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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风起,蟹脚痒。转眼间,又到了食蟹的大好时节。螃蟹分为海蟹和淡水蟹,淡水蟹因生长环境不同又分为多种。近代京城名医施今墨将天下之蟹分为六等,湖蟹为一等,江蟹为二等,河蟹为三等,溪蟹为四等,沟蟹为五等,最末等的则是海蟹。 
 
  我的家乡水系发达、河流纵横交错,我从小吃着螃蟹长大。童年时,每逢螃蟹上市之时,父亲便用网袋做几只蟹笼子,放入小鱼、螺蛳肉等饵料,晚上往河沟里一扔,第二天早晨提起,将正在里面“用餐”的螃蟹收入蟹篓中。这些自己捕捞的螃蟹足以给家里人解馋了。那时,家乡人吃饭以吃饱为目标,认为螃蟹既不能当饭又不能当菜,所以螃蟹的价格很低,即使在市场上买也花不了几个钱。 
 
  螃蟹是一种颇具个性的动物,其最显著的特点就是任性横行。唐代诗人唐彦谦所作的《蟹》一诗中有云:“物之可爱尤可憎,尝闻取刺于青绳。无肠公子固称美,弗使当道禁横行。”其中,“无肠公子”是古人对螃蟹的别称,因为螃蟹没有肠子,且其横行的姿态像一位有些高傲的公子。螃蟹的美味令人喜爱,但它横行的习性以及刺人的特性却让人感到憎恶。“弗使当道禁横行”带有讽刺意味,表达了对社会中横行霸道行为的批判。螃蟹的外壳坚硬又扎人,想吃螃蟹要费些力气。鲁迅先生曾写道:“第一次吃螃蟹的人是很可佩服的,不是勇士谁敢去吃它呢?” 
 
  中国人食蟹的历史悠久,早在3000多年前,螃蟹已作为食物出现在了我国先民的筵席上。据《汲冢周书》记载,周成王时,“海阳献蟹入贡”,螃蟹被列入御膳。海阳位于今渤海湾一带,当时进献的螃蟹是海蟹。《周礼》中载有“青州之蟹胥”,据说其是剁碎后腌制的蟹酱。贾思勰在《齐民要术》中详细介绍了“藏蟹法”,可见当时民间的食蟹之法已颇为讲究。 
 
  魏晋时期,人们将吃蟹、饮酒、赏菊、赋诗视为金秋四大风流雅事,螃蟹与酒成为经典搭配。既是酒痴又是蟹痴的毕卓曾赋诗云:“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 
 
  唐宋以后,文人墨客对蟹文化愈加钟情,吟咏螃蟹的诗篇甚多。诗仙李白在《月下独酌》中写道:“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北宋文学家黄庭坚则留下了“风味极可人,此物真绝伦”“不比二螯风味好,那堪对酒把江山”的诗句,盛赞螃蟹的馥郁美味。南宋诗人陆游更是写下了 “蟹肥暂擘馋涎坠,酒绿初倾老眼明。”食蟹饮酒,“老眼”都明亮了许多。南宋诗人徐似道游历庐山时创作了一首七言诗,其中有一句“不到庐山辜负目,不食螃蟹辜负腹”,将蟹之美味与庐山美景相提并论。 
 
  南宋词人辛弃疾曾写下“断吾生,左持蟹,右持杯。买山自种云树,山下斸烟莱”,表达自己对归隐田园的向往。明代诗人唐伯虎也曾在《江南四季歌》中写道:“左持蟹螯右持酒,不觉今朝又重九。一年好景最斯时,菊绿橙黄洞庭有。”在古代文人眼中,“左持蟹螯右持酒”堪称秋日食事中最为雅致的一抹小景。 
 
  《红楼梦》第三十八回中描写了螃蟹宴,众人吃螃蟹赏桂花之际,贾宝玉吟诗一首:“桂霭桐阴坐举殇,长安涎口盼重阳。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酒未敌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须姜。于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余禾黍香。”这首诗既赞美了螃蟹的美味,也讽刺了螃蟹的横行霸道。同时,通过“于今落釜成何益”,表达了对生命无常的感慨。 
 
  古人吃蟹素来讲究应季而食,俗语说,“九月团脐十月尖”“春吃尖脐秋吃圆”。雌蟹腹甲形圆,称“团脐”;雄蟹腹甲形尖,称“尖脐”。有“蟹仙”之誉的清初文人李渔自称“以蟹为命”,每年蟹未上市时便储钱以待,称其钱为“买命钱”,称九十月为“蟹秋”。在他看来,蟹“鲜而肥,甘而腻,白似玉而黄似金”,已极具色香味,因此他主张将蟹清蒸,反对再“和以他味”。李渔在《闲情偶寄》里介绍了螃蟹的吃法:“凡食蟹者,只合全其故体,蒸而熟之,贮以冰盘,列之几上,听客自取而食。”意思是,蟹要整只蒸熟,再存在冰盘里,由食客自己动手剥食。他还备下“蟹瓮”和“蟹酿”,来腌制“蟹糟”(即醉蟹),以备冬天大快朵颐。对李渔来说,蟹是“终生一日皆不能忘之”之物。 
 
  如今,蟹的食用方法颇多,可整只蒸煮剥食;可将螃蟹对切,切口那一面裹上面糊放进油锅煎炸后,与葱姜末等翻炒,制成面拖蟹,也可将蟹切块后与新鲜蔬菜或豆腐做成汤,蟹既可作主料,又可作配料,还可作调味料,众多烹制方法皆鲜美无比,为食客所津津乐道。 
 
  南宋诗人杨万里曾赞螃蟹:“一腹金相玉质,两螯明月秋江。”秋光简净,山河温柔,不如择一农家小院,月光披洒、桂花飘香,亲友围聚喝酒食蟹,尽情享受秋日的至味与清欢。 
 
  (陆漪) 
 
  
 
来源:《中国食品报》(2025年10月22日08版) 
 
  ( 责编:王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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