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黑童话系列》作者：顾小九。/伏离之【2013年4月27日更新至03之卖火柴的小女孩】

伏离之

02  白雪公主


我是魔镜


“魔镜魔镜，谁是这个世上最伟大的人？”穿着新衣的国王对着我大声问道，身上的臭味熏得我一直想吐，可惜虽然我是魔镜，却不能动。

“是我么？”国王兴奋的自言自语，再不打断他我就真的要吐了。

“不，不是你，是隔壁城堡的卡洛斯国王。”露出遗憾的表情，我很“诚实”的回答道。

“不，这个世上最伟大的人必须是我！”国王恨恨的离去，我知道又要开始一场战争，会有鲜血，生命，哀嚎……以及不可知的命运，这一场战争结束，我又会流浪到哪里呢？明明我只是一面镜子而已，只不过看得到人心。



“哦，可恶的魔镜，就因为你的一句话而导致了这一场战争，为什么神明给了你如此的特权，你却这样滥用。”美丽的天使悲哀的留下来眼泪，纯洁的天使似乎非常讨厌我的说法。

“你的意思是，我导致了这场战争？”天使的智商还真是惨烈，让人不忍直视。

“是啊，为什么你知道一切，却不加限制自己的言行，你知道这样会给多少人带来灾难么？”

“呵呵，我并不知晓一切，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绝对的事情，有许多伟大的人，但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谁也不能说那个人就一定比其他的人要伟大。”露出讥讽的笑容，虽然我不知道所有的事情，但是这一点我还明白，很多事情，都说不上绝对，因为每个人有自己的标准，你的唯一，未必是他人的唯一。


“那你为什么还要那么说？就因为你的说法，所以国王才会去讨伐那个国家，你难道真的懂的一切？”

“我只是懂得人心罢了，认为最伟大的人是卡洛斯国王，这是国王自己的看法，因为他一直嫉妒着卡洛斯国王，虽然他有着更多的财富，子女，但是他依旧嫉妒着，嫉妒着卡洛斯国王，所以在他眼里，卡洛斯国王比自己更加伟大，是他觉得最伟大的人……我所给出的，是他心中的答案罢了。”我只是面镜子而已，映射出了人心。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点破他？”天使依旧悲伤。
“你是天使，你为何不拯救他。”拯救别人并非我的工作，而看人性的故事，恰是我的喜好。

“我知道了。”天使反而笑了，“本来打算毁掉你，但是能看得懂人心，的确可以说是明白一切的存在。”



天使收起武器离去，我却依旧矗立在城堡的废墟之上，身为魔镜，在这个荒废的城堡中得以保全，但是……总觉得有些无聊，希望下一任的主人，会更加有趣，人的心灵永无止境，人性的故事最是迷人。


“哦，魔镜，我找到了传说中的魔镜！”年轻的女巫将我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用丝质的绢帕将我细细擦洗干净。

“魔镜啊，天下最美的女人是谁？”女巫看着我，搔首弄姿的摆弄着。

“是你。”我微笑着回答，多么目中无人却又可怜的女人！只看得到自己的优点，却不知道世界之大，最美的标准在每个人眼里都不一样，居然如此的无知。

“魔镜啊魔镜，你觉得我会成为王后么？”女巫牵起裙摆，肆意的跳着。
“会的。”准备好了迷幻药和巫术，国王一定会娶你的。


“哈哈，魔镜，你说对了，国王果然娶我了，而且他深深的爱上我了！我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最美丽的女人！”女巫得意的笑着，是啊，精心准备得到回报，换做谁都要得意一下……不过，这样的话岂不是很无聊。

“不，您不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我微微一笑，你的心目中，还嫉妒着那个人，“最幸福的是白雪公主，她从一出生就享受着国王的爱护，国民的拥戴，你费尽心机得到国王的青睐，但是她一出生就有。”这些可不是我编造的，这些是女巫心中一闪而过的嫉妒，我用最简单的话语说出来而已……人性，永远那么有趣。

“哦，不可以！”女巫痛苦的叫了一声，然后去找了一位猎人，命令他杀死白雪公主，取出他的心脏……多么恶毒的命令，但是，心想事成只是个理想，这样完结岂不是太无趣？


赶走白雪公主的时候，自傲的女巫发现了一件事，她老了，但是白雪公主还小，她会慢慢长大，在女巫老去的时候……所以更加下定了决心。
人啊，永远不会知足，所以说，人类果然最好玩。我端坐在台子上，等待着女巫归来，下一次的问题，我已经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魔镜啊魔镜，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是谁？”女巫捧着我问到，陶醉的自问自答，“就是我吧，世上不会有比我更美丽的的人了！”
可怜的女巫，已经只能这样自我催眠了？不过这样多么无聊啊，世界应该多姿多彩才对。

“不，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不是你，是白雪公主。”你一直深深嫉妒年少的公主，在女巫心中一直害怕被白雪公主所超越，所以……对于女巫来说，这几年愈加怀疑自己的美貌，也愈加怀疑白雪公主是不是已经比自己更加漂亮，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一个答案吧。

“白雪公主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她有着乌云一般的头发，雪白雪白的皮肤……”用我所知道的所有形容词去赞美，果然女巫的脸越来越黑。

“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必须是我！”发誓一般的吼着，也只是想掩盖自己的心虚而已……那么，女巫会怎么做呢？“白雪公主已经死了，我已经挖出了他的心脏！”


“白雪公主没有死，你拿到的只是一头猪的心脏！”冷冷的打破谎言，果然女巫的脸瞬间变成了青灰，有趣的魔法。
“他必须死！”女巫拎着篮子出去了，带着附有诅咒的丝带。


“魔镜啊魔镜，谁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一样的问题，我都懒得重复了，不过一样的答案也许会给我不一样的惊喜。

“是白雪公主！”
“她已经死了！”
……


女巫再次拎着篮子出去了，带着一把梳子。


“魔镜啊魔镜，世上最美丽的女人是谁？”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我强忍下笑意，很严肃的回答她：
“是白雪公主！”

……

好吧，女巫又一次拎着篮子出去了，这一次是苹果，那个傻乎乎的公主会不会被骗了三次都没有认出女巫？世上会有这么傻的人么？
现实告诉我，是有的，好吧，正因为人类总是会做出一些连神明都不知道的事情，所以人类才这么有趣啊……可爱又可怜的人类。



“魔镜啊魔镜，现在世上最美丽的女人是谁？”女巫迫不及待的看着我，我没有忍住，笑了，“当然是您了！”给你稍微开心一下吧，毕竟后面的事情更加有趣，不是么？


“魔镜啊魔镜，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是谁？”果然，每天都不会忘记这件事。

“是白雪公主。”继续微笑，恋尸癖的王子遇到没有死透的公主，多么大的一只猿类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怎么可能！”
为了一场有趣的战争，我不介意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诉女巫，毕竟，人性的故事总是最有意思的。


“神明啊，让我去砸碎那面镜子吧，因为他的缘故，又将又一场战争！”天使愤怒的举起剑来，对准了魔镜。
“他只是一面镜子而已，本身并没有发动任何战争，也没有伤害任何人，你没有破坏它的理由，天使的存在，应该是守护。”神明端坐在位子上，遥看着下面征战四方。

“但是……那是因为他的缘故！”
“你不妨去跟他聊聊。”神明最后这样微笑到。“给你一个解答疑惑的机会。”


“如果你觉得没有我存在的地方就没有嫉妒、怨毒、战争、无止境的欲望，你就打碎我吧。”对着天使，我依旧微笑，当天使染上凡人的气味，那么他就不再属于天堂。

天使想了想，似乎发现了我说的都是事实，人类生活的地方，有美丽的感情，也有丑恶的人性，任何时代，任何地点，都无法避免，只是通过不同的方式表达出来而已。“但是没有你的话……”

“呵呵，除非你能杀掉所有人，不然就不要指望世界上一切丑恶消失。”我嘲讽一般的说到，天使却只能用沉默回答。


“你放弃天使的身份来询问我，最后却也只得承认这一点。”我真想耸耸肩，可惜很久之前就没有人形了……天使的身影消失在远方，孤独落寞，也许他想要拯救这个世界，但是……想从打碎我来入手，只能说他选错了方向。


“你还是一点没变。”神明站在我面前，笑得有些无奈。

“是啊，虽然没有了人类的姿态，但是我还是觉得这样很有趣。”看见久违的老朋友，我忍不住微笑。

“依旧是这样贪玩。”神明的语气有一丝绝望，“我曾经以为你会回头。”

“需要回头的不是我……”真是讽刺，我只是喜欢人类的故事而已，人性的故事，最是有趣。

“你给了人类无限的选择，他们可以比天使更美丽，但是同时他们也可以比恶魔更残忍，那就是人类。”


所以，人性的故事……我最爱了，下一任的主人，又是怎样呢？

字数统计：3152字

伏离之

03  卖火柴的小女孩

心轻者

背景：传说埃及有位至高无上的女神叫做快乐女神，女神的丈夫是位明察秋毫的法官，当人们死后，法官会将人的心脏放到天平上，天平的另一端是一片羽毛，如果这颗心纯粹无垢，轻盈剔透，比羽毛更加轻盈，那么这颗心将会飞往天堂，反之，如果这颗心充满欲望的褶皱，沉重污浊，则会被判下地狱。


小女孩拿着火柴，在漫天飞雪中，冻得抖抖索索，此刻，她光着双脚蜷缩在角落中，想要回家，虽然所谓的“家”残破不堪，到处漏风，但是可以的话，她还是想回家，只是一篮子火柴都没卖出去，现在回家，会被爸爸打骂的，想起爸爸的拳头，小女孩还是决定继续在这里躲一会儿吧。

没有人会注意这个角落，在这个众多流浪汉到处都会出现垃圾的时代，每天在大街上发现几具流浪者的尸首实在是太过平常。
天已经晚了，身体已经被冻得有些失去知觉，折磨自己很久的饥饿感也消停了，仰头看着，原来天黑了，原来星星都出来了……正想着，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有谁死了么？
唯一疼爱自己的奶奶在世时曾经告诉过自己，每个死后，都会化作一颗流星……真是美丽的光芒啊……

呵出一口气，依旧无法缓解寒冷，抖抖索索的从火柴盒里抽出一根火柴，只要让自己温暖一点就好……
“这样下去，地狱快要被塞满了吧。”法官用洁白的丝绢擦擦手，丝绢顿时染上沉沉的暗红，四格的青玉匣子里又多出一颗心，法官不厌其烦的将那颗心拿起，放到天平上，仅凭触感，他就知道，这样的心灵，没有上天堂的资格……
“吱嘎！”果然，天平极端的倾斜起来，羽毛的那一段被高高翘起，在那颗沉重又黑暗的心灵的积压之下，天平呈现出极端的不平衡，羽毛因为霎时间的剧烈震动甚至飘起，离开了秤盘。

法官皱起眉，果然！轻轻一弗手，那颗沉重的心灵立时消失，送去了地狱中。在这个时代，在资本被肆意掠夺压榨的时代，金钱几乎代表了一切，大资本家不断地垄断，最下层的平民却饥寒交迫……在这个不公平的时代，上层的人心中汹涌着对财富的欲望，由此衍生出各种超出人类行径的罪恶；而在下层，因为长期的被压榨，人类的心灵变得更加残暴，稍有权势便作势压榨更下层，或者心怀怨愤，对身边的人，甚至对整个世界，都报以绝望……
社会的飞速发展，也遮掩不了人类心灵的空虚，极端的分化，让美好的心灵也变得越来越少。法官看着几乎磨损的天平，微微叹了口气，谁都向往着天堂，却谁都不肯努力将身边的社会变成天堂。

欲念放纵的地方，总是肮脏不堪。


偶尔会遇到透明的心灵，那是未经人事的婴儿，他们刚刚来到那个世界，还未来得及去欣赏，去成长，便已消逝，越是幼小的孩子，在贫民中就越难生活，这样的心灵，很轻，准确来说，是没有质量，没有质量，也就无从说起轻重。

法官有些怀念，怀念那些温热却剔透的心灵，不管在怎样的境遇中，都心怀善意，都有着对生的希望，经历过黑暗，仍然为了光明而不断努力着，那样的心灵滚烫又迷人，却轻盈无比，明明是那样澄澈，却又坚固无比，好久，没有看见那么纯粹的心灵。


新年将至，看着富人们快乐又忙碌的采购者物品，阖家欢乐的过着年夜，小女孩不禁有些钦羡，她只想，暖和一点，不要那么冷，给自己一点温暖就好……点燃一支火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看见一个烧得旺旺的火炉，火炉烘热了自己的脸，也烘热了自己手……正想着将脚也伸过去温暖一下，就发现火柴点完，火炉也不见了……
也许只是想再一次得到温暖，小女孩又点燃了一支火柴，这次看见的确实一只肥美的烤鸭，就像她无数次从橱窗中看见的那种，诱人鲜美……当火柴灭掉，小女孩迫不及待的又一次点燃，这次是一棵圣诞树……

等到点燃第四支火柴，她终于看见了自己最想见的人，奶奶……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温柔的人……为了留住奶奶，小女孩又点燃了一把火柴，将这个角落照的通明，她知道，要是火柴灭了，奶奶也会像前面的火炉、烤鸭、圣诞树一样消失，但是她真的再也不想失去了……
“奶奶，你带我走吧，带我一起走吧！”火光中，奶奶张开了双臂，将小女孩抱在了怀中……


巷子尽头忽然燃起的明亮让偶尔经过的路人一惊，仔细看去，才发现是个衣衫破旧的女孩子在点着火柴，摇摇头，也没有在意，继续赶路。
天边滑过一颗流星，落在美丽的玉匣中，是一颗笑笑的心脏。
法官仔细凝视，这是一颗弱小的心灵，应该属于一个小女孩，还带着微弱的温度……
将小女孩的心放到天平上，吱吱呀呀的想着，并不是一颗沉重的心灵，生前没有太多的欲望，简单而纯洁。
“吱……”天平终于落下，不在正在，法官又是一弗手，将罪恶者送去地狱，将纯净者送上天堂，这是神明给予人类最后的仁慈了吧？

并非是没有欲望，只是没有被欲望熏染，依旧保持着最初的纯洁。
在新年夜死去的孩子啊，你真的，幸福么？


新年第一天，街头依旧繁荣，人们依旧忙碌，偶尔的饭后茶余，人们会议论在新年第一天某个墙角的发现了一个小女孩的尸体，手上还握着一把燃尽的火柴梗。
贵妇人们听着这样的故事，往往用轻柔的丝帕擦着同情的泪水，从破败不堪的乞丐身边走过，沉浸在悲伤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情况。


“是么，你曾经做过那样的梦啊。”法官应了一声，从小女孩手中接过心脏放到天平上，然后看着完全被压到一边的天平拂拂手，连表情也懒得做。
“是啊，法官大人，很有趣是吧。”望着那颗心脏被划入地狱，连忙从玉匣中取出另外一颗递给法官，然后扭头看着玉匣，“好像这里永远不会空呢。”

“因为人变多了啊。”工业革命的发生，天地巨变，也许是工业庞大的生产力，也许是社会的发展，人口开始急速增长，自己的工作也就变得忙碌了起来，所以需要一个助手。
“法官大人，这颗心飞上了天堂！”看着刚刚递过去的心脏在天平上飞起，小女孩看见了希望一样喊道。
“下一颗。”有些麻木的法官没有去应和，也许是量变多了，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纯洁的心灵似乎并未变少，虽然几率相比过去下降了，但是……未必是件坏事。
“啊……抱歉！”发现自己失态的小女孩立刻转身，又去取了一颗心脏递给法官，眨着眼睛问道，“法官大人，落入地狱的那些心，会怎么样啊。”

“当他们赎清罪孽，洗净污垢，或许会飞往天堂，或许会重新转世回世间吧。”法官仰起头，似乎是像小女孩解释，也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真正美丽的心灵，总是强大的。”


“嗯。”小女孩点头应者，又从玉匣中取出心脏……最初的惊恐不适，已经渐渐变成了习惯，为每一颗心灵祈祷着，为法官祈祷着。
“法官大人，这个人也做过我那样的梦！不过他梦到的是蛋糕，还是巧克力蛋糕呢！”小女孩捧着温热的心脏，笑得十分轻柔，人死前，有不少是会像她一眼做梦的，梦里，看见自己最想要的东西，“也许他是想家人捧着巧克力蛋糕给他过生日吧！”

法官微微一笑，不再言语，果然，这也不是很重的心灵，只是有着小小的愿望罢了。
“法官大人，这颗心，好重！”小女孩用双手捧着，却几乎握不住，法官一手接过，直接扔了出去，满是对金钱的欲望，强烈的占有欲，这样的心灵，不需要天平也知道该去往何方。

“哇，这颗心，居然是七彩的……”
“大概，他的主人生前是个画家吧，活在梦里一般的色彩。”
“为什么？”
“人类的心灵，是有限的，如果选择去追逐无止境的欲望，纵容自己的偏执，不知满足，自然会变得沉重不堪，如果选择放逐自己的梦想，让温柔美丽盈满自己的心灵，自然会五色缤纷……不过，怎么样都是人类自己的选择。”

“听不懂。”小女孩摇摇头，继续从玉匣中取来其他的心脏，这一颗却又平淡无奇，带着昏暗的色彩。自从在这里帮忙之后，一直都在给法官取出心脏，偶尔也会遇到奇怪的心灵，比如晶莹剔透如同水晶细细雕琢的艺术品，比如刚才五彩缤纷满是梦幻的色彩，也有暗黑污浊的堕落品……
心轻者，很少。


“因为人类，舍不得东西，太多了。”法官只是笑着说了一句，然后继续称着人类的心灵，有时候小女孩回想自己的心，究竟是什么样，但是，知道了也无所谓吧，就这样，就好。

字数统计：3103字。