里放着班得瑞《梦花园》那张专辑,舒缓拂人。怀勋偏爱蓝调,爵士之类,酒吧里的歌手也都走这一条路。慕贤织记得要在酒吧里唱摇滚的时候,头上先挨了怀勋一个重重的爆栗,只好作罢,改唱张学友或梦飞船的,偶尔也唱唱欧美风的东西。

怀勋笑起来什么似的,“贤织,上次你唱的那个《你最珍贵》挺不错的,元旦这么喜庆的日子,你要不要再来一段?”

浅恩听到,嘴里的啤酒全喷了出来,他又想起圣诞节那天晚上慕贤织穿的那件露的不能再露乱七八糟的衣服,当即摆摆手:“免了吧,免了吧。我再受不了刺激了。”他这样一拒绝,慕贤织不免情绪低落,却又听浅恩说:“英文版的《吻别》会吗?”

“会的,会的。”立刻豪情万丈瞬间复活,冲到音响那边噼哩啪啦的翻碟子。

“你怎么还那么爱张学友?换换口味吧。刘德华也不错的。”Ata问他,又道:“真那么喜欢的话,其实品冠和张信哲也都挺不错的。哈。”

浅恩斜他一眼:“刘德华嗓子不如张学友,阿杜就更不要提了,品冠太平凡,张信哲的情歌太多了,再痴情也唱得滥情了,哪比的上张学友的淡漠深情?”

伴奏响起,慕贤织开始唱歌,三个人却无人抱着纯粹的心态欣赏,各怀心事。

太深情的东西,需要毅力去坚持吧。比如怀勋,怀念着死去的阿绯再不去看别人一眼。世人只道他走出伤痛,又是单方的恋爱,那有什么太深的记忆。他却是记得最清楚的人。浅恩自不必说,太过清醒,也太难动心。至于Ata,也就是一方的单相思,若浅恩有什么意外,Ata会记住他,但一定不会成为第二个怀勋。

一曲完毕,慕贤织跑下来向浅恩讨赏,浅恩伸出手轻拍几下然后点头,他立刻高兴得像捡了好几百块钱。

怀勋上了瘾,又支着Ata去唱《南半球北半球》。

“让浅恩唱吧,我不适合那首歌。从来没找到感觉过。”

怀勋歪他:“怕什么,唱出风格来嘛。”

Ata无奈上场,风格唱出来,果然味道乖乖的,连他自己都笑场。

浅恩继续打扫盘子里最爱的糖醋里脊,吃着吃着突然对慕贤织说:“会不会作这个?”

慕贤织立即得意的说:“拿手好菜!还有拔丝苹果和西湖醋鱼。”

浅恩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喜欢吃鱼。”

“那有机会做你爱吃的。”

浅恩点点头:“好。”

笑笑闹闹,已是下午三四点的样子,怀勋和Ata不放弃的强烈要求浅恩唱歌。

“两大高手面前,我可不敢出丑。”浅恩摆摆手,威逼利诱下依旧保持高风亮节。怀勋见时间不早店里要开始准备,也没有强求。

“哥,我这几天想在浅恩家。”

怀勋会意,叹了口气,“行了,该上班的时候还是要来,每周唱四天,元旦长假也不能例外。对你我就更要以身作则绝不徇私。”一脸正气的样板儿。

慕贤织刚要雀跃,被浅恩敲了一记在脑袋上:“我还没同意。”说着取了大衣就走,走到门口看他沮丧的表情,笑了,叫他:“帮我把美女送回家。”

天籁之音啊。

慕贤织抢过紧紧巴在他老哥怀里正在打呼噜的美女奔到浅恩身后:“等我一下。”然后是被颠的七荤八素的美女凄惨的叫声。

Ata低下头,又喝尽一杯啤酒。

浅恩,原来我和慕贤织的差距竟是这样大。那样漂亮的眉眼,那样快乐的灵魂,是我永远也不可能比的上的。

浅恩出了酒吧,直接去超市。超市里面不让带宠物。慕贤织只好抱着美女在外面等着,顺便瞪美女几眼,怪它吃得太胖,他穿的是一件夹克,口袋没有浅恩的大,根本藏不下这个肉团。把它放到脖子上当围巾或者装饰?就冲那一双色迷迷的眼睛也是不可能的。

一人一狗在超市外快要冻僵了,天色也黑了大半,浅恩才出来,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看两个生物冻成这个样子招了出租车。刚上车,美女立刻跳进浅恩的口袋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元旦之前,浅恩给美女买了一个狗窝放在客厅。到家以后,小东西早早趴到里面和周公下棋去了。

门被关上的同一时刻,慕贤织就不顾浅恩手里还提的袋子,顺手一拨,袋子哗啦啦全掉地上。他解开浅恩大衣的口子,迅速把冰冷的手压在浅恩腋下,再顺势钻进浅恩怀里。

浅恩低低的笑,用风衣把慕贤织包在怀里,轻声书香门第:“冻坏了?”

“嗯。”

又是低低的笑:“超市里有休息的椅子啊,那里带着宠物是没关系的,这点常识你都没有啊?”

“我不知道的。”

“嗯,不知者无罪。特许你再温暖一会儿。”

慕贤织觉得很开心,很想就这样在浅恩的怀里呆一辈子。

“浅恩其实是有点喜欢我的吧。”他小声地说,有点像自言自语,怕浅恩听到又希望浅恩听到。

他微微抬头看着浅恩然后又低下头:“浅恩你不要讨厌我。”

浅恩惊讶:“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慕贤织低声说着,声音依旧很小:“我老是缠着你。我也不想这样的。你说我们谁也不属于谁,说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只好找理由才能呆在你旁边看你。唯一的理由就是节日了。浅恩,我不是想纠缠你的,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浅恩看着慕贤织额前的发,心里暗叹:“这孩子,已经快有180公分了吧。再长个五六公分可就把我超了。” 心里有点危机感。他吻他一下,再吻他一下,再吻他一下,然后低低的问,声音也是几不可闻,只给慕贤织一人听见:“要不要考虑看看和我在一起?”

怀里美好的身体瞬间僵了,男孩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浅恩的眼睛。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浅恩把慕贤织裹的更紧点:“你要不要考虑和我在一起?”

慕贤织还是不可置信的样子,只是脸上已经带了笑:“我听错了吗?我不是听错了吧。”

用额头抵住慕贤织的,眼睛锁牢慕贤织的,“没有,没有听错。李浅恩很严肃的在问慕贤织要不要考虑和李浅恩再一起。”

这是盼了多久的对白。

慕贤织激动起来,他的手穿过浅恩的腋下,猛烈的抱紧他,抱的从未有现在这么紧,他大声叫着,洪亮而急切:“我不要考虑!一分钟都不要考虑!!慕贤织现在就要和李浅恩再一起。”

幸福来得如此之快,让他措手不及。一直期盼的事情真的到来,他反而要以为这是梦了。他想弄痛自己,他想浅恩不停地对他说“你不是做梦”,他想要的太多,最终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在浅恩温暖的怀抱里喜极而泣。

眼泪穿过毛衣,达到肌肤,浅恩的心脏感受到了烫热的温度,如此灼热的泪啊。他抬手,拈起慕贤织削尖的下巴,一口咬在上面。

“哭什么?这个时候,你难道不应该抱着我使劲的亲吻吗?”

湿热的吻从下颌往下缓缓的走,接着穿透衣衫,停留在胸前的敏感。慕贤织颤抖起来,柔弱的攀附在浅恩身上,柔弱的轻声呢喃:“给你……给你……”

浅恩贴近他的唇,微笑书香门第:“给我什么?”

“给你……给你我自己。”

原来竟是这样痛啊。慕贤织扶着腰在浴室里艰难的冲洗。浅恩要帮他,被赶出去。他还是羞于看到别人或者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裸体的。情事过后,他才回过一点神来。

太疯狂!他第一次当受,竟然是在门板上。周围甚至四散着从超市里买来的食材!他这样的急躁,这样大胆的和浅恩做爱。想当初,浅恩要在沙发上作的那次,他还是竭力阻止的呢。

腰又抽痛了一下,饱经欢爱的地方提醒着他刚才的疯狂。慕贤织脸又红了起来。

冲了澡出来,浅恩正在收拾地板。见到他,浅恩笑道:“鸡蛋全碎在地上了。”

慕贤织掩饰的接来浅恩手里的活:“我来吧,你还没有洗。”

看到他红透耳根,浅恩也不坚持,拿了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回头对他说:“衣柜里有干净的衣服,你找来穿吧。还是打电话叫怀勋明天送来?”

打电话叫老哥来?这怎么行?老哥什么都知道是一回事,让他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慕贤织的脸红的更甚。

收拾完地板,慕贤织进了卧室。原来的那张单人床不知道哪里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木质的双人床。那天晚上浅恩迷迷糊糊的说了什么,他没听清楚也没有问,原来说的是换床。

疼一点算什么?如此,真的知足了。

“怎么?床大反而不舒服了吗?”浅恩问身边的男孩。

“嗯。”不太开心的回答。

“哦?”

“这样浅恩就不会抱着我了。”果然是贪心的孩子啊。

一双手伸过来,把他拉进怀里,耳边是温柔的询问:“可是这样?”

“嗯。”其实也是很容易满足的孩子。

“浅恩。”

“还在害怕是梦吗?”

“浅恩,原来竟是这样痛。”

浅恩把慕贤织搂紧一点:“怕痛?”

“不是的。”怀里的人挣起来,捉住他的肩膀,很认真很认真的说:“以后,我可不要你那么痛。浅恩,我舍不得,以后我来……”

浅恩捂住他的嘴,淡淡的说:“睡觉,我很困了,你不要一直说话。”

浅恩想:这语气,这神态,又不像是个孩子了。

幸福的一夜。

唯一的败笔:美女吃太多了,半夜起来犯晕的拉了一屋子。这是后话,不提。

美女眼泪汪汪的看向浅恩,又看向慕贤织。前者冷着脸不理睬,后者被前者一瞪,哪里还敢来理睬?

小东西自从来了浅恩家,不是这个抱就是那个抱,浅恩出门向来都把它放在衣袋里,宠着,惯着,什么时候在大街上走过路?这会儿,一失足成千古恨,惹恼了浅恩,只好自食其力的走在冰冷冰冷的街道上,走一步掉一步的泪,这才叫做真正的泪洒当街的悲情“狗”物。

小东西讨好不成,装可怜又不被理睬,于是小尾巴一甩深深吸一口气,干脆脆的----跑了!不信主人你不心疼。浅恩怎么不知这个小色鬼的心思,看它跑的一步三回头,冷冷一笑,还当真就不理会了。

慕贤织哪有浅恩道行高?急的跟在后面一路跑过去,一路高声喊过去:“美女!美女!美女!等等啊!”声音高亢嘹亮满怀真情,引起回头率无数的高。

众女子无论老少美丑,一看那美男子地都羞红了脸,心想:倒要看看是哪个有这分幸运。于是纷纷掏出镜子粉底眼线唇彩一类细细打扮一番。须臾,那男子返回,怀里抱着一样物件,毛茸茸圆滚滚。定睛一看,竟是一只狗,又听闻那美男子对那物件小声说道,温柔似水:“美女,你怎么这样不懂事?看看,看看,这小爪子凉的,冻坏了吧。”

众女子蹶倒,男子回首轻叹面带苦恼之色:竟不知自己真有“倾人城”的魅力。

浅恩失笑,原来生活是很有趣的。

美女哪里料到浅恩真的不管它死活了,心里那叫一个伤心。一对可怜兮兮的眼睛,怯生生的看着浅恩。浅恩笑骂:“真成了精了。”叹一口气,还是从慕贤织手里把它接过来,放进风衣的口袋里面。

自此,美女吃多导致两男从一团恶臭中惊醒之事件,有了一个异常完美的句点。

慕贤织一路傻笑,浅恩有点受不了:“笑什么?”

“这是一种浅恩你无法体会的心情。”笑容更大也更傻。

浅恩摇摇头。

爱情让人变成傻瓜,这句话是一点错都没有的。

他开始考虑昨天给于承诺到底是对还是错。待他虽不同于前几任情人,却也早已决定不给承诺的。昨日种种,历历在目。失去的痛,孤独的悲。他怕再次失去,怕极了。

得不到就不存在失去了吗?也不尽如此。感动于慕贤织的温柔体贴可爱浪漫。他动了心,恐惧被渴望替代,于是他问他:“你要不要考虑和我在一起?”

男孩自然欣喜若狂,他心里也有着满足。

有句话“痛,并快乐着”,是不是形容了他的现在?那未来呢?未来依旧是未解的谜,但他开始考虑幸福的可能性。

街上的人并不如元旦那一天多,但还是有些拥挤的。浅恩看看慕贤织身上的衣服:“穿得这么少,没钱没衣服吗?”

慕贤织有点尴尬:“不是的,这件衣服很暖和。”

浅恩牵起他的手握了一下,立刻皱了眉毛:“这么冰,还叫暖和。你要是把买那些奇形怪状的衣服的钱省下来,一件鸭绒的外套还是买的 下来的。”满含责备的看他一眼,就要拉他去看冬装。

慕贤织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支吾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说:“穿那么多,包的像粽子一样很难看的。”

是这样。浅恩好笑,顺手指着街上几个少年:“呐,他们也穿着鸭绒外套,挺好的嘛。”

慕贤织不情愿的跟在浅恩身后,浅恩单手拉着他,像带小孩儿一样。美形的人就是吃香,两个美形的凑到一起面前就是一片光明大道,服务殷勤周到,衣服翻来覆去的试也不见不耐烦的样子。

一路走来,也没看到合适的外套。慕贤织死活不肯穿鼓鼓的鸭绒外套,太空棉的浅恩又看不上。外套没有买,倒是给慕贤织买了手套。路过佐丹奴时,还是不怎么抱希望的看了一下。现在流行太空棉,填充的那种,有点鼓胀胀的,今年流行这种样式,浅恩不明白慕贤织为什么不喜欢。

在佐丹奴里面转了一圈,慕贤织指着一件衣服说:“我喜欢那个。”

浅恩看过去,唔,并不是新款,是九几年新创牌子那几年出的衣服,连商标都是老式的绿底白字。白色帆布料,有点仿风衣的中外套,左右很大的两个口袋。90年代的作品,等到21世纪再次Show卖,也算是加入了复古市场了吧。

“喜欢这一件?”

“嗯。”乖乖点头,带着很渴望的表情。

“那就买吧。”

慕贤织穿这新买的大衣,第一件事就是把美女从浅恩胸口的袋子里面抱出来,放进自己的衣袋。

“怕我累着?”浅恩挑眉。

“我怕它占你便宜。”一脸醋意的盯着口袋里那个一脸“只要是美人儿就好”表情的美女。

食色性也,人如此,狗如此。

慕贤织现在想的是如何把美女早点喂大,大到无论如何也装不进口袋的地步。

他不知道,美女长大以后他的麻烦更大了,这也是后话,不提。

浅恩揉揉他的头发:“你在做什么。人都已经是你的了,和一只狗见识什么?”

慕贤织不料他说出这么肉麻的话,脸色爆红:“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要从点滴抓起,才能保证绝对安全。宠物?宠物就没有威胁了?男人都能爱上男人,还有什么不可能。”

浅恩呵呵的笑,敲他一下:“没辙了,没辙了。找跟带子来吧,把我拴在你的腰上。”

一阵笑闹追大之后,一天也过的差不多。余下的时间,如这一天一样。满是他们最初的幸福回忆。
作者: pa6309    时间: 2008-1-3 21:53     标题: 第九章

期末考试最后一门是《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理论》,慕贤织被淹没在一堆名词解释里,结果的好与坏已没有任何意义了。他满脑子都被“一个多月的假期,我可以天天看到浅恩”这几个字填满。也就是说,他要找一根绳子把自己拴在浅恩的腰上。

抓起背包,穿着那件浅恩送的衣服,某帅男在离开考场的前一秒被某美女抓住了。

“慕同学要去会女朋友吗?”

慕贤织歪歪脑袋,咧出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啊,这个问题有待考证。要不,你帮我参谋参谋,去还是不去?”

林家宁一把推开他笑的贱兮兮的脸:“去是要去的,只不过还要带点行李。”

“去约会带行李岂不累赘?我情愿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林家宁瞪圆了眼睛,伸手缠上慕贤织的胳膊:“断了我财路的家伙,瞻仰一下大人您的女朋友怎么就这么困难。”

慕贤织挣不脱,嘴角勾着笑只得由她拉着:“他惊为天人,哪里是凡夫俗子所能轻易见识的,也不怕玷污了他。”

“只你这凡人特殊?”林家宁撇他一眼,手里抓得更紧:“我就是要去会会,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这么神秘,难不成是现代版的牛郎织女?”

“是啊,是啊。只不过世上也只有一个董永。所以说,见他,此生莫想。”慕贤织把手抽出来,带上帽子,低低的帽檐如往常一样把眼睛藏在阴影里面,露出的嘴唇紧抿,突然给人一万分的冷漠。

慕贤织脾气一向很好,至少林家宁没见他生气过。此刻不知触动他什么地方,竟拒人千里之外。见他如此林家宁呆了一下,知道多说无益,不再自讨没趣的纠缠。两人也是好朋友,慕贤织这样待林家宁,她自然觉得受伤。默不作声的走在后面,上公交车。车上还是只有一个位子,林家宁没有和慕贤织猜拳,坐了上去。默不作声的看着他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倒退的景物,默不作声看他顺手压着帽檐,对她挥手:“我到了,Bye-Bye美女。”

默不作声看着他下车,直到车门关闭的前一秒,她醒悟似的冲下去,追赶他。

慕贤织走得有些远了。林家宁追上去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贤织。”她喊着,见他停下脚步回身看她,仍然看不见眼睛,鲜红色的唇在阴冷的空气中,看起来格外艳丽多情。

嘴角裂开一个弧度,语气不复冷漠:“什么事?”

林家宁作出一个勉强由私不在意的笑容,“贤织,你不喜欢我问你女朋友的事,我以后不问了。只是请你不要生气。”

形状优美的手顶起帽檐,漂亮狭长的眼露了出来,里面含着温暖的笑光,他说:“我其实没有什么,家宁。是你,是你以为我如何如何。从刚才到现在,你连一眼都不敢正视我,失去了以往让人觉得欢喜的聒噪。不要觉得我怎么样吧,你那样子确实太无礼。家宁,你在想什么。对不对?只是你想的那些事情,我无法回应。所以,我只能对不起。”

慕贤织往前走几步,拨拨林家宁因为跑步而凌乱的头发,轻轻一笑,冲她摆摆手: “我要回家了,美女,Bye-Bye!”

拥有狭长眼睛的都是薄情人。林家宁想到很早之前看到了这么一句话。

薄情人,她以为他是不同的,原来还是相同的。

她以为对慕贤织来说自己是特别的,原来也不过是最普通的人。

林家宁呆呆的站着,她想:这个时候,我应该是哭的,哭出来我就是弱者,他就会怜惜我,或者追上去大声说“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她没哭,也什么都没有做。

林家宁只是呆呆的站着,等眼里的泪意退回去。林家宁将散乱的围巾理好,站回21路车的站牌。

她了解慕贤织,又不了解他了。

温柔细腻如他,怕是早看出她对她对隐讳的眷恋。但他不说,小心谨慎的维持着安全距离,任她跟在身边,任她借着各种理由找他陪伴。林家宁自嘲的笑笑,慕贤织偶尔的语言暗示,原来她从来都没有听懂过。他善良的想为她保有自尊,没想到她一意向前,未曾察觉他发现了她的秘密,也从来没有想过慕贤织拒绝的时候应该如何。

或者,她从来没想过失败的事情。

于是,他只好冷漠以对,即使冷漠,却依然温柔。

21路车开过来,林家宁掩面终于哭出来:“你不知道吗?这种残忍,比残忍更残忍啊。”

我爱上你了,我该怎么办……

慕贤织路过精致漂亮的各色店面,嘴里无意识的哼着歌。放假了,见浅恩的时间就多了,心情也很好。想到被他那样扔下的女生,心里有了一点愧疚。

“这又关我什么事?!”他自言自语,惭愧很快被喜悦替代(尾:果然是薄情的小孩),他眼里只有浅恩。

在旁人面前他亲切,淡然,从容,谦逊----是个稳重的成年人。

浅恩面前,慕贤织永远是个羞涩而迟钝的孩子,只因为爱情,于是一切敏锐的感觉,在恋人面前退化,心里会有不安,彷徨,怯弱,无奈。

怕伤害,被温柔对待的时候又觉得太梦幻;

怕分离,在一起时又担忧没有了朦胧美;

怕争吵,太和谐又恐太依赖。

因为爱情,眼里没有了别人;也因为爱情,自己不是自己了。

慕贤织掏出手机,习惯性的给浅恩打电话说要过去。号码拨到第六位,他的动作停下来。他看到面前的人,连脚步也停了下来。

温柔的笑,似水的眉眼,今天他戴了一副眼镜,更显斯文秀气。

“浅恩……”他错谔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穿了一见墨绿色的羊绒风衣,黑色的头发没有梳回去,刘海散在额前。

浅恩走前几步牵过他的手笑着说:“我刚才在想,偶尔出来接接你,你会有什么表情。”看到慕贤织强压激动的表情,浅恩低声说:“看来以后还是不要这样了,你的样子,好像要当接拥吻似的。”

浅恩来了,站在这里,笑着,还会逗他笑。慕贤织心里的他总是有点小冷漠的,需要别人对他好;他总是很淡然的,即使没有人在意他,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他总是那样笑着的,却没有人能明白微笑后面真正隐藏着什么样的情感;他总是这样那样的,慕贤织从来没有想过浅恩会回应什么。

浅恩说了“你要不要考虑和我一起”,只是那样一句话而已。是承诺,也是许可,但他不能确定那是爱情。他没有自信,也没有勇气去反问“你到底爱不爱我”。能呆在他身边,就已经很满足了。

老哥说“浅恩不爱你,就不会回应你”,现在浅恩出来看他,只是这样微不足道的一件事情,他可不可以看作浅恩有那么一点爱他?

慕贤织再也忍不下,扑过去抱住浅恩,很小声的,很小声带点哽咽:“浅恩,浅恩。我爱你,我该怎么办。”

浅恩笑,“继续爱下去吧,我会很高兴。”

这一切是真的,不梦幻,不迷离。

慕贤织抱着李浅恩,开始完全相信----浅恩真的属于他了。

不彷徨,不忧郁,竟是这样安心的幸福滋味。

进了门,美女扑上来,贤织抱它起来,美女立刻感激得帮他洗脸。然后颠儿颠儿的又想来荼毒浅恩。浅恩危险的眯起眼睛,美女呜呜呜的叫了几声,无奈的跑回自己窝里。小家伙长大了不少,原来的狗窝只能勉强盛下它了。

“有时间给它换个狗窝吧。”慕贤织顶着一脸口水傻乎乎的回头问浅恩。

“嗯,周末去看看好了。”浅恩拿了一条毛巾给他:“去,把脸洗干净。”

浴室里新添了一个口杯,一个牙刷,一瓶庞氏的洗面奶,还有一条浴巾。慕贤织在里面东摸西摸,高兴的不得了。

餐桌上摆好了午饭:紫菜排骨煨汤,红烧狮子头,素三鲜。浅恩坐在桌边翻着报告之类的东西,见慕贤织出来,将东西放下,“吃饭了。”

“浅恩也戴眼镜?”

浅恩不太习惯的推了一下镜架:“前几天配的,有点远视。”他戏谑的笑一下,“怎么样,帅不帅?”

慕贤织无奈:“我要是说不帅,估计午饭是没得吃了。”

“我是怕你太嫉妒我。”浅恩把筷子递过去,指指桌上的菜,“尝尝看。”

“浅恩也会做菜?”

话未说完头上被敲了一记:“不要怀疑我的能力,否则,你面前是不会出现这些东西的。”

“谨尊圣旨。”双手在胸前划了十字,又拜了几下作虔诚状,不伦不类的样子,引来浅恩的轻笑。

吃饭的时间是沉默的。浅恩吃得很少,心思用在填饱某只贪得无厌的狗身上,忽略了慕贤织,自然也忽略了他一脸期待的表情。

某狗吃的一脸满足,偷空看看慕贤织,一只眼睛充满了迷恋,另一只眼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光。

午餐过去,浅恩上班。浅恩下班,晚餐,晚餐过去。浅恩看电视

慕贤织终于忍不住了,抓着浅恩的手,把电视关掉:“浅恩,你就不想和我说点什么?”

浅恩莫名其妙:“说什么,‘明天请你还来我家吃饭’?”

“不是,你不要装。说出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都盼了一天了。”哀怨的声音。

“说‘我爱你’?”浅恩吃吃的笑起来,“你真逗,为了这几个字盼了一天?哈。”

慕贤织有点急,浅恩确实没有说过爱他,他也确实想听到浅恩对他说“我爱你”。现在浅恩是说出来了,虽然不够正式,也不够浪漫,他也小小的晕陶一把。但并不是他想要的那句话。那句话是比“我爱你”更实际的的东西。

浅恩摆摆手,把电视重新打开:“想不出来了,让我再想想。”说罢看着电视,专注的样子哪里有“再想想”的意思。

慕贤织不做声,窝在沙发里,照例赖在浅恩的腿上把美女挤下去,躺在充满浅恩味道的怀抱里。他已经高兴不起来了,是我会错意了吗?他开始沮丧。

伸出手把眼睛从浅恩的鼻梁上拿下来,“浅恩,你还是不戴眼镜好看。”

“为什么?”

“我喜欢不带任何屏障的看你。”

浅恩的手抚过他的五官,浅恩轻轻叹了口气,很无奈的说:“贤织,不要总说这些让我乱感动一把的话。我怕我会离不开你。”

“那样最好。”

浅恩又叹气,“贤织,你还未曾见过真正属于“李浅恩”的疯狂。那个时候,即使你想走我都不会放手,即使你真的脱了身,我也会让你残缺。贤织,不要对我太好,我怕我会伤害你。”他看着他,眼里竟有了冷。

“不会的。”慕贤织搂上浅恩的腰,“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浅恩你要相信我。”他急切地想要给与保证,吻的又凶又急,牙齿咬痛了浅恩的唇,他也顾不得心疼,顾不得温柔。

他只知道:浅恩是如此没有安全感的活着。是因为过去的那些事吗?他知道没有能力抚平浅恩过去的伤痛,但有信心可以给浅恩未来的快乐。

浅恩承受着慕贤织激烈的吻,口腔中已经有了血的吻道。他依然无知无觉一样依靠着怀里的慕贤织。这个吻,停下来时几乎窒息,眼中也是一片迷茫。

浅恩稍稍回神,低下头,回吻下去。他给的吻是浅啄的,一点一点,零零星星的,带着试探的意味。

走这条路的人谁没有不堪回首的曾经。只不过慕贤织幸运些,尚还有一个兄长怜惜依赖。浅恩却只能孤独一人,再多的朋友也比不过亲人的一句理解,至少浅恩是如此的。在他心里,某个地方还脆弱的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又容易受到伤害。

“你想要吗?”慕贤织轻声问他。

“不,不要。”浅恩摇头,“我只想抱着你呆一会儿,我不敢相信,还有这样的幸福等着我。”

浅恩把头压下来,埋进慕贤织的怀抱声音颤抖而哽咽。“从那时候到遇见你之前,我一直以为我挥霍了所有的快乐。剩下的事情就再与此无缘了。贤织,我没有想到,我这么快就接受了你。”

慕贤织不愿他太伤感,取笑他:“那些情人你怎么讲?”

浅恩在慕贤织怀里摇头,“你是我第二个爱人,他们是我失去宁路以后,遇见你之前的错误。”

他曾经乐于在速食爱情里享乐纯粹的肉体愉悦,现在却如此的后悔。

宁路?陌生的名字。是要讲讲过去的事情吗?

浅恩没有讲下去,突然笑了出来,声音已听不出感伤:“你要来和我住吗?”

“咦?”

看着慕贤织惊喜的表情,浅恩抬起头来,捏了他的脸一下:“你盼了一天,不就是盼这个吗?只是看你表情挺好玩的,逗逗你。”

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李浅恩注定遇见慕贤织;

李浅恩注定爱上慕贤织。

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慕贤织注定为李浅恩而哭;

慕贤织住定位李浅恩二笑。

命运是一条锁链,把他们缠在一起,不可分离。

但是幸福的意义不仅是如此的容易理解,又发生了很多事情,他们才真正了解珍贵与珍惜。

浅恩觉得留慕贤织住下是错误的。生活中多了慕贤织,就如同多了一只宠物似的,但又不完全是宠物的感觉。这个宠物包揽了所有的家务,还会体贴的送来美味的奶茶。

“我在想我是不是太冲动了?”他曾无意间问起慕贤织这样的问题。

“你太贪心啦。我这么好的人是很难遇见的。”慕贤织瞪圆了眼睛,愤怒的浅恩又开始出现的摇摆不定。

浅恩自然不是摇摆不定,只是单身生活中多出一个人来,总觉得不适或者拘束。所有的情绪都展示在另一个人面前,也少了很多私人空间。他确实在认真考虑要不要分开来。

可是这样,两人的关系不是床伴,不是各取所需又是什么?

适应一段时间吧。浅恩叹了口气,爱情总是状况百出的。得到什么就一定会失去什么。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

没有。没有就低头吧。否则就是分手。

慕贤织要把原来租的房子退掉,浅恩陪他一起去。“我帮你你搬家可是要报酬的呐。”浅恩笑着说,慕贤织二话不说给了个响亮的吻。

浅恩进到慕贤织住的地方,发现里面的东西简陋的让人惊奇。

“怀勋都不额外照顾你吗?”

慕贤织摇头:“我哥已经很照顾我了。慕家的人,18岁以后,从来都是要自力更生的。我去那里唱歌的钱,我哥给的比那个最顶场的乐队还高。原先我都是在圈子里的酒吧唱的,我哥一直都很担心,要我到这里来。

那个时候我不想依赖我哥,就没答应。后来有一次圈子里一个挺有名的变态要强行带我出去过夜,最后还是被我逃了。从那以后我个说什么都不让我在圈子里的酒吧唱了。”神情隐隐带点落寞。

浅恩抱抱他,难得这样坚强的孩子。他知他还隐忍着许多未说出口,想必同自己一样,也和家人断绝关系了吧。怀勋再自立,都是在家里住的,慕家那样的家族事业,再如何磨砺自己的后辈也绝不可能让一个二十岁的孩子穷到租这样潮湿窄小的待拆房来住。

同是沦落人。需要抚慰的不光是他李浅恩。

慕贤织收拾着屋里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慕贤织的衣服也没几件,除了课本以外,根本没有什么要带走的东西。直到收拾到那几件他穿去驻唱的衣服和戒指锁链之类,浅恩把那些东西全丢到地上:“这些东西不要带了,我看着不舒服。”

慕贤织笑起来也不去阻拦:“吃醋吗?”

浅恩撇他一眼:“是怎样,不是又怎样?”

慕贤织歪着头,很认真的回答:“你吃醋的话,我得虚荣心会得到空前满足,并把这些东西誓死保留,你不吃醋的话我会很沮丧,从此再也不碰这些东西。”

浅恩想了想,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我承认,我是吃醋的。非常非常……呃,在意。”

“你承认了?不怕我把这些东西留下来?”

“你可以把它们留下来之穿给我看,我不会介意的。还可以……”浅恩笑笑,有点坏,“增加情趣。”

慕贤织脸红了,把那些东西扔到一边:“谁要传给你看,色狼!”闷头去另一边收拾未整理完的物品。

浅恩无事,顺手拉开老式的小书架下面的柜子,想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漏下。不料,哗啦啦,掉了一叠照片出来。潮水一样淌了一地。好奇的拈起一两张,内容都是慕贤织。日期几乎是连着的,看来都是上大学以后拍的。多是笑着,偶尔也有一两张神情迷惘,或者刚睡醒,或者沉思状。

浅恩觉得有趣,扬起其中一张,冲浅恩喊:“你还兼职当模特吗?”慕贤织回头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解释:“那是林家宁拍的,洗出来以后卖给别人,有的时候也会有杂志社要,不过那种情况都比较少。大部分都是卖给那些花痴的。我会留下一张来作纪念,然后抽两成算作报酬。”

“原来还真有痴情女购买心上人照片这种事情啊。”浅恩看看照片,又看看慕贤织:“你这个样板儿,照片能卖多少钱?”

慕贤织指指自己的脸:“你要相信我的实力,这绝对是个好活计。”

“这么好的事情,参我一份怎么样?”

“想都不要想,你太老了。”

慕贤织狠瞪一眼浅恩,警告他打消这个危险的念头。

同房东交待完,道了别。浅恩提着一行李的照片,倒是有点羡慕慕贤织。二十岁,正是青春而无忧的年龄,也是易逝的年华。慕贤织就用照片永恒的留下了这些,日后还可以借此回忆。青春的笑脸,即使是平面的照片,亦有感染人的能力。

他的过去呢?全都成了灰烬,去陪了早离人世的宁路。

都说痛失所爱的人总会抓牢哪怕一点点蛛丝马迹,以此或缅怀,或纪念,或言之此生不忘。他却在宁路死后,用一把火,毁灭了宁路的痕迹。他对自己说不要怨天尤人,不会哀泣一生。其实心里的痛根深蒂固,不是一把火就可以改变什么的。

浅恩想着照片上那些笑脸:“我是老了吗?为什么竟会有深深的遗憾?”

他伸手紧紧牵过身边的男孩,他想:这一回,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轻易放手。贤织,但愿你永远爱我,否则,我不知我会做些什么。

以前是太冷静,现在是太疯狂。为什么不可以正常一点?

“浅恩。”又是那种小心翼翼的表情,每次有求于浅恩,慕贤织都会露出这种表情。

“什么事?”

慕贤织从衣袋里取出一张自己的照片,“可不可以把我的照片放进你的皮夹?”满是期待的表情。

浅恩看看照片:巨大的老榕树下,阳光打在倚树而坐的男孩身上,白色的衬衫,长长的黑色睫毛,微翘的头发。嘴角那一点笑,有一万种风情的美丽。

“没有办法啊。”把照片推开,浅恩笑笑,悠闲的走,不看慕贤织沮丧的表情,把他扔在身后。

不答应吗?浅恩总是这样,不应该求他什么的。

“浅恩,你就答应我吧。只是一张照片而已。”慕贤织埋怨着,又有点自言自语。

浅恩突然停下来,回首看着他笑:“我要去买一个可以放照片的钱夹,你想不想帮我参谋一下?”

别扭的浅恩。

爱搞恶趣味的浅恩。

浅恩的新钱夹是棕色真皮的,有可以放照片的袋子。慕贤织把照片小心翼翼的放进去,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可以弄丢了或者拿出来扔掉。

“要不要拿针缝起来?”浅恩笑话他。

慕贤织则开始考虑这个方法的可行性。直到浅恩答应他绝对不会把照片拿出来,也绝对不会把照片弄丢,才停止一切让浅恩发笑的举动。

爱情就是这样吧。有些小依赖,有些小脾气,有些小别扭。无损于感情的发展,反而使甜蜜的润滑剂。爱情很复杂,爱情也很简单。

爱一个人会愿意为他付出很多,也期望能有收获;爱一个人会愿意献祭自己的一切,哪怕只是一点点回报。有些矛盾,是不是?爱情本身就是矛盾的,人也是一万分的矛盾。

浅恩在家时,不会戴眼镜。因为慕贤织不愿意。他喜欢亲吻浅恩的眼睛,而不是冰冷的镜片,他喜欢浅恩眼里的柔光,而不是透过无形的屏障传达过来的打折品。

有些东西真得很神奇,明明只是有机或无机的无生命物质,却能使情感产生别样的感情。

慕贤织总是很不安的,幸福来得太容易,太情谊,太理所当然,所以只是镜片,也会让他恐惧。

“浅恩,你还是不戴眼镜好看。”

“为什么?”

“我喜欢不带任何屏障的看你。”

几句话,已道尽慕贤织内心的所有。

浅恩明白,他尽力去安抚这个孩子。他们都是那样没有安全感的活着的人类,却又想要对方能够拥有足够的安全感。小心翼翼的呵护,小心翼翼的照顾。毕竟年长慕贤织几岁,看的事多了些,也内敛些。浅恩早已不习惯用语言这种最直白的方式安抚人心,他更愿意用肢体语言,吻吻他,抱抱他,彼此都能得到些温暖。

明天就是周一,浅恩要去上班,已经接近年假,就更忙些。但也不会跟再忙了,已经到了底线。

浅恩把慕贤织的东西放好,突然想起怀勋似乎还不知道同居的事情,拿起电话,拨了一半被慕贤织挂了:“我哥已经知道了,今天早上你做饭的时候,我已经通知他了。”

“哦,这样。”

“你都不好奇我哥什么反应?”

“还能有什么反应?肯定是咬牙切齿说我老牛吃嫩草,又叮嘱你千千万万要小心我的生活作风问题,一有异向,立刻向他打报告。他绝对会带着大批人马杀过来,把我揍个落花流水,解救可怜的你。”

慕贤织抱着浅恩的腰,下巴高傲的抬起:“哼,我才不会那么傻的把你让给别人。那种低级的方法也就只有我哥能想得出来。我非要把你拖到七老八十,青春不在成了老头子的时候扔掉你,让你尝尽受尽冷落的苦头。”

浅恩只是笑,吻一个一个的落下来,撩拨慕贤织的身体。鼻腔里发出了隐忍的笑。

慕贤织不耐烦了,扭过头,瞪着浅恩:“有什么好笑的?”

浅恩伸手穿过他的头发,珍惜的捧着他的容颜,快乐极了似的叹息,亲吻又落了下来: “我的贤织,只有你才会想这么做。聪明的孩子应该得到奖励。”

说罢,手指灵巧的解开慕贤织的皮带扣,然后慢慢探进去,探进去,折磨他年轻的身体。

慕贤织羞涩的压抑着呻吟,小声的抽气,反而更显情色。颤抖的手指紧紧缠着浅恩的衣襟,如此无措,不知是应该去解开扣子,还是探进去感受里面美好的肌肤。

他们之间的情事很少。浅恩忙,疲惫的身体对做爱并不热衷。与几任情人分手主要原因也在于此。都市里的同性爱,哪里有闲情去玩你追我赶,于是分手很快,也很干脆。慕贤织在浅恩面前太羞涩又很容易满足,往往是抱着浅恩睡觉就觉得幸福的不可思议。

浅恩把慕贤织搂在怀里,看他绯红的脸色,嘴角勾起那么一点坏笑:“怎么,还是会害羞。”

慕贤织睁着已经迷茫的的眼睛看他,样子无辜的让人想要狠狠的折磨。狭长的眼里蕴着情欲的雾,格外淫糜诱人。他窝在浅恩怀里,微喘的气息喷拂在浅恩的脖颈:“我不知道,在你面前就会这样,不知道……不知道……”

“那次呢?”浅恩又旧事重提,似乎很乐衷于提起那个夜晚:“那次为什么那么主动?”

慕贤织脸色更红,一口咬在浅恩的肩膀:“不许说,不许说,不许说,以后都不许说提 那天的事情,真的很丢人。”

浅恩心情愉快的再次吻吻他,身体被突然一勾,已处在慕贤织的上方了。

慕贤织的脸色依旧绯红,眼睛格外明亮的看着浅恩:“我说过,我不要你再痛了。”

浅恩淡笑:“不。”

于是,两个男人因为争执谁来当0号的问题,翻来覆去,搞得筋疲力尽。什么气氛都没有了,想要做的事情自然也进行不下去。

浅恩被慕贤织抱在怀里,有了点困意。慕贤织还在耳边不停地问“为什么”。

浅恩没了耐性,伸出一只手,巴住他的嘴巴,阻止他再发一声:“都说了,要奖励你的,更何况那样会比较省力,不用动来动去的。”

⊙o⊙|||||||||||

浅恩微微睁开眼睛,窥到慕贤织瞪圆的眼睛和一脸黑线,非常愉快的笑了。在慕贤织怀里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很快的睡着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等到石化后的慕贤织终于返回常态,想起来找浅恩算账的时候,浅恩早就睡熟了。

浅恩,你真是懒的没有良心!!!

美女打了个喷嚏,耳朵支棱的更高些:为什么今天这么快就结束了?
作者: pa6309    时间: 2008-1-3 21:54     标题: 第十章

临近过年,该忙得都忙尽了。浅恩总算有了做上级的风范:泡杯茶,在组长办公室和财务组,这组那组的组长聊这聊那。话题正反都少不了围绕着年货啊,奖金之类。组长们又都是三四十岁的,与浅恩没有太多的共同话题。所以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端着茶杯,听到这个组长说哪里哪里的时候嗯一声,那个组长说哪里哪里的时候哦一声。尽量使自己的受关注程度仅仅次于墙角那盆枯了不知多少年的冬青。

最后哪里想到,这样竟被称赞为谦虚谨慎踏实肯干,颇受好评。搞得现在连敷衍都不行。提起精神来,说着哦,嗯,还要天一两句诸如“那个地方确实不错”或者“仁丰路45号那家的旅行社有了‘新马泰’游的特别优惠,有时间可以和家里人去看看”此类的东西。老天,怎么像女人一样讨论这些东西?男人之间的谈话不都是围绕着国际形势的吗?

看吧,看吧。年龄产生了代沟。

上班的时间就这样混过去。下午例会过后,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溜出去。忙尽了以后是懒散的可怕又漫长的要死的假期期待日。贤织在干什么?每天这个时候,慕贤织会去超市买食材准备晚饭。他总是这样,把一顿简单的便饭搞得很隆重,厨房也总是要收拾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原样。

想到这里,浅恩无可奈何笑了一下。明明是个孩子,有时时候却又是个大人,真拿他没有办法啊。

现在是下午四点,浅恩没有回家,心血来潮跑去“城市游离目录”。今天是慕贤织来唱歌的工作日,浅恩发了短信过去:不要做饭了,今天在外面吃。

慕贤织的回复是五个“!”就数目看来,晚饭应该是做到一半了。同浅恩不一样,慕贤织热爱烹饪,能吃到用自己的双手做出来的美味,对于他来说有不可言喻的美好。现在看到浅恩把他做的东西送到嘴里,哪怕不称赞,只眼里有一点认同的光,依然能让他雀跃。

至于浅恩,对烹饪并无太多兴趣,但本来也是个吃东西很挑拣的,只是惰性太大,所以填饱肚子就好是他的追求,工作又经常处于繁忙时期,大多的时候都是叫个盒饭或者来碗泡面什么的,很容易满足。只会偶尔心血来潮的时候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手艺虽然是好的,但一个懒字,足以见证他的三餐状况。

酒吧里,Ata在吧台的位子喝酒。

还是那个样子,干爽的气质,眉宇间仍是带点躁气的意味。筋骨纠结的手握着杯子,似乎很用力的样子,骨节的颜色透了出来,四个结雪白色,看的分外清楚。他的脸色有点阴沉,眉毛打着结不知在想些什么。

浅恩走过去,对吧台的服务生说:“给我一杯‘芒趣’。”服务生有些为难,“这个季节,芒果已经进不来了,要不要来点别的。”

“那就来一杯啤酒吧。”浅恩指指身旁隔着一个位子的Ata,“和Ata的一样就行了。”

Ata把被子里的啤酒喝完,再叫来一杯,然后又叫了一杯,又叫了一杯……浅恩仍然在喝自己的那一杯,他喝得很慢,却不像在品位,侧了身看看身旁的Ata,面前已经排满了空杯子。

浅恩还是在一旁喝那杯啤酒,Ata继续叫来一杯,服务生小凯看不过去了,“Ata你一会儿还要唱场子,这样喝要砸你的招牌的。”Ata放开杯子,扭过头,对着浅恩的侧面,因为喝了酒,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带着深切的沮丧:“浅恩,为什么你不再阻止我喝酒?”

浅恩也放开手里的杯子,侧了身,倚在吧台的边缘,脸上仍是淡淡的笑容:“我没有这个义务。嗓子是你自己的。”

“你以前都会组织我的。”

浅恩摇摇头,无谓的笑:“Ata,我不可能永远保有这样的耐心。对一个屡教不改的人,佛祖都会投降。”

Ata呆了呆:“浅恩……我……”

他想表白,不愿将爱情再压在心里。即使浅恩已经有了慕贤织,即使明白自己没有一分可能,即使浅恩从没有和他真正谈过什么。因为他已经不愿意自己只能默默的看着浅恩笑着对每个人,----用他永不变的温情,也无法忍受把表白保留在,永不言爱。他挣扎过,也曾想放弃。

他的挣扎太薄弱,渴望又太强烈。百般辗转之后,还是决定要说出口。哪怕结局是毫无疑问的那个解。

“浅恩,我爱你。”微微颤抖,几不可闻的声音。

浅恩低下头,睫毛长长的,不再看Ata。

他想起慕贤织,他曾用双手搂着他说:“浅恩,我爱上你了。”那一夜,他留慕贤织过夜。男孩害怕那只是一夜情的狂欢,坚持告诉他他的名字,要他记住,因为他不希望自己被淹没在他过往情人中,成了一个没有意义的符号。

他想:慕贤织是个多么柔软的孩子。搂着他说我爱上你了。用献祭的语气,不求回报的字眼,给他普通又不普通的表白。真好,他笑了一下,垂落的头发掩盖了他的表情。

可是别的男人呢?他们就只会说“我爱你”,似乎等的就是“我也爱你”,连Ata也不能免俗。即使他不报希望,却还想着也许会有奇迹吧。

爱我就一定要得到回报吗?

浅恩不喜欢这样。

浅恩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Ata看见他眼里还是那样温柔的笑,还是那样风情云淡,却少了那么一点温度。心急速下沉。Ata发现自己颤抖起来,抑制不住。

死刑犯临刑前一秒是不是如此?

浅恩看着Ata,他说:“所以我不再阻止你喝酒。”

因为你爱我。

Ata苦笑,原来是这样。

还是不甘心,想要伸手拥抱一下面前的男人,哪怕留一点温度以作最后的回忆。他最终还是放弃了,不能这样贪心啊,这样是不会被原谅的。

浅恩回过身,继续喝剩下的酒,依然很慢。Ata喝完杯子里的,继续叫了下一杯。

小凯不再说什么,把啤酒一杯一杯的端过来,再把杯子一个一个的送下去。

一切都像没发生一样。

“你们干什么呢?”慕贤织好奇的看着吧台上的两个人,坐上了中间那个自己的专座。

浅恩摇摇杯子,里面的啤酒刚好喝完了:“喝酒啊,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慕贤织不感兴趣的转过头,对小凯说:“我要一杯温牛奶。”小凯依言把温牛奶端上来。刚放到慕贤织面前,被浅恩截走了。浅恩把牛奶推到Ata面前:“给,解酒的。”

Ata喝的有些醉了,模模糊糊的盯着浅恩推来的那杯牛奶,看了第一眼就再也离不开视线。最后竟哭了出来。慕贤织一看这架势,立刻跳下椅子,浅恩想躲已经来不及了,被Ata抱了个正着。

“浅恩,浅恩。”Ata醉酒的声音哽咽得在耳边,眼泪流进了浅恩的衣服里。浅恩不动,由他去了。Ata哭的声音很大,号啕大哭那种,到后面是哽咽的抽泣。狼狈的不能再狼狈。

他只是爱上一个叫浅恩的男人,只是爱情而已,为什么要这样悲痛。眼泪是热的,心是冷的,痛过,绝望过,期待过,放弃过,挣扎过,悲伤过,忧郁过,失去过,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原来眼泪是没有味道的,只是因为失去是咸的,情感是苦的。

几个服务生不明所以的躲在操作间不敢出来,盼他哭完以后,不要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Ata哭得似乎没有停歇的样子,无限委屈似的。浅恩叹了一口气把他放在吧台上,领着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慕贤织,出了酒吧。

“我爱你,我爱你。”Ata低低的说,低低的说。一切都结束了,他想。

浅恩拉着慕贤织的手,眉毛是微微皱起的。慕贤织小声地说:“浅恩不要生气。Ata醉了,酒醒了就会道歉的。”

“你不在意?”

慕贤织咧咧嘴角:“我有什么好在意的。Ata在我面前没有任何威胁,所以我才躲开,让他抱住你。我一直都觉得他很可怜。”

浅恩的眉毛皱的更紧:“你很早就看出来他喜欢我?还让他抱住我?”

“是啊,他那种男人不可能为别人改变什么,但是为了你把自己彻头彻尾的变成一个连他自己都不能认识的人。不是爱你又是什么?”慕贤织回握浅恩的手,“他有多想让你给他一个拥抱,今天以后,也许你们就要变成不认识的人了,你至少给他一点温暖,让他觉得爱过你是值得的。”

浅恩点点头,“那你哥也知道了?”

慕贤织这才明白浅恩为什么眉毛皱的解不开:“你不愿别人知道Ata爱你?”

“嗯,太危险了。”

“危险?”

“嗯,我怕这样你会没有安全感。被你哥知道也会说我给不了你幸福。”

慕贤织的嘴角咧的更开一些,有点合不拢的趋势。他拉拉浅恩的衣服:“都说了,他在我这里构不成威胁。走啦,走啦,我们去吃饭。”

午餐他们是在朗齐餐厅吃的,奢侈了一下,要了雅间。饭后叫来乌龙茶和点心,闲聊。浅恩还是有点不开心的样子,让慕贤织很奇怪----只是一件小事而已,有必要这么紧张吗?他拿起盘子里的小茶点,一一扫荡,心情却好到不能行。

点心扫荡完,慕贤织看浅恩还是心不在焉。于是凑到他身边,笑嘻嘻的说:“你不用担心我哥会知道。Ata只是哭,说的话谁能听清楚。那几个服务生早早躲到操作间去了,哪里听得见。再说又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我们一样喜欢男人,他们肯定觉得他被哪个女人甩了。”

浅恩沉默着,不胜厌倦的闭上眼睛。他说:“贤织,我累极了。被Ata爱着,感觉很压抑。”他掐掐眼角,“你不知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看人的眼神有多么激烈。我那个时候正在圈子里的酒吧喝酒,百无聊赖,他就那样跑过来说他不是同性恋只是想认识我,然后叫了一杯龙舌兰那么烈的东西说请我喝。那种东西,我怎么会喝?自然拒绝,然后离开那里,再不去那个酒吧,可是……”

“可是无论去哪里,都能看见他?最后不得不与他熟识?”慕贤织叹了气,把话接过来,“浅恩,当初我不也是这样纠缠你的吗?擅自闯进你的生活,不停的纠缠,Ata他只不过是爱你,你没有必要去讨厌他。”

浅恩摇摇头,突然转了话题:“还是你好些,我不觉得累。”

你到底是爱我,还是贪恋我给你的轻松。慕贤织沉默了,不知该觉得开心还是焦虑。

茶,失了原本的味道。

回到酒吧,Ata已经不在了。场子让别人来替了一下。怀勋照例在吧台后站着,穿着服务生的制服,白衬衫,黑色的马甲,精明干练的样子。可惜旁边的几个服务生忙不胜忙,就他一个人闲里更显闲,左顾右盼,一看就知道不够专业。

吧台的御用座位已经增至两个----那时慕贤织竭力争取来的。浅恩的“御座”视角很好,可以看见吧台的全景,也是音响效果最好的的地方。怀勋奈不住慕贤织三天两头的小催大缠,头痛不已的答应这个“不平等要求”。总是对客人说“那个位子是预定的”总觉得太丢脸,于是摆了两个牌子,上写“VIP专用”。

怀勋对他们招招手,倒了杯温开水给慕贤织,又到了一杯“酒恋人”给浅恩,“Ata不知道被哪个女人踹了,喝的简直叫惨不忍睹,我让他回去睡觉。贤织你要是弄成他那个样子,我让你满头都长包,变成如来佛祖!!”说罢,有点警告的看着浅恩。

“老哥,你真罗嗦。”拿起温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都说二十岁的男人是半成品,三十岁的男人是成品,四十岁的男人是升级品,五十岁的男人是极品,六十岁的男人是废品,老哥你的岁数既不是半成品也不是成品,估计是瑕疵品,难怪废话这么多。”

浅恩一个斜眼抛过来:“我也是瑕疵品喽?”

慕贤织咧嘴一笑,抓抓头发:“你是精品啊,我哥怎么能和你比。”

嘴巴抹了蜜糖的小孩。

浅恩手一勾,把浅恩的脑袋搂过来,亲在他头发上:“呐,这话我爱听,奖励一下。”

慕贤织脸红了红,把身体移回去,看看周围有没有人注意,小心翼翼的样子。浅恩笑了,摸摸他的头发:“没有人看见,台上在搞互动节目,有优惠券派送,还有过两天的一个有偿表演的门票赠送,没人看这里。”

“怕什么?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做飞机去吧。”怀勋得意的敲着桌子,落井然后下一块石头,呵呵,感觉真好。


已经是农历十二月二十四,再过三天就会正式放年假。年货什么的估计也要着手准备了。慕贤织是个美食主义者,年这么大的节日,自然是要吃的精致才对得起自己的五脏庙。那日浅恩问他:“你一个人的时候年也是这么过的?”

“那当然啦,我会攒够钱,三十,初一,初八,十五我都会去饭馆吃。一个人过年当然要去热闹的地方。”

“怀勋给不给你压岁钱?”

慕贤织一摆手,“我哥哪儿有时间见我啊。都是放年假以前给我一个红包。这几年就更不行了,他也就再疯两三年,也该回去参与家族的事业了。酒吧是早晚要关门的,花钱什么的就更要检点一点,他也是公司的新生代,将来手下怎么也要管几百个人,也该谨慎免得落人口实。我这样,已经让我父母在那些叔叔伯伯面前很难堪了……”

浅恩捂了慕贤织的嘴巴,阻止他再往下说----这孩子,怎么能这样,那种事情明明是很沉痛的,他怎么能说得这样轻松,甚至面带微笑,还偶尔停下来比几个手势,“别说了,贤织别说了,别让我难过,”喃喃低语,他心疼他强装的无所谓疼痛“别让我难过,别让我难过。”

慕贤织不说了,他猫一样用脸蹭蹭浅恩的掌心,脸上的表情是微笑----他们是那么相像,笑,又认为对方太好太温柔,“浅恩,没事的。早就已经过去了。我既然能平静的说出来,说明我早就没什么感觉了。有很多事情,我们是会麻木的。”

把慕贤织的身体不留缝隙的抱在自己的怀里,力气大到几乎要两人成为一个整体:“别说了,贤织,还能记得这些事的话,没有人会真的不痛,没有人会真的麻木,也没有人会真的不在意。我们都是一样的人,都经历过几乎一样的事情,怎么能不痛?”浅恩的声音颤抖的可怕,怀里的慕贤织感到他的泪落在自己的肩膀,他拉起浅恩,回抱他,四条胳膊纠缠在一起,如此契合。他眼里没有泪,甚至连眼角的酸涩感都没有。

浅恩从来都不说话安慰别人,这次说了这么多,看来已经脆弱不堪,同病相怜的人啊。为什么只有慕贤织可以依然微笑着说:“我已经不在意了。”

慕贤织不再说话,这个时候,一个拥抱往往比一句话更有效果。本来是浅恩安慰他的,现在却成了他安慰浅恩。

“浅恩,不快乐的人只要不停地说‘我会快乐’,就会快乐;不开心的人只要不停地说‘我会开心’就会开心;不幸福的人只要不停地说‘我会幸福’就会得到幸福。人是可以欺骗自己而得到这些东西的,虽然清醒的时候依然痛苦,至少有片刻的欢娱。”

我埋葬,我挥别我的过去,才能有今天。为什么么你埋葬了过去却依然伤感。你那么深的伤口,到底都是些什么?

我们交换了爱情,但我决不自以为救世主去揭你的伤痕,那些东西虽永远存在着,但我希望他们能被尘埃掩盖。

“浅恩,买盒虾吧,我会做虾排。”

浅恩点点头,顺手拿起一盒鲜冻的河虾,称了两斤西红柿,再拿过一袋切片面包。

“会不会做茄汁虾排?”

“会的,不过我的椒盐虾排做得更好。”

浅恩摇头,把慕贤织放在推车里的椒盐调料扔出来:“茄汁虾排。”

慕贤织把眼睛瞪圆:“那不行,浅恩你不能老吃甜味的菜,容易提前发福,缓缓口味吧。”

不甘心地看着被拿出去做茄汁番茄和用来做面包屑的切片面包,浅恩称了豆腐,发菜,虾仁,香菇过来,“我做豆腐箱子同你换,我要吃茄汁虾排。”

豆腐箱子是慕贤织最爱的菜,但她从来做不出那种味道,工序繁琐,浅恩也只做过一次给他,以后无论慕贤织怎么要求,都没做过第二次。

“我还要吃加沙肉。”讨价还价,得寸进尺。

“好。”咬牙切齿,忍辱负重。

于是被抛弃的番茄和面包,回归了推车的怀抱。

接着到了果品区,有新鲜的脐橙,饱满而诱人的摆在货架上,还有反季节的西瓜。两个人争论了半天,脐橙放进室内一沾了热气就不好吃了,过年冰箱里面都是满的也没有空间放,西瓜反季节,也不见的好吃。最后两样东西都放弃了。零食区也是一样,两个人就德芙和金帝还有金丝猴讨论了半天,还是同样放弃。

两个人把超市逛了一遍,左批右判左挑右捡左右为难,真正放进推车的东西是少之有少。最后还是决定分头行动。否则过年只有喝西北风。

一路勾勾画画,浅恩也没拿几样东西,他本来就不喜欢烹饪,只是这方面比较有天赋。

慕贤织喜欢翡翠滑肉汤,狮子头,川味腊肠一类细致的菜色,川味腊肠可以买现成的,其它的做起来都比较麻烦。浅恩叹一口气,觉得慕贤织和美女就某些方面来说,还真是惊人的相似。只不过比美女更难伺候些。想起那包被扔回去的椒盐的调料包拿回来,他喜欢吃椒盐味道的东西,再做个椒盐肉酥吧。

结账的时候,慕贤织往浅恩的推车里探探头,见到里面的食材时眉开眼笑,接着愁眉苦脸:“浅恩,你这样是要把我和美女喂的一样肥啊。”

浅恩看着慕贤织的车子,里面的食材都是做甜味的,最上面放着一盒精装的里脊肉,一看就是要做糖醋里脊。浅恩也笑笑,末了说:“反正我不怕胖。”

慕贤织祈祷: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耶稣基督圣母马丽亚释迦牟尼四大天王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保佑我节日期间不长肉,如果一定会长肉的话也要减肥顺利,如果真的减肥不顺利也请让我在浅恩的眼里保持最帅的样子。

电视里播放着租来的影片,美女把脑袋搁在慕贤织的腿上,眯着眼睛打瞌睡。今天是年三十,各电视台除了贺岁就是拜年,一点新意也没有,租来的电影里面除了怪兽就是枪战,欧美电影俊男配美女,坏蛋不是死就是残,国产的电影除了冯小刚的贺岁片,其余的又太沉重,实在看不下去。慕贤织把电视关掉,在地毯上坐着发了好一会呆,终于受不了的跑去厨房。

厨房里放着轻音乐,浅恩慢斯条理的做慕贤织最爱的豆腐箱子,切成长方体的豆腐,外表已经炸成金黄色,掏空的内腔填满了美味的馅。上笼屉蒸熟后待冷却再放进用发菜和排骨汤勾的底汤里炖五分钟,小心的取出排在盘子里,淋上准备好的底汤和酱汁,这才算做好。

浅恩动作悠闲犹如做一件细致的家纺,却已看的慕贤织眼花缭乱,满眼都是豆腐箱子金黄诱人的色彩,白嫩中带点粉红色的内馅,鼻腔中充满了让人垂涎三尺的豆腐和香菇相濡合的特别香味。为了等待着顿美味早上就没吃饭的慕贤织肚子已经叫的震天响,,无奈盘子里只有五个,根本没法偷吃。

“去,切点姜丝过来”

“哦。”巴巴的把姜丝切好,端过来,可怜兮兮的看着浅恩。

“把藕切成丁。”无奈浅恩根本没有看到某男的表情。

“哦。”还是很乖的把藕洗干净,切成均匀的白白的丁。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慕贤织偷空看那诱人的酱汁中漂亮的圆圆的狮子头还有一旁金光闪耀(在某男眼中是这种情形)的豆腐箱子,那叫一个馋,只差没把头伸进盘子里面去了。

浅恩看他那个样子,又可怜又可笑,从冰箱里拿出一盆酱排骨捡了一碟子给慕贤织:“去,先垫一下肚子。”

慕贤织两眼放光,双手接过来,一脸虔诚至极的样子。

美女也乐颠颠跑过来,小尾巴摇的凉风一阵一阵,坐在地上端端正正的,眼睛也端端正正目不斜视望着那碟子飘着香味的排骨。

慕贤织不甩美女,手里抓起排骨吃的兴致勃勃,看着美女的眼睛里是久积的大仇终于得报的胜利光芒。“美味啊,美味。”把吃的不剩一丝肉的骨头丢在美女面前,可怜的小家伙,平常哪吃过不带肉的骨头,这回只好忍辱负重。

排骨吃完,慕贤织还是饿的受不了。这不能怪慕贤织大胃,浅恩做东西实在是……太太太太太太慢了。三十前一天晚上两个人已经将准备工作做齐,三十早上七点钟浅恩就开始在厨房里面忙年夜饭让慕贤织自己中午随便弄点东西吃,下午一点已经过去了,只做了四道热菜,还差两道菜一个汤。家里另外两只生物当然不肯吃点饼干什么的来占据肚子宝贵的空间,只好一只睡觉,一只看电视来转移饥饿的感觉。

吃浅恩做的东西真的需要很大的毅力和决心。慕贤织端着被舔的干干净净的碟子回到厨房打望,希望下一秒钟所有的东西就做好,他也好弄点东西填填他可怜的肚子,浅恩也是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呢。谁知道浅恩来了一句:“要是饿得不行了,去买点盒饭什么的将就一下吧,我估计要到五六点钟了。”

大年三十,中午饭还要跑出去买盒饭?想买也得有人卖啊。慕贤织蹶了嘴巴,站在一边动也不动。

浅恩忙的晕头转向,哪有时间注意他的不快。过了不知道多久才看见他站在一边,看样子是生气了,于是连忙停下手里正在做的椒盐酥肉。

“生气啦。”浅恩笑着问他。

嘴巴蹶的更高。

浅恩把他楼过来,在脸上亲了一下,“别生气了,中午真的忙不完了,东坡肘子还要再炖一下,鸡圆汤还没剁馅呢。加沙肉更是连个头绪都没理出来。年夜饭这么重要,中午将就点嘛。”

慕贤织还是不情不愿的。浅恩无奈,他很少看见慕贤织这么别扭,抱着他也不好松手,还有那么多菜没有弄完,正在为难,美女突然跑到门边,把木门拨开,伸出爪子划拉着防盗门,呲呲啦啦的响,浅恩听见立刻把慕贤织往门口推:“快点,快点,快带美女出去上厕所,晚了又像上次那样弄得到处都是。”说完了,回身继续忙,顺便把音乐换成班德瑞的《琉璃岛》。

慕贤织蹶着嘴巴出了厨房,半天也没出去遛狗。美女在门口憋得受不了的吱吱呜呜的叫。怎么还没出来?“贤织,你快一点,美女快要坚持不住了。”

“知道了。”慕贤织总算闷闷的开了腔,顿了一下有点别别扭扭的说“那个,桌子乱得很,你去收拾一下,我就不收拾了。”接着是门关上的声音,美女的叫声和回荡在楼道里的脚步声。

“哦,更生气了。”浅恩低头笑,继续切菜,回来的时候再给块排骨补偿一下。

时间的速度突然感觉慢下来,浅恩直起身体,揉揉酸痛的腰突然想起慕贤织说的“桌子乱得很,你去收拾一下”又搞什么飞机。浅恩把手洗干净,走到餐厅。

看见餐桌上摆放的东西,浅恩脸上笑意更甚:冒着热气的玫瑰奶茶,还有一块三明治,口味还是浅恩偏爱的三文治火腿加上西红柿和沙拉酱。

这个孩子,有的时候还是挺别扭的嘛。

慢慢的把三明治吃掉,把奶茶喝光。浅恩把包装好的一条领带放在餐桌上。

三十的年夜饭总算是千呼万唤使出来,才带点羞涩的展现在餐桌上:豆腐箱子,加沙肉,红烧狮子头,素三鲜,酱排骨,椒盐酥肉,鱼香肉丝,翡翠鸡圆汤。浅恩的“吃吧,等急了没?”还没说完,豆腐箱子立刻凭空少了两个下去,真真的叫“去无踪”。浅恩无奈,一双筷子象征性的敲慕贤织的头一下,也不忘给他添菜。他自己则吃得很少,只是甜味的菜色才能多吃几口。

“浅恩你怎么都不吃?”嘴里说着话,筷子上夹着狮子头,还不忘瞅着盘子的酥肉。

浅恩逗他:“你的奶茶和三明治把我喂饱了。你说你怕我跟你抢就直说嘛,搞得这么迂回。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什么。”

慕贤织嘴里塞的满满的,说话口齿不伶俐也没有时间回答,胡乱点头又摇头。

年夜饭吃的兵荒马乱,盘子扫荡的一干二净,浅恩看着盘子,摇摇头:“这盘子我都不用洗了,你看看,一点油都没有,你是怎么吃的?”

慕贤织抓抓头发,嘿嘿的笑:“饭吃完了,我们晚上有什么节目啊?”

“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昨天我租了一套《洛桑学艺》回来,看看那个吧。反正春节晚会翻来覆去的也就那些东西,没什么意思。”

“诶,我最喜欢洛桑了。尤其是他学跳舞那一集,胖胖的,发型乖乖的,悟性又高还质朴善良,到现在好多人都还迷他。”

碟片在VCD里面安静的转动,画面里的洛桑带着那个年代人特有的纯朴笑容与求知的眼神用那种温柔的声音不停地对尹博林说:“老师,是不是这个样子。”慕贤织盯着屏幕,不停笑,不停的笑,洛桑的每一个小动作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让他笑的东倒西歪。

他听见浅恩对他说:“贤织,别笑了。”

慕贤织抹抹眼角笑出的眼泪:“怎么了,真的很好笑啊。”

“别笑了,贤织。”浅恩轻轻的说,“你都哭了。”

“这是笑出来的眼泪啊。”

浅恩沉默了,慕贤织继续看电视,继续不停的笑。笑声不明朗,带着一些刺耳的杂音,混杂在一起好像哭泣的声音。

“贤织,别哭了。今天是大年三十,有什么难过的事情,等到过年再说,好不好。”

刺耳的笑声停止,慕贤织默然而习惯性的把身体倚靠在浅恩身上,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眼泪。心情本来是很好的,吃到浅恩做的菜,还收到浅恩的新年礼物,现在又和浅恩坐在一起看最喜欢的笑星的节目。真的很完美,真的很幸福。

但是他哭了,不是因为幸福。

“浅恩,还记得吗?洛桑是在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离开了人世。他在北京买了房,也越来越受欢迎,却那样可惜的出车祸死掉了。

人们都说如果他活下来,一定会大红大紫,一定比赵本山冯巩牛群更大牌。可是他死了,在一生中最灿烂的时刻,所以人们都记住了他,直到现在中央三套还会周期性的播放他的小品专辑。”

说到这里,慕贤织停顿了一下,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带着重重的,重重的无奈的鼻息,哽咽的嗓音已不复原本的清澈,沙哑的让人不忍听,短暂的沉默之后,他继续说:

“我经常想,如果他不死,真的会比赵本山冯巩牛群利害吗?真的吗?”

慕贤织笑了,带着泪的睫毛是一种悲情,带着悲伤的嘴角则咧开了一个疲惫无奈的弧度,他伸出手带着他的眷恋抚上浅恩优雅的五官:“浅恩,是不是失去了才最美好,是不是死去了才能永恒?”

他们总是这样,无助悲伤或者痛苦的时候,会在对方的怀里找一个最安心的位置,说说内心的感受或者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感受对方的体温。

浅恩像抱着初生的婴儿一样把慕贤织楼进怀里,他轻拍他的脊背,另一只手拿起遥控器换上中央一套的春节联欢晚会。华丽的衣服,喧嚣的音乐,填满了刚才的宁静,这才是过年才应有的感觉。

慕贤织突来的悲伤,浅恩毫无准备,这个让人从心里疼爱的孩子啊,也许最脆弱的人是他,他却总是在笑容上加上灿烂明媚的含义。

他们缱绻,相互依靠。

他们总是那么幸福,又总是那么悲伤。

00:00,新年的钟声敲响,浅恩亲吻慕贤织:“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轻轻的回吻。

慕贤织送给浅恩的新年礼物是DIY的陶瓷杯子,淡绿色,上面有雕刻的圆形花纹。

杯子,辈子,我送你一支杯子,我们相爱一辈子。
作者: pa6309    时间: 2008-1-3 22:00     标题: 第十一章(上)

时间过得很快,李浅恩和慕贤织的生活平淡而幸福。

浅恩想,这样下去,一辈子都是好的,但是生活总爱把人折腾一番才给予糖果,让人们深刻认识糖果的珍贵。

接到宁海的电话时,浅恩和慕贤织刚做完爱,连呼吸都未平复。手机响起的时候,浅恩疲倦的连手指都动不了,慕贤织把手机拿起来递给他:“接吧,也许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无力的躺在床上,浅恩就着慕贤织的手轻轻的按了接听键:“你好,我是李浅恩。”

“浅恩,我是宁海。”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浅恩连身体都顾不得清洗,拉着慕贤织匆匆跑去机场。

宁海来了,来自一千七百公里以外。他说:“我来看看你,看看你现在的生活。”于是浅恩带着慕贤织,奔向半小时车程以外的机场。

宁海走出机场的第一眼看见的是慕贤织,秀气带着刚性的眉毛,嘴唇的颜色尤其鲜艳,那双眼睛狭长却没有锐利的光芒。

都说狭长的眼睛会给人冰冷薄情的感觉,宁路从来没给人这样的感觉,眼前这个男孩同样也没有那种凌厉的气息。真的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他也会喜欢他,宁海的眼睛黯了一下,如果不是浅恩爱上他的话。

他赶上去,和浅恩拥抱一下,爽朗的大笑:“很久不见了。”浅恩回他一个拥抱,微笑:“是啊,你便帅了。”

“浅恩还是这么幽默。我可是老了,你看皱纹已经有了。”宁海指指眉心的法令纹,因为经常皱眉的缘故,眉心是一个小小的“川”字。

浅恩摇头,:“哪有这么希望自己老的人。”手一牵,把慕贤织拉在身前,“我给你说过的,慕贤织,我的爱人。”

“怪漂亮的。”宁海伸手握了一下慕贤织的手,“我是宁海,浅恩的老同学。”

慕贤织弯眉笑的尤为灿烂,正是春天,空气里已没有了太多的凉意,带着点儿暖。他穿着桔黄色的夹克,染成栗色的头发柔软,有点微翘,给人充满活力的感觉。“其实你真的不老。”慕贤织很认真的强调,逗得宁海和浅恩又是一阵笑。习惯性的把手搭在慕贤织肩上,浅恩问宁海:“准备呆几天?”

“也就三四天。刚刚完成一个案子,家里给了几天假,就来看看你。”

“我这儿挺好的。你也很久没见怀勋了,晚上去他那里玩怎样?”浅恩把慕贤织往身边拉近一点,向宁海示意:“忘了说,贤织是怀勋的弟弟。还记得不,上学那会儿怀勋老是说他有个特可爱特漂亮的弟弟,就是他了。”

“我比我哥帅。”慕贤织加了一句。

宁海点点头:“嗯,这是个事实。”他顿了一下,“怀勋和阿绯怎么样了?”

浅恩低了头,半晌才说:“阿绯去世了,至死都不肯给怀勋一句承诺,连欺骗也不肯。怀勋现在比那时好多了,但还是走不出来。他那个人,你知道的,太长情了。”

宁海“嗯”了一声,车子的引擎声突然变大了,窗外的倒退的景色给人时光倒流的错觉,“仕威怎么样了?”

手机铃声响起,慕贤织突然拍了拍脑门,慌里慌张的掏出手及翻开机盖,不好意思的对电话说:“小昭啊,不好意思,我都忘记了,你等一下啊,我马上就过去。”挂了电话,慕贤织冲浅恩和宁海抱歉的笑笑:“我今天晚上系里有一个课题答辩,非得过去一趟不可。”说罢,让司机把车停到109路车的站牌,搭公车回学校了。

“宁大哥,我明天没课,明天陪你玩吧。”慕贤织挥挥手,冲两个人说再见。

出租车继续行驶,景物依旧倒退。

宁海冲浅恩笑,意味深深的:“挺可爱的小家伙。”

浅恩没有接话,沉默着,修长的的手指在座位上无意识的绕着圆圈。他的眼睛直视前方,透过玻璃看一辆一辆被出租车超过的车子,红旗、本田、丰田、东风、凌志、奥迪、奔驰、别克、雪佛兰……浅恩看着那些车,心里数着数,这是他惯用来让自己的冷静的方法,以免自己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宁海和李浅恩没有再说一句话。

宁海看着李浅恩,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总是那样,总是让宁海无法捉摸,温柔无害的笑,淡然平静的处世态度,本都会让人容易亲近的,宁海却永远抓不住他一点思绪。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遥远。

出租车在沉默中艰难到达了目的地,浅恩付了钱,时间已经到了中午,于是带宁海去一家不错的中餐馆吃饭。

雅间里,浅恩持着精美的菜单,随手指了几道招牌菜:“宁海你现在还吃辣不?”

“不怎么吃了,喜欢清淡一点的味道。”

“这样,那竹荪羊排汤怎么样,味道挺清淡的。”

“哦,行啊。”

而后再无交流,低气压。

点的菜在沉默中一一上来,侍者优雅的报完菜名,倒好茶,安静退出。把空间留给两个需要独立相处的男人。

侍者退出,安静的空间里面是两个相对无言的男人,浅恩的眼睛在宁海的脸上游走,目光中有说不清的东西,矛盾和憎恨,纠缠一起分不开理不清楚,眉眼的清冷带一点决然,不复平素的温柔似水,让宁海莫名的心慌。

“请你不要这样。”浅恩冷冷开口,眼睛里依然全是讥讽。

“我……”宁海愣了一下,想要辩解,被浅恩突来的厉声打断。

浅恩的声音并不大,却是从来未有的严厉冰冷还有指责:“我们一直是很好的朋友,所以请不要伤害贤织,他是怀勋的弟弟,更重要的是他还是我的恋人,你怎么能刻意用以往的事情把他隔离在我们现在的世界之外。”

“我并没有……”

“请不要说没有,我们见面的那一刻起,你都在不停的提起陈旧的话题,阿海,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和怀勋一样都有喜欢叙旧的习惯。我向你介绍贤织,作为正常的礼仪,你难道不应多多问问我的现状吗?

贤织有着你难以想象的善良敏锐,于是他退出来,去搞那个三天前就已经推掉的课题答辩,阿海,你这样做是不是太卑鄙残忍了点?”

浅恩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厉,向来温柔似水的容颜上已被冷漠和愤怒的色彩涂鸦。他瞪着宁海,不知道多久,直到桌上的饭菜连一丝热气都没有,目光才稍稍缓和,不变的是凌厉的线条,等着宁海的道歉。

宁海轻轻咳了一下,抬起的脸上是一点不遮掩的苦笑:“浅恩,我……我知道这样是不合礼仪的,可我还是会在意,我怕……浅恩,你是不是忘了宁路?”

忘了吗?忘了吧。明知道不该这样,仍忍不住要说出来刺激他伤害他;明知道自己永不会有希望,明知道浅恩身边没有人可以替代宁路,还是会有所期待。

知道他重新开始,找了新恋人,知道一切都是无用,却还要请假来看望他,不该啊,不甘心,于是做出了让浅恩讨厌的事情。

浅恩轻蔑一笑:“我要为一个死去的人伤害活着的人一辈子吗?”

什么在天之灵,鬼神之说,人死了就是死了,或化为一把枯骨或火化成为一堆毫无疑义的粉末,一丝一毫的生机都不可能留下。为什么要让他为这些东西痛苦一生?

对于宁路,他不曾亏欠一毫,是他自己要拿生命作赌注,开玩笑。结果一败涂地,连肉体都要湮灭,却要他为这样的事情永远铭记。为什么活着的人成了罪人?

宁海闭了眼,嘴唇微微颤抖起来,原来你早就不爱他了,我却……

春末,空气微暖,温度还是低的。

菜凉透了。

一口都没有动。

见到宁海,怀勋的反应是最夸张的,上去一个拥抱,然后拉着宁海的手不停地说:“老了,老了,老了。”宁海的脸皮僵硬,自己承认老是一回事,被别人说老又是另一回事。晚上,怀勋没有在店子里,在蓝盾为宁海接风。

多少年没见面,怀勋又向来是个念旧的人,拉着宁海从大一认识开始的事情一件一件数到大四毕业各奔东西。说着说着,他自己突然笑了出来,“想来也挺有意思的,宁路是你的弟弟,贤织是我弟弟,浅恩怎么尽向身边的人伸出魔掌啊。”

宁海推怀勋一下,:“喝多了去睡觉,不要胡言乱语。”

怀勋拍开他的手:“我是开酒吧的,喝多少我心里有数。”转身又对浅恩说话,口气里有那么一些警告的嚣张:“宁路死了我不管,你和贤织的事就是分手我也不管。但是让我知道你因为宁路把他甩了,我绝对跟你没完。宁海就一个弟弟,死了,我们谁也没法子,我也只有这么一个弟弟,我心疼着呢。”

浅恩不恼怒,眼里甚至是真真切切的笑,拍拍怀勋的肩膀:“你是真的喝多了,明白的事情也不明白了,我现在的恋人是贤织,不是宁路的影子。”

怀勋是醉了的,过去的日子,不仅有浅恩的伤,亦有他的痛,记忆中永恒的那个美丽女孩,早早夭折的脆弱生命,至死都不肯原谅他打破她美好的幻想,酒不醉人,人自醉,旧人旧事旧伤痕。绯明烟,他心中不能丢弃的记忆之殇,太长情的人啊。于是他不允许慕贤织步了与自己相似的后尘。

他们为什么都有这么多伤心事。

因为他们是伤心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顿饭吃到凌晨,怀勋本要宁海住在自己家,宁海笑道:“你家太豪华了,我住着不自在,还是宾馆里自由些。”怀勋嗔他一句:“你家也不比我家钱少。”看看确实已经太晚,宁海下了飞机就没有休息,怀勋就没闹他通宵,和浅恩走了。

“你不回家?”走了半个小时怀勋才发现浅恩和他走的是一个方向。

“贤织还在唱场子呢。你这个当哥哥的嘴上说着心疼,吃大餐的时候却不叫过来。”

“咱们三个人在一起,聊那些陈年旧事,他来又说不上话来徒增尴尬。你心里又不是没有拈量,还偏要故意怪到我头上。好心当作驴肝肺。”怀勋长叹一声,做感叹状。
作者: pa6309    时间: 2008-1-3 22:23     标题: 第十一章(中)

浅恩斜他一眼,目光相会,两人都笑了出来,肩膀搭在一起。怀勋感慨:“那个时候,我,你,宁海,仕威,可真年轻啊。”

真年轻啊,可是年少轻狂的日子一去不返。

青山依旧在,物是人已非。

慕贤织从台上下来,把话筒交给接替来的歌手。吧台上的那两个御座有一个已经坐了人。他做到另一个空位上,“浅恩,你来了?这么晚不回去睡觉吗?”

浅恩摸摸他栗色的头发,“你染了头发,这个颜色很适合你。”

慕贤织得意的挺了挺胸膛,“那当然了,我本来就天生丽质啊。”

头发是过年后染的,为了有个新面貌。两个人因为颜色讨论了许久,慕贤织想要染成暗黄色或者酒红色,浅恩说这两种颜色等到新头发长出来还要经常去补色修整非常麻烦,不修整又难看的要命,最后折衷选了栗色。

“我来接你回家,累不累?”浅恩把一瓶胖大海递过去,要他保护嗓子,“中饭和晚饭都吃了点什么?”

“中午是土豆烧牛肉盒饭,晚上和同学一起去吃的自助餐,AA制。”

浅恩一手从衣袋里掏出慕贤织落在出租车上的钱包,一手把他的外套交给他:“小骗子,肚子叫的那么响哪骗得了我?走吧,我做宵夜给你吃。”

回家的路上,浅恩牵着慕贤织的手,他的手很用力,慕贤织的指骨感到了疼痛。夜风不如白昼,是冷的受不住的,刮在脸上有点刺骨的感觉。那么静的凌晨,路灯都是沉默。他觉察浅恩的不安与心疼,吸了一下鼻子,说:“浅恩,你不用说什么,我知道你觉得愧疚。我没什么的。你的过去啊,曾经啊,我根本没想过无礼的窥探,不用觉得对不起,宁大哥也没怎么对我,好朋友见面当然也是聊聊过去的,你不需要这么在意,何况我都不在意。”

浅恩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发觉自己的手过于用力,微微松开些但不放手,看他的眼睛是无奈和心疼:“贤织,永远都不要怀着在意说不在意,也不要觉得在意就是太小气,你应该在意的,应该在意一下我的曾经,我不想让你觉得你是一个影子。”

慕贤织脸上扬起了璀璨的笑,勾起的唇角有得到宠爱的幸福光泽:“我知道的,我不是影子。”

浅恩叹了口气,把他的手都收进自己的手中,温暖他的冰凉:“你想不想听故事,回家我讲一个故事给你。”

1996年,李浅恩和宁路相爱。南方潮湿缠绵的空气,见证了他们甜美的爱情。禁忌之下的惴惴不安,别有甜蜜的美好。同性的初次相爱似乎成了一条不变的规律----相爱、隐瞒、被发现,抗争,然后是屈服或者胜利。他们自然也不免俗套。太天真且自负的宁路,骄傲而不肯低头的信念,他说他要胜利,要与浅恩长相厮守。

“他为了同他的父亲抗争选择了gewan。等到宁海打电话让我赶过去时,他已经不行了。地上全是蜿蜒的血,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身体竟可以流出这么多的鲜血,那个样子,真的是难以想象的惨烈。”

那样可爱明媚的少年,谁都想不到可以做出这样决然的事情来,用锋利的刀片划破脆弱的皮肤,让生命慢慢流淌出来,再静静的等待获救。他不知道疼痛,看见鲜血甚至是兴奋的,那是希望,但他却忘了还有一个词叫失败。

“我呆呆的站着,不知道看着他多长时间,然后才慢慢走过去,将他抱在自己的怀里。第一次意识到失去有多可怕,原来就是这么可怕。你看着他慢慢在自己的怀里冰冷下去,无能为力,连哭泣都不能。我抱着他,他说:‘其实我不想死的。’”浅恩的声音是平淡无波的,甚至于悲伤都没有,那样平淡,似乎只是在说一个不相关的事情,“是的,他不想死的,只是想要威胁,他以为他挑了宁海在家的日子gewan,一定会被发现然后获救。哪里想到宁海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的异常,等到医生来了依旧救不活他。只想到了成功的他,没有想过失败了该怎么办。”

“宁家很有权势,有一万种方法报复,但是他们没有,只是把事情告诉我的父母。于是我家里闹翻了天,我和父亲断绝了关系以后,你哥哥劝我换一个环境,正好又是毕业,你哥哥准备回家搞自己的的事业我也就过来了。他开酒吧,我则过我的新生活,工作,享受多夜情,然后遇见你。”

浅恩躺在床上,脑袋枕着慕贤织的腿,他用手遮住眼睛:“我承认我爱宁路,但也不原谅她。”

慕贤织的脸色苍白,“只因为他zosha?”

“是的,这样不负责任。”浅恩侧了一下身体,把慕贤织的手牵起放在自己的身上,“让活着的人这么痛苦怎么能够轻易原谅。”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口吻,却是冰冷的不能在冰冷的无情。
作者: pa6309    时间: 2008-1-3 22:27     标题: 第十一章(下)

慕贤织觉得冷,弯下身体靠近浅恩一点渴求一些温暖的提问:“浅恩,我怕离开你,很怕,很怕。”

浅恩亲吻他的头发,“怎么会,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浅恩,你这样对宁路,到底是谁更薄情?或者你口是心非其实还是在意的。只不过你的伪装太完美,我竟看不透?

夜深得不能再深,春末的夜晚,心都有些凉了。


宁海摆弄手里的相机,背包里已经放进了三四卷拍完的胶卷。这个城市很神奇,不特别繁华,却在城市的某一点聚集着太多的古迹。美好的景色面前,胶卷总是显得不够用。

宁海不喜欢数码相机,任何一个热衷于光学镜头的摄影爱好者都深深迷恋这亲手调焦,调整快门速度得来相片那种成就感----那是数码照相机永不可能给予的清晰与快乐。

“秋天是这里最漂亮的时候,每条街都摆满了菊花或串红,连最小的店面都会摆出绿菊花来。十一月左右还会有菊展。”慕贤织带点遗憾的说,“可惜你是春天来的,这里的春天总带点萧条的感觉。”

“那秋天的时候你寄照片给我看好不好?”

“还不如你秋天再来,‘十·一’七天假来玩吧。”

宁海笑而不答,他看看浅恩,又看看慕贤织和怀勋,再次意识到他与他们的距离已经那么遥远了。周围的景色还是怡人的,虽然萧条,仍有一点萧条的残缺美感,他走过的宫墙是几百年以前的斑驳美丽,有着沧桑悲伤的静默气质。树枝上已经抽出了叶,长了些时日,已不是最初那种嫩绿色,带点深的绿,满目都是。这里曾经繁华了几百年,七朝为都,如今却凋零至此,一切都没有绝对的定数。

他想起自己的弟弟,宁路,亲爱的弟弟。任性,永远长不大的样子。如果宁路没有zisha,或者如果他zisha的时候自己不曾因为强烈的嫉妒冷漠的看着他走向死亡……他从来都要求做一个兄长的榜样,给予的是严格的要求,和吝啬的赞美,而宁路自小受尽父母的宠爱,母亲总是那样疼爱他,再失望也会放他去爱一个男人。宁海想到这个如果,然后他想,再这样的如果下,浅恩和宁海会不会一直相爱下去,会不会?

会还是不会?能还是不能?宁海没有答案。

他心怀着那个卑鄙的秘密,无数次徘徊要不要告诉浅恩他的不幸也有自己的一半责任。

可是初衷是什么?为什么要说这些事情让浅恩讨厌,为什么要说让浅恩憎恨自己的事情?

他的生命已经残缺,失了亲人,失了所爱之人,更失了浅恩心中那一点挂念亦或浅恩从未挂念过他。他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湮灭在浅恩的世界,一点痕迹都不能留下。不是说,不爱我就恨我吗?他却又没有勇气去面对浅恩的恨意,于是懦弱,于是徘徊。

痛恨所有可以占据浅恩目光的人,嫉妒的发狂。那个漂亮的叫慕贤织的孩子,就那样轻而易举的取代了宁路的位子,得到了他窥视已久的温存。那样亲昵的牵着浅恩的手,他觉得悲哀。如同这个曾经是七朝古都的城市,他就要被遗忘,先是暂时,很快就成了永远。

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尚有烛火怜惜别人,他这说不出口的爱情与阴谋,又有谁来同情。

只得自怨自抑,愈来愈阴沉不平,分不清了爱与恨。

在这里生活了多年的三个人对各个景点了如指掌,用怀勋的话来说就是“蒙着眼睛都能找到最偏僻的厕所”。除了兴致勃勃但当导游的慕贤织和专心拍照的宁海,剩下的某两人觉得百无聊赖到极点,于是商量啊,商量啊,去福顺街那家有名的店吃小笼包子。

说到吃,慕贤织又是最兴奋的,把小笼包子的外观特点细细描绘,末了不忘所有人都会用的结束语“皮薄馅大、灌汤流油、小巧玲珑、鲜香利口,提起象灯笼,放下象菊花。”浅恩和怀勋笑话他:“哪次吃,你不是埋怨这几句话好听不好用,说这包子哪有那么漂亮,只管好吃就可以了。”

慕贤织撅了嘴,哝哝的说:“现在情况不一样嘛,有客自远方来啊。”

正说着,竹编的笼屉端上来带着氤氲的蒸汽和鲜香的味道,每只笼屉上安静的躺着九个小笼包子。用筷子夹到汤匙里面,轻轻咬破外皮,浅色的灌汤流了出来,肉鲜味也溢了出来。喝掉灌汤,咬一口包子,唇齿留香,回味的时候也能垂涎三尺。

饭余,怀勋点了一支烟,说道:“前几天看了一个笑话。说是一天中对十个人微笑会很快乐,对十五个人微笑可以使自己温柔而受人爱戴。这样推算下来,如果一整天都对别人微笑,会怎么样。”

穆贤织懒懒得打了个呵欠,这种小儿科的把戏,有什么好拿来说笑的。想是这么想,还是很给面子的回答:“会变成傻子。”

怀勋很配合的笑了两下,继续书香门第:“如果一年四季时时刻刻都在笑会成为什么?”

“弥勒佛。”

一块餐巾丢过来,正中面部,怀勋得意的笑:“忘了告诉你规则,这个题有两个答案,你只说对一个。”

明知道他怀勋是出了题目来耍他,慕贤织还是把所有知道的神灵圣人以及形容笨蛋傻蛋混蛋等等各种蛋的词语说了一遍,没有一个中彩,只见怀勋不停的摇头,就要神化成拨浪鼓,头晕了七八十遍答案还是没有说出来。

这时听到宁海含笑说:“一年四季时时刻刻都在笑会成为浅恩。”

话一出口,怀勋使劲一拍桌子真的碗碟叮当作响:“对了的,对了的。还是宁海聪明嘛,不愧当年稳拿全系第一四年的天才啊。”伸手一拉坐在一旁的浅恩,两只手不老实的去扯他的脸:“你看看,除了比弥勒佛帅点,身材好点,还有什么地方不像?”

“不像得地方多了。”慕贤织小声的说,偷瞄一眼浅恩的脸色,果然还是微笑着点着一支烟,吸完再点上另一支,任怀勋再他脸上为所欲为。末了才开口:“我可是笑不露齿,弥勒佛不要说露了齿,连牙龈都出来的,哪里像了?”

宁海敲敲盘子:“怀勋不说,我也没特别注意,现在想想,你向来都是笑着的,生气的情况少有的五根指头都数的出来。”

甚至连宁路去世时对你说“我其实不想死”的时候,你都是笑着,抚摸他渐渐失去温度的脸说:“我知道。”你哭过,悲伤过,也愤怒过,可表情大都还是笑的,将一切都藏在心里,不让别人看见。这是宁海不能出口的言语。

如果你肯为我掉一滴眼泪,我还你一片海洋。

宁海走了,在这个城市完成了他三天短暂的旅行和休闲,带着三十四卷胶卷,坐上了南去的飞机。心里的丝弦算是完全了断,不需要再有太多的留恋了。他的爱情,他的思念,就要结束或者泯灭。家里给他安排了与某公司千金的相亲他也不会再抗拒推托,他的生活就要走上正常的轨道,无论幸福还是痛苦,他都不会在意了。

“十一月,我来看菊花。”他说。

怀勋则在一旁抱怨他来去匆忙,一切都没有尽兴,还喜欢给空头支票,“哼哼,今年十一月还是明年十一月?你的假期从来都没个准,说不定又有什么事情要等个十年八年你才来。我看还是我们有时间去看你吧。”

宁海一一同三个人拥抱,不回头的离开。

这个城市,他再也不要来了。空头支票他给惯了,也不少今次这一张。他走了,却用不了那种“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潇洒。他还是留下了一些东西……用胶卷记录了浅恩得到了幸福的这个落拓城市的天空。算是作纪念吧。

他不知道,那天晚上,慕贤织对浅恩说:“那个答案是不对的。”

“我也没有说对啊,只是你哥的玩笑嘛,不需要在意的。”浅恩摸摸他的头发,带着温情。

“就是不对的,就是不对的,玩笑也是不对的。”

“只是玩笑啦,我都不生气,你紧张什么?”

“反正就是不对。”

“嗯,嗯,不对的,你最好。”

最了解浅恩的人,已经出现在他身边了。
作者: pa6309    时间: 2008-1-3 22:28     标题: 第十二章

浅恩要出差了,时间是一个星期。好像是考察还是学习什么的,反正搞计划的人都是这样。尤其是当了组长啊,经理啊之类,出差开会更是少不了的。

浅恩把这件事告诉慕贤织以后,果然看到慕贤织垮下脸来:“要那么久啊。”

浅恩点头。

“不能推掉或者早点回来吗?”

摇头,“恐怕还要拖延几天才能回来。”

慕贤织认命的垂下脑袋,十个手指头搅在一起,把衣角揉的皱皱的,“那你要打电话给我,每天一个。”

点头,“这个自然。”

慕贤织咧嘴笑了,抬起头来又抓抓头发:“你看我,真的都快成女人了。算了,算了,你只要安全回来就好。听说那边东突势力挺吓人的。啊,对了你的行李收拾好了没有,把你的胃药带上,哦,是不是去库尔勒啊?”

浅恩扑的笑了出来:“行李已经弄好了,药也带再身上,出差确实是去库尔勒。贤织,你这样更像个女人。”

慕贤织瞪浅恩一眼,脸红了一下:“我关心你诶,这是很正常的表现。”说完不知道又想到些什么坏笑起来,一把拉过浅恩,重重的吻了下来,舌头灵巧的探进了浅恩的口腔轻轻浅浅的刷着口腔上壁敏感的皮肤粘膜,“那么夫君大人,妾身寂寞,怎么办呢。”

浅恩放软身体,任慕贤织的手解他的扣子,“为夫当然是全力配合,以解夫人闺房寂寞。”伸手探进慕贤织的休闲裤,从后腰抚下,攀援而上,流连忘返之后,绕到前面,从胸口一路而下,触摸到了身体上最脆弱的器官。慕贤织颤抖一下,脸上热度升了起来,条件反射的想要跑掉,身体却诚实的更加贴近。

他们做爱。

衬衫和裤子不知不觉的四散,到底是如何脱掉的都不知道。

真是不可思议,男人也可以做爱,可以用身体的结合来表达内心深刻的用语言描述也显太肤浅的情感。这算是造物者的一点仁慈吗?应该算是吧。看来,上帝还算是公平的,有遗憾,有痛苦,但不忘有馈赠。

浅恩的手指缠进了慕贤织十指的空隙,感受着被他用手掌掌握的安全感,更靠近他一点,想要他进入得更深刻些。心甘情愿的被他占有,心甘情愿被他掌握,心甘情愿臣服于他,认为这样也是一种表达。目光从微微张开的眼睑中露出来,看见恋人激情之中的容颜,湿润的栗色头发伏贴的顺着优美的脖颈,带着情欲的糜烂风情。

不常欢爱的身体,有尖锐的痛楚蔓延开来,疼痛着,细细的颤抖着。浅恩不管这些,努力的弓起身体乞求更加深刻的进入,身体却不由得僵硬了些。身上的那个人立刻停了下来,手指纠缠着他的,更紧一些,又怕他痛,再松开一些:“把你弄通了吧。”说着,就要把未解放的身体退出来。艰难却坚定。

浅恩拉住慕贤织的手,“你要做什么,我没事。”

慕贤织心疼的回答:“我弄痛你了,还是我在下面吧。”说着把浅恩的身体捞起来,伸手拨开他汗湿的发。

“没有那么娇气。”嘴里是不耐烦的,脸上却是受到了宠爱的幸福表情,身体微微撑起一点,吻上慕贤织胸前的敏感,舌微微探出,色情的自胸膛刷下,留下闪光的痕迹。慕贤织的呼吸更加急促起来,伸手扶起浅恩的头,将唇贴在他的耳边,阻止他的诱惑:“浅恩,不要这样,我可不想让你流血。”

欢爱继续。

明明是比自己小很多的孩子,却总是再照顾他。明明是怕痛怕的要死,又嘴硬不肯承认,为了他,却宁愿自己痛一些。而他呢?明明从来不做受的,即使与宁路的床事他做受的次数用十个手指头都可以数出来。在这个孩子面前,在见到他的第一面,他就已经如此顺从的接受了他的身体。

他对慕贤织的爱情之于对宁路的付出,一点都不逊色。但他不愿这样比较,因为爱情是不可以这样对比的。他不可能说“我只爱慕贤织,宁路只是我年少轻狂的迷恋”,更不会如此的虚伪骗了现在的恋人又来自欺。不可否认,对慕贤织的爱情,是因为他与宁路相似的眼勾起,但也仅此而已,再无多的牵扯。

他曾爱过宁路,现在爱慕贤织。

被慕贤织这样的宠爱着,体贴着,他终于明了为什么那个时候宁路总是不停地说:“浅恩,我最爱你。”因为那时,他也是这样的宠爱着宁路。

他与宁路的爱情,直到他不再留恋了,他才真正明白到底有多么珍贵,宁路却不珍惜,竟然想到要用赌博来使之延续。

浅恩抚上慕贤织左手中指指尖上的一道疤痕:“这是怎么弄得。”

“上中学的时候不小心割到的,流了好多血的,不过幸好没有破伤风。”

“这么土,怎么不用自动铅笔,呵呵,哦,对了,那个年代圆珠笔都少见的嘛。”

“浅恩,你专心一点。”

抚摸,亲吻,做爱。提前表达分别一周的思念

参观完工作部门就是总结会议,然后是例行的饭局,一行人商量着去银杏酒店,浅恩看看手表,对站在一旁的刘经理说:“我觉的有点头疼,这次就不去了吧。”

刘经理看看他脸色,点点头,说:“还是不习惯这里的干燥天气吧,可能还有点高原反应。回去吧,睡一下,反正接下来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但是明天要来,不然给领导的印象不好了。”

“嗯,谢谢经理。”

回到宾馆,浅恩拿起手机给慕贤织播电话。电话铃声刚响一下,慕贤织就把电话接起来,浅恩笑笑,看来是一直守在电话边等着呢。

“浅恩,新疆是不是有很多维吾尔族美女啊?听说维吾尔族的女人没有一个不漂亮的。”

“还是没有汉人多,维吾尔族的女人一生孩子就不漂亮了。”

“噢,那你看到沙漠了没有。”

“沙漠?新疆又不是遍地沙漠,库尔勒漂亮的像个南方城市呢。”

“可新疆给我的感觉是遍布了沙漠和沙土的城堡,还有骑在骆驼上披着纱巾的美丽少女啊。”

“哼哼,现实和梦想的差距,小笨蛋。”

“我没有去过新疆,却一直很向往。那是我理想中最最想去的城市。小的时候我总想,将来工作了,就去新疆定居,去吐鲁番,听说那里有很多美味的水果,我就在那样甜蜜的地方活一辈子,死了的时候都会觉得幸福。”

“……”浅恩没有回答,他在想电话的那头,那个孩子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是神往的吗?他应该为他有理想和奋斗的目标而感到高兴的,可他却嗅到了离别的气息。

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你要去那个你向往的城市,你问我要不要和你离开的时候,我会不会毫不犹豫的答应,我会不会毫不犹豫的离开这充满了我留恋的小城市?

我深深的爱着你,可我不知道我是否爱你爱到去一个未知的地方重新生活。很胆怯,是不是?但我真的对陌生的城市有深深的恐惧,我爱安宁而平淡的生活,因为我不爱漂泊,因为我不再年轻如你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慕贤织试探的问:“浅恩,你在吗?”

“嗯,在啊。有时间我们到新疆玩吧。去看看你想要定居的吐鲁番,可好?”温柔的声音,浅恩许下了他第二个承诺。

“好诶。”

家中的电子钟,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浅恩看一下手表:“都十点多了,明天早上你还有课吧。早点休息了。”

慕贤织乖乖的“嗯”了一声,临挂电话时他说:“浅恩,我想你了,你快回来吧。”

“我也想你。”浅恩对着话筒轻轻的“啾”了一声,“给你一个吻。”

没有人在身边,慕贤织还是红了脸,也“啾”了回去:“你回来的时候,我做糖醋里脊给你吃。”

“那我会更爱你的。”

“如果再加一道麻婆豆腐,你会爱我爱到晕倒。”慕贤织无奈道:“看透你了。”

电话终于在十点二十五分挂断了,慕贤织慢慢蹲下身体,抱着已经挂断的话筒,低低的念着浅恩的名字。

“浅恩,浅恩,浅恩……”

我很怕离开你,很怕很怕。

我爱你,但我不知道我是否爱你爱到可以为你放弃自己的理想。我可以选择等待,但不知道你是否有与我相同的耐心。你说,没有谁是为谁活着的。

太突然了,只是陈述理想的几句话,却带来了太多的不安全感。他们之间总是缺乏稳定的安全感,只有在彼此受伤的时候,才能在对方的怀抱寻找到短暂的安慰,才能觉得如此安全。然而一切过后,又回到了那个死角,想要让对方觉得安心,自己却又总是不够有信心,总是还怕什么事情突然发生将他们硬生生的分离。所以,格外珍惜在一起的时间;所以对方不在身边,哪怕一秒也会不安;所以,特别害怕醒来时一切都是梦。

所幸,离这现实的问题,还有很长的时间。

我们还有时间慢慢磨合,对吧。
作者: pa6309    时间: 2008-1-3 22:30     标题: 第十三章

林家宁坐在慕贤织身边,男孩的侧面漂亮而迷人。有灿烂的阳光从窗外穿过来,投在慕贤织的身上。

这是个特别特别适合在阳光下微笑的人。林家宁自嘲的笑了一下,迷恋也好,余情难了也罢,她已经没有任何理由留在他身边了。

她的爱情被揭穿,被拒绝,于是她离开。她做了一个大多数人都会做出的选择----有几个人会那样默默无悔的一直付出?至少她就不会。

“我真的帅到让你目不转睛灵魂出窍连下课了都不知道的地步吗?”温和清澈的嗓音,带着慕贤织式的戏谑味道。

林家宁慌乱的收回自己的视线,拉开自己的书包,把课本胡乱的塞进去,一只手伸过来,压在她的手上。

很温暖的手,修长,洁净的皮肤上面有微微凸显的指骨----即使是身体的某一部分,依然有着让人失神的魅力。林家宁抬起头,看着慕贤织英俊的脸:“我爱你。”她说,深情却恐惧。

她的手是冰凉的,微微颤抖,慕贤织把她的手放进自己的手里,眼里有一点怜惜:“为我,你值得吗?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我爱你。”

“不要爱我,一点点都不要。”

“我爱你。”林家宁带着哽咽,似要用光最后一点眷恋。

迷人的手穿过她的长发,羽毛一样的吻轻轻落在那黑色的发上,“我们以后就当作不认识吧。”

慕贤织挥挥手,气候已经很温暖了,他不再戴帽子,栗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是一种美丽的光泽。手指轻轻一扬,背包搭在肩膀上:“Bye-Bye,美女。”

Bye-Bye,再见,再不相见。

她不该这样做,但也应该这样做。

用语言表白,被正式拒绝,然后被打击的不留一点希望,放弃,遗忘,涅槃----爱情的规律。

慕贤织的背影消失了在视野中,林家宁默默把课本一点一点的理好重新放进书包,然后她的手机响了,是刚交的男朋友打来的:“一会去哪里吃饭?”

是的,她早已放弃,只不过还想要垂死挣扎一下。

“我今天拒绝了美女的表白哦。”从身后抱着正在厨房洗菜的浅恩,慕贤织眼睛笑的弯弯的(啊,真是恶劣的小孩,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美女啊?是我们家这个美女吗?它可是爱你爱的死去活来,你这么狠心……算了,今天中午给它多加一块鸡翅膀好好安慰一下吧。”

“我是认真的在说呐。真的是个美女诶,我都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一点点动摇都没有诶,一点点都没有诶,一点点一点点都没有……”

一颗西红柿堵上了慕贤织的嘴巴:“晓得了,晓得了,一会儿多做一道你爱吃的菜奖励一下。”

慕贤织含含糊糊的咬着西红柿,嘴巴不能说话,放在浅恩腰上的手却开始不老实起来,左摸右摸,越摸越色情,越摸越挑逗。

“干什么呢?!”浅恩回头瞪了他一眼,“把手拿开,不要打扰我干活。”

不情愿的把手收回来,慕贤织把吃剩的西红柿皮塞进美女的嘴里强迫它咽下去。看到美女眼泪汪汪的表情,心里High到不能行。

美女已经长大了,除了胖还是胖。两只眼睛本来就小,再加上胖就几乎看不见。有一段时间它胖的连鼻孔里都长满了脂肪,呼吸成了老大难,浅恩和慕贤织从那时候起才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它减肥成功。

慕贤织挠挠美女依旧堆满脂肪的下巴,然后一脚把它踢出厨房,约会时间,谢绝打扰。

“对它那么凶干嘛?又没有惹到你。”把凉拌好的西红柿放进冰箱,浅恩找出前一天的剩菜准备做烩饭。

“哼哼,那家伙得寸进尺,我可是为了你着想。”慕贤织把锅架在炉子上,拧开火,把剩饭到进去。

“天天和只小狗较真,也就你有这个恒心和毅力。”把剩菜倒进去,翻炒,嗯,在双方的合作下,圆满完成。

“凡事从点滴做起嘛,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慕贤织皱起鼻子,作个鬼脸,顺手把烩饭盛到盘里,“咦?怎么今天弄这么多烩饭啊?”

“明天一天我都不回来了,要在公司加班。你明天课那么多,回来用微波炉热一下就好。”

慕贤织一听差点跳起来:“你昨天才回来啊,哪有刚出差就加班的道理?你们老总也太变态了。”

挑出烩饭中的花椒和姜片,浅恩淡淡的说:“要写总结什么的,会加班到很晚,干脆今天就不回来了。”

“那要不要我陪你?”

“你想翘课吗?”浅恩危险的眯起眼睛。

“那你的三餐怎么办,你是带过去,还是我做了给你送过去。”

浅恩好笑的点点他的鼻子:“公司附近有餐馆,随便买点就行,你就不要麻烦了。”

慕贤织悻悻的闭了嘴巴,把碗里的烩饭吃光。

他是知道浅恩的,工作虽然努力也会偶尔把未完成的东西带回来做,但绝不在公司加班,更不会通宵在办公室。他悄悄试探,浅恩果然不要他跟在身边。

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这样隐瞒?连宁路的事情你都告诉我了,还有什么是比宁路更重要的,我们已经至此,还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

他一定要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浅恩工作的地方离他们同居的地方很近,坐1路公交车或者步行十五分钟到西晋安路54号的写字楼,浅恩就职的地方是各个中型公司,租了两层楼。

慕贤织背着书包到了第五层的咨询处,总台小姐笑的和花一样:“需要帮助吗,先生?”

“请帮我联系计划组的李浅恩。”

“请稍等。”总台打了电话上去,五分钟以后慕贤织的得到的回复是:“李组长请假了,请问要不要留言?”

脸上仍是灿烂的表情,鲜艳的嘴唇勾着微笑:“谢谢你,也没什么事情,只是顺路过来看看,既然不再就算了。”

请假了,果然在骗我。

其实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心脏还是不可避免的一阵紧缩,明明没有心脏病啊,为什么会觉得这么难受。

慕贤织挺直了背,默默走了出去,浅恩,你去了哪里?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和浅恩的接触除了酒吧超市就是浅恩的家,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平常消遣的时候在哪里。

背着背包的身体,混迹在街上的车水马龙,慢慢的,慢慢的弯下去,弯下去,再保持不了笔直的形态。刘海垂了下来,遮住他狭长的眼,遮住了里面粼粼的光,他没有哭,只是心里难过得要死掉一样。在街头的石椅上坐下来,仰身靠在椅背上,背是有些酸疼的,分担了一些心理上的痛苦。

我是怎么了?他问自己。我到底是怎么了?其实也算是无关痛痒的事情,不过是浅恩有什么是不方便告诉我,于是找了个借口。应该信任他的,不应该来调查他,他自嘲的笑了一下,像个女人一样,丑死了。

爱一个人,就应该懂得信任。他都没有做到,是不够爱,还是过于爱。多矛盾啊,爱上他怎么可能不在乎,在乎了又怎么可能不担忧,又是这样禁忌的同性爱,更少了男女之间的那种安全感。

他仍是相信的或者说应该是庆幸的,至少浅恩不是移情别恋。浅恩眼里的宠溺他看得出来,心里满载的痛和难堪是因为他的不信任。

真的不方便告诉,至少可以说:“我有事要处理,不回来了。”你是了解我的,从不问你不愿说的事情,也从不窥探。还是你怕我担心?什么都不说,单单来欺骗,这样才会更难过。

慕贤织从椅子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弓下去的背重新挺直,他继续漫无目的行走。找到那家顺庆粉管,要了一碗牛肉粉。才是下午四点半,不到吃饭的时间,除了安静的等待米粉端上来的慕贤织,再无他人。他记得那次和贤织还有怀勋来这里吃饭的时候,浅恩曾说:“再美味的菜色,也就有那么一两口的新鲜感,再尝下去,味道就木了。”他的暗示,他怎么不明白,浅恩说自己是个追求新鲜感的男人,也曾对他说“我已经离不开你了”。他分不清到底那句话才是可以信任的。

恋爱的感觉依然在而不衰,他却从很早就开始恐慌。

热烫的牛肉粉下肚,感觉有些热了,慕贤织解开外套的扣子,掏出两块钱付了账。

是不是管太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和自由的。为什么一定要在意浅恩的欺骗,为什么要这么小心眼。

不,不,不。他苦恼的摇头,不应该这样毫无理由与借口的愤怒或者难过。

出了顺庆粉馆路过森达专卖店的门面,大幅的玻璃前,他看见自己的影像,背着背包,身形锨长的英俊男孩。冲着玻璃中的自己笑了一下,还是那样灿烂而可爱。为什么要那么哀怨得象个女人一样,他伸了一下腰,朝“城市游离目录”走。

“城市游离目录”里,怀勋不在。

Ata在,旁边坐着一个长发姑娘,清汤挂面的直发,无妆的素颜,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是那种很适合娶回家的类型。

慕贤织坐过去,把手拍在Ata的背上:“今天不唱场子?”

Ata扭头看他一眼,有点窘迫,“今天休息,”他伸手把旁边的长发姑娘拉过来,介绍说:“我女朋友,叫灿溪。”

灿溪有点害羞,局促的朝慕贤织点头:“你好。”

“好啊,你很漂亮,配Ata可惜了。”

“啊,不会啊。”灿溪的脸更红一点。

被比自己小的人夸奖也会脸红啊,少见的女人,慕贤织想。

Ata起身看看表,搂起灿溪对慕贤织说:“我先送她回家,一会儿回来。”

慕贤织会意,点点头,冲小凯要了一杯果汁。

今天没有他的场子,慕贤织如往常坐在自己的转作,旁边的那个位置是空的,放着“VIP”的牌子,他心里也有点空空的。

“小凯,再给我一杯橙汁。”

小凯把橙汁端来,凑上来问:“Ata这么快就找了一个啊。”

“什么这么快找一个?”慕贤织皱了一下眉毛。

“上次哭的那么惨的,我们都觉得他要伤心好久咧,哪想到这么快又恢复了。”

慕贤织一巴掌拍在他头上:“瞎说什么呐,活都不好好干。”

小凯委屈得摸摸脑袋:“贤织你还帮他瞒什么啊,Ata自己都说那次是因为被别人甩了。”

“是他自己承认?”

“是啊,阿伟说看不出来Ata那种八方不倒的男人能哭成那个样子,真是……”小凯摇摇头,啧啧两声,“这年头啊,情啊,爱啊,还挺折腾人的。简单一件事情,非要弄出那么多曲折来,有意思没啊。”小凯作老成状。

慕贤织乐了,认真喝自己的橙汁。过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肩膀被拍了一下,是Ata。小凯习惯性的上了啤酒。

“送女朋友回来?”有意无意,慕贤织加重了“女”的读音。

Ata愣了一下,低声嗯了一声,半杯啤酒下肚他说:“我放弃了,觉得还是走普通人的路。你们的路,太难。我没有这么勇气,也没有这个耐心。”

“准备定下来了,和灿溪?”

“嗯,准备再过个一两年,合适了就结婚,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生一个孩子看他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其实也挺好的。”他艰难的笑了一下,无限苦涩,“浅恩那个人,我想我要断了。”

慕贤织笑出声来,带点不明所以的意味:“你想的挺远的,那样的幸福……如果你走我们这样的路,可能就不会有了。”

Ata挥挥手,还是苦笑着,啤酒后味那一点涩涩的感觉在舌尖的感觉益发明显:“贤织,你别笑我。我承认我懦弱,也承认自己卑鄙的用一个无辜的女人来了断这一切。可我不这样做,还能怎么办,我要的幸福根本就不可能得到,我只能这样了。”

贤织摇头,“我并没有这样想你,是你自己想多了。”他低下头,轻声的哼起一句歌来:

The love I left behind I still think about it all the time .Nothing stay the same.Maybe I am to blame.声音很低,只唱给Ata一个人。第一句唱出来的时候,他的表情就变了:“不要唱了,”他说。他不喜欢这样的歌词,有一种拆穿他伪装的感觉。慕贤织继续唱下去,唱到第三句,他停下来,他说:“你不知道,失去有时也是一种美好。让那些东西保持在最美丽的形态,最起码你回忆的时候全是它的好,更何况你不是同性恋,你只是爱上一个叫李浅恩的男人罢了。”

“他是女人,你也会爱她吧”慕贤织轻声询问,也算是自问,不等Ata回答,他已说出自己的答案:“我就不行,如果他是女人,我就绝不会爱上他,因为我是同性恋。”

“所以……”他顿了一下,抬头看着Ata,眼里是纯然的羡慕和祝福:“你会幸福的活下去,至少比我幸福。”

他拍拍Ata的肩膀:“不要自责自己的懦弱,我却认为这是最明智也是最感性的选择。”

慕贤织慢慢走出了酒吧,他笑,觉得自己才是悲哀的人。连Ata都能比他快乐,比他更懂得保护自己。为什么他却学不会,为什么他总是要义无反顾,为什么他就不能不爱浅恩,为什么他要那么在意,为什么他总是要贪心,为什么他就学不会浅恩有一点小冷漠。

The love I left behind I still think about it all the time .Nothing stay the same.Maybe I am to blame.

The love I left behind I still think about it all the time .Nothing stay the same.Maybe I am to blame.

The love I left behind I still think about it all the time .Nothing stay the same.Maybe I am to blame.

……

Ata默念:The love I left behind I still think about it all the time .Nothing stay the same.Maybe I am to blame.

竟发现,这些字句所表达的并非是表面上那种浅薄的悲伤。

那是失去或者将要失去的一种深深无奈,亦或压抑后喷薄而出的忧郁。

浅恩并没有如他所说彻夜不归,凌晨四点钟,他踏进家门。轻声走到已睡下的慕贤织身旁,他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脸,伴随着深深疲倦的叹息:“贤织……”他轻声念着恋人的名字,本欲亲吻,又怕惊醒了他,唇不舍得停在一公分远处,将他身上盖的毯子拉好,遮住他露在外面的背以后,浅恩转身走进浴室清洗身上厚重的烟草味道。

浴室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响,慕贤织睁开眼睛。他不像浅恩一样浅眠,今天因为心情抑郁,睡得并不是很安稳。浅恩身上呛人的三五烟草和白酒味道相混合的气息充满了他的口腔。

浅恩是抽烟的,偶尔会喝点酒,但量都很少。尤其是烟,几天才见到他点上一支,酒也是从来不沾白酒,怕醉。慕贤织听到浅恩沉重的叹息,不胜疲惫与悲伤。

他并没有通宵未归,回来时,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来看自己睡得如何,有没有踢被子,这样就足够了吧,还奢求什么,他想。

今天那样怨恨,那样在意,其实是有些太贪心,也有些太过分了吧,浅恩知道是会生气的。

浴室的水声停下来,浅恩打开门走出来,轻轻躺在床上。

慕贤织睁开眼睛,黑暗中隐约看见浅恩的轮廓。

“醒了?”浅恩把慕贤织的毯子再整理一下。

“嗯,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事情弄完了,当然要回来啦,你一个人在家我有点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也是个成年人了,而且还有美女呢!”

浅恩笑笑,逗他:“美女那个小色狼,我不在还不趁机占你便宜。”说罢朝角落里偷偷跑来睡觉的某犬看了两眼。

浅恩把慕贤织往怀里带了带:“睡吧,你还有课呢。”

“嗯。”慕贤织在浅恩温暖的怀抱里睡沉了过去,再没有几个小时之前的不安。

浅恩醒来的时候,应经是中午十点的样子,每个星期四,是慕贤织最多的时候,八节课排的满满的,晚上还有两节物理实验,桌上是慕贤织的字条:“早餐我做好了,用微波炉热一下再吃。”

浅恩笑笑,从流理台上拿起白粥和蛋饼。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他没有加班,也没有报告要敢,他骗了慕贤织,其实是接到了母亲的电话,电话里说:父亲病危。

父亲病危,他坐飞机,回到那个曾发誓永不会再踏上一步的地方。

医院白色的长廊,消毒水的味道透着冰冷的金属气息,站在医院的走廊,他有了不详的预感:今天之后,同父亲应该将要真的天人永隔了吧。

他们父子,相互憎恨,即使到了这样的关头,父亲依然倔强的不肯见他一面,一如他无论母亲如何哭泣也不肯踏进父亲的病房。

握着父亲的手说“我错了”,然后得到父亲的谅解,这该是多美好的事情,至少让父亲走的欣然一点。可惜他没有,父子连心,父亲亦明白他不屑欺骗,也不屑要他的谎言。

当年父亲说出“断绝父子关系”这六个字的时候,他看见父亲眼里的绝望,明白一切都不可挽回,唯有善感软弱的母亲还在幻想着浪子回头的剧码。

浅恩靠在冰冷的墙壁,听着病房里面器械相撞发出的声音,还有医生和护士纷乱的脚步声,他知道,父亲已经一步一步走远了。

门开了,医生麻木的脸上是公事化的歉意和哀戚:“我们真的很抱歉。”

两个灵魂,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内,最终门内那个叹了气率先放弃,门外那个没有眼泪,一只手搂着尖声哭泣的母亲,一只手拎起手机打通了宁海的电话:“帮我定两个小时以后的机票,我要回家。”

浅恩没有眼泪,更不顾母亲错愕难以置信的目光,他轻轻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淡淡的微笑,他对她说:“您要保重。”

要保重。他走了,冷漠而决然,连父亲的遗容都不肯见,连父亲的葬礼都不肯参加,连多一分钟都不停留。

他想起儿时,坐在父亲宽阔的肩膀上,父亲撑起他的两只手,嘴里不停的叫:“飞啊飞。”他想起少年时的春天,父亲带着他去放风筝,当风筝的线断了,父亲对他说:“人生就是那只风筝,脱离了一根牵引的线就不只要漂泊到何处了,那根线的名字叫伦理。”是的,他亲手剪断了那根线,于是父子老死不相往来。他想起考上大学的时候,父亲戏谑的拍着他肩膀要他毕业的时候领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孩回家,也想起知道他是同性恋的时候,父亲脸上深沉的疲惫:“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不,这是真的。”他放弃了父亲给他的机会,放弃了正常的人生。于是侮辱与殴打顺次而来,他们曾是父子,也曾是友人,到头来,竟成了仇人,又甚至陌路不相识。

初夏到来,带有着季节性的风沙,他潇洒的挥手,做别宁海和悲伤的母亲,“再见。”再不相见,再也不要让我看到母亲悲伤的脸,再也不要让我带一点点留恋,我将把你从记忆中剔除,我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因为我们是陌生人。

飞机在跑道上飞快的滑行,起飞的一刹那,机身倾斜,他恍惚听见父亲慈爱带着笑意的的声音在耳边:“飞啊飞,飞啊飞……”

他不承认,自己掉了眼泪。

他不承认,自己有遗憾。

两个小时旅程,他下了机舱,走过狭窄的过道,走出机场,他拿起手机发了短信给宁海:“帮我照顾我的母亲。”

两分钟以后,宁海回信:“不用谢。”

下了飞机是下午六点三十分,他打了电话给怀勋来接他。见到怀勋的第一句话是:

“我父亲去世了,”他说,嘴角竟还带着一些笑:“他终于去世了。”

怀勋看着浅恩,无奈的摇头,“我陪你去走走吧。”

他们找了一家摇滚酒吧,在混杂的人群与狂躁的环境中,他们安静的喝酒抽烟,仿佛不存在一样的存在。没有语言的交流,只有举杯的默契。

“要告诉贤织吗?”

浅恩奇怪的笑:“不,这样的事情,恐怕也要勾起他不好的回忆,那么在意亲人的孩子……我怕他会哭,我已心力憔悴怎么再来照顾他。”

怀勋带着不赞同和责怪看着他:“他早晚是要知道的,你不怕他恨你欺骗他?”

浅恩还是笑,昏暗而妖冶的灯光给他一抹颓废的色彩,“因为那样责怪和痛恨,也是很正常的。他会矛盾,会受伤,但最后一定会原谅我,这才是他。”

怀勋点头叹气。

他们都是经历过死亡的事。绯明烟的死去,让他怀勋的内心留下了空洞,也深深明了浅恩的悲哀。不表现,不是不痛苦,不表现不是不在意。伪装的坚强。

浅恩和慕怀勋只会在彼此面前展现某种完全的脆弱。

因为他们不相爱。

爱情让人变成傻子,会让人在所爱之人面前伪装坚强,会习惯性的成为一个不坚强的坚强体,去给予爱人脆弱不堪的依靠。

浅恩如此,慕贤织也如此。

在酒吧待到凌晨,他们离开回归属于自己的空间。

“我会让他知道的,因为我想要他分享我所有的生活,但那也是我可以给他绝对安全感的情况下。”末了,浅恩给了怀勋保证。

回忆在此停顿,美味的蛋饼和白粥下肚,浅恩将房内收拾好,打了电话再请一天假,他需要一个地方好好的休息或消遣。看看在脚边拼命摇尾巴的美女,他发现,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带美女出去了,小家伙转眼竟长这么大了。

浅恩牵着美女去了“城市游离目录”,推开酒吧的大门,看见怀勋有些失神的机械的擦着吧台。连浅恩坐到他面前都没有发现。直到一只狗爪子搭上他的手,他一惊,抹布差点甩出去,猛然抬起的目光正对上美女痴迷的狗眼睛。

“吓,”怀勋惊吓的抚一下胸口,“什么时候来的?”

浅恩不答,摸摸乖乖坐在一旁的美女,反而说:“怀勋你该放弃过去了,你对阿绯的爱情持续的也太久了。”

怀勋无奈笑一下:“几个小时不见,你怎么又想不开,跑来说教我了?也罢,也罢,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说说,看看我们谁的心结太重。”他把吧台整理好领着浅恩到他单独的休息室,休息室的茶几上有一个烟灰缸,里面堆满了新燃尽的烟头,看来他也是一夜无眠,怀勋见浅恩看着那烟灰缸,苦笑:“浅恩,让我怎么忘记啊,我已用情太深了。”

“不要再拒绝家里的相亲了,既然出不来,就换一种方式吧,至少要有一个伴。”

怀勋点了一支烟,用力坐在沙发上,将脖子仰在靠背,蜷起一条腿,拿烟的手顺势爬过头发,这是他感到无助与迷茫时才会有的动作:“我也不知道该怎么伴,我爸下了最后通牒,顶多两年这个酒吧就要被盘掉了,回去家族事业做事以后我可能要在金钱与权利的角逐里面活一辈子,一辈子啊,就这样交待了。阿绯去世的时候,我就想过‘干脆一辈子就这样算了’,实在是没有趣味。现在我却不甘心了”他又点上一支烟,将另一条腿也蜷起来,“Ata找到了可以共度一生的女人,仕威和茜楠的第二个孩子都出生了,宁海听说也要订婚,你和贤织也这么幸福,只有我,只有我还是一个人。我不想再麻木的活着。”怀勋自嘲的指了指自己:“你看看,明明昨天是你父亲去世,我却在这里伤感悲伤。”

浅恩叹息一下,抓紧怀勋的肩膀:“怀勋,你不要活在过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你要有自己的生活,我们都长大了。”

我们都长大了,今昔是何昔?怀勋喃喃的,我们都长大了,在不是青春躁动的少年,也不是刚入社会的新鲜人,不可能活的太自我。

怀勋惨淡的笑:“我想,也许吧。”

浅恩也点了一支烟,喷出烟雾:“我想,也许吧。”

他们是多年的朋友,当年知道浅恩是同性恋的时候,怀勋只是笑,眼角带着玩世不恭:“听时髦的啊,行,我绝对挺(挺:支持的意思)你。”那时他们都年轻,有无数疯狂的理由。

短短几年,就已经沧海桑田,有死亡,有离别。疼痛中被迫褪去年轻的外壳,成长为美丽的蝶。

生命也是痛苦的延伸义吧,出生的痛苦,成长的痛苦,死亡的痛苦,活者是幸福,活下去又是疼痛的。

“真的不要告诉贤织吗?这样的事情却把他挡在外面,总是不好的,毕竟你们是恋人。”

浅恩摇头:“如你曾说的那样,谁都不属于谁,谁也不是为谁活的。我不想他以这样的方式参与我的生活,这是隐私,也是我的生活。我拒绝让他参与这样的事情,只是徒增悲伤毫无意义。”

“你这又是何苦。”

浅恩灭了烟蒂,对怀勋说:“再见,我要回去了。”他转身,十二点快到了,他该回去等贤织回家。

休息室的门开了,却不是他打开的,门外的那个人,浅恩看到以后愣了一下。

“贤织?”

慕贤织在门外微笑:“我都听到了,我看着你和我哥走进休息室,看见你安慰他,也听见你们说的一切事情。我没有误会你们什么,也不是跟踪你而来的,只是今天三四节课临时取消了,我觉得没事就想到这里来坐一会儿,然后……”他突然有点哽咽,眼睛红了:“浅恩,原来,原来你根本就不在意我,一直拒我于千里之外,我却白痴一样根本未曾觉察,还觉得幸福。”

“贤织……”怀勋匆忙从沙发里冲起来,“贤织你不要误会浅恩,他是想以后再告诉你的,他怕你知道他父亲去世的消息会胡思乱想。”

慕贤织依然是笑的,灿烂的让一切都失色:“浅恩,我知道你骗了我,我也自责自己太过多事,应该给你自由和个人空间。可我对于你来说无论重要与否,你都不可能让我深入你的生活,我住进你家,和你睡在同一张床上,我却不知道你最喜欢去什么地方消遣,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不知道你除了宁路以外的过去,我们距离很近,却又那么遥远。

我告诉自己不怪你的欺骗或者隐瞒。可是事与愿违,虽然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我还是要忍不住的恼怒。所以,请让我离开一段时间,请让我静一静。”

浅恩静默不动,他站在那里,站在怀勋和慕贤织之间,背是笔直的,头却是低的,他缓缓抬头,艰难的从嘴里吐出一个字:“你……”

“你……”仅此一字,再说不出一句话,还能说什么。

不想让对方受伤,却不料这样的想法本身就是一种自私的毒。

浅恩再不说一个字,一双眼睛看想慕贤织:“你……”

他看着慕贤织慢慢后退,慢慢退出他的视线,他听见慕贤织依然笑着却暗哑的嗓音:“我想你应该给我几天让我好好的想清楚一些事情。”

他应该追出去抱住他,亲吻他,安慰他,然后他们和好如出。他没有,只是用手掩了面,他们之间出了大问题,这些早早埋下的火药,不是单单的几句话就可以解决的。

浅恩颓然的坐回沙发,沙发发出痛苦的叽呀声,无力的从指缝里透出一只眼睛对怀勋说:“华勋,这个时候,你是不是应该揍我一顿?”

“为什么?”

“你说过,如果我伤害他,你绝对我饶我。”

怀勋沉默,把浅恩从沙发上拉起来, “如果一切真的这么单纯,我宁愿揍你一顿。”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们不是很幸福的生活吗?为什么只是一件事情就让我们产生了如此巨大的裂痕。一切真如你曾那样恐惧的对我说:“太幸福是不被允许的”吗?我们是不是因为太幸福才会要分离。

宁路离开了,父亲离开了,连你也要离开了吗?

你……

你……你……

他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舌头似乎不是自己的,发木发涩,好像不存在一样,又好像被拔掉以后再安上总是有些不灵便的。

恍惚中,他感到了温暖的怀抱,怀勋轻轻揽住浅恩的肩膀:“浅恩,你不要多想,贤织只是一时想不开罢了,过几天就会好的。”

浅恩无动于衷,把重量交到怀勋身上,“不要安慰我,我们之间早就有问题了,只不过他容忍着我,又小心的维护着,我们才能走这么远。”

但一切就像纸包不住火,无论如何小心,如何掩饰,总有一切到达极限的时候。所以因为一个善意的欺骗,慕贤织却说:“请让我静一静。”他们走到一起已是不容易,难道真的要这样离别吗?

请让我静一静,静一静。

你……他看不见,听不到,灵魂与呼吸被剥夺了一样,看不清东西,身体异常的放松,没有骨头一样依靠着怀勋。怀勋见他这个样子,哪里知道该怎么办,心急如焚,只得收紧手臂把他楼进怀里,不停的摇晃:“浅恩,浅恩,你清醒一下。”

怀里这个平常淡雅灵动的人,现在却如被抽光灵魂的空壳,除了有一点正常的体温,再没半点活气。他没想到贤织给浅恩的打击如此之大,也没有意识到浅恩对慕贤织如此在意。明明是如此惹人怜爱的人,为什么要受到伤害。

浅恩的眼睛睁着,努力睁着,眼眶有了不堪如此的刺痛也不肯停止,把眼睛睁得更大一些,再大一些,眼泪就不会掉下来;睁大一些,也许就可以看到贤织还没有走出视线。为什么软弱的没有力气,连坚强的站立都不能?一口气们在胸口,他突然捂住嘴猛烈的咳嗽起来,五脏六肺都要吐出来,他看看掌心,干净没有一丝血迹,不是说这种时候会吐血吗?为什么他没有得到这样的谴责,这是神的谴责,还是神连谴责都不屑于给。

浅恩稍稍回过神来,脸上强拉出的笑容带着凄清,身体微微有些力气了,他从怀勋的怀抱里站起来,对着怀勋轻轻的笑:“我和贤织完了吗?”

“贤织并没有说要分手,他只是说要静一静。”

怀勋实在不放心浅恩恍惚的样子,拿出车钥匙,把他送回家。

是的,不算结束的。他只是说要静静,静静之后,我们又像原来一样幸福。感觉又敏锐起来,意识也完全清醒。告别还在担心的怀勋,他脸上已经有了真正的笑容。开了房门,屋里的灯是亮的,慕贤织已经睡下了,睡在他们共同的房间,共同的床上,柔软的发,鲜艳的唇,诱人异常。浅恩轻轻走过去,静静看着,心里的绝望清了些,伸手关了灯,却看见慕贤织已睁开了眼睛,眼里一片清明,跟没有一点困倦的样子。

“没睡?”想将胳膊穿过慕贤织的脖颈下方,这是他的习惯动作,慕贤织喜欢枕着他的手臂睡觉。然而这一次,慕贤织的身体向后退了一点,躲了过去。浅恩僵硬了身体,末了,闭上眼睛轻轻的说:“睡吧,明天是双休日,早上不用叫我起床。”

慕贤织没有背过身体给他背影,没有冷漠决然,没有搬出去,一切都似乎很正常,却不真实。

两个人,两个灵魂,在一张床上无泪无眠,离得那么近,身体的温度却没有传递;有伤痕,却没能相互抚慰。

你……

你是不是要了开了。

慕贤织曾说:“我怕离开你,很怕很怕。”

浅恩曾说:“我不会离开你。”

可是这回却是慕贤织要离开了,该怎么办?浅恩揪紧胸口的衣服,心脏传来剧烈的紧缩感,连呼吸都受到了压迫。面前是爱人细致漂亮的容颜,脸上能感到他轻盈均匀的呼吸,可为什么他连触碰都不能?

这是一个奇怪的时刻,你在我身边,我却那么寂寞。
作者: pa6309    时间: 2008-1-3 22:32     标题: 第十四章

从此开始,雷不断啊,雷不断,大家可以忽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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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贤织今天起床很晚,午饭已经错过。浅恩将冷掉的午饭一盘一盘用保鲜膜包起来放进冰箱的时候,刚好看见他揉着干涩的眼睛从卧室走出来。

“饿不饿?我把菜热一下。”说着就要把保鲜膜拆掉。

“不饿,别忙了。”慕贤织扯了一个心不在焉的表情,从抽屉里翻出眼药水滴上,缓解眼睛的痛感。

“噢。”浅恩还是把保鲜膜拆开,把菜一一放进微波炉里热好。把筷子抽出来,摆在慕贤织面前,“多少吃点吧,胃里是空的总归不好。”

慕贤织叹了口气,“浅恩,不要这样子。我说了,我需要静一静,所以请让我们彼此保持一点距离,你这样子我怎么能安静下来。”他又叹了一口气,手爬过凌乱的发,“我想,我需要搬出去住一段时间,很多事情,我需要仔细拈量。浅恩你也应该好好考虑我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筷子从浅恩手中划落,他的身体晃了一下舌头似乎又不是自己的了,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向温暖的男孩:“你要搬出去住?”

慕贤织没有躲避他的目光,他走上前把筷子捡起来交回浅恩受理:“浅恩,我只是需要想些事情。等我想通了,我就回来,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快乐。”

浅恩扭过头,避开慕贤织的视线,眼里是惊慌无措:“嗯,你走吧,我不留你。”

慕贤织苦笑,不留我,也幸好你不留我,不然我倒真的不忍心离开了。我们之前的幸福太多,疑惑与不解也太多,原来爱情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简单。磨合难免,也难度过,明明退一步海阔天空,却咬碎了牙也不愿让步,我们都在做什么。

浅恩呆呆的站着,看着慕贤织把收拾好的行李拉出来,行李箱的万向轮在地板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显得屋子里安静的可怕。不想看着他走出这扇门,浅恩低下头,整齐梳在脑后的刘海落下来,尽数遮了眼睛,“再见。”他低低的说。

“再见。”慕贤织低低的回应,沙沙的声音远远离去,直到被阻隔在门板之外,再没了声息。浅恩听见他的脚步声,轻轻重重的在楼道里响着。他想他一定是有些精神恍惚的,既然舍不得又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不肯在我面前退一步,只不过是善意的谎言罢了,只不过想保护你罢了,为什么不理解我,又是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离开我。

筷子被紧紧攥在手里,浅恩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用一点痛来保持清醒。呵,浅恩笑了,嘴角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会回来。”他喃喃自语,会回来?呵,会回来又为什么多此一举的离开?其实是不要回来了,只不过是委婉的这样说,实际上你是要把我一个人丢下,慢慢远离我的生活,对不对?

原来你和宁路一样,说离开就能果决的离开,这不就是薄情吗?

他走了,走了。怎么办,连饭都没有吃呢。空腹对身体不好的。浅恩坐下来,在碗里盛了饭,把桌上一口未动的菜一点一点吃下肚子里。先是糖醋里脊,然后是麻婆豆腐,。饥饿的感觉没有了,身体里面有什么地方却依然是饥饿的,再把韭菜炒鸡蛋吃完,接着是三狠汤,所有的菜都吃掉了,为什么仍然没有饱的感觉?还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吃的?对了,还有米饭,白生生的东北米,一碗一碗的吃下去,为什么还是那么空,为什么一点充实的感觉都没有?

浅恩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冷藏的鸡蛋,一个一个磕破放进碗里,带着腥气的粘稠的液体,一口气喝了下去,依然没有一点填补感,胃似乎成一个容器,麻木的没有任何感觉。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是可以吃的,手指碰到冰箱里面存放的干玫瑰,那是慕贤织用来做玫瑰奶茶的材料,浅恩把手伸过去,这也是可以吃的。

暗红色的玫瑰花苞放在唇边,有一种甜腻的香气,浅恩张开嘴,将花苞放嘴里,却是酸苦的味道,胃里翻搅,哇的一声,吃掉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浅恩有些失神,手指无力的垂下来,麻木的胃开始有了疼痛的感觉,仿佛被拧成一条绳子,要滴出血来一样。手艰难的抚上胃部,几乎感到里面突突的剧烈跳动,痛得仿佛要死掉一样。

他想呻吟,却找不到声音,想站起来,却没有力气。

这是赐予他的无上痛苦吗?还是另一场生离死别的试炼?他可不可以选择逃避?

浅恩努力的仰起头,大口的呼吸,垂死一样,感到自己的残破不堪。是要死去了吗,还是一切故事的落幕?身体被疼痛抽离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地板上,他嘴角带一点忧伤与迷离。不想你离开,你却离开,我的整个世界,面目全非。

天黑了吗?为什么越来越暗。

从医院出来,拿着一袋子胃药。那位年轻火爆医生的训斥还在耳边嗡嗡响着:“你这辈子没吃过东西啊,还是饿死鬼投胎?!你有点出息行不行,你以为来医院光荣啊,差点就胃穿孔了,把小命吃掉你就美了!”

浅恩对着医生淡淡的笑,把年轻医生笑的有了自己正在荼毒一条年轻生命的错觉,最终决定放过他。浅恩提着药赶回公司,下午有个很重要的例会,正是月底,又该进行月底的结算和报告。幸好已经不是普通职员了,只需要写几份报告就能交差。前天晕倒在家里,他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再醒过来,然后冷静的播打120叫救护车,进了急诊。好死不死,又碰到一个暴龙医生,边抢救边骂他是白痴。已经请了假在医院住了一天,今天绝不可能再请假,工作积下来,肯定要完蛋的。

暴龙千叮咛万嘱咐药他近期少吃多餐,不沾辛辣烟酒,还威胁他三天之后不来复诊就亲自探望。浅恩一律笑着点头应承。

已经是夏季了,太阳很毒,晒的人脑有些发昏,但是浅恩很清醒,尚未病愈的身体迈出的步子,甚至比旁人还来的轻快而有节奏感。

快到公司的时候,浅恩街道怀勋的电话:“贤织在他们学校附近的明安路32号租了房子,你要不要去看看?”

“嗯,我会去看看。”

怀勋顿了一下,总觉得浅恩平静得有些不对劲:“你们那天会去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浅恩笑了一下,“能发生什么事情?就是贤织说要搬出去,让彼此好好冷静一下,我没留他,让他走了。”

“我不是问你和贤织怎么样了,我是问你们出什么事情没有?”

浅恩叹了口气,依旧带着好笑又无奈的口吻:“怀勋,我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难道会像电视里面那样不是死就是残,再不弄出一身病来,搞的血淋淋的让周围的人都不舒服吗?我很好,除了屋里少了一个人,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怀勋听他说的也没什么不放心之处,于是放了心,把电话挂了。

浅恩轻轻关上机盖,自语:明安路32号。

明安路32号,浅恩下了班,直接找到这个地方。

明安路32号不难找,离慕贤织的学校有100米的样子。

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他想。否则你会这样一直冷静下去,直到分手成了定局的时候,我们不得不分手的那个时刻。

手指轻轻的叩响门板,三下,然后又是三下。门开了,应门的是个个子高挑的男孩,板寸的头发,微黑的皮肤,:“你找谁?”

浅恩笑:“慕贤织在吗?”

男孩的眼睛从头到脚把浅恩细细打量一遍,目光锐利,非常无礼的那种。浅恩却只是笑,任他犀利的目光在他身上巡礼。

“你叫李浅恩吗?”

“是的。”

男孩的表情立刻更加冷淡,“贤织说”,如果有一个叫李浅恩的人来找他,他就是不在的。如果那个人说要他出来约个地方好好谈谈,让我告诉那个人他没有时间或者干脆告诉你他不觉得现在有什么好谈的。他还要我告诉那个人请给他一个绝对安静的空间,不要来找他。”

平复了痛苦的胃,又开始狂乱的抽痛。浅恩呆了一下,想笑,却没有能力拉动面部的肌肉,反而感到嘴角剧烈的抽搐,手渐渐握成拳,却仍然不放弃的书香门第:“你是……”

“我?”男孩眼神缓了缓,甚至带着顽皮的笑,“贤织说,如果你不肯离开,就告诉你我是他的新男朋友。”看见浅恩变得更加苍白的脸色,男孩得意的笑了一下,露出两颗小虎牙,“其实我只是他的房东,我叫秦云实,不是他的新男朋友,也不是同性恋。”

浅恩低下头嘴角爬上惨淡的苦涩:“谢谢。”他说,“谢谢你。”

还在掩饰什么?请不要再掩饰了吧。如此拙劣的借口都不惜拿出来,是真的要离开了,对吗?带着你被我的欺骗所伤害的自尊,带着对我的怨恨与不解。你要这样离开了,甚至都没有一点留恋的样子,连最后一面都不肯施舍。我只道你善良,体贴,不料你也可以如此残忍。到头来,依然又剩我一个人。是要我回到相识之前的原点,只当作不认识,还是就要成为下一个陌生人,把以前的种种定义为“Several days stand”。

我们的爱,你是不要了,还是没了信心,亦或厌倦了。

温柔似水的眉目顷刻间冷冽下来,带着狰狞的残忍与决然的疯狂。你以为我会如宁路离开那样默默的等待一切慢慢被遗忘?不,决不,我决不放你离开。即使你逃脱,我也要你残缺!

短短几天,我们竟到了这一步。

夏天的傍晚总是有点粘腻的,有蝉不甘寂寞的鸣叫,倒是更觉得安静些。浅恩再抬起头来时,脸上是温暖如春的笑容。他记得以前,慕贤织曾为了怀勋说他总是笑着像弥勒佛一样不停的争辩。

浅恩笑的时候,总有一种特殊的蛊惑力,秦云实失了神。

“我进去看看他。以后都不来了。”浅恩说着,推门走了进去,再把门关上。

秦云实没有阻拦,他知趣的站在门外,发了短信给慕贤织:“什么时候我可以回来了,请给我打电话。”

慕贤织在自己的房间里赶实验报告。浅恩的手从身后把他手中的笔抽出来,然后手臂收紧,窒息一般的拥抱他。

“贤织……”深深而沉重的叹息,“贤织,你回来好吗?”

浅恩亲吻着慕贤织的后颈,手指急切的撕扯慕贤织的T恤衫,带着脆弱与绝望,委屈和无助。和我做爱吧。把一切都忘记,我们还像原来那样幸福。手指下年轻的肌肤是热烫的,活着真好啊,活着可以遇见你。

一双手伸过来,阻止了浅恩乞求的手,“别让我看不起你。”他听见慕贤织冷冷的说。

浅恩愣住了,他想起慕贤织曾经说过的话,很多很多。

……

“浅恩,浅恩。我爱你,我该怎么办。”

“我喜欢不带任何屏障的看你。”

“浅恩,不快乐的人只要不停地说‘我会快乐’,就会快乐;不开心的人只要不停地说‘我会开心’就会开心;不幸福的人只要不停地说‘我会幸福’就会得到幸福。人是可以欺骗自己而得到这些东西的,虽然清醒的时候依然痛苦,至少有片刻的欢娱。”

……

都是谁在相爱的时候,感人肺腑的言论,都是谁在悲伤时,温柔的抚慰。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看不起?无所谓了,还有什么是比挽回你更重要的?请不要阻止我的努力,因为我爱你。

浅恩的手停顿了片刻,突然强硬起来。右手牢牢地钳制慕贤织的身体,左手搭上慕贤织的胯,情色的撩拨。

“浅恩!你不可以这样!”慕贤织努力的挣扎扭动身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他怎能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一切已经够混乱了,他不想被强迫着发生这种事情。

但是一切都来不及,慕贤织低估了浅恩疯狂的决心。耳边是连续不断的衣服被撕破的声音,“不要!”恐惧淹没了他的理智与呼吸,不要,不可以。却只能徒劳的挣扎。桌上的报告与纸笔在反抗与进攻中尽数滚落地上,噼哩啪啦的发出混乱的声响。身体已经被浅恩刻意的摩擦与摩娑引起了反应,但是他不要这样,即使痛苦的几乎难以忍受。他奋力伸出一只手,用最后一点力量抵住浅恩欲亚上来的身体:“别让我恨你。”

浅恩看见他栗色头发下一双带着愤恨和拒绝的眸子,略略怔了一下,随即惨淡自嘲的笑浮现在他英俊漂亮容颜:“我那么爱你,你却把我看得这么卑劣?”说罢,力量陡然增大,慕贤织还来不及呼喊,就已经被牢牢压在身下。

他陡然放弃了抵抗,竭力降低即将到来的一切对身体的伤害。

身体撕裂的声音传来,粘腻的血蜿蜒在慕贤织的腿上,他感到浅恩内部的温暖。

浅恩的身体轻轻哆嗦了一下,牙齿咬破了嘴唇,脸色苍白虚弱的说:“跟我回家吧,贤织,我们还同以前一样……”

慕贤织愣了片刻,竭力翻身推开浅恩,然后一巴掌狠狠甩上浅恩的脸,“你这么做更加卑鄙无耻!离开这里,我们算是真的结束了!!!”

强迫我,占有我,我自然会恨你;强迫我强迫你,强迫我占有你,我难道就不恨你?怎么可能。你以为你这样就不存在伤害吗?不可原谅,浅恩,你怎么能让我这样失望。

“这样的你,让我怎么爱。我爱的浅恩是会温暖微笑的浅恩,是会在伤心的时候蜷在我怀里的浅恩。我爱的浅恩不是你这样疯狂的不让人呼吸的,也不是这样扭曲的给我死亡的恐惧。”慕贤织的眼泪掉了下来,洪水一样在脸上泛滥,几乎泣不成声,“你让我怎么爱你,我们最后的机会都被你毁灭了。”

我们的爱,我们回不去了,对不对。谁都不能责怪谁。

浅恩的脸更加苍白,在无法保持风清云淡的笑:“贤……”

“请离开吧,离开吧。”慕贤织用手捂了脸,眼泪从指缝里面漏出来。

“就当……就当我们不曾认识吧。”
作者: pa6309    时间: 2008-1-3 22:35     标题: 第十五章

雷,狗血,雷,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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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已经长成大狗了,虽不是什么名犬,但一身皮毛因为伙食丰盛的原因油光滑亮,浅恩摸摸它一身柔软的皮毛,对它说:“以后都不能养你了,还真是有点遗憾。在新主人那里可不能挑三拣四的,挨了打也不会有人护着你了。”

美女的一双小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浅恩,哀求的样子真的让浅恩心软了。但有什么办法。浅恩叹气,拿起手机拨电话给Ata:“一会儿,我就把美女给你送过去吧。”

Ata已知道浅恩和慕贤织之间出了事情,他早已放弃浅恩,没有资格说什么,有的时候却还是会遗憾自己为什么不坚持到最后,也许还是会有一点机会吧。他自嘲,怎么又开始胡思乱想。

“还是我过去一趟方便些,嗯……你和贤织之间真的不可挽回了吗?”

电话传来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悲伤与无奈,浅恩淡淡的说:“看来是这样的,所以我也要离开了。”

沉默,Ata顿觉无奈:“浅恩,你就这样不带一点留恋吗?一切即使都能回到原点也不可能抹去你们之间发生的真实的故事啊。”

浅恩轻轻的说:“所以我要离开,远远离开。”

即使离开,也要你残缺。浅恩脸转瞬之间绽放妖艳的笑靥。

把美女交给Ata以后,浅恩回到公司。忙碌期已过,大家又开始捧着茶在一起天南海北的聊,反正没事干,也就打发打发时间,坐上半个小时,随便找个理由就能翘班。浅恩从来不早退,把手头的事情一件一件处理完毕,尽职的在组长办公室里扮演他那“无足重轻人物”。下班以后,他把辞职信放在抽屉里,出了公司。

浅恩去了潮浪影院旁边那家顺庆粉馆要了一碗牛肉粉,正是吃饭的时候,人很多,他吃得很慢,也很优雅,仿佛身处法国餐厅一样。

吃完饭,浅恩回家洗了澡。从家里出来时,他已经换上一件黑色的薄质西装,手里夹着一个盒子,走路去“城市游离目录”。天气确实太热了些,浅恩却只觉得冷,把门锁好,将钥匙放进右手边的口袋,时间是晚上九点四十五分。今天贤织有场子,他大概已经唱了一段时间了。

推开酒吧的门,两个“御座”已经成了一个,唯一的“御座”的主人正在台上唱点歌单上的歌,一首一首,抒情柔软,他今天穿了件浅绿色的短袖衬衫,握着话筒,嗓音还是那么清澈。

浅恩坐上那个空着的位子,冲着怀勋一笑,“一杯啤酒。”

怀勋见他脸上是微笑的,温柔的要挤出水一样,怀勋摇摇头,把啤酒端上来:“今天我请客,把我喝破产我也认了。”

浅恩把左手抄进衣袋中,右手把手里的盒子放在吧台上,然后扶着酒杯,低低的笑道:“我的酒品你又不是不知道,顶多两杯,从来不喝醉,既不会砸场子,也不会大跳艳舞。今天……”他敲敲杯子,发出清脆的声音,“今天也仅此一杯。”

“我宁愿你多喝两杯,喝醉了或许还好些。”怀勋把歌单递过来:“听Ata说你要走了,我拦不了你,也不问你要到哪里去。只要你别忘了我就行。呐,要不要点首歌。”

让我再看你最后一眼吧。从此以后,再不相见,我不再纠缠,也不再想念,我会永远遗忘,让灵魂的烙印都泯灭。

什么黯然销魂,什么抵死缠绵,我都不去想,也不去追求,我只见你这最后一面,听听你清澈透明的嗓音为我唱一首My Happy Ending好吗?自此以后,我决不食言。这样,你说好吗?

浅恩直接在点歌单上写了My Happy Ending,对怀勋说:“这是摇滚,和你酒吧的风格不搭,不过我都要走了,就让我一回吧。”

浅恩在歌单上写了自己的名字。服务生把那张歌单放在最上面送了过去。

慕贤织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张歌单,他把秀气的眉毛皱了一下,然后把它压到最下面,再随便抽了一张出来。音乐响起,是一首很煽情的英文歌,浅恩没听过。

呵,连为我唱一首歌都不愿呢。他笑了一下,不带悲惨或者苦涩的意味,淡淡的风一样。怀勋看见愣了一下,这样的笑容,是宁路还活着的时候,浅恩脸上的总带的那种笑容,那时候多快乐,草木芬芳的空气里,浅恩的笑最是暖人心肺的花香。

“浅恩……”怀勋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想要安慰他,却被浅恩用右手拂落。浅恩把盒子推倒怀勋面前:“把这个东西交给贤织。我有点困了,让我在这儿趴一会。”

别了,我爱。

浅恩把右手放在吧台上,将头枕上去,,眼睛轻轻的闭上。耳边是慕贤织清澈的嗓音,眼泪一点一点从紧闭的眼中溢出来,浸湿了薄质的西装,如果你肯为我唱最后一首歌,我想我会少一点遗憾,可你……也罢。

多希望,你能永远记得我。多希望你会明白我这个爱你到骨的男人对你有多么不舍。

我不明自己为何对你用情如此之深,也不明白为何你的离开竟让我疯狂至此。

但我诅咒,诅咒我是你后半生一个咒语,如果你还有那么一点爱我。你会记得我,也会恨我。所以我又希望你真的对我再无一点留恋。多矛盾啊。

“活着真好,活着可以遇见你。”你曾这样说过,何其幸运,又何其无奈。生命让我们相遇,却没让我没在一起。

无论如何,浅恩的嘴唇勾起最后一个微笑:别了吧,我的爱。

慕贤织开始唱下一首歌,英文金曲,名字浅恩不记得了,连歌词也模糊不清。困意蔓延上来,他真的困了,听着歌,安安静静,风情云淡。

怀勋继续叹了气,看浅恩呼吸均匀,累极的样子。何苦呢?贤织也是任性了些,浅恩你又何尝不是。他取了一个芒果,慢慢在操作间细心做浅恩最爱的“芒趣”。

今天以后,浅恩就要离开了,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让一切重新开始。

他希望,无论走到哪里,浅恩都能记得他,而不是像忘记自己的过去一样把他也忘了。

冰凉的饮料轻轻的放在桌子上,“浅恩,来点儿凉的吧。”

浅恩趴在吧台上,不胜疲惫的没有理睬他。

“喂,白请你的。”浅恩仍是不理他。

不对劲!!怀勋一惊,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刚刚还好好的人,现在竟然呼吸微弱到几乎摸不到地步了!!他急了,伸手去推浅恩,浅恩依旧没动。怀勋这时才真正意识到出事了,一身冷汗都吓了出来,从吧台跑出来就要扶浅恩起来。手无意间碰到浅恩左边的衣袋,竟是一片湿粘。连忙把他的手从衣袋里拔出来,拨开他的袖子,不禁倒吸了一口气,白色的衬衫已经被浸透,手腕上轻轻的缠着几圈纱布,纱布下面是几道狰狞的刀恨。看来是为了防止血滴出来让别人看到缠上的纱布。看着情形,怕是早早割了腕,一路走来酒吧这的。

“浅恩!!”怀勋本能的使劲摇晃趴在桌子上的安安静静睡着的美丽的男人:“你不可以死!”他大声吼叫,周围立刻安静下来,人们都逃开很远。小凯机灵,打了120,伸手过来帮怀勋将浅恩扶起来。怀勋手一抖,把桌子上那个盒子甩到地上,噼哩啪啦,瓷器破碎的声音,盒子破了,有碎片从盒子里散落出来,竟然是慕贤织曾经送给浅恩的那个杯子。怀勋回头冷冷的对小凯说:“去把贤织看好,不要让他跟过来,不然我要他死!!”

杯子,辈子。你送我一只杯子,你说要爱我一辈子。可是你食言了,所以我把这一辈子还给你,自此以后,两不相见,不再往来。

灯光下,浅恩惨白的容颜带着风情云淡的微笑,一向梳的一丝不苟的刘海散了开来,柔顺的伏在脖颈上,柔柔软软的,带着光泽和温情。

美丽的面庞,优雅的颈项,修长的手指,一一褪色,带着即将离开人世的最后一点悲壮与凄凉。

别了,我爱。让我永远遗忘,却诅咒你永远铭记。

别了,我爱。我是这样的残忍而扭曲。

别了,我爱。不爱,就请恨我。

慕贤织扔下手中的话筒,就要冲下来。砰,话筒砸在地板上,音响里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引起人们的惊叫。小凯拦住他:“别去,看老板那个样子,他说了不要你跟过去,你要是真得去了老板说不定会真的杀了你。”

慕贤织脚下一软,跪在地上。

他眼里没有泪,怔怔盯着散落一地的点歌单,其中有一张很漂亮的写着:My Happy Ending,李浅恩。

混乱之中,他来不及看清他的容颜。

夏夜竟如此之冷,泪也结冰,流不出来。

救护车来了又去了。

由于发现的比较及时,手腕上的纱布多上阻止了血液流失的速度,抢救过来以后,浅恩被推进普通病房观察。慕贤织随即赶到医院,几个小时不见,人竟憔悴了许多。

怀勋把他挡在门外。

“我要进去看看他。”

怀勋看着慕贤织不做声,一双眸子阴沉的盯着他,“五年前你就让我失望了一次,没想到如今你又让我再次失望。”

“哥,我……”

“想说你不知道浅恩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对吧。”怀勋红着眼睛对慕贤织低吼。

“不,”慕贤织摇头,甚至带着乞求,“不,哥,我只是想要和他冷静一下,没想到他会跑来强迫我和他做爱,当时我气疯了。”

“气疯了?”怀勋怀疑似的看着慕贤织,眼里是一条一条的血丝,红得吓人,他一拳打在慕贤织脸上:“一句气疯了就可以推卸所有责任?我看你们两个都疯了!!一个是神经错乱要搬出去住,另一个……”怀勋声音压的低了一些,却更加愤怒:“刚才医生给我说他前几天刚刚胃出血,现在,现在又跑来搞zisha,你们简直不可救药!”他又一拳打在慕贤织胸口,这回没有留情,把慕贤织打的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

“当初,我害怕浅恩伤害你,哪里想到你们搞得这么惨烈!!在他面前我处处维护你,你竟然……你让我,你让我以后在浅恩面前怎么抬头!!”怀勋说不下去了,深深叹了一口气:“你们的事,谁管能得了,谁都没有错,又是谁都错的离谱。我现在只后悔当初怎么一是心软,怎么就把浅恩家的地址告诉你了。”

“让我看看他吧。”慕贤织拉起怀勋的手,“哥,你就让我看看他吧。我求你。”

怀勋摇头,疲惫不堪的说:“见他一面做什么呢?道歉还是忏悔,再或者承诺回到从前?太晚了,贤织,太晚了.浅恩都做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可挽回的?见他一面有什么难的,难的是让一切恢复从前,不留一点伤痕?你说,可能吗?”一个是多年的好友,一个是至亲的弟弟,叫人如何取舍。

如果可以,能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吗?

当然不可能,相见不如不见,说的是不是就是这个场景?

慕贤织睁大眼睛,怎么会到了这步田地?后悔吗?后悔冲动与不肯谅解吗?后悔为什么不退一步让彼此都能够呼吸吗?后悔太过执著于在意他的欺骗吗?

可惜,晚了。

两个太过温柔的人在一起,竟也能演一场残酷的戏。

他们之间由太多的问题与心节。浅恩厌恶轻言生死的人,却依然这样轻易了结自己的生命,在他面前,任鲜血一点一点流失,原来这才是你的报复,即使离开,也要我残缺。浅恩,你做的竟然这样绝决。

浅恩不知道。五年以前,慕贤织也曾如宁路一样用生命作赌注,逼父母成全他年少的爱情。刀片割破右手的中指,血液蜿蜒下来的疼痛与恐惧,他也曾深深体会。只不过,他比宁路聪明些,或许说毕宁路懦弱些,他割破了手指对父母说:“现在是手指,下次我不保证是不是手腕,或者脖子。”他只是破了点皮,换来亲情的破裂与身体的自由。

浅恩却用那样的姿态谴责宁路的不可原谅,责怪宁路让他那样痛苦。

慕贤织胆怯了,他没有告诉浅恩他的这些过去。

所以,浅恩用行动指责慕贤织对他的冷漠,对他只有半个温柔。

眼泪掉在掌心,难道一切真的不可挽回?

慕贤织仍然坚持的看着怀勋的眼睛,用前所未有的认真与执著:“哥,我一定要见见他,必须,一定。我与他,即使要结束,也绝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这是一个关于死亡的故事,每个人都经历了属于他们自己的死亡的痛苦。

为什么一切都能这样巧然相遇。刻骨伤痕的心,纵然残缺,仍然渴望着全心全意的相爱。

怀勋心痛得看着贤织,终于让步:“我走了,你在这里守着吧。有事打电话给我。”

怀勋离开了,病房的门轻轻打开,漂亮的护士走出来,对慕贤织说:“病人需要修养一段时间,你为病人准备了生活用品吗?医院对面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去看看吧,在这儿等着也是着急。”

慕贤织谢了护士,犹豫了一下,离开了。

护士推门回到病房,浅恩的眼睛已经挣开,脸色依旧苍白的可怕,“谢谢。”

“谢什么?”护士笑了,“病人需要安静嘛。看着样子,肯定发生了很多事情吧,见到访客只会觉得心烦,这样的事,我见多了。”护士扶浅恩坐起来,在他背后多加了一个枕头让他坐的舒服些,又看看没有什么疏漏,轻轻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他。

浅恩坐了一会,发了发呆。左腕的伤口火辣辣的痛,宣布着他不容忽视的存在。浅恩举起左手,看看上面的纱布,多么傻啊,就算真的死了又能怎么样?结局是不会改变的。


贤织:

我想过了,自怨自抑或着怨天尤人,都不应该是我的作风。也许是我太自私,又也许是我太武断,认定保护你是我的责任,却不料造就了更深刻的伤害。挺傻的,对不对?我做的那些事情,还真是愚蠢的可怕,但是我不会道歉。

我想,我们确实需要冷静。给彼此一点新鲜的空气。死亡的气息太强烈,太黑暗,把我们折磨得不成人形。你和怀勋在门外的对白,我都听见了。是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茫然不知,你我还有什么未来。

所以,我还是要离开,也许回来,也许永远消失。

怀勋是对的,我们谁都有错,谁又都错的离谱。我要好好的冷静下来。真正疯狂的认识我,竭斯里底的人也是我。

所以,真正该忏悔的人也应该是我。

别了,我爱。

李浅恩

留下这样的字条,李浅恩离开了,离开了让这个让他逃避了死亡又亲吻了死亡的城市。
作者: pa6309    时间: 2008-1-3 22:36     标题: 第十六章

浅恩去了新疆。去了慕贤织梦想中最想去的城市。

每到一个城市,他就给慕贤织打一个电话。

吐鲁番,宽大的街道,粗壮的葡萄藤,还未到收获的季节,空气中已经有了甜蜜的气息。如慕贤织所说,真是个美丽而香甜的城市。

离开吐鲁番的时候,浅恩的背包里装满了关于吐鲁番的照片,绿色的葡萄,形状怪异的制作葡萄干的小房子,还有漂亮的维吾尔族少女。

他的下一站是伊犁,漂亮的白色风车下,留有浅恩温和而美丽的笑容,灿烂的阳光,柔和生命的异彩,接下来是巴音布鲁克草原蓝的不可思议的天和清新的不可思议的大地。本不喜欢拍照的浅恩,像发现了新奇的玩具一样,痴迷的用胶卷堆叠这一段奇异而充满快乐的旅程。

原来,原来他的爱人爱着的是这样一个地方,美丽,快乐,散发着无穷的生命力。他了解了这一片土地,也了解了他的爱人。

要回去吗?旅程结束的时候,他自问。其实是多么想回去啊,但依然是恐惧的,恐惧物是人非,恐惧一切归回了常位,唯独少了那人眼里的一点爱恋。

他又不后悔,一点也不后悔,时间倒流,他依然会选择这样的结局。因为那个时候,他是疯了的,怎么能不疯?

所以,清醒以后,他不知道该以何中面目面对慕贤织,面对幕怀勋。

“活着真好,活着可以遇见你。”他曾以为那是慕贤织对生命的感激,却不料却是他对轻言生死的忏悔。他也曾在慕贤织面前责备宁路的浅薄,把生命做一场简单的儿戏,也不料自己竟同样疯狂的选择要在他面前死去,要诅咒他不幸福,其实自己先不幸福的。真是卑劣啊。

其实回去与否已经没有任何不同,李浅恩与慕贤织已然会不到过去,两个人共同犯下的错误,不是一句话就可以轻易原谅的,他又是那样匆匆逃跑。

他想,即使两相别离,若能活在同一他一样的地方,这也算是幸福的。

很多看不开的事情,蓦然之间豁然开朗,只是今昔非昨昔,如果可以早点明白,该少了多少坎坷。

后悔药是从来没有的。

他拨了电话给慕贤织:“我要回来了。”

重新走进“城市游离目录”时,浅恩被门口那张“此店转让”的海报吸引了,知道怀勋早晚要把店面盘掉的,他走了一年半,没想到一年半后,这个充满了回忆的地方真的要易主了。

怀勋依旧在吧台后面做他的抹布运动。

“嗨!”浅恩走进去,轻声打招呼。

听到声音,怀勋不可思议的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浅恩,这个失踪了一年半的人,“你……”

“我回来了,”风清云淡的笑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抹布掉到地上,怀勋一把扑到浅恩身上:“混蛋!!你怎么说走就走,一失踪就是一年半!病都没有好,万一死在路上怎么办?”

浅恩任他挂在自己脖子上:“这不是完完整整得回来了吗?”他顿了一下,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把最想问的话说出来:“贤织呢?我打了电话告诉他我要回来的。”

怀勋瞪了眼睛,“什么?他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

浅恩笑,“他没有告诉我去哪里了吗?我去了新疆,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他打电话。”

怀勋的表情很夸张,浅恩又笑了。

“那小子什么都没有告诉我。没良心的家伙。”

浅恩脸上的笑容有点黯淡:“他真的都没有什么表现?”

“没有,没有。还是同原来似的,没什么不一样。”怀勋想想又问浅恩“你是不是想见见他。”

“浅恩苦笑,想见见,又怕见到他。”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这个帮我给他。”

怀勋从吧台下面拿出一样东西,交给他,“这个是他前几天让我交给你的。”

浅恩拆开那个盒子,里面是一个杯子。被粘好的杯子,只是裂痕依然在。浅恩有些疑惑的看着怀勋:“这是……”

怀勋哼了一声,“害怕见面的不只你一个人,他也怕你不回来的,怕你忘记他。”

“你是说……”这个结果是算是意料之中的,真正听到却仍会是激动的。

怀勋不耐烦了,“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你自己去见他,有什么话自己去对他说。虽然过去的事情不可挽回,但将来还是可以把握的。哦,你那只狗,贤织从Ata家里接触来养了,还是色性不改,一看就是欠扁。”

浅恩艰难的咽了一下唾液:“这么长时间,他有没有交男朋友。”

“怎么没有,”背后传来慕贤织特有的清澈嗓音:“但是都分手了,本来是真的想忘了你的。”

是的,本想忘记你的,可惜忘不掉。

本想不原谅你的,可惜恨不了。

本想不再见你的,可惜舍不得。

本想放弃你的,可惜做不到。

于是放弃挣扎,遵循本能

慕贤织接过档案袋,拿出里面的照片。他笑了,走上去亲了浅恩一下,“可是又有谁能为我拍吐鲁番的葡萄?没有人。”

秋季,这个城市最灿烂的季节。

让我们将一切重新开始。

有伤害,有疼痛,有离别。我们将这些不幸作为起点,希望到达终点时,我们可以看见幸福的声音。

秋季菊花香里,是最美的笑靥,与最完美的相遇。

相遇的声音。飘然而来。
作者: pa6309    时间: 2008-1-3 22:38     标题: 番外 绯明烟已逝(慕怀郧的故事)

绯明烟笑起来非常漂亮,不笑的时候,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子。绯明烟的脸色总是略显苍白,她不能剧烈的豫东,生病的时候要特别注意,因为她有风湿性心脏病。但是除此之外她和常人没有两样。我们三个是一起长大的,阿绯不太懂得照顾自己,于是,几乎每天充斥在我耳边的总是仕威盯住阿绯的声音:“阿绯不可以吃这个,不可以吃那个;阿绯,这个要不能吃,有副作用你难道不知道吗?阿绯……”阿绯对仕威的依赖逐渐成为了一种习惯,她总是笑嘻嘻的说:“有仕威啊。”

没有仕威的地方,即使有我,阿绯也不会做一分钟的停留。仕威对我说:“阿绯认为你才是那个有心脏病的人,而不是她。”我笑笑,因为我太沉默。我还是和仕威比较亲近,和阿绯……我总是一言不发的在她身边,看她笑起来美丽的样子。阿绯喜欢仕威,这是不用说的事实,但是仕威一直把阿绯当做妹妹看。仕威有喜欢的女人,比他大五岁的样子,叫茜楠。阿绯找不到仕威的时间,仕威估计是和阿绯在一起。

阿绯生日的前几天,她对仕威说:“仕威哥哥一定要来参加party哦。”我记得仕威是笑着答允的,他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温暖的舒服的感觉。

“当然,哥哥还要送很漂亮的礼物给阿绯。”

于是那几天阿绯都很开心,她本来就是个开朗的人,那几天尤为强烈。即使仕威不在也不甚着急,而是拉着我去买衣服。把各式各样的衣服搭在身上,不停的文同样一句话:“漂亮吗?”

“漂亮。”我笑笑,顺手抚平她有些零乱的头发。阿绯,她是个为仕威而美丽的女人,如果仕威告诉她他心里的位置没有她,她会死吗?我不敢想象。

阿绯幸福的在各种料子的衣服中间穿梭----雪纱纺的、棉织的、绸缎的、泡泡纱的……她的皮肤好,似乎什么样的衣服和她都很配。中午请她到一家很不错的素食店。因为她的风湿性心脏病,要忌吃很多的东西。所以,对很多东西都只能望而兴叹。我比仕威还要懂得这种心脏病不能吃什么,因为我才是真正爱阿绯的人。但是她的心里看不到我的存在。她用手摆弄着那些包衣服的盒子上精美的绸带,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恐怕是在想象船上那些衣服,仕威给如何赞美她吧。

我把她身边的那几个盒子拎过来放在自己的身边,指了指桌上未动一口的饭:“你不吃,我就吃掉了。”她这才急起来,生怕我真的要抢来吃似的瞪着我。今天的菜色非常诱人。



阿绯的生日总算到了,她屋子里面穿最漂亮的衣服对着镜子开心的照啊照啊。我在旁边看着说:“已经很漂亮了,为什么不出去?”

“不,我要让仕威是第一个看到我这么漂亮的人。”她仰头笑得很开心,俏皮的皱着鼻子然后看着我说:“怀郧你不算,因为是你陪着我买的衣服。”我从兜里拿出一个盒子交给她。

“生日礼物吗?”她瞪大了眼睛。

我点点头。阿绯把盒子接过来,看到里面的钻石发夹惊喜地叫了出来。那是她很久之前就看上的发夹,但是因为价格昂贵只好放弃。

“帮你戴上吧。”我把发夹拿出来夹到她的头发上面。

“怀郧好温柔哦。谁是你的女朋友都会很幸福。”我没有笑,仍是一脸沉默。



门轻轻的被扣响,阿绯高兴的占了起来,奔向门口。她的速度太快了,我还尚未把发夹夹稳就落了下来。阿绯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她满脑子只有仕威。门外站着的自然是仕威。

“今天很漂亮啊。”不是赞叹,而是肯定的语气。仕威把手上的带子交给了阿绯。戴子里面装的是一只宝石胸针。阿绯把那个胸针别到自己的胸前----尽管那个胸针和她今天的衣服一点也不搭配。她幸福的挽着仕威到一楼去迎接客人。

我把那支发夹放回盒子里面,我想,这么快,我的礼物就被阿绯忘记了。

阿绯得party上大部分吃的东西,她都没法吃,我把事先买好的素食拿给她。虽然她笑的很开心,但是我想说:“我有事先走了。”但是仕威得手迹响了。他接完电话就把我拉到一旁:“我有急事,你留下来陪阿绯。”连原因都没有来得及告知,她就匆匆走了。

没有仕威的party,阿绯高兴不起来。她低头默默地看着那枚胸针。

“仕威为什么走了?”

“他有很重要的事情。”

“比我还重要吗?”

“……”

“……”

她恹恹不乐起来,别人送来的礼物无心再看。到切蛋糕的时候,仕威都没有回来。

这是阿绯的24岁生日,她告诉我要向仕威表白的。

她是那么有信心成功,但是仕威不给她机会,为了一个她尚还不知道的女人。

阿绯很早就被仕威宠坏了,认为自己是仕威最重要的人,却不料还有一个叫茜楠的女人。阿绯生日那天,茜楠流产了。其实连仕威都不晓得茜楠怀了他的孩子。茜楠知道阿绯。事实上,仕威送给阿绯的大部分礼物都是茜楠帮着挑的。即使她理解仕威,也信任他。但是仕威对阿绯的好依然给她带来了很大的精神压力。毕竟,她比仕威大五岁,她非常在意这个年龄差距,否则,仕威不会追了她五年。

我买了花去看茜楠,却听到他们在争吵。

“你总是为她着想,为什么就不为我多想想?”

“阿绯,她身体不好,我怕她知道了会……”

“会死掉吗?那也是她自己的事情。我又算什么,为什么要为她而活?!”

“……”长久的沉默:“我会考虑向她说明我们的关系。”

“什么时候?一年以后,或者一辈子以后?仕威,你嘴上总是挂着阿绯,即使当她如妹妹,对我也太冷漠了。”

仕威对茜楠不是冷漠,是因为明白她的宽容,才会忽略她的感受。

从医院回来以后,我向阿绯求婚(有点冲动,是不是)。她被我吓了一跳,因为她从未想到我爱她。然后是理所当然的拒绝:“对不起,可是你知道的,我喜欢仕威。”

“仕威很早就有女朋友了,很快就要结婚。”我告诉阿绯,想她断了念。

“怀郧,你不要逗我,不要编一些我从来哦度没有听过的事情。”她睁大眼睛,心里明明很难过,却装作或者祈祷我在欺骗她。

但是阿绯明白,我从来不骗人。

“因为阿绯你从来都是要仕威关心你,却从来不去关心仕威。”

“我没有,”阿绯快要哭出来了,“我没有,我只是,只是……”她说不下去了,因为这是她不曾在意过的问题,她从来没有意识到一直是在向仕威索求关怀,不曾迁就过仕威什么。

“阿绯,不要因为你是个弱者就要求任何人以你为中心的活着,仕威有自己的生活与爱的女人,你不应该因为自己是个弱者而要求他爱你。”

“我没有!”她甩开我抓住她的手,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掉了下来:“我从来都没有,怀郧你不能这样说我,我只是喜欢仕威而已,我没有想要占有,你这样说我是不公平的。”

“我说得对不对你自己心里明白,阿绯,不要期待仕威的爱情了,他永远不可能爱你。”

我向深爱的女孩求婚,然后用言语伤害她。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自己心爱的女人受伤,可是如果不这样做,谁都会不停的痛苦。坏人,让我来做就好了。阿绯自始至终都没有爱过我,我想以后也没有这个可能。

我不仅希望阿绯幸福,也希望仕威幸福。因为我们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以后的日子,是任何人都可以想象的----阿绯开释躲着我,因为我的寡言少语她本来就有点怕我,更何况,我说她自私的以弱者的形态来让别人痛苦。我以为她得病会发作,但是他没有,甚至眼泪都忍住了没有在流。

“怀郧,我恨你。”她说。

我却有点模糊她为什么恨我。因为我的斥责,还是因为我要她不要奢望仕威的爱情。

至于仕威,让我觉得唯一欣慰的是茜楠的精神状态一直很好,没有低落很长时间,她没有说要离开或者怨恨的言语,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很快就出了院。出院那天我正式去看了她。她接过我的花说谢谢。

仕威却一直沉默着。等到他送茜楠回家以后他才拥抱了我一下说谢谢。

我知道他想说谢谢我去给阿绯摊牌,他却没有必要这样做,我们是朋友。但即使我们是朋友,也不能避免我重重的给了他一拳头。

“既然你不爱阿绯,就不要给她那么多希望,否则她就不会这么痛苦。”然后我又给了他一拳:“我当你是朋友,你却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这么沉默。”

除了我,谁都不知道,真正爱阿绯的人是我。我知道她需要什么,但是却不能给予。

仕威和茜楠的感情算是度过了劫难。那天也不是他光挨拳头,最后我们两个一起打了一架。如果他不还击,就不是他,我们的友谊也就完了。他的还击没有理由,纯粹属于本能。

阿绯的身体最终不可避免的开始虚弱,因为仕威越来越少的出现,并且告诉她他一直都有爱的人。是的,如果仕威不亲口告诉她,她永远都只会用“怀郧在骗我”的理由来骗自己。

她是受不了刺激的玻璃娃娃,即使她自己要努力坚强,依然抵不过风湿性心脏病对身体机能的侵蚀。我记得以前看到她的笑脸,一度以为她一定会活的比正常人还要长久。但现在看来,阿绯她依然是一个弱者。

“阿绯……”她从我身边掠过,我拉住她的手。

她冷漠的把手抽出来,她说:“就当我不认识你好不好?”

那天开始,她一直恨我,不是一时生气,而是真的。她说恨我的时候,我就明白,即使她死,也不可能再看我一眼了。


仕威和茜楠的婚礼快要举行的时候,阿绯再也支持不住了。她没有在纠缠着仕威,甚至也经常躲着他。心理的痛苦永远都是难以治愈的伤。我知道,她再也站不起来了。



阿绯哭着对仕威说:“我真得很爱你,你可以给我一个吻吗?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仕威残忍的搂着茜楠摇头,他说:“阿绯,爱你的人不是我。”

阿绯孤独的躺在病床上面,不再看仕威。她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她说:“仕威哥哥,你知道吗,如果你不对我那么好,我还是会喜欢你的。因为,很多人,生来就注定要爱上另一个人。我命里的注定的人是你,可是你命里注定的人不是我。”

那天晚上,阿绯独自一人闭上了眼睛。我们去的时候,床上已经没有了她。护士告诉我们她晚上突发了心脏病,抢救不过来。但是,临走前很清醒地告诉护士,不要让我们看到她死去时最后的表情。

还是那样的爱美啊,即使已经不在了,依然在意我们会看到她离开时她难看的表情,也许,是在意仕威看到吧。

短暂的悲伤过后,仕威和茜楠的婚礼照常进行。两个人的幸福,不能因为一个死去的人而有所拖延。

茜楠的伴娘是个美丽的女孩子。我是仕威的伴郎。我和他们笑得都很幸福。

我所爱的女孩真正的离开了我,即使离开,即使知道我爱她,她依然没有给我一个真正属于我的笑容。我在想,她走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在弥留的一刹那突然想起:有一个爱我的男人,叫做怀郧。

即使如此,一切依然是事实,没有意义。只能徒增我的思念和难过。

婚礼那天,所有人的都笑得很开心。即使,大家的心里都有伤痛。一个灵魂的离开,悲伤已过,所有人都应该幸福。

绯明烟已逝,所有人在微笑的时候,我不会忘记,我爱的女孩她哭着对另一个男人说:“我爱你,但我却不是你命中的注定。”我不会忘记,那个女孩,在我伤害她以后,她再没看过我一眼。

绯明烟已逝,我的爱情灰飞烟灭。在哀悼与难过之中,留下了永远的伤痕。
作者: 忆潇笑    时间: 2008-1-5 23:53

呵呵!o(∩_∩)o... 顶哦~~~
作者: LIUQI5211    时间: 2009-7-30 13:05

好文哦。dddddddddddddddddd一个
作者: 梅管家    时间: 2011-5-24 07:53

谢谢楼主分享。。辛苦了
作者: yangyang5100    时间: 2011-5-27 10:50

谢谢分享...
作者: 937654162    时间: 2014-9-6 19:53

沙发沙发,给自己点个赞,写得不错,楼主请继续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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