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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1714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 - 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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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姥姥家那村儿啊,别的记不清,村口那颗老桑树可是刻在脑瓜仁儿里了。那树可真够大的,得两三个人才能合抱过来,树皮糙得跟老农的手似的,枝枝杈杈张牙舞爪,能遮老大一片阴凉。每年一到天儿开始热乎起来,眼瞅着麦子快黄梢的时候,这桑树就成了我们这帮小孩的头等大事。
那桑椹啊,真是说熟就熟。头几天看还青绿青绿的,硬邦邦挂在枝头,风一吹晃悠晃悠,也没人稀罕瞅它。可不知道哪个晚上睡了一觉,第二天早起跑过去一瞧——嚯!满树都变了颜色!紫的、红的、还有半红半紫的,密密麻麻挂得跟葡萄串似的,沉甸甸地把枝条都压弯了腰。阳光底下,那些熟透了的紫桑椹油亮油亮的,像一颗颗小小的黑珍珠,风里还带着一股子甜丝丝、腻乎乎的特殊香味儿,直往鼻子里钻,馋虫立马就给勾出来了。
哪还等得及啊!我们几个常在一块儿疯的小伙伴,互相一吆喝,撂下手里的玩意儿就往村口跑。桑树底下早就热闹开了,大点的孩子蹭蹭就上了树,骑在粗壮的枝桠上,专挑那又大又紫的摘,一把一把塞进兜里,或者干脆直接往嘴里塞。我们小的也不甘示弱,瞅准了低处的枝条,踮着脚尖,伸长胳膊使劲够。够不着的?有办法!不知道谁家拿来的长竹竿,对准那挂满果子的枝条,使劲一捅或者一拨拉——噼里啪啦!熟透的桑椹就跟下雨似的往下掉,砸在地上“噗噗”响,也砸在我们脑门、肩膀上,引来一阵大呼小叫和嘻嘻哈哈。
掉到地上的也不能浪费,赶紧蹲下去捡。捡起来也不管沾没沾土,吹两下,或者用衣角胡乱蹭蹭,迫不及待就塞进嘴里。那熟透的桑椹啊,手指头轻轻一碰,汁水就冒出来了,一放进嘴里,舌头一抿,皮儿就破了,一股子浓得化不开的甜,带着点微微的果酸,滋儿一下就顺着嗓子眼滑下去了,别提多过瘾了!谁还顾得上形象啊,都埋头苦“吃”。你再看我们几个:手指头被染得紫黑紫黑,像中了毒;嘴唇、舌头、牙床子更是重灾区,一张嘴就跟刚啃了墨汁儿似的;腮帮子上也经常蹭得一道紫一道黑,活像唱大戏没卸妆的花脸猫。衣服前襟更是重灾区,深一块浅一块的果汁印子,回家指定得挨骂。可那时候谁管那个?甜在嘴里,乐在心里,互相指着对方的大黑嘴哈哈大笑,笑声能把树上的蜜蜂都震跑。
光吃还不过瘾,总觉得树上的宝贝不摘光就亏了。兜里、衣襟里兜着的,小手捧着的,能装多少装多少。太阳晒得脑门冒汗,桑椹汁黏糊糊地沾了一手一身,也挡不住那股子丰收的兴奋劲儿。我心里盘算着:这些带回去,姥姥准保高兴!
果然,捧着一堆“战利品”呼哧带喘跑回姥姥家,献宝似的往她跟前一送。姥姥一看我们这狼狈样儿,又看看那堆紫得发亮的桑椹,嘴里少不了念叨两句:“哎哟,这帮小馋猫!瞧瞧这身上造的!鞋底都黢黑!” 但脸上那笑纹儿是藏不住的。她立马就忙活开了。找出家里那口平时熬猪食的大铝锅(当然刷得干干净净),把桑椹一股脑倒进去。再加几大勺雪白的白糖,糖粒子沙沙地落在紫黑的桑椹上,看着就甜。灶膛里点上柴火,火苗舔着锅底,锅里就开始咕嘟咕嘟冒泡。姥姥拿着大锅铲,一下一下慢慢地搅和。那热气裹挟着桑椹特有的、比生吃时更醇厚更霸道的甜香,呼呼地往外冒,弥漫了整个灶房,连院子里都能闻着,香得人直咽口水。
桑椹在热力下慢慢融化,渗出更多的汁水,颜色也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浓稠。白糖融化了,和桑椹汁亲密地抱在一起,锅里变成了一汪深紫红、油亮亮的酱汁儿,咕嘟着大气泡。姥姥得一直守着,不停地搅啊搅,怕它糊了锅底。熬桑椹酱可是个耐心活儿,火不能太大,时间得够长,直熬到那酱汁用勺子舀起来,能挂住厚厚一层,滴下去都费劲了才算好。姥姥的胳膊都搅酸了,额头上也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熬好的酱,趁热倒进洗干净晾干的玻璃罐头瓶里。深紫发亮的酱汁装进透明的瓶子里,看着就喜兴。等它彻底凉透了,盖紧盖子,能存上好些日子。往后啊,不管是挖一大勺冲水喝,还是蘸着姥姥刚蒸好的大白馒头,那滋味儿……啧啧,又甜又浓,还带着点果子的微酸,可比买的果酱实在多了!每次吃,嘴里是甜的,心里头也跟着美滋滋的,总能想起村口那棵老桑树,想起爬树的疯,想起小伙伴的黑嘴巴,还有姥姥在灶台前搅动大锅时,那被热气熏红的、带着笑意的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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