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换影》作者：琛璟【完结】

琛璟

“听说了吗？昨天，有人跳崖了。”
“听说了听说了，你说这学校也太不让人安心了，偏偏又建在这么个半山腰，后山就是一个悬崖。”
“可怜，可怜，听说尸体都没有找到。”

琛璟

还是早上六点多，偌大的校园里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伴随着学生们进校园的碎步声。就在昨天夜里，也应该说是今天凌晨，这个坐落在半山腰的华石高中发生了一件震动社会的坠崖事件。
吴远，华石高中在校二年级学生，今年是他在华石高中待的第三年。成绩不好，却又不能辍学，他只能留级直到学分修满了毕业。
特别熟悉校园的他，早就在知道了坠崖事件后溜到了山崖上，他最大的乐趣不是读书而是去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难得在学校有东西会吸引他。
静静地趴在山崖边上，吴远紧盯着山崖下方那条南北流向的小溪，按照这种流速以及人死后变重的身体，根本就冲不走死者的尸体，那么人呢？不是活着就是死后被人搬走了尸体，但是有谁这么无聊？听说死者是因为自杀。
吴远有些神情恍惚，总感觉这个场景仿佛在哪里见到过，是梦里还是以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过。背后一阵凉，待他扭头看的时候，一个黑影将他推下了山崖…
这是一个噩梦，吴远猛地从床上振起，衣领都被汗水湿透了，很久很久没有做过这么可怕的梦了。
“吴远，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室友于单迷迷糊糊地翻了一个身，撇了一眼坐着的吴远。
“啊嗯，是啊。”吴远还沉浸在那身体悬空时的感觉，“你，被我吵醒了吗？”
“没，我就翻个身，你也快点睡吧，明天还要考试。”于单往上拉了一下被子，嘟囔着又睡过去了。
是啊，明天要考数学了，对于成绩不好的吴远来说，这不免是个极大的压力。也许是心里太过紧张，才会做这么恐怖的梦吧。

琛璟

“昨天我们就说好了，今天要进行测试来检验大家近期来的学习情况，大家准备好了吗？”讲台上站着的是吴远最讨厌的数学老师，每次都让他回答一些他不会的问题，嘲笑他，讽刺他。
“好了，老师快发试卷吧！急死啦！”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这次难不难。”
“好了，大家不要担心了，老师希望大家考出实力，不要作弊。”吴远明显感觉到了数学老师的眼神，他低下了头。以前因为考不出来，他经常作弊，但是技术不过关，总是被老师抓住，特别是眼前这位数学老师。
“看来这次，老许管的特别严了，圆子，这次你我可都不能作弊啦。”于单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吴远的肩膀。
“呵呵，自己考吧你。”吴远不知道该和于单说什么，但是如果这次再考不好，可能真的要被班主任说服退学了，这也是昨晚吴远做噩梦的原由。前一次作弊被徐青青抓到，班主任就和徐青青商量，若是下次考试，吴远可以及格，那么这次作弊的事情就不上报，如果没有及格，那么就要请家长商量退学的事情。
吴远很紧张，紧握着水笔的手微微颤抖着，手心湿漉漉的，把脑袋深深地埋进缠绕着的双臂间。
“嘿，传卷子了，你干嘛呢？”前桌已经把那张决定去留的卷子传到了吴远的眼前，留了一张，把剩下的往后传，吴远单单扫了一眼试卷，就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这些都是什么，为什么感觉老师没有讲过。
“啊，感觉好难啊，怎么办怎么办。”
“老师老师，这难道不是超纲的题目吗！”
“听老师说，这些题都是大学学过的知识，只有最后一题10分的选择题，有能力的同学可以尝试一下，老师选择的是去年的高考题。好了，大家加油吧。”徐青青在下面逛了一圈收了多余的试卷后，便坐在了讲台旁边。
怎么办，怎么办，不会做。
吴远死盯着第一道选择题，无从下手。按理来说，第一道选择题都是送分题，但是吴远不会，意味着他下面的所有题可能都不会，刚开始考就是当头一棒。
吴远静坐了十分钟，眉头紧皱，仿佛是在思考问题，他……举手了。
”吴远同学，有什么问题吗？“徐青青放下手机，向吴远走了过来。
”老师，这题看不清。“吴远指了指试卷上印有字迹的地方，引得徐青青弯腰看试卷，”老师，你……“
”看得清啊，你……“徐青青正要起身。
”你去死吧！“刀光一闪，徐青青和吴远，还有在座的所有同学，都愣住了。

琛璟

”吴远，现因故意杀人罪将你逮捕。“
”吴远，没有想到，你居然会杀害你的老师，我太失望了。“
”吴远，看不出来啊，你居然杀了你的老师。“
”吴远……吴远……吴远……“
”吴远你做什么！不要往后走了！“是于单的声音，他在叫我做什么，后面，后面是哪里……
”吴远，小心！吴远！“
后面……原来就是那个悬崖，吴远缓缓地闭上了眼，感受着风在耳边呼啸的声音，接着又是身体悬空的感觉，向下坠…向下坠……

琛璟

”啊！“
这次，死的是自己不是别人。吴远再一次从床上振起，没有人问他是不是做噩梦了，整个寝室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好朋友于单在上个星期大家一起去后山郊游的时候不慎失足掉落山崖，被石头砸碎了头骨，死在了山崖下的小溪里。另一个室友觉得寝室晦气，便请假回家住了。
又梦到了和于单在一起的日子，吴远有点悲伤，当初要不是自己，于单怎么可能会掉下去，这个原因怕是只有吴远一个人知道。于单并不是失足摔下去的，而是自己推的，就是因为那场决定去留的数学考试，于单偷偷告诉老师吴远作弊才可以及格，所以吴远被勒令退学了。
他恨，他恨所有欺负他的人。
吴远盯着于单的床，于单的东西已经被家里人收走了，现在就是一个空床板。吴远看见了于单，盖着被子，一双空洞毫无光彩的眼睛死瞪着吴远，“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我我我我……”一句话还没有说话，于单的声音就卡带了，整个寝室都回响着于单的声音，吴远整个头皮都麻了，自从于单死后，他一直在做噩梦，不管做什么梦，好的坏的，都会扯到于单。甚至有一次，吴远还经历了鬼压床，碎了头骨的于单，整个头皮都软趴趴的，皱得仿佛像是年老之人的皮肤。接着，头皮破裂，吴远听见了头骨碎掉地咔擦声，因为惊恐和疼痛，于单的整个脸开始扭曲，脑袋不断地抖动着。
在吴远惊恐的目光中，于单的脑袋突然掉了下来，砸在了吴远的胸上，“啊！！！”密密麻麻的汗珠汇聚成水顺着额角流下，浸湿了枕巾。
“于单，对不起，放过我吧。”
”不…可…能…“脖子被于单的双手禁锢住，吴远大口大口地喘气，接着，便晕了过去。
早上，收拾好的吴远背了一个大包坐上了往城郊公墓的公交。
城郊公墓建在华石市郊的华云山上，这座山不高，但是以前经常发生有人在这里跳崖自杀的事情，所以**为了避免这种事件发生，就将山围起来建立了城郊公墓，从早到晚都有人管着，除了大门，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进去。每一个危险的地方都设置了护栏，并且隔半年就会有人进行维护，从而减少了坠崖事件发生的概率，但是每年因坠崖死亡的青少年人数并没有因此下降，现在**也非常头痛这件事。
辗转两个小时，吴远下了公交车，入眼的就是葱郁的山林，他知道，于单的骨灰就在这片山墓中，他今天一定要和于单好好说说。
“先生，想必你近日来一定被梦魇缠身了，对吗？”
“谁，谁在说话？”吴远抱紧了书包，扫视了四周。
“在这里，先生。”
“啊！”吴远低头一看，这明明就是一个乞丐，怎么会知道自己最近被梦魇缠身了。
“先生，你需要好好听我说话。”衣衫褴褛的乞丐半跪在地上，脏乱的头发遮住了双眼，但是吴远却真真实实地看清了乞丐的眼睛，那双深刻的眼睛。
“为什么你可以知道我最近被梦魇缠身。”吴远将包放在地上，蹲在小乞丐面前。
“我算出来的。”乞丐撩了撩油腻腻的刘海，“你愿意把你的故事告诉我吗？”
“你…可以相信吗？”吴远伸出手拽起了乞丐。
“你愿意相信我，就好。”
“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吧，我先去祭奠一个我的好朋友。”吴远拎起书包。
“我劝你，今天不要去。”乞丐阴森森的声音传来，“今天是大凶。”
“不行，我一定要去。”吴远走进了公墓的大门，背后的乞丐摇了摇头。
“命该如此，就算是帮你，你也逃不过。”

琛璟

于单的墓在最顶上，光是爬上山就用了快一个小时，累得吴远气喘吁吁。
“死了还要欺负我，你行啊于单。”吴远双手支撑着膝盖，“好小子，我现在才来看你。”
“你是不是还在恨我，也对，是我杀了你，你恨我是应该的。可是你为什么每天晚上都要缠着我，我现在都感觉自己活在你的梦里，我都看不清自己了，每天每天都是被梦惊醒，静静的看着你的床。我倒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在我最最最需要鼓励需要支持的时候出卖我。现在我马上就要被开除了，你开心了吗？”
“我给你带了你喜欢吃的水果和点心，我还带了纸钱，马上给你烧，这辈子你没有过舒坦，下辈子我希望你过得舒坦一点，不要再缠着我了，求你了。”
突然，阴风大作，烧纸钱的火越来越旺，吴远在烈火中看见了于单的脸，那张狰狞可怕的脸，狠狠地瞪着自己。
“你又看见了自己的幻想了。先生。”
“啊！你。”吴远被身后的声音惊到，“你怎么跟着我来了。”
“今天，大凶。”
“快走，这地方太可怕了。”吴远望着墓碑后面摇曳的树枝，于单的影子还在那里晃悠。
“喂喂喂……别拽我，别拽我！”乞丐小，吴远一手就把他拎起来了，冲着山下跑。
“小乞丐，我先带你去洗个澡吧，你这么脏。”吴远丢下小乞丐，看着脏兮兮的手心。

琛璟

“现在，正式介绍一下，我叫于子顺。”于子顺伸出白净的小手，“谢谢你带我回来。”
“我叫吴远。你是什么人。”吴远没有伸手，于子顺尴尬的笑了笑，把手缩了回去。
“我师父是个算命的，我也是。”于子顺回答，“现在，和我说说你的梦吧。”
“算命的…”吴远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孩”，“我能相信你吗？”
“没问题的，先生。”
“上个星期我的室友于单被我推下了山崖，我为了报复他出卖我，但是我现在很后悔，真的。”吴远手支着额头，“现在他每天都在折磨着我，每天晚上都会准时出现在我的梦境里。”
“你是觉得，他一直在操控着你的梦境，对吗？你是想要除掉它吗？”于子顺问，吴远不解。
“怎么除掉它？”吴远问。
“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克服恐惧心理，为什么要除掉它，你可以主动出击，利用它便可以轻而易举的除掉它。”于子顺告诉吴远。
“我怎么利用它，我现在看见他都是措手不及。”吴远说，“我想起来了，我还做过一个梦，我梦到死掉的那个人是我，掉下去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于单。”
“今晚，如果你还梦见了他，你试着用自己的想法去控制你的梦境，如果可以实现你的想法，就说明，你的梦境并不是被于单控制的。”于子顺出了一个主意。
“真的行吗？”吴远问。
“你试试看。利用外界的东西来救自己。”
“我试一试，那我怎么联系你。”
“城北路148号。”

琛璟

不久，吴远又从噩梦中醒了过来，对面于单的床上再度坐了人，一瞬间，于单晃到了吴远的身上。吴远尝试着想伸手推开他，但是由于是鬼压床，吴远完全动不了，他望向了窗户，银色的月光让他想起了于子顺说的话“利用外界的东西来救自己。”
吴远想着，如果这道光可以帮我推开于单就好了。
想着，那道银光飞过，于单魂飞魄散。寝室终于恢复了平静。这次之后，吴远再也没有梦到过于单。他去城北路找过于子顺，于子顺告诉他：“利用身边有的东西来改变梦境，会达到意想不到的结果，你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化被动为主动，不要被梦控制而是去控制梦。”
吴远再度入梦，恐怖的一幕出现了，站在悬崖边上的人是他，不是于单。站在当时推于单位置上的吴远变成了于单。于单笑得很奇怪，吴远坠落的那一刻，他看见了于单手中那张于单坠崖和自己笑得很猖狂的照片。
吴远把手伸向了自己的头部，入手的是湿漉漉的感觉，那是他自己的血，还有破碎的头骨……
最后落在小溪里，四肢分离，眼睛大瞪着，伴随着头部飞向了一边的石碓里，入耳的即是骨头开裂的声音。
血腥！
惊艳！
吴远从梦中醒来，第二天就拜访了于子顺。今天的于子顺仿佛长高了许多，脸上也布满了沧桑，和几天前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你来了。”于子顺的笑和梦中于单的笑重合了，“是要和我说说你的梦境吗？”
“你怎么变老了……”吴远问。
“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啊，先生。”于子顺捋了捋左鬓的白发，“你见过以前的我吗？”
“前几天，你还是一个孩子啊……”吴远恍惚的看着于子顺，特别不可思议。
“前几天？先生，你是在梦里见过我了吗？”
梦里…梦里……
事情转换到两周之前的数学考试，吴远以60分的成绩侥幸通过了，班主任和徐青青面上虽然高兴，但是暗地里却在寻找吴远作弊的证据。以前的吴远，有钱、多金，天不怕地不怕，用钱羞辱老师，直到高二那年，父母离婚，父亲净身出户，家产全部被母亲拿走，偏偏母亲又不喜欢他，他只能和父亲过着穷苦的生活，一点钱都要省着花。
父母离婚为导火索，班主任和以前被吴远欺负过的人都开始一点一滴的回报他。吴远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于单，引得于单这样报复他。
得知自己侥幸通过了这次考试的吴远，心里美滋滋的将好消息告诉了好朋友于单，第二天，就被请到了办公室。
“吴远同学，这次你很不错，通过了数学考试。”徐青青将试卷平摊在吴远面前。
“老…老师……”吴远心里是高兴，但是又有点胆颤。
“老师也不拐弯抹角了，相信你是一个聪明人。”徐青青拿出了一张其他同学的试卷，“这位同学考了86分，你错的题和他错的一模一样，当然不包括你错他没错的。”
“什么……”吴远盯着徐青青用红笔圈出来的题目。
“这位同学坐在你的旁边，还有同学举报你作弊，抄袭其他同学的题目。”徐青青静静的看着吴远，“吴远同学，你明知道这次考试决定你的去留，你又作弊。这样，学校劝退你是必然的了。”
“老师！我没有……”吴远惊慌失措，那张试卷是同桌于单的，难道举报自己的也是他！？
“你先回去吧，我会和班主任商量的。”徐青青摆了摆手，示意吴远离开。

琛璟

“听说了吗？昨天，有人跳崖了。”
“听说了听说了，你说这学校也太不让人安心了，偏偏又建在这么个半山腰，后山就是一个悬崖。”
“可怜，可怜，听说尸体都没有找到。”
“据说啊，是高二4班的吴远啊，好像是被室友推下去的，太可怕了。”
“你怎么知道的。”
“警察都来了，把他带走了，说是询问做笔录，其实就是抓走了吧。”
“这消息真劲爆。”
我就是吴远啊…我没有死，怎么回事。
“嗨！于单，你怎么还在这里，马上就要上课了。”于子顺身上穿的适合自己一样的校服。
“你在和我说话？”吴远指了指自己，有些不相信。
“于单，你今天怎么了啊？”于子顺握拳捶了一下吴远的胸，“是不是你同桌外加室友吴远坠崖的事情吓坏你了。”
“什么？”吴远愣住，“我是于单…”
“你今天真奇怪，你不是于单你还是谁。”于子顺拽着于单的胳膊，“走了，上课去了。”

“昨天我们就说好了，今天要进行测试来检验大家近期来的学习情况，大家准备好了吗？”又是同样的考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远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啊，疼！”
“于单，你在干什么呢！快传卷子，考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