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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时,也就是2013年左右的时候,不知道大家那里怎么样,反正我这里的小学风靡一种叫作“水精灵”的玩具,每天校门口的小摊上总排着长队,小学生们都争相购买这种名为“水精灵”的彩色小珠子。这东西装在小塑料袋里,每袋五毛钱,捏起来硬邦邦的。一买回家,我就将它们倒进盛满清水的小鱼缸中——静待一会,那些原本干瘪如沙砾的小颗粒便开始了膨胀:起初只像一粒粒微小的绿豆,后来就像圆滚滚的豌豆了。它们无声地膨胀着,仿佛鱼缸中正悄然上演一场无声的变形记;最后在缸底铺展出一片斑斓的彩石滩,在水的世界里,它们终于圆满了自己。
我最喜欢干的事就是从瓶中捞出几颗水精灵,攥在手心,它们微凉滑腻,仿佛活物一般。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我们班上的小霸王带来一个成人拳头大的透明色“水精灵”,令当时我感到讶异的是,里面还镶嵌有许多小的动物形状的“水精灵”,他兴冲冲地向我们展示这个巨无霸“水精灵”,得意地向我们炫耀,说这是个母体,可以生许多新的“水精灵”,这下好了,全班人都围了过去,恳求小霸王能分个“子水精灵”给他们,一时之间,那小霸王成了班里最受欢迎的人。小霸王炫耀完以后,谁的面子都不给,把那“水精灵”放回口袋里就要回到自己座位上去,可就在他转身时,竟不小心绊倒在了水泥地上。只听“噗嗤”一声闷响,口袋里的水精灵被压破了,透明色的液体混着凝胶粘腻地漫开,渗进了他裤子的纤维里,他愣了一下,随即放声大哭。
后来,老师严禁我们带“水精灵”进课堂了,因为这玩意实在危险,如果不小心被误食,可能会阻塞气道。有一次午休,我依然偷偷将它们养在课桌抽屉里的水杯中,不料被老师发现,水杯和“水精灵”一并被收缴了去,还被叫了家长,太衰了。放学后我偷偷去办公室窗外张望,只见我的“水精灵们”被暂时搁在了窗台上,夕阳的光线正穿过玻璃瓶,它们依旧饱满、圆润、剔透,在水中安静地膨胀着——它们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身处何地,只是不停息地汲取着瓶中有限的水源,在规训的窗台上,兀自饱满而圆融。
长大后我才明白,那其实就是丙烯酰胺之类的东西做成的,并没有自己的生命,更没办法自己繁殖生小的“水精灵”;然而当年,我只以为瓶中住着会呼吸的生命,仿佛那是些透明的、能自己生长的精灵。我傻不拉叽地给它们喂清水,它们便用膨胀的奇迹作答——小小鱼缸中,盛满了我小时候对生命所怀有的那点惊奇:它竟能如此安静又如此固执地,吮吸着有限的水分,肆意顽强地生长。
如今才懂,那场“生长”原是我们稚嫩生命力的隐喻:纵使被安置于狭小容器之中,纵使被规定在小小角落,可童年那点好奇的胚芽,依旧在时光的瓶中无声而固执地萌发着——最终膨胀成记忆里一颗颗透明而色彩缤纷的星球,充盈在儿时的宇宙中,莹润不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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