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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延至壹生 于 2014-8-2 22:58 编辑
书名: 想得山庄长夏里(上下)
册数: 2
作者: 南枝
绘者: 猫树
出版日: 2010/12/8
级别: 限制级
上册简介
林小齐是周驥的私生子,从小被养在山清水秀被茶园包围的长夏山庄里,母亲在他四岁生日时替父亲挡了子弹去世,从此,他的世界里便只剩下了父亲。
毫无安全感的林小齐对父亲无比依赖,但父亲却总在忙事业,他作为私生子得到的父亲的关注和爱在他认为太少了。
他想要得到更多,多到父亲永远在身边,只爱他一个……
周驥一方人物,谁人见到他都得礼让三分,自然也是阅人无数,却在小儿子渐渐长大的时候,
陷入了对他的**之情,想要避开他却避无可避,最终在一个雨夜,
让小儿子看到了自己与别人的颠鸞倒凤,林小齐衝出家门,不幸遭遇车祸……
下册简介
林小齐因车祸深度昏迷了一年,醒来时失了记忆,脸也因车祸被毁。
周驥对外编造了林小齐车祸去世的假像,而把小儿子养在国外,将他整容,告诉他扭曲的事实,从此把小儿子像情人一般地养在身边……
林小齐本可永远生活在这谎言造出的美好里,但他的记忆却於某一天恢復,从此,悖德禁恋的痛苦开始绕在他和周驥的心里……
试阅
楔子
夏天在S市清名画廊举办的一场画展在画界引起了轰动。
这次画展是个人作品展,作画者署名曾经,在画界从没有出现过,此次崭露头角便一获成功。
有油画,也有水墨作品。
画风清丽,多是山川风物,若是人物画便是抽象模糊的,只能看到意象。
只是,让人不解的是,几乎所有作品都是在同一个地方作画,仅仅是根据作画的季节,以及晨昏变化,画出不同的景色,於是,人们能够看到一个地方的春夏秋冬的不同,能够看到早晨的朝霞和黄昏的晚霞的变化,看到朗朗晴日和阴雨天气的光影的对比。
即使是同一棵树同一个山坡,你也能够感受到她每日的不同。
这些作品,总能抓住人心,就像署名曾经一样,她们让人觉得悵然,总带著隐隐悲伤,在画展中,甚至有很多人受画的感染当场啜泣。
这些画只展览了三天,第一天请的是画界的巨擘们和一些评论家。
此次画展赞助者是周家二爷周驥,给许多画界名人发了请帖。
只是,艺术家清高,一个不知名的小画家依靠钱财开画展,他们是不屑去看的。只有很少一部分前往,但也大多是曾受过周家恩惠,或是震慑於周家势利,还有就是想巴结週二爷的人。
看完之后,所有人都觉得这次的画展让人不虚此行,对她讚叹有加。不仅第一天到场,后面两天甚至还有人不眠不休观看的。
画展第二天第三天,便对一般画界人士开放,因为最开始就没有做宣传,所以,来参观的人并不是特别多,但是,无一例外的,所有人都对画讚叹,对画者充满了好奇,并且想瞭解画中的地方是何处。
只是,作画者一直没有出现,也没有透露真实身份姓名,週二对此事一直讳莫如深,不回答关於这方面的任何问题。
有人想买其中的作品,也说是一幅都不卖,展览结束便会带回去。
三天时间到了,许多人慕名从远方甚至海外赶来,想一慕画作,週二爷断然拒绝,说这些画都再不会展出,让人嗟叹不已。
一场神秘的画展结束,勾起了许多人的好奇和探寻欲。
人们将有些名气或是没有名气,但是有画展出的画家都猜遍对比遍,始终是没有一人符合。
这神秘的画者是谁,是谁十年如一日的在同一个地方作画,画同样的景物,但画出了各种色彩与风格,一时间在画界成为人人谈论的话题。
只是,时间过去了,仍没有一人得知真相。
唯一知道这件事的週二对此事不再提起,即使有人相求,他也讳莫如深。
作为一个传奇,这件事就搁置於此了。
週二也不会想到有人有这么大的探求欲,不将此事查出来不甘休。
柳意是第三天才去看画展,看后便对画念念不忘,只是,再一天,画便被收起来了,他悵然若失,好不容易联繫上週二,想买其中作品,但是,週二一句一幅都不卖,让他的愿望落空。他因此失魂落魄了好些日子。
让他振作起来的是他想到画中既然画的是风景,那么那风景一定是在某个地方,一个人所画景物几乎都在一处,那么,那个人一定是在屋子裡看著外面作画,只要找到画中的地方,就能找到作画的人,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开了。
从此,他踏上了找画中景物的路途。
只是,世界之大,要找到几个种茶的小小山头,谈何容易。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一次在网上看到了一个地方的照片,虽然和画中景物有差异之处,但是,也有一些小小的相同,照片上面留有地址,他怀著激动的心情,开始前往那个他做梦也想找到的地方。
第一章
「爸爸!」林小齐规规矩矩地站著,怯怯地叫了一声,声音嫩嫩水水的,听到的人都会顿生喜爱之心。
他此时已经四岁了,长得和他的妈妈美人很像,都是一双大而多情的桃花眼,白白嫩嫩的皮肤能掐出水来,黑黑的眼瞳像是最澄澈的宝石,带著点羞怯,闪耀著光芒。
轻轻抿著水红的唇瓣,将他爸爸看著,动作有些扭捏,今天是他的四岁生日,爸爸是来陪他过生日的。
无论是谁家的孩子,这般可爱逗人喜欢,估计叫那一声「爸爸」的时候,大人就该把他抱过去亲亲啃啃尽享天伦之乐去了。
只是,他爸爸不是一个知道享受这方面乐趣的人,仅仅是淡漠地轻轻点了一下头,说了一句,「你的生日礼物给你妈妈了,去拿吧!」
甚至连一个笑容都欠奉,声音也挺冷漠的,根本不像在和四岁的儿子说话,好像是在和他的下属吩咐事情一般。
「嗯!谢谢爸爸!」对於父亲的冷漠,林小齐倒没有太介意,因为在他能有的所有记忆裡,父亲都是这个样子的,他现在还没有上学,一直由妈妈养著,不知道别的小朋友的父亲是怎样和孩子相处的,没有对比,当然也就不存在伤心。
红著一张小脸怯怯说了谢之后就转身去找妈妈去了,在父亲视线范围之内时还是好好的一步一步走路,绕过一边的房中景观树之后就蹬蹬朝厨房的方向跑去了,脚步欢快,脸上红通通的带著笑。
林婕是一个传统式的美人,精緻漂亮的五官,性格温柔,贤慧大度,识时务,知道怎么不惹周驥厌烦,又能得到他的关注,保持他的新鲜感,最主要的,周驥知道她是真的爱自己,所以,对於周驥这个花花公子来说,情人的忍受限度最多是两三个月,他却和林婕保持情人关係六年了。
并且,林婕完全替代了他家中妻子在他心中的位置,还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让他觉得,这裡才更像一个家。
林小齐比他的长子周延小两岁,是个性格乖巧的孩子,长相和性格都像林婕。
对於自己的孩子,周驥当然是喜欢的,只是,他的父爱一般不怎么能够看得出来。
给林小齐的生日礼物是一个玩具小汽车,只供五岁以下的孩子开著玩。设计安全,速度不快,即使撞上东西,坐在裡面的孩子也有保护,不会受伤。
於是,看到礼物之后,林小齐就几乎忘了所有他妈妈交代他的,在父亲面前应该有的注意事项,全身心投入到新的游戏裡。
开著车在大厅裡撞来撞去,边开边笑边叫,即使林婕摆了脸色让他不要这么皮,他也不以为意。
时常看到爸爸开的大车子,他现在终於有了一辆小的,怎么能够不让他欣喜若狂。
玩小车子不亦乐乎,甚至连晚饭也不想吃了。
林婕一边呵斥他,一边温柔地嗔怪情人周驥,「看吧!你说这孩子像我,哪裡像我了,该像你才对,皮成这样,以后不要给他买这些玩具了。」
听到妈妈说不要给自己买这种玩具了,林小齐停下车来,嘟著嘴巴装委屈,出来后又蹭到妈妈面前去抱著她的腿,「妈妈,妈妈,小齐很乖!」
林婕宠溺地揉他头髮,甚至一向冷著脸没有多少表情的周驥都扯了嘴角笑了一下。
国内现在还没有这种玩具,林小齐的车子是他让从国外特地买回来的。看来,这个孩子喜欢,花那么多功夫也算值了。
吃了生日蛋糕,林小齐奶油吃多了,晚上精神亢奋,一直玩著小车都不睡觉,要不是他妈妈威胁著说明天要将车拿去卖了再不让他玩,他都会一直赖在玩具车裡不出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的脸上一直带著童真无邪的笑,他最喜欢过生日了,这天爸爸一定会回来,妈妈会亲自下厨做好吃的,他还可以得到好玩的玩具。
以后很多年,他常想到这天的事情,这是他能记事的第一件事,深刻非常,他记得这天裡妈妈的笑容,爸爸坐在沙发上,他在自己的小小车裡的欢快和自豪,他的爸爸是最好的爸爸了,妈妈也是最好的。
要是知道这次的生日之后将给他带来什么,他不知道,他在这一天是否还会那样快乐。
第二天,爸爸和他还有妈妈一起出去。
在他小小脑瓜能够装下的事情裡,他记得只有妈妈抱著他在商场裡走著买东西,爸爸和他们一起,还是第一次。
林小齐和妈妈住在一个庄园裡,叫长夏山庄。
想得山庄长夏裡,石牀眠看度墙云。
这是一座修建在半山腰上的别墅,在当时,算是修建得非常精美华丽,别墅外观白色,採用欧式风格。
前庭后院裡种著长青树木,还有名贵花种,甚至有一块从德国那边运来的草坪,小齐喜欢在上面玩耍打滚。
这裡适宜茶树生长,从别墅目力所及的几座山头上都是茶园,然后就是山下村子裡的情景,还有一条河从村子边上流过,村庄裡种了桃树樱桃树还有李树,春天开花的时候非常漂亮。
这些茶园都是周家所有,山下村子的人大多依靠为周家茶园工作生活,其实相当於依附於长夏山庄过日子。
从这裡產出的茶,高级的都用来作为礼品送人,只有次品才用来贩卖。
从下面的县城裡到长夏山庄修著宽阔的泊油路,开汽车半小时就可以到,而要从县城到大都市还需要再开两个小时左右的车。
妈妈喜欢在长夏的生活,并不愿意到大都市里去,小齐从小便在这裡长大,虽对大都市感到好奇,但也更喜欢长夏的山清水秀和寧静舒适的生活。
爸爸每个月都会来看他和妈妈,妈妈会很高兴,这便让他满足。
因为是生日,妈妈给林小齐买了很多漂亮的衣服,林小齐看著橱窗裡各种漂亮精緻的东西都想要,最后让妈妈好好拍了一顿屁股,他才安静下来。
在準备上车回家的时候,发生了枪击案,林小齐那时候还太小,被枪声吓傻了,那时候的情景在他脑子裡是一片空白,后来无论他怎么回想也回想不起。
他记住了的,并且后来一再回忆起的情景,已经是他最爱的妈妈倒在地上,地上好大一滩红色,妈妈最爱的白色连衣裙也弄脏了,到处都是红色。
他大哭大叫起来,扑到妈妈身上去叫她,不断嚷著,「妈妈,妈妈,好怕,好怕,小齐怕怕……」
林婕的死,这是一件让周驥痛心疾首的事情。
那时候周家的势力还不若后来稳固,仇人不少,周驥出门都会带上保鏢,只是,没想到对方在他陪著儿子过生日时候来袭击。
保鏢反应慢了一步,林婕最先发现问题,将儿子一把推到车后面去,然后替周驥挡了一枪。
一枪毙命,林婕去时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向儿子的方向就倒下了。
他的女人替他挡了第一枪,他有了时间避开,后来便是保鏢解决了杀手。
林小齐扑在林婕身上,又哭又叫,脸上糊著眼泪和鼻涕,身上的白底蓝格子衣服上蹭上了林婕胸前的血,身上糊成一片红色。
考虑到对方可能还有后手,沉著脸,周驥上前将儿子从林婕身上一把拽起来,抱著上了车,而林婕被保鏢抱著放进了后面的车裡。
林小齐在他身上又打又叫,不断叫著「妈妈,妈妈……」,让周驥心烦不已,这是他第一次打林小齐,以前,他都不管教这个孩子的。
一巴掌拍在才刚刚满四岁的林小齐脸上,吼道,「给我安静下来。」
林小齐瞪著吓到的又大又惊恐的眼睛把他看著,一动再不敢动,其实,林小齐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妈妈是死了,再不会回来了,他只是看到到处是红色,妈妈又瞪著眼睛不动,和平时的样子不一样,加上刚才砰砰的枪声让他觉得害怕,所以才有这样的反应,他想要妈妈来安慰安慰他,把他抱在怀裡好好亲亲他,让他不要害怕。
但是妈妈不在,爸爸又这么凶这么怕人,还打他,他更加惊恐了,以至於傻傻地没有了反应。
终於安静下来了,周驥这才鬆了口气。
没有追击过来的人,证明对方只派了两个杀手前来,没有后续了。
周驥放了心,才来安顿后面的事情。
下了车后,周驥将林小齐交给保鏢,林小齐又开始闹起来,叫唤著要妈妈。
周驥不想管他,但是,保鏢拿老闆的儿子没办法,看到他哭叫地上气不接下气,又不敢打不敢吼,只能劝,这是个苦差事,最后只好去给老闆报告情况,将林小齐交还给周驥。
林婕的葬礼没有在长夏山庄举行,而是就在S城裡办了,火化之后葬在西山墓园裡,葬礼也没有特别隆重,简简单单的,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
林小齐后来就再没有见过他妈妈,周驥怕他看到林婕的尸体又乱叫,就让长夏山庄裡照顾林小齐的奶妈来带他。
周驥虽然心狠,但是林婕毕竟是一个跟了他六年又给他生了儿子的女人,最后又是为了保护他而死,再怎么,他也感到了难过,发誓为她好好报仇,并且,会好好教养儿子。
骨灰盒下葬的时候,周驥让呆呆傻傻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林小齐抱了林婕的遗像往墓园裡去。
哀乐响起,林小齐依然懵懂,没有人告诉他妈妈死了,他以为妈妈是像他奶妈说的那样去给他买好玩的玩具去了,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抱著妈妈的大大的照片,他还是很高兴的,穿著一身黑色的小礼服,走在爸爸的身边,姿态颇为庄重,看起来像个小王子。
林婕下葬之后,周驥调查事情很忙,没有多少精力管林小齐,便将林小齐交给他奶妈全全管理照顾,只是,妈妈过了很久还没回来,林小齐不干了,饭也不吃觉也不睡,一个劲地闹腾要妈妈,他是小少爷,谁敢打他呵斥他,只能一个劲劝著哄著,不过,这也不是个办法,最后只能将林小齐又交回给周驥去。
周驥刚调查出来了上次的枪杀事件始末,开始布网準备还击,林小齐这个大麻烦就缠上了他。
林小齐一个四岁的孩子,哭起来就没完没了,眼睛又红又肿,鼻子也是红红的,脸蛋比前一段时间瘦了一些,显得特别伤心憔悴,声音也是撕破嗓子的哑,扑在他怀裡就一个劲地说,「妈妈还没回来,小齐要妈妈,要妈妈,爸爸快让她回来。小齐不要玩具了,要妈妈……」
周驥被这个样子的儿子触动了心扉,眼睛发红,逗著儿子说道,「妈妈有事情,过段时间就回来,小齐乖,爸爸陪你。」
「不要爸爸,要妈妈,要妈妈……」林小齐一点不给周驥面子,还是一个劲叫,又哭又叫直打嗝,一张小脸通红,眼泪鼻涕全蹭在周驥的西服上。
逗了一会儿,发现这个孩子根本不听说,周驥也发毛了,一把将他狠狠放在地上,林小齐屁股著地,被摔得痛了,於是哭得更凶。
周驥拿著桌案上一叠纸捲起来就要打他,林小齐看他要打,哭声小了一些,只是依然抽抽嗒嗒地。
周驥被他气得没办法,吼道,「以后没有妈妈了,你和奶妈过,知道没有。」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林小齐不吃他那一套,依然哭喊。
「给我闭嘴,你妈妈死了,你不是看到了吗,被装在那个小盒子裡埋到土裡面去了。」周驥也不管林小齐听不听得懂,冷冷说给他听。
听到「你妈妈死了」几个字,林小齐停了哭,愣了一下,眼睛瞪得更大将周驥盯著,有些反应不过来。
关於「死」这个字,林小齐是有很深的感觉的,他讨厌这个字,并且害怕这个字,这个字眼让他晚上做噩梦,害怕地睡不著。
第一次知道死字,是半年前,他养的小狗被他用链子拴起来然后拴在楼上的窗户栏杆上,后来,他玩累了就睡了,忘了将小狗放下来,小狗饿了,要挣脱链子,就掉了下去,在楼上的外墙上吊了一个晚上,被勒死了。
原来柔软温暖会叫唤会跑的小狗变成一个僵硬冰冷让人害怕的东西,他当时就害怕地叫了,保姆小梅告诉他那狗死了,要拿去埋掉,当场就是用一个小小的黑色的纸盒子将狗装了进去,他看到小梅将盒子埋到了后面山上的一颗樱桃树下,后来他再不敢去爬那颗樱桃树。
第二次知道死,是他和妈妈坐车去山下的村子裡,看到有人抬著一个黑色的大盒子,那些人都穿著白色的衣服,头上还戴著白色会飘起来的布,有白色的纸被撒在路上,跟著的人还举著大大的白色的花圈,有人在哭,哭的声音让他觉得害怕。
他问那是在做什么,妈妈说,那是人死了,死去的人的家人在送行。
他问那黑色的大盒子是什么,妈妈说,死去的人会装在裡面,然后埋到土裡面去。
当时,他就一阵惊恐,扑到妈妈的怀裡去再不敢看。
妈妈拍他的背,说道,「以后,妈妈也会被装进那黑盒子裡,到时候你会伤心吗?」
「妈妈不会,不会装进黑盒子裡。小齐不要把妈妈装进黑盒子裡。」小齐还记得当时自己是多么地害怕妈妈被装进去。
看到别人抬著黑色棺木的情景浮现在林小齐小小脑瓜裡,他惊恐地睁大眼睛愣了一会儿,然后哭得更厉害了,在地上打滚,哭得抽搐起来,「妈妈不要,不要把妈妈装进黑盒子裡。不要把妈妈装进去,妈妈没死,妈妈没死……」
又惊恐又哭闹,林小齐很快就累了,趴在地上没有力气,像是要昏死过去。
周驥对这个儿子实在没办法了,最后甚至连心烦生气都被他磨光,只剩下疲惫,还有一些心酸和心痛,把儿子从地上抱起来,拍著他背,抱他去洗澡,又餵他喝牛奶,对他好言安慰道,「以后爸爸在,爸爸陪著小齐,小齐乖,不哭不哭了……」
大男人周驥,对著情人都不会有太多的甜言蜜语,此时哄起儿子来还颇得法。
林小齐累了,加上有爸爸的宽阔安全的怀抱,虽然这个怀抱没有妈妈的柔软,但还是可以将就的,於是就在周驥的怀抱裡睡了过去。
这天晚上,周驥怀裡抱著个孩子,呼吸间全是儿子身上的奶香,睡得也颇安稳。
这天晚上就这样过去了,周驥第二天要将林小齐交给奶妈,林小齐一离开他便又叫又闹,原来是一直叫要妈妈,现在不仅叫要妈妈,又叫要爸爸,所有人都被他闹得没办法。
周驥之后做事便只好把他抱在怀裡,甚至连开会讨论事情,林小齐也坐在他腿上,或是在睡觉,或是在玩玩具,有的时候还会拿本小人书读得起劲。
最开始周驥不习惯,过了几天也就好了,甚至他那些下属也都习以为常了,只要林小齐不要在他们讨论事情到紧要处的时候听到他那稚嫩的读书声,或是叫爸爸的声音。
周驥脾气不太好,有些时候,他的属下便觉得林小齐在也好,至少周驥不会无缘无故乱发火,因为那样,林小齐就会嫩声嫩气唤道「爸爸不气,爸爸不气……」搞得周驥根本没办法发火。
孩子记性差,没几个月,在周驥将上次的枪杀事件彻底解决之后,林小齐差不多就从失去妈妈的恐惧和伤痛裡解脱出来了,因为,只要不看到妈妈的照片,他差不多都要将妈妈的样子忘了,而爸爸又对他特别好,完全替代了以前妈妈的位置,於是,他再不叫著闹著唤要妈妈了,只是有些时候,比如看到一个母亲抱著一个小孩子的时候,会露出寂寥伤心的表情,嘴裡喃喃唤几声「妈妈」。
这样的孩子是惹人爱的,周驥别墅裡的人都喜欢这孩子,周驥自己也对这个孩子不同一般。
在林小齐四岁半的时候,被送回了长夏山庄,主要是周驥和他老婆的矛盾升级了,加上他要去国外一段时间,估计几个月不会回来,将林小齐放在S城不安全。
林小齐被送进了长夏城裡的幼稚园读书,每天奶妈司机接送。
离开爸爸的最初一段时间,林小齐每天又哭又闹,根本不去上学,到了幼稚园也哭,最后知道爸爸的确不会来了,而且奶妈说,要是他不听话,爸爸以后都不来看他,他只好乖乖听话。
幼稚园裡有很多别的同龄小朋友,老师也很好,他虽然时常想著爸爸,但别的小朋友和幼稚园裡的老师分开了他一些注意力,渐渐就适应了。
幼稚园裡有钢琴,是老师弹来给小朋友们伴奏的,林小齐喜欢和小伙伴们捣乱,他甚至爬到钢琴上面去踩著琴键玩,最后将琴弄坏了,让他爸爸来赔偿。
他每天盼著爸爸能够来看他,开始是捣乱引起注意,后来老师说不好好学习的小朋友爸爸妈妈不喜欢,於是在学校裡就做乖娃娃好好学习,还得了大红花,可爸爸依然没有来,他甚至梦到爸爸也被装进那个黑色的大盒子裡去了,以至於哭了一天,差点哭断了气,都没有去学校,奶妈只好打了电话给周驥,周驥又给林小齐打电话来,听到爸爸的声音,林小齐才放下心,第二天才放心去幼稚园上学。
天气非常冷的时候,林小齐他们放寒假了,他请了班上的同学来家裡玩。玩得正起劲,奶妈来抱他说,「小齐,你爸爸回来了!」
林小齐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看著奶妈,之后才扔下手中的玩具,风一般跑出去,爸爸正在前院裡刚下车来。
房子裡有空调,室外寒冷,林小齐就穿一件小衬衫,外面套著一件小背心,衝出门去,喊道,「爸爸!爸爸!」
周驥才刚下车,就见儿子扑了上来,一把将儿子抱住,像个平常的父亲一样,在他额头上狠亲了一口,「想爸爸没有!」
「爸爸坏坏,这么久不在,你是不是不要小齐了!」林小齐一副要哭的表情,嘟著嘴撒娇。
周驥看他穿得少,赶紧将他抱进屋裡去。
因为周驥回来,那两个被接来和林小齐玩的孩子就被送回去了。
也许,从对这个孩子最开始的不忍与亲近纵容以来,就註定了后来的孽缘。
周驥时常想起林婕死后和林小齐的相处,他想起这些的时候,便会更加心悸心动,那种无法遏制的彷彿要撑破胸膛的恋情,让他无法自拔,他有时甚至会感伤失神,但他从不认为自己后悔。
周家人都有一种掠夺的天性,他不能容忍林小齐是属於别人的,他只能掠夺,即使他心中的宝贝小齐痛也好恨也好,一切早已不能回头。
这时候的林小齐还是一个没有什么烦恼的小孩子,昨晚上缠著爸爸一定要和他睡一张床,因为精神亢奋又有牵掛,林小齐比平时醒得早很多。
他从爸爸的怀裡像隻蚕一样的拱出来,大大的眼睛望著周驥的脸,一个晚上过去了,爸爸脸上长了东西,便用手去摸,挺扎手的,於是就用一双肉肉的小手,去拔周驥下巴上的浅浅的青青胡茬。
周驥知道林小齐醒了,可他不想管这小傢伙,於是继续睡,任由他在被子裡拱著玩。
林小齐一双肉乎乎的小手摸在他的下巴两腮上挺舒服,像是柔软的亲吻一样,周驥在这样柔软舒服裡要迷糊过去,就被下巴上突然的刺痛弄醒了。
林小齐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没有留一点,但是,在他的小心翼翼和专注努力之下,仍然将周驥给拔疼了。
周驥一隻大手一把将林小齐睡衣的后领抓住,将他向后拉了一把把他拉开,睁开眼睛看著瞪著一双大大黑黑眼睛的林小齐,声音有些含糊,没有平时的气势逼人,「小齐,醒了就去找奶妈,让爸爸再睡会儿。」
周驥不分昼夜忙了几天,又坐车到长夏来,来了也没好好休息就陪儿子了,晚上虽然睡得较早,但是,这裡安静的环境,清新的空气,还有一个肉乎乎香喷喷的儿子,他只想再好好睡一会儿。
不过,他的儿子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虽被提开了,又巴上去,声音嫩嫩地唤道,「爸爸,老师说要早睡早起身体好,爸爸该起床了,要听老师的话。」
周驥瞪了林小齐一会儿,不过林小齐根本无法理解他那带著威胁的冷眼,只是挣动著小身子往周驥身上扑。
周驥被他烦得没办法,坐起身,拿过一边的睡袍穿上,林小齐坐在床上,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把周驥盯著,纯真无暇的心裡想著爸爸是他见过的最高大的人,让他崇拜不已。
周驥才不管林小齐崇拜的眼神,用一个小毯子将他裹了抱起来就往外走。
林小齐被爸爸抱著,开心地笑,还硬凑在爸爸脸上去亲了又亲。
周驥开门,将林小齐一把递给被他叫来的奶妈,回身就回房睡觉去。
没有儿子捣乱了,重新回到床上的周驥却发现怎么也睡不著,只好起床。
林小齐已经在奶妈的侍弄下穿好衣服,梳顺头髮,规规矩矩刷牙洗脸,抹上宝宝霜。
周驥刮脸的时候,儿子穿戴整齐的儿子又跑来了,笑著指自己的脸,「爸爸,香香,香香!」
周驥不理他,他就上前去扒周驥的腿,周驥没有办法,一脚将儿子踢走的事情他不能干,将脸抹乾净,只能按照林小齐的要求在他脸上亲了两下。
林小齐这才满足地跑下楼去找奶妈去了。
爸爸回来了,林小齐就吵嚷著不看书不做作业,扭著周驥要和他玩,最后在周驥的威胁之下,才委委屈屈地坐到自己的小书桌前去写作业,愤愤地声音颇大地将书上的字母读出来,后来做数学加法时也掰著指头发彆扭脾气。
吃过午饭,在林小齐的死赖和纠缠之下,周驥只好带著林小齐去城裡动物园玩。
冬天动物园裡景色萧条,不过,这天是星期天,父母有时间带孩子参观,人还挺多。
看到老虎,林小齐又叫又跳,学著电视裡老虎的样子学虎啸。
开始是周驥牵著林小齐的手,看长颈鹿的时候,隔著一个花台,矮小的林小齐看不到,就叫著要周驥抱著,周驥只好将他抱起来。
林小齐双手带著毛茸茸的手套,戴著兔子耳朵帽子,脖子上还围著围巾,双手环著周驥的脖子在他怀裡动过去动过来地看动物,不时大呼小叫,周驥只觉得陪孩子真不是人做的事情,就想将林小齐交给身后不远跟著的便衣保鏢,不过,林小齐扒拉著他估计是放不下来。
林小齐没睡午觉就出门来,闹了一会儿就累了,原来一直吵嚷著要看大象,后来也不想看了,困顿著一双眼睛,趴在周驥肩膀上昏昏欲睡。
周驥觉得总算解脱了,準备带著林小齐回去,林小齐不知道突然看到了什么,又兴奋起来,一双小手拍著他的背引起他的注意,叫道,「爸爸,我也要像他们那样,他们那样!」
周驥不知所以然,转过身看到另一对父子,儿子坐在爸爸的肩膀上。
周驥脸黑了,抱著林小齐冷言道,「回去了。」
「爸爸,我要,我要!」林小齐扭动著身子叫叫嚷嚷。
一路上的叔叔阿姨都目光转过来看这两父子,周驥沉著脸不理他。
林小齐看自己的叫嚷没用,嘟著嘴巴呜呜地开始哭叫。
周驥只想打他屁股,不过,看到这么多人在看,最后也没有发作抬手。
坐上车后,周驥沉著脸不说话,林小齐已经没哭了,开始一抽一抽地打嗝,看到爸爸是真的生气了,林小齐有些害怕,红著小脸,脸上眼睫上还掛著泪珠,蹭到爸爸身边去,摇著爸爸的腿,一抽一抽奶声奶气地说道,「爸爸,你不理小齐了吗?」
周驥依然不理他,林小齐看爸爸没反应,抿著唇睁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委屈。
周驥拿眼去瞥他,被林小齐发现了,林小齐赶忙顺杆爬,装出要哭的样子,委屈地不得了,「爸爸不要生气,小齐很乖!」
周驥拿他没办法,只好把他抱到腿上坐好,掏出他衣服裡的小手帕给林小齐擦眼泪鼻涕。
眼泪鼻涕被擦乾净后,林小齐扑进周驥怀裡,刚才哭得累了,一会儿就在周驥的怀裡睡了过去。
周驥摸摸儿子哭闹发热汗湿的背,拿奶妈準备的小毛巾给他垫好背,又用车上的毯子把他裹了,抱紧一些。
周驥抚了抚林小齐发红的小脸,肉乎乎软绵绵的,心裡一阵感慨温柔。为人父就该是如此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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